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 才剛告別老大走進酒店房間門,電話恰如其分地響起。
章嘉翊。
三個字随着手機的震動不斷地震擊進心口,蘇然撓了撓頭,笑了笑,“章總,您老人家這是想我了?”
“嗯,想。”
簡短的兩個字卻讓蘇然莫名的沉默。
嗯,想。太過簡短,太過清楚的兩個字,一字一句敲擊進了心中,讓她有些無所适從。這種調侃後突然得到的回應而不是一如往常一般的沉默與轉移話題,一時間讓一向調侃習慣的人生生憋住了那一句習慣性的話語,“章總,別害羞,想老婆不是什麽羞人的事兒。”
章總,別害羞,可是,當對方真的不再害羞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認的時候,她突然語窮了。
嗯,想了。想了啊,前天晚上的那一封彩信就那樣毫無預兆地閃現腦中,蘇然突然有些發愣,那樣親密的兩個背影啊,搖頭揮去那莫名湧上來的記憶,恰恰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平淡聲線。
平淡啊,太過突然、陌生的兩個字太過沖擊,以至于自己都忽略了方才的語氣,方才的語氣是怎樣的?努力地回想,才聽過的句子大概因為方才驚訝太過竟然已經回憶不出來了。
“蘇然?”
聽着對方的聲音,蘇然笑了笑,大概一如此刻的平淡,方才的那兩個字,大概也平淡得沒有任何起伏,一如他大部分時間那般,溫和卻平淡如水。
“咳,章總,對于你老人家突然的開竅,我個人太過欣喜若狂以至于失語了。”
“沒傻就好。”
沒傻就好,蘇然笑了笑,“章總,那我如果傻了,你老人家還要不要我啊?”
明明就知道這只是個玩笑,不知為何聽到那頭的笑聲,她還是忍不住回想,自己這話真的有那麽好笑嗎?笑點在哪裏?
“蘇然,你都已經傻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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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然,你都已經傻了很久了。這種在電話中難得一見的調侃,蘇然挑了挑眉,“聽這語氣,章總,你是在向我示愛麽?”
“示愛?”上挑的調子,蘇然很自然地想象對方必然挑了挑眉。
“嗯嗯,既然我都傻了很久了,你老人家竟然還對我不離不棄,這不是真愛麽?真愛,知道麽?”強調完,自己都被自己惡寒了一把的,抖了抖肩,拿出了電腦。
只是,等自己都擺弄好了電腦,那頭依舊沒有回應的意思,蘇然把電話拉開了一下,尚在通話中,剛想說話,那頭便傳來了很輕的一聲笑聲,很輕很淺,帶着一絲絲嘆息的意味,“有假的愛嗎?”
有假的愛嗎?
這樣的反問,蘇然盯着湛藍的電腦屏幕,笑了笑,有假的愛嗎?愛就愛了,當愛情事過境遷便是不愛了,這樣看似泾渭分明,如此,便是沒有假的愛了吧。
只是愛啊,這樣抽象的一個詞,一如它的呈現形式只是那一種看不見的感覺以及那一陣無法肉眼可見的化學物質,至今都沒有人能泾渭分明地将之圈畫出來,一如自己亦不知道,“章總,你說人會不會在同一時間愛上兩個人?”
“為什麽這麽問?”
“嘻嘻,就是突然想知道男人的思維中會不會有這樣的情況。”
“男人的思維?”
“嗯。”看着文檔中的文字,蘇然笑了笑,“辜鴻銘說,男人是茶壺,女人是茶杯,一個茶壺肯定要配幾個杯子,現在這時代,配幾個杯子有些難,精神出軌倒是可能,你說,同樣作為一個男人,一個人會不會同時愛上兩個人?”
“辜鴻銘?”
“嗯。”
“茶壺配茶杯?”很清淡的一聲笑,只聽見那頭伴着這陣笑聲,話語同樣清淡地出來,“蘇然,我們家不讓納妾的。”
不讓納妾,這樣的回答,蘇然擡頭看着蒼白的天花板,笑了笑,不讓納妾,現代的社會,又有幾個是納妾的,不過是外室而已。
娶妻,納妾,外室,古時的每一個與婚姻相關的程序中真與愛相關的又有幾個,不過傳宗接代,不過生理需要而已。
現代的社會,你們家不讓納妾,而我不過只是想問,一個人,會不會,同時,愛上兩個人而已。
“這時候我是不是應該贊嘆你家的好家風?”笑笑地回了一句,出口後才發現,這句話頗有些諷刺意味。而那頭也因這一句話沉默了一陣。
“章嘉翊?我……”
“不會,至少,我接受不了。”
不會?蘇然因突然而至的一句話皺眉思索半刻,才明白,他回答的是上面自己的問題。
一個人會不會同時愛上兩個人?
他的回答是:不會,至少他不會。
“武漢好玩嗎?”
那一句“不會”才完,下一句便接踵而至,仿佛那個回答只是突然而至,或者僅僅只是突然想到便回答,蘇然在最初的思索後,很快地蜷縮雙腿,抱着被子,嘴角微微翹了翹,“不知道。”
“不是去武漢嗎?”
“是啊。”說完突然意識到他為何有這樣的疑問,嘴角弧度加大,“那香港好玩嗎?”
短暫的沉默後,她終于笑出聲來,“章總,要推己及人啊,姐姐也是過來開會的,不是來玩的。”
“不去玩?”
“沒空。”
“看論文,寫論文,改論文?”
看論文,寫論文,改論文……這麽個老舊的話,這麽個老舊的梗,她躺在床上很自然地翻了個白眼:“章總,你老人家能不能有點新意,這麽個上世紀的老梗能不能不再時不時地翻出來。”
想當日自己不過是刷着微博給他講了這麽個“碩博士與碩博導之間的對話”而已,明明有那麽多可笑的點,卻偏偏選了這麽一個老梗出來時不時地刺激一下自己呢。
“大浪淘盡遺留下來的都是精華。”
“……”
“現在在幹什麽?”
面對着難得一見的竟然想要獲知自己在幹什麽的新奇問話,她很自然地忽略被那個老梗刺激的心情,“跟你講電話啊。”
“嗯,之前呢?”
“跟老大侃大山。”
“老大?”
“我本科寝室一姑娘。”
“本科?”
“嗯,現在當了滅絕,帶了兩個徒弟過來踩場”
“嘻,嗯。”
“然後呢,去了哪裏?”
“跟你講電話啊。”
“嗯,講完電話準備幹什麽?”
“改論文。”
話一出來,蘇然瞬間就黑線了,說呢,怎麽會有想要獲知自己在幹什麽這麽新奇的事兒,原來等在了這兒。
“章總,你需要這樣麽?”
“需要怎樣?”
“章總,你老人家現在是寂寞空虛冷麽?”這麽浪費着時間繞着圈子來把我的話給繞出來。
“還好。”
還好……
“稍等。”話落,電話那頭便傳來了斷斷續續的聲音,聲音斷續,當卻并不模糊。
“章總,那邊已經協商好了,說是……明天就可以……簽約就可以了。”
“嗯。”
“章總,秦俐小姐說……”
這一聲出來後,電話那斷續卻清晰的話便如被突然阻斷了一般,蘇然看了一眼已經沒有了聲響的電話,終于伸手放下了手中的電話,點開了已經黑屏下去的電腦。
看論文,寫論文,改論文,是啊,很無趣的一個過程,有時候卻是一個能讓自己完全沉浸冷靜下來的過程,當遇到了困難,人總習慣蜷伏在自己熟悉的領域,因為在這裏沒有那麽多的偶然,也沒有那麽多的意外,沿着自己的思路,多讀,多寫,多看,總會有所收獲。
天道酬勤,當一切都會有意外的時候,多讀幾本書,總會有被酬的一天。
秦li小姐,秦li,li,即便不知道是哪一個li,卻還是懂得,li,Lily,秦li,Lily Q。
活了二三十年,蘇然不敢說自己腦筋有多好,但至少不會是個榆木腦子。該有的事實,該有的邏輯思維能力還有是有的。一如現在,當這個名字出現,腦子便突然而至地出現了那晚上的那個名姓,還有王梓卿所言的Lily。
秦li小姐一如那個晚上的Lily Q,大概便是同一個人吧。蘇然很少會相信有什麽巧合,這世界不缺少巧合,然而真能如此巧合的卻并不多。
蘇然同樣很少會相信所謂的第六感,很多時候,她直接将之等同于疑神疑鬼,中了便是第六感,錯了便是疑神疑鬼,疑多了,便總有成為第六感的時候,可惜,諷刺的是,恰恰就那麽幾次的疑神疑鬼,卻偏偏都成了第六感。
“蘇然?”
“嗯,章總您老人家忙完國家大事了?”
“還沒,還有家事沒完。”
國家大事,國家事,國事,家事。國家大事,偏重在國好麽。
“章總,我發現你今天心情異常的好,男人麽,一是錢一是女人,呵呵,你不會是背着我找着了你的小情人了吧。”話語說完,蘇然才發現自己的語氣竟然一絲疑似不穩的氣息都沒有,平靜得自己都有些詫異。
沉默,終于恢複了往常一般自己調侃後,對方直接無視的狀态,蘇然聽着那頭沒有了的聲息,終于還是勾起了嘴角笑了笑,“我明天下午便回去,你什麽時候回?”
“再過幾天。”
“嗯。”點頭,“那我繼續看論文,寫論文,改論文了。”
“呵,好,別太夜了,晚安。”
“嗯。”
搖頭揮去方才那斷續從電話中傳來的信息,蘇然笑了笑,将目光投到已經成型的文章中,白紙黑字,文檔中的文字,永遠冷淡,卻熟悉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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