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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來護着他們,誰來護着自己,溫思啓的出面,梁東的道歉,其後衆人便回轉繼續尋歡,除了自己隐隐的腿痛,除了淩淩最後的勸退,一切便如沒有發生一般。
如果今晚自己不曾出現,如若溫思啓與梁東不曾認識,自己今晚又将如何,淩淩其後又将發生什麽,蘇然有些茫然。
為什麽那麽拼嗎?是啊,為什麽會這麽拼,如果真有那麽一個人能夠依靠,誰會這麽拼。一如陳宇,當家裏的重擔壓到了身上,當只剩下他一個,除了拼又能怎樣。一如淩淩,當只剩下她一個,一個平常連與自己對話都會臉紅的姑娘,到了會所裏做必須會與人交流的服務員。
只有一個人,只能靠自己,一個人如果不拼,那還剩下什麽?
拼一拼,當只剩下一個人的時候。拼一拼,當一個人已經習慣了的時候,當世界的一切都會有變化的時候,也許,只有自己不會背叛自己,也只有自己不會離開自己。當一個人已經成了習慣的時候,似乎拼也成了一種習慣了。
一如自己,當看到章嘉翊衆人出來,才赫然發現,自己并非孤軍作戰,只是,這一個發現,似乎總來得太遲。習慣了一個人,連自己有時候都忘了,自己其實已經不再是一個人。
“我也想知道你剛剛那麽拼幹什麽。”章嘉翊說完這句話後一直沉默,送淩淩與那少年回去的途中,車廂在短暫的安靜後,整個晚上章嘉翊與蘇然之間的沉默,被少年沉穩的嗓聲緩解,“章先生,蘇老師,今晚上謝謝你們。”
“嗯。”坐在前座,右臂支撐着頭的人似乎猶帶着一兩分的酒氣,淡淡回了一句就陷入了沉默。
“陳宇。”紅燈,司機停下了車,章嘉翊似乎終于清醒了過來,皺了皺眉,微微側了側身對上後座的人,“我們是不是之前見過?”
“是。”
“斯坦福那個邀請賽,你是T大那個跨級的模型和實務優勝者?”
“是。”
“我記得你六月畢業對吧?什麽時候過去美國?”
“不去了。”後座,陳宇的拳頭握緊又松開,擡起頭,笑容帶上了來不及掩飾的苦澀。
“嗯。”章嘉翊擱在大腿上的手輕輕的點着,沉默半刻,嗓音溫和,“畢業了準備進哪裏?”
“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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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确定的聲音讓章嘉翊終于回頭,看着已經低下頭的人,笑了笑,“有沒有想過要繼續你的專業?”
蘇然坐在二人身側,街燈的照耀下,蘇然很明顯地看到陳宇眼中的光芒一瞬間點亮,只是,光芒也只是短短的一瞬,轉眼即逝。他松開的雙手,再次握緊,這次久久沒有松開,長久的沉默。
“現在還欠多少?”
“三百多萬。”不喜不悲,不鹹不淡,仿佛就真的只是在陳述一個數字。
“三百多萬。”章嘉翊點了點頭,“現在你一個月能還多少?”
“七八萬。”
“七八萬,三年多,接外快了?”敲着腿的手停住,語氣篤定。
“是。”
“我有份預算,你幫我看看?錢按你接的數提升百分之十,接不接?”
陳宇聽到這句話,沉默一陣,手卻猛地一震,猛地一擡頭,卻只能看到章嘉翊的後腦勺,聲音不可抑止地帶上幾分激動,“接,我接。”
“把你郵箱給我,我晚上給你發過去,三天後我要可不可以?”
“我需要看看工作量多少。”
章嘉翊嘴角勾出個笑容,點了點頭,“可以。”
送了二人下車,蘇然在章嘉翊坐到後座後笑笑地對上他,“章嘉翊,看不出來你人這麽好。”
“什麽好?”
“心地好。”
“怎麽說?”
“你看,按陳宇接的數提升百分之十,你這不是在變相幫他?”
“我這不是在幫他。”章嘉翊往後靠了靠,待靠得舒服後才笑笑,“陳宇,T大數學系高材生,入學第二年,考出了中國的準精算師,第三年參加了斯坦福的精算師協會邀請賽,以準精算師的級別跳級參加了精算師項目,打敗了衆多資深的精算人才奪了唯二參加的兩項優勝,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怎麽那麽清楚?”
“他參加的那個邀請賽,葉柯也參加了,我是頒獎嘉賓,原本是葉柯叫過去讓我給他頒獎的,誰知道對上陳宇,只有兩個字——慘敗。所以,印象深刻很容易。”
這種笑容,這種語調,蘇然瞟了他一眼,葉柯真的跟在這種人背後長大的嗎?那得是多悲催的童年,這樣的幸災樂禍。
“章總,葉柯是不是得罪過你?”問得小心翼翼,卻突然憶起了方才他将葉柯丢到沙發上的那一張黑臉。
“算不上。”
算不上,嗯,算不上,蘇然聽着,往窗外看了過去,在回轉時,已經将話題轉了回去,“你給剛剛說的,給陳宇的預算,這個工作,其實是想……考察他?”
“算是。”
“可是,就算考察出來,他也不可能讓你挖過去,他還要還債啊。”
“三百萬換一個人才,三年的時間,聽着有些虧。但是,一月七八萬,會所的工作一個月最多也就一兩萬,還沒有出校園的年輕人,單單是賺外快的話,這樣一換算,風險額不算高。這樣的風險投資,回報率相當高。更何況,陳宇是個知道感恩的人。”
三年的時間有點虧,而陳宇是個知道感恩的人,所以,在他危難的時候伸以援手,這種雪中送炭要比平常的更使人銘記。淩淩家在危難時候幫過他的父母,這份情被他銘記了十數年,章嘉翊這種,該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吧。
高端人才不多,高端人才的流動卻大,這樣子以這樣的方式趁早将這樣的人才吸入囊中,章嘉翊是個生意人,做風險投資的,似乎眼光總是挺好,綜合各方面考慮,不太可能做虧本的生意。
不做虧本的生意啊,蘇然反觀了一下自身,娶了自己,似乎根本不能從蘇家獲得任何的支持,反而,蘇家依靠着章嘉翊,倒是有一些不大不小的進賬。
“章嘉翊,你的風險投資失敗過嗎?”側身面向章嘉翊,蘇然問得輕輕巧巧。
“怎麽突然這樣問?”
“突然想知道。”
方才與她讨論着陳宇還是溫和的臉此刻終于帶上了一絲的笑意,“失敗過。”
“真的?”
太過不可思議的聲音讓章嘉翊淡淡地笑開,“在你眼中我不像是會失敗的嗎?”
想要堅定地點頭,轉念一想,這一生又有誰是一輩子的一帆風順,有輸有贏,這不是很正常的人生嗎?人生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風險投資。
“章嘉翊,依據你的經驗,我算不算風險投資?”
明顯沒有意料到為何從風險投資一下子跳到了她的身上,章嘉翊在一瞬間的錯愕後慢慢笑了笑,“這得看你想問的是哪個方面?如果說的是你的研究,我覺得很可能是績優股,不太可能是風險投資。”
“如果從你的方面看,例如,娶了我呢,依據風險投資,我的回報率是不是很低啊?”笑笑地問着,每人看到的角落裏,連蘇然都沒有察覺,自己的拳頭已經握緊了。
“娶了你啊……”仿佛陷入了深思,章嘉翊食指不自覺地往大腿敲了一敲,面容卻正了正,“娶了你是一種行為,不是一種投資,不過……”他嘴角突然勾了起來,“如果真要計算,說到回報率,大概,我的投資額太過,卻遭遇了熊市,一時有些血本無歸。不過,蘇然,我試過買一支股,從最初的走勢看好,原本以為能升到最高,誰知道,一個走眼,它就跌到最底峰,途中幾次想要放棄,最後等了将近十年卻發現自己翻本了。你說,這樣一只股,我投了十幾年的青……精力下去,我有可能放棄嗎?”
“十幾年?”蘇然眼睛睜大了一些,“章總,你老人家才二十九啊,你是什麽時候開始玩的股票啊。”
章嘉翊看着蘇然,卻突地笑了起來,拍了拍蘇然腦袋,眼中有着一絲的追憶,“比你想象的要早得多。”
“二哥,你真的讓我進SR啊,真的,你确定嗎,真的确定嗎?”拍着蘇然的腦袋還沒擱下,才接起電話,葉柯興奮的聲音透過手機傳遍了整個安靜的車廂。
“我确定,不過你只有兩年的時間。”
“啊,才兩年啊,二哥,我很能幹的,能不能讓我一直幹啊,我們商量一下,我可以不領工資的,真的,能不能……”
“不能。”不等對方唠叨完,章嘉翊回答得極為幹脆,“不領工資,你是打算讓你家繼續養你,還是準備讓小小養你?”
“當然是我養小小啊。”
“嗯。”章嘉翊點頭,“陳宇還記得嗎?”
“哪個陳宇,什麽陳宇?”
“T大去了邀請賽那個。”
“他啊,老子記他個八百輩子,卧槽,老子……”
“沒有意外的話,他下兩個月入職,先當實習生,這兩年讓他跟着你,你……”
“真的?卧槽,老子報仇的時候終于到了,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地讓他生不如死的。”
這種異常興奮的強調,真的好嗎?
“兩年時間,你走的時候,我希望看到他能立起來。”
“二哥,你開玩笑吧,兩年時間立起來,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啊,不是,那個變态,不對啊,就算可以,老子這兩年要娶媳婦,要生娃的啊,我沒空調教變态啊。二哥,你不帶這樣的啊,小小她……”
那邊葉柯的聲音還在叫嚣着,章嘉翊卻很果斷地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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