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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門聲全然打散了慢慢攏聚卻尚未成型的思維,蘇然盯着打了一半的文檔,眉毛不自覺地皺了起來。撓了撓頭發,為那尚未出娘胎便夭折了的可以稱之為靈感的思路哀哀嘆了一口氣,緊了緊身上的披肩,慢慢地走到門口。

打開門前尚在思索着是否應該對着門外的人來上一句:你最好是有要緊的事。用以祭奠那逝去的靈感。畢竟,這種滅人靈感的事兒,确有幾分斷人財路之感。而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如此的“深仇大恨”,吼上一兩句應該不為過。

只是,打開門後看着那張熟悉的臉卻疑惑得說不出話來。

“怎麽過來了?”對視良久,終于從疑惑中回過神,看着同樣不說話的人,她很自覺地讓開了擋着門口的身子,在章嘉翊進入後,她的嘴角慢慢浮起了熟悉的笑容,熟悉地調侃着:“章總,這大半夜的,您是想我了呢,還是想我了呢?”

話落,他下意識地看了看手上的表,九點尚未過半,這大半夜的,來得相當早。

“剛開完會,這大半夜的,回家太晚,順道過來了。”一如往昔平穩低沉的嗓聲,道不清情緒,蘇然卻有種被秒殺了的錯覺,無論是因為那句“這大半夜的”,或者是“順道過來”。

接過他手中的購物袋,整整齊齊的兩整套西裝,這“順道過來”,過來得十分順道。

目光随着走着的人來到了沙發旁,脫西裝,解領帶,扯領帶,開紐扣,直至閑适地坐下,一如往常。

她看着已經舒适地背靠着沙發,緩緩閉了眼睛的人,疑惑頓生,明明沒有任何變化,為什麽僅僅一天的時間,正确而言,是僅僅十三、四個小時,眼前的人嘴皮子的功力竟增強如此。

“蘇然。”

“嗯。”

直到聽到回應,閉着眼睛的人才緩緩張開眼睛,姿勢依然閑适,嘴角已經挂上了往昔的笑容,聲音淡淡,但作為已經在這種調調中探索了兩年多的人,卻依稀可辨裏面帶着幾分的好心情。

“過來。”

這種招手,這樣的微笑,如果還加上那麽一聲"乖",以及标志性的“汪汪”聲,蘇然相信自己就完滿了。

略僵硬地扭了扭身子,肩脖間溫熱的氣息随着呼吸一下一下輕掃着,腰間被溫熱的雙手輕摟着,二人間,這樣抱坐的姿勢,太過罕見,以至于第一次遇到這種親密,她除了僵硬便只剩下僵硬,甚至于身前不安的雙手也無措得無處安放。

抱坐,輕摟,頸項相交,這種情人間特有的親昵,即便是已婚兩年,用通俗點的話來概括都已經是:你身上哪塊我沒見過。但是,這種情人間熟悉的親密卻是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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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動作,熟悉的親昵,此去經年,換了個人,僵硬的動作在慢慢褪去那層尴尬後變得平常。

“章總,你這是在外面受委屈了?乖,別哭,阿姨疼你。”

手自然地繞到他的背後,輕拍着,連帶的是熟悉的調侃聲。

聞言,他的動作明顯僵了一下,繼而摟着她腰的雙手慢慢收緊,很輕一聲愉悅的哼笑後,她脖子上的溫熱加劇,随之,脖子上痛感突襲。

頭因痛感而快速後仰,身體随之行動,掙紮着,可惜,被雙手桎梏着的腰阻止了一切可能的行動。

“章嘉翊,你屬狗的嗎?”手捂住被咬的地方,除了方才突然而至的痛感,此刻慢慢演變成了麻癢感。

“疼?”聲音中沒有詢問的意思,反而帶上了濃重的笑意。

瞧着那帶笑的眉眼,半分沒有猶豫,手向上一彎,摟緊他的後頸固定,快準狠地往光潔的脖子便是一口。

聽着“嘶”的一聲抽氣聲,蘇然往後看着自己制造出的牙印,滿意地點頭,心情很好地反問,“疼?”

爽朗的笑聲帶動着胸腔,良久才平複,“小心眼。”

“章總,注意言辭,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行,你……”

尚未結束的話被很标準的"叮鈴鈴"的電話鈴聲打斷,順手繞到旁邊,幫着拿過電話,屏幕上的名字倒是不小心被看到。

“Lily Q”,很典型的女性名字,典型得讓她看着示意自己出去接聽的章嘉翊都忍不住想要說兩句。

“Lily哦,章總,該不會是你的哪個舊情人吧?”

正在往前的腳步微不可見地頓了頓,繼而轉身,“你在意?”

說完,徑直往回走,手機直接遞了過去。

這是要幫他接電話的節奏?要這樣尴尬地接聽陌生電話,以彰示主權?這種事兒,蘇然打了個冷顫,果斷回答,“不介意,完全不介意,好好跟你舊情人敘舊,好好敘舊。”

蘇然看着那個深深看了自己一眼後,走到了陽臺的身影。慢慢回味那深深的一眼,怎麽回味怎麽不對勁。

只是,那份不對勁很快便釋然。

盯着那個熟悉的背影,那些遠去已久的熟悉情景上湧。

“別疑神疑鬼的,我們就普通朋友,你不相信她,還不相信我?”

這樣理直氣壯的話語,那一刻,怎麽就那樣真的相信了呢?想想當時還真是天真得有些傻。

傻乎乎地相信,傻乎乎的天真,可惜不到半個月,被現實打的那一個響亮的耳光,徹底而刻骨。

你不相信她,還不相信我?

相信一個人究竟需要怎樣的條件,在尚未得出科學的推理公式之前,我們坦然地接受:日久見人心。因而推導着,我們總選擇認識長久的那一位相信,可惜,日久見人心,這人心,畢竟不是司馬昭之心,在真相尚未呈現之初,你我都不清楚,我們認識得是否已經到了“日久”的地步。

你在意?

不是“你還不相信我”的反問,也不是已經濫俗的誓言保證,更不可能是“你不相信她,你還不相信我?”

你在意?這樣的反問句,仿佛真的就是有那麽一個舊情人似的。

真有那麽一個人舊情人啊?如果是這樣的前提上的反問,自己究竟會不會在意?她也不禁問自己。會在意嗎?

舊情人。

很有趣的一個詞語,明明與前任就是同義詞,卻偏偏多了那麽一分的暧昧成分。前任,很明确的過去式,很明顯的對應着現任,即便與現如今或多或少地與前任總有那麽幾分說不清道不明,但是,總而言之,還是已經明确地劃過界線。

然而,舊雖對應着新,卻偏偏很少有新情人的說法,連着情人這詞,不像情婦的輕浮與輕蔑,情人,情人,有情之人。舊情人,以前的有情人,情之一字,道出了那份藕斷絲連的牽扯不清,隐隐的暧昧揮之不去,就如胸口的朱砂痣永不褪色。

舊情人,會介意嗎?

盯着尚在陽臺聊着的人,她撓了撓被頭發擱着帶上幾分癢意的臉,皺了皺眉,思索不出個所以然。晃了晃腦袋,還是選擇回書房,繼續那被打斷的思路。

竹葉青,現多作為茶葉名,作為一個酒名究竟緣起何時?

認真地查找着資料繼續那被打斷的思路,直到肩膀上的壓力漸重,她才擡起頭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

“打完了?你的睡衣在……”

扭頭,未完的話在看到穿着一身睡衣的人後戛然而止。

轉身瞟了一眼電腦右下角上的時間,十一點二十五。

“洗漱完了?”關上文檔,關掉數據庫,停止電腦搜索,直到肩上壓力減輕,她才轉身站了起來對着身後的人笑,“電腦要用嗎?”。

“不用,不早了,早點休息。”拍了拍那張笑臉,他傾身半俯在桌上,很快地關上了筆記本。

“蘇然。”

“厄?”二度洗完澡的人神色怏怏,感受着身後再次貼上的身體,她很自然地調整了睡姿,醞釀睡意。

“明天晚上陪我出席個晚會,嗯?”

才醞釀出兩分睡意,因這一句話,腦神經再次活躍了起來。

“明天……”聲音出來,才發現帶着幾分嘶啞,按住那只再次不安分上移的手掌,蘇然轉身對上那雙在不算明亮的月光反射中顯得明亮的雙眼,看着他嘴角彎起的弧度,終于還是忍不住,“章總,要節制。”

“有點難度。”被按住的手,拇指輕劃着,帶出了她一陣輕顫,他暗啞的低沉聲線劃過耳廓,激起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輕輕咽了咽唾液,蘇然果斷地往後拉開半臂距離。太過敏捷的動作讓他嘴角弧度加大,終還是忍不住繼續撩撥,“反應這麽快,看來體力還好,嗯?”

“啊?”瞌睡終于全數散盡,蘇然看着精神依舊極好的人,還是忍不住咬牙,“章總,雖然您老血氣方剛,但還是要執行血氣未定的訓言。”

“什麽訓言?”

“戒之在色。”

長臂一拉,把半臂之外的人再次禁锢于懷,嘴唇貼着她的鬓角輕輕落下一吻,繼而嘴唇蠕動,聲音帶着笑,“我長得像唐僧?”

掙紮幾下無果,感受那越發收緊的雙臂,她果斷識時務地選擇放棄掙紮,“什麽意思?”

“字面上意思。”

字面上意思……

蘇然沉默半刻,終于艱難地懂了。

只是字面上意思……

蘇然深深無力,conceive那懷孕義才叫字面上意思好不?你這唐僧多明顯的指示和尚的深層意啊。

作為一個非但不能從“唐僧”中找出深層含義,反而覺得能從“字面上的意義”這幾個詞上找出笑點的人,她果斷進行稱贊,“章總,您老人家冷幽默功力見長了呀。”

“嗯,謬贊了。”

蘇然:“……”

謬贊,錯誤的稱贊,明明是一個謙虛的詞,怎麽就能讓他用得這麽不謙虛呢。

“明天晚上我到學校等你?”看着懷中略顯疲态的蘇然,他終于放棄撩撥。

“明天下午放學後系裏開會,不知道開到幾點。”

“下午放學後?長會還是短會?”

下午放學後?這個拉長的問句,蘇然嘆息,果然是開會當吃飯的人,無奈嘆息,只能回應,“短會。”

“那行,開完會,我等你。”

“哦。”

身後的輕笑聲在這寧靜的夜顯得突兀,她終于還是忍不住嘟囔,“章總,您老需要這麽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麽?”

“嗯……一向如此。”

“什麽一向如此?”

“沒什麽,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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