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2)

“那算了。”

秦舒姝終于可以見自己的母親了,感激地看了眼溫知珩,便随了巡房醫生的腳步,去了換衣間去進行全身消毒加換上無菌衣了。

當聽到秦敏再嫁的消息時,她的心情是怨憤的;當得知秦敏懷孕的消息時,她的心情是複雜的。但當她知道了秦敏她因趙雪白流産而危在旦夕時,秦舒姝她心裏第一次有了那麽強烈的仇恨之心。

她仇恨自己雖然得以重生,但卻沒有能力改變這歷史發展的軌跡;她仇恨趙耀傑搶了她最敬重的母親,卻沒有保護好自己的母親;她仇恨趙雪白,從小就有家人的陪伴,卻沒張一副對得起她從小家境的好心腸……

但得以觸摸到母親蒼白的臉龐時,秦舒姝好像一切的仇恨都放下了,所有的心神,都得以專注地看向病床上躺着的氣若游絲的秦敏。

現在的秦敏,一點也沒有平時她的那種精明強幹的樣子了,反而是一副難得一見的柔弱的姿态。大概就是因為秦敏她少有的柔弱的模樣,才格外地使人揪心。

其實,秦舒姝感情向來單薄,她只知道作為女兒,要聽話,要成為母親的驕傲,重生之後,就一直以這個目标來标榜自己,是自己努力成為一個好女兒。

所以,秦舒姝不招秦敏疼愛,大概也有一小部分源于她自己對各種感情的把握和運用。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這句話向來不假,秦舒姝從沒向秦敏表示親近,只是敬重她、愛戴她,時間久了,秦敏自然覺得秦舒姝呆傻無趣了,而忙于工作,慢慢地疏遠舒姝了。

即使是對着溫知珩,也常是一副嚴肅的樣子,向他學習知識,并在生活中事事聽從溫知珩的安排,生怕他一個不喜歡自己,便不教自己學習了。畢竟溫知珩學習自有自己一套獨特的方法,而且常能運用不同的方法教舒姝她學習,而再找家教,就很少能找到像溫知珩這樣認真的了。

但今天秦敏躺在病床上,卻使得秦舒姝心底突然燃起了強烈的渴望,她強烈的渴望自己,湊近一點,做一些什麽在以前她的心裏所謂的無用功。她只想近距離地看看自己的母親,即使根本沒什麽作用。

正當這時,秦敏蒙動了幾下眼皮,輕輕地睜開了眼。或許是房間裏的燈光太亮,秦敏又迅速地閉上了眼睛。

但秦舒姝卻清晰的聽見了秦敏原本平穩的呼吸被打亂。扭頭一看,卻是秦敏醒了,忙抓住秦敏的手喊道:“媽媽!你醒了!”

那蘊滿驚喜的喊叫,連秦舒姝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只見秦敏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秦舒姝她的眼睛,就已經紅了。

秦敏聽到聲音,再次睜開眼睛,卻見向來遲鈍的女兒坐在自己的身旁,淚眼朦胧。又想到自己剛剛痛失了肚子裏的孩子,又見舒姝難得的知了冷暖,頓時心中激蕩。

那巡房醫生自秦舒姝進了病房,就一直站在病房外面,觀察裏面的情況。本以為秦敏剛剛手術過後,是沒那麽快醒的,卻記錯了麻醉時間,不想秦舒姝剛進去就醒了過來。秦敏一見舒姝,心情激蕩,監護儀數據突然拔高,響起了警報。

此時那巡房醫生才想起了自己的錯誤,忙後悔不跌地通過喇叭,把裏面的秦舒姝喊了出來,而自己又連忙叫了主治醫師過來。

那主治醫師慌忙趕來,給秦敏一番動作,才出了監護室,再看室內,秦敏已經閉眼休息了。

趙耀傑只張了張嘴,好像有千言萬語,卻只化作了一聲嘆息。

秦舒姝被那巡房醫生叫了出來,本就是着急萬分的,現在見主治醫師出來,忙捉了那醫師的袖子,道:“我媽現在怎麽樣了?”

那醫師低頭嘆了口氣,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趙耀傑這才回過神來,忙希冀地朝着醫師看去,卻見那醫師一副雖遺憾但更多的是看慣生死離別的淡然的表情,心裏頓時揪住了。

“好消息是秦小姐麻醉藥一過,就可以已經醒來,就代表着她性格堅強,性命危險已過了大半。剩下的只需要精心修養,不過七天,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就可以從重症監護室搬到普通病房修養了。”那醫師并沒有吊人胃口,繼續說道:

“只是秦小姐早年難産,傷到子宮,月子期間又沒有好好修養,這麽多年身體都沒有調理得當。這次懷孕就已經是兇險萬分了,而如今又摔下樓梯撞到肚子,這次子宮又遭遇這麽大的創傷,怕是以後都不好再懷孕了。這就是那個壞消息了。”

“什麽?!”趙耀傑失聲。

原本聽到秦敏身體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時,他幾乎都要松出一口氣了,不想,之後聽到的壞消息,幾乎把他打入冷庫,令他通體透涼。

此時,剛剛聞訊趕來的趙老爺子趙平正好聽到醫師的話,瞠目怒道:“你說什麽?難以再孕?”

這時,正在一旁竊喜的趙雪白,一聽到趙平的話,想起小時候爺爺打她的場景,頓時一個哆嗦,躲到了趙耀傑的身後。

趙平是趙耀傑的父親,早年從軍,後來卸甲榮歸故鄉,便做了一些小買賣養家,但是他眼光很準,一把抓住商機,使得趙家一躍成為A市知名的人家。後來兒子趙耀傑長大成人接手趙氏,他就很少管事了,每天只養魚逗鳥頤養天年,很少插手兒孫家的事情了。

但是卻不代表趙平他不關心兒孫家的事情,當初趙耀傑要娶秦敏,最反對的就是他,他一生只忠于自己妻子一人,即使妻子早逝,也獨身直到現在。但趙耀傑說出秦敏已孕,趙平他就猶豫了。

趙氏是他一手打下來的,而趙雪白愚笨,明顯不能接手趙氏,而再看秦敏精明強幹,再加上前面趙雪白失敗的教育,相比趙耀傑定會好好教育孩子的,便默認了這件事。

不想今天他接到消息,說趙雪白竟将秦敏推下樓梯。他一生耿直,不想自己的孫女竟然會做出殘害生命的如此大罪,當下,就怒摔了手中昂貴的狼毫毛筆,趕到了醫院。

趙耀傑一見是自己父親來了,驚訝萬分。他把秦敏送來市中心醫院的原因,就是想壓下此事不讓他父親知道的,以他父親的脾氣,雪白不被依法處置,也要被家法打得半殘的。

“孽障!跪下!”趙平見趙雪白還敢躲閃,對着她怒吼道。

“嘭”的一聲,趙雪白應聲而跪。

此時,那主治醫師看了眼重症監護室裏睡着了的秦敏,再看大發雷霆的趙平,怕老人家上了年紀肝火上升再出什麽事端,忙上前的勸道:“老爺子注意身體,千萬別動怒。這病人剛躺下,不如就給病人留個安靜的空間好好休息吧。”

趙平一生對女人忍讓謙和,很少發脾氣,見秦敏在裏面躺着面色蒼白,當下臉色又是紅又是白,竟一把上前提了趙雪白的後頸上的衣物,甩手離開了。

那趙耀傑回頭看了看秦敏,又對舒姝說道:“對不起,我去看下,一會兒就回來。”便轉身去追他們了。

秦舒姝見趙耀傑追了出去,一股失望籠上心頭。便拉着溫知珩,做到監護室對面的椅子上,道:“他走了,我們就在這裏陪着媽媽,總不能讓媽媽一個人。”

溫知珩驚訝,他深知秦舒姝是打心眼兒裏敬重愛戴秦敏的。但舒姝從小就極為理智,不管做什麽,都是以是否有用來做唯一标準的,雖然她有過各種情緒表露,但甚少感情用事,甚至撒嬌,次數都可以用一個巴掌數過來。

不想今天,竟然對秦敏連番有了難得的感情用事的時候。這讓溫知珩他心裏又是酸澀,又是難過的。

他自從和家裏表白,就極自信自己能帶着舒姝知情分懂事理,不想今天,卻還是她的母親教育了她。

其實,這便是溫知珩多慮了。

作者有話要說:

☆、懲罰

其實,這便是溫知珩多慮了。

早年間他去京大學習,秦舒姝初三學習緊張,那時候她不止一次地想過要搬回秦家,求母親再找一個家教輔導自己學習。但她多次思考,都怕溫知珩傷心而否決了。只能以加倍的努力,去彌補不足了。

這便是秦舒姝屈指可數的感情用事的其中一件了,只是那個時候溫知珩他不知道,何詩韻也不太了解她的小心思,至于秦舒姝自己,也沒察覺到。

過了好一會兒,趙耀傑他才垂着頭回來了,木着眼看了秦舒姝二人一眼,欲言又止。站在玻璃外,眼中盡是歉疚地凝望了秦敏許久,便坐到了休息椅上,把頭垂到腿上雙手抱頭,不言不語了。

秦舒姝不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只想等母親醒來,親自處理那個傷害她的人。

……

三天後,秦敏才再次醒來,按照醫生的說法,這便意味着她脫離危險了,可以轉向普通病房了。

這三天時間裏,趙耀傑多次想進去病房裏近距離的看望秦敏,只是多次拉了巡房醫生,卻又聶聶放棄了。到了後來,那巡房醫生竟然被趙耀傑弄煩了,避着他走路。

最後那醫生看了當地新聞,再看時一眼認出了他是A市經濟巨頭之一的趙氏負責人,一改前面幾次地冷淡,激動地要把他帶進病房,卻被趙耀傑拒絕了。直到秦敏轉到了普通病房,才敢再次正視秦敏。

因為之前在高危病房不方便,但一出院,趙平就派人把秦敏接去他麾下的安平醫院。這安平醫院是趙平把趙氏給了趙耀傑時唯一留下來親自打理的。

那些年鬧饑荒,何安這個偉大的妻子母親自己啃破布、咽棉花,卻把得來不易的食物給了家人,最後卻落下了胃病。後來又幫着趙平做生意,時常忘了吃飯。後來,在趙平剛剛發跡之時,被查出了胃癌。

在何安去世時,才不過四十五歲,那是,趙平的家業卻已經初具規模了,只是他在妻子下葬時,就發了誓:此生只有何安一個妻子。此後這許多年,趙平便獨生一人。

安平醫院最初就是趙平早年為他的妻子何安建立的療養院,把秦敏接過去療養,一方面是對秦敏的歉疚,另一方面卻是對她身份的肯定。

醒來地秦敏,摸着自己再次平坦的小腹,靜默着留下了眼淚。

後來秦敏醒後沒多久,便拉着秦舒姝的手,歉疚的說:“或許是老天爺看我對你不好,覺得我不适合做母親,便把肚中的孩子剝奪去了。”

此時的趙耀傑,更是把頭低得更狠了,他根本不敢上前安慰秦敏:以後有機會在要一個。

秦舒姝倒是又恢複了以前不通世情的模樣,只安慰秦敏好好養病,并不多說什麽。她早就習慣了秦敏的冷淡态度,而且一直有溫知珩陪在他身邊,秦舒姝她很滿足,對母親,并沒有什麽期望的。

只是秦舒姝這樣的無欲無求的态度,卻使得秦敏心中更加後悔了。

……

某天,溫知珩帶着秦舒姝去吃早飯,回來時卻聽見趙耀傑坐在秦敏的病床邊上,低頭說些什麽。

“……雪白已經知道錯了,也受到了懲罰,她還是個孩子。其實說到底還是我的不對,‘子不教,父之過’啊!”趙耀傑坐在床邊,似是在求情,卻又欲言又止的。

許久,秦敏才又說道:“我不會去報警的,也不想追究什麽了。昨天,趙老爺子來見過我。”

“我爸?”趙耀傑驚問。

“他已經懲罰了趙雪白。他的決定是将趙雪白趕出家門,并立下遺囑,他的所有遺産,不論都不能直接地或間接地給她。已經公證過了,主件就在床頭。條件是我不再追究她的責任。”秦敏向床頭櫃揚了揚下巴。

“什麽!”趙耀傑再次吃驚,慌忙拿了文件去看,看完只見他嘆息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門外站着的秦舒姝聽不再追究趙雪白的責任,氣鼓鼓的要推門進去,溫知珩眼疾手快的拉住了秦舒姝,将舒姝拉去了樓下園子裏的公共座椅上。

“你怎麽拉着我啊!趙雪白犯了那麽大的錯,為什麽不追究他的責任?”秦舒姝一被溫知珩按坐在椅子上,便張口開問道。

“那你說該怎麽辦?秦阿姨去報警,把她送進監獄?那麽秦阿姨就成了毀了趙雪白一生的人了,而作為趙雪白的父親的、秦阿姨的丈夫趙耀傑又該怎麽做呢?他們倆剛剛結合的婚姻,難道就要因為趙雪白而破滅嗎?”溫知珩做到了秦舒姝的身邊,說道。

“我……我會對媽媽好的……”秦舒姝低着頭嗫嚅道。

溫知珩輕輕一笑,摸着秦舒姝的頭,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敬愛秦阿姨的。但是每一個人,他不但需要親情,也需要愛情、友情,——媽媽也一樣,後者是你沒辦法給她的。她為了你,已經單身十多年了,現在你長大了,可以照顧媽媽身體的同是,也要學着照顧她的情感。”

秦舒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又拽着溫知珩的衣角,問道:“難道就這樣放過她嗎?她太壞了!做壞事是要受到懲罰的!”

“剛才不是說過了嗎?趙老爺子已經給她懲罰了啊?”溫知珩又用力揉了揉秦舒姝額前的碎發,在她的驚訝中繼續道:“趙老爺子把她逐出趙家,那就意味着不再給她錢花了,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除了吃喝玩樂什麽也不會,你覺得她今後的日子會好過嗎

再者,冤冤相報雙方都會沉浸在仇恨的世界裏無法自拔。只有我們放下了仇恨,才能繼續快樂的生活。而那草包的趙雪白,看到我們幸福,自會在嫉妒與仇恨中不可自拔。這樣才是真正的懲罰她了。 ”

秦舒姝聽着溫知珩罵趙雪白草包,十分解氣,吃吃的笑了許久才停。這些話,她并不十分明白,但她相信溫知珩,之後也沒再追究這件事了。

另一邊,溫知珩心裏還有一面原因沒有說出來,這才是趙老爺子最大的退步。

将趙雪白趕出趙家,這就意味着趙雪白沒了趙氏的繼承權,再加上秦敏難以再孕。這樣一來,在法律上,趙雪白沒了法定繼承權,那全部的繼承權便落在了秦舒姝的身上了。就算是他日秦敏再次懷孕,那生下的就是秦舒姝的親弟妹。

——這才是趙老爺子最大的退步。

以上這些,溫知珩并沒有和秦舒姝說。他的舒姝只需要健康快樂就好,剩下的糟心事就讓他來承擔。

低頭終于想通了,決心不再嚷嚷着報複趙雪白的秦舒姝,抱着溫知珩的胳膊,低聲道:“我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我們的孩子的。”說完,秦舒姝就覺得不好意思的把臉埋進了溫知珩的腰裏。

瞬間,溫知珩揉着她的額頭的手掌,便停了下來了。

溫知珩他只覺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

“那眉眼!和先生您真像啊!”

一樓樓梯的拐角處,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坐在輪椅上,那男人瘦骨嶙峋的,但眼神卻是非常犀利,直直地盯着花園裏的兩個人。

他雖至中年,但看上去并不老氣。毛發十分旺盛,濃濃的胡茬雖然刮了,臉上仍殘留着青黑色的胡根。消瘦的臉龐,微禿的發髻,但盯着交談着的秦舒姝兩人的眼卻越來越亮。

他身後的弓背老頭從文件袋裏翻出一張照片,遞給了前面的中年男人。

那照片上,赫然就是秦舒姝。

這時,一個文質彬彬的年輕男子小跑着過來了,彎身在那中年男人耳邊低語道:“查出來了。在鹹康樓六樓609房間裏。”

那男人留戀地看了眼前方笑的開心的秦舒姝,便點頭道:“走吧。”

只見那文質彬彬的年輕男子似乎早預料到他的話,早早地給他提了提腿上的毯子,又側身站在輪椅後面,趁着老頭收回照片的動作,将那老頭擠到一邊,才微笑着推着輪椅走向鹹康樓。

那老者卻并沒有多想什麽,連忙跟了上去。

另一邊,秦舒姝她們面前的草坪上來了兩個小男孩,大概兩三歲的年齡,正在在草坪上跑着玩,突然那個胖乎乎的小男子摔倒了。秦舒姝忙站起身去扶小男孩起來。

不想,秦舒姝到了那男孩身邊,他卻已經站起來了。

此時另一個小男孩回頭見小夥伴兒摔倒了,又跑了回來,見秦舒姝在他身邊,仰頭問:“姐姐,你是來陪我們玩的嗎”

秦舒姝錯愕,又笑了起來:“是啊,那你和不和姐姐玩?”

……

這時,那坐着輪椅的中年男人已經到了秦敏的病房。

就在剛剛,趙耀傑手機來電,說公司有一宗京市來的大生意,需要他回去。那個時候秦敏正在納悶,怎麽突然京市來人了,但此時卻是不奇怪了,“李遠風,你來做什麽?”

低頭又見他坐在輪椅上,面色消瘦,提眉吊眼笑道:“你也有今天?”

作者有話要說:

☆、秦敏番外

李遠風卻是不為秦敏的譏諷所傷,語氣淡然,卻肯定:“秦舒姝是我的孩子吧。真像……”

秦敏冷笑了下,“嗤,真可笑!她姓秦!十九年輕你就跟我說了,我肚子裏的永遠不可能是你的種!”

李遠風聽着秦敏尖銳的冷笑,閉了閉眼,道:“敏敏,都到這一把年紀了,我們還有必要鬧得這麽僵嗎?你看,我如今也受到老天爺的懲罰了。”

秦敏怒叫道:“請你不要叫我敏敏好嗎?我不再是那個傻子一樣的女學生了好嗎?”

李遠風見她并不吃這一招苦肉計,便轉了下渾黃的眼睛,又道:“我畢竟年紀大了……我想把你和舒姝接回京市,我們好好過日子好嗎?這些年,我獨身一人……”

“你夠了!我說了秦舒姝不是你的孩子!你給我出去!”秦敏深知他的軌跡,只瞪着眼吼道:“你要是不出去,我就按鈴了!”說着,右手伸到了床邊。

畢竟這不是京市,李遠風此來的目的并不是想和A市的人鬧翻,便嘆息着說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

李遠風身後的周冶卻有些不樂意,鼓起了胸膛,剛想說話,卻被李遠風扭過來瞪着的眼警告了,心中縱有話要說,但也被憋進心裏了,只得不情願地推着李遠風的輪椅離開了。

秦敏見李遠風走後,也不顧手腕上紮着的針,翻身拿了手機給溫知珩打電話叫他們進來。

秦舒姝正在草坪上和那兩個小孩子玩的開心。那兩個小孩明顯從小受到了極好的教育,謙遜有禮,卻又不失小孩的童真。

溫知珩接到電話,聽着秦敏的話語又急又慌的,很是奇怪,但也帶了秦舒姝回去。但在進電梯時,卻遇到了一行盯着秦舒姝面色詭異的人。

秦舒姝她們進來的時候,護士正在給秦敏重新紮針,那護士嘴裏還溫柔地說着:“你有什麽需要按下鈴聲就好,你這一動作歪了針,還是你遭罪的。”

秦敏卻不在意那護士的話,也不在意手腕處傳來的痛楚,只直直地盯着秦舒姝,問道:“你剛才過來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人?和你說什麽奇怪的話?”

“沒有啊。”秦舒姝有些摸不着頭腦。

但溫知珩卻想到了進電梯時,那一行人,卻不動聲色。

“呼。那就好。”秦敏松了一口氣。

這時,那護士已經重新紮好了針,囑咐了句有事按鈴,便離開病房了。

此時,秦舒姝已經坐到了床邊,秦敏用手緊緊地拉住了她,目光閃了閃,道:“這兩天你就不要請假來陪我了,這裏什麽都很方便的。你就在學校裏好好學習就行了。”

溫知珩開口問道:“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秦敏這才見溫知珩的目光裏略帶了然,抿了抿嘴,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扭頭問秦舒姝:“你想要你的父親嗎?”

秦舒姝一下子瞪大了雙眼,我父親?

……

秦敏番外:

二十年前,秦敏她還是一個青春洋溢的女大學生。她是她們村裏當時第一個考上大學的女孩子,當時家裏窮,砸鍋賣鐵東拼西湊地給她交了學費,送去了大學。

從小都在山溝溝裏長大的秦敏何時見過京市那麽繁華的大都市,直到她在學校裏過了兩個月,才慢慢适應下來。

京市很繁華,但是花銷也很大,即使她省吃儉用,也很快就把準備的一學期的錢花光了。

那個時候,家裏只是普通的農村家庭,靠天吃飯,為了把她送上學,已經負債累累,再加上她的弟弟秦勇正上初中。思來想去,秦敏就決定自己去賺錢養活自己。

那時候,他們班裏一個女生聽說秦敏家庭困難,便給秦敏介紹了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商場裏做保潔,只需要晚上關門後給商場打掃便可,也不占用白天的上課時間。這麽好的工作,秦敏自然連連點頭。

只是工作半年後,一個雨夜,天氣潮濕悶熱,秦敏打掃時不耐熱,便把防塵口罩摘了下來。

正巧,當時李遠風正在巡視他的超市,一眼便看上了秦敏,便叫人把她帶進了後管,做他的文秘。

這文秘工作比起原本那保潔的工作簡直輕松太多,再加上也不占用什麽上課時間,秦敏便驚喜地去了李遠風的辦公室。

後來的事情,便如太多的事例一樣,秦敏被李遠風追求,做了他的女朋友。未入世事的小姑娘自然不敵商場上奸詐的李遠風,再加上那時李遠風正剛過而立,男人風味十足,便把秦敏迷了個暈頭轉向。

當時的秦敏天真無邪,被李遠風的一句“你是我的女人,理所應當地花我的錢。”迷了心魂,接住了李遠風遞過來的□□,根本沒有想到李遠風每個月定時定量的打錢是因為什麽。

有了李遠風的錢,夠她生活綽綽有餘,很快,秦敏就在李遠風的建議下,不再在超市工作,而是拿了他的錢,過起了缤紛的校園生活。

但很快,再次回到校園生活裏,秦敏在和朋友的玩樂中明白了“包養”、“情人”等詞。那時候秦敏不過二十歲,什麽也不懂,去質問了李遠風,卻被他的花言巧語再次蒙蔽。

就這麽過了半年,暑假回到家裏,秦敏買了許多新款的衣服和潮流的東西帶了回去。而秦家上下,卻還以為是大女兒有了出息,還沒畢業就在京市賺了錢,高高興興的在村裏大肆宣揚。

然而,李遠風的目标并不僅僅在于在京市開幾家超市,他想在京市立足,立家。于是他便追求了當時京市的名門——何家的二小姐何君華。

何家是京市黑道上的一把手,而二小姐上有大公子,下有三小姐,正處在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老二身上,只李遠風稍加追捧,便贏得了她的芳心,于是何君華便義無反顧的愛上了這個比自己大了九歲的男人。

當時,秦敏并不知道,只是慢慢地發現李遠風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出于知覺,秦敏一直有着不好的預感,但是她只得強迫自己相信李遠風的話——他在忙着公司的進一步發展。

然而,開學不過兩個月,何君華不知從何得來秦敏的消息,親自去找了秦敏。

那個時候,年輕氣盛的秦敏自然不甘心被她所遣,洋洋自得的向何君華陳述着她和李遠風在一起的日子,幼稚地想她宣布自己對于李遠風的所有權。

這下,妒火中燒的何君華利用何家的勢力,在學校裏大傳秦敏為人小三,被人包養的事情,迫使學校要以秦敏“品行不端,敗壞學校的名譽”為理由,開除秦敏的學籍。

那時秦敏被吓壞了,三番四次地去找李遠風,畢竟只要李遠風出面,向學校解釋清楚他和秦敏正在進行的是正常的男女交往,校方便不會追究秦敏的責任。不想,卻次次都被那何君華擋在了門外。

然而,絕望的秦敏,卻發現了自己懷孕的事實,躺在校醫院裏,秦敏才再一次見到了李遠風。他拿着一張支票,第一次給了秦敏那麽大數額的金錢,說:“我現在在和何家二小姐戀愛,等到她一畢業,我們就會結婚的。以我現在的能力,在京市最大的發展也只能止于此了。而何家,會給我很好的幫助。

敏敏,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你把孩子打掉,這支票裏的錢,足夠你二十年生活不虞了。”

于是,秦敏再也沒有見過李遠風。不久,校園裏傳開,李遠風和何君華是正經的戀愛關系。

同天,秦家裏傳來消息,秦父下小煤礦做工,煤窯坍塌,砸壞了他的腿,急需錢來做手術。

下午,秦敏便被帶到了校長辦公室,以“品行不端,敗壞學校的名譽”為理由,被開除出校。

那時,李遠風再次私下裏找到了秦敏,把上次秦敏甩他臉上的支票塞進了她的手裏。

這下,秦敏沒有再拒絕了,狠狠地握着支票,含着淚,打包行李回了家。

回到家後,秦敏出錢給父親做了手術,手術很成功。但當秦母催秦敏回校時,學校的退學信到了鄉頭村幹部辦公室,同時,帶着秦敏的學籍。

霎時間,秦敏被退學的消息傳遍整個村裏,整個村裏議論紛紛。鄉村裏的人們,當各家處境一樣時,便是淳樸的;當秦家遠超于各家時,是羨慕的;但當秦家處于落難時,人人上前踩一腳的劣根性邊上來了。

當秦敏拿錢把各家的欠款還清時,各種不堪的言論就湧上來了。

在自家父母越來越懷疑的目光面前,秦敏選擇了坦白。

但坦白卻成了她最後的一擊。

秦家家風嚴正,卻不想除了秦敏這麽個女兒——未婚先孕!

這在當時還是氏族統治遠大于村幹部統治的整個秦家村,簡直就是敗壞門風的大事!

向來好好脾氣的秦父勃然大怒,拿起了掃帚第一次打了她向來疼愛的女兒。從小接受的傳統教育告訴秦父,他的女兒不守婦道,下流肮髒……

于是,就在那一個深秋的夜裏,秦敏被趕出了家門,不管她怎麽跪在院門口祈求、認錯。

兩天後,一直跪在家門口的秦敏終于被一個包裹打在了臉上,被秦父拖到了村口,被迫離開。

然後,秦敏在縣城裏渾渾噩噩呆了一個月,卻發現自己竟然顯懷了,去了A市醫院,一番檢查之下,被告知胎兒已經三個本月大小了,不能進行人流手術,要打胎也只能進行傳統的引産。

機緣之下,被秦敏見到了婦産科裏被引産下的六個月大的死胎,使得秦敏堅定的決定生下懷裏的孩子。

然後,她用李遠風給的錢,在A市買了一套房公子,剩下的錢不多,但足夠她吃穿一年有餘了。

只是,秦敏在接連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後,懷孕中的她脾氣日漸古怪,最後還得了抑郁症,只是怕傷害到腹中的孩子,沒敢用藥,只日日沉浸在過去的傷感之中。

後來,因為孕間思慮過重,導致早産,甚至使得秦舒姝的發育也不正常。

……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的還有一段忘了發上去了,補在今天的番外前邊,抱歉哈

秦舒姝的渣爹出來咯,咱們的男主危險啦 哈哈

☆、實習

秦敏自然不會将所有的事情告知溫知珩與秦舒姝兩人,只略微解釋:“你的父親名叫李遠風,京市人。剛才來找過我,想要見你,但被我拒絕了。”

秦舒姝驚訝,她從小便是沒有父親的,一提起父親,秦敏便斥責她多事。後來長大了,秦敏也就習慣了沒有父親的生活了。她曾多次猜想父親是因病去世,不想,今天,秦敏竟告訴她自己的父親是何人。

“你可想去見見?”秦敏擡頭凝視女兒秦舒姝。

秦舒姝聞言,下意識的搖頭。她兩世的人生裏都沒有父親這個詞,今日聽到,心底竟隐隐産生了抗拒的的意念。

這下該輪到秦敏吃驚了,她本以為女兒會點頭好奇自己的生父。

坐在一邊的溫知珩見秦舒姝掙紮,插口問道:“不知那李先生是怎樣的人?”

秦敏搖頭不願回答,只搖頭道:“以我對他的了解,定不會是年來渴望親情才來見這個他近二十年來一直不聞不問的女兒的。”

秦舒姝聞言憤憤,“那我就更不想見他了!”

秦敏聽着秦舒姝的話,雖知她是賭氣之言,卻也不由得舒展眉頭,散去心頭的陰郁了。

正巧是星期天,秦舒姝便在病房裏陪了秦敏一天,才讓溫知珩送去學校。

而秦舒姝剛走,秦敏的助手便來到了病房。

“查出來怎麽回事了沒?”秦敏躺在病床上,養精閉目。

“去年,李先生和他兒子被襲,兒子李瑞當場死亡,而他也是被車禍壓得斷了腰,至今都攤在床上了。”助手邱杉道。

秦敏恨恨道:“這都是報應!”

邱杉卻不再讨論此事,又道:“你出了這麽大的事,咱們總經理憤憤,和趙氏終止了今年的合作計劃。不知秦姐你……?”

“過段時間我出院了,自會和總經理言說的。”秦敏長籲了口氣。

總經理羅時對她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終止早已談好的合作,也是想為自己出口惡氣,讓趙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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