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慣了後宮的傾軋,讨厭那些心機重重的女子,這才不願意廣選秀女的!其實只要他肯點頭,不管他臉上有沒有痘子,不知道會有多少女子願意進宮來呢!
許慕辰忍着笑,望向柳蓉,這蘇國公府的大小姐還真是有些意思,天底下敢這樣與皇上說話的,除了自己,只怕就輪得上他了。
陳太後木然的坐在那裏,腦子裏還轉不過彎來,這位秀氣清麗的許少夫人,怎麽一眨眼便成了無厘頭的傻大姐?沒見皇上的痘子都閃閃發亮了麽,還在拿着他的痘子說話!若不是出于對于許少夫人的一份內疚,陳太後幾乎就想喊着掌事姑姑将柳蓉趕出慈寧宮去。
柳蓉蹬蹬蹬的走到了許明倫面前,一臉誠懇:“皇上,我真有良藥,你要不要?”
終南山對面那個道士,潛心研究各種藥物,其中就有一種叫雪膚凝脂膏的,咳咳,那是他為了讨好師父送過來的,那種膏藥搽了,人的肌膚就如雪般光亮柔和,莫說是痘子,便是連一個小斑點都沒有。
對面道觀裏有幾個小道士,臉上也是長了皇上這種痘痘,她偷偷從師父那裏拿了半瓶給他們用着,不出一個月,這臉上就光潔溜溜了。
“你真有良藥?”見着柳蓉竟然無視這屋子裏低沉的氣氛,還跑到面前來與他說話,許明倫簡直要被柳蓉的勇氣折服了,他摸了摸鼻子上的那顆痘痘,用力擦了擦,那裏有些刺痛的感覺:“保證能消?”
“我保證。”柳蓉點了點頭:“這藥十分金貴,我現兒也只有大半瓶,不好意思收你一整瓶的銀子,就收一百兩吧。”
慈寧宮裏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好東西不該是供奉給皇上用的?竟然還要收銀子?而且是她自己用過了剩下的東西,還要收銀子!這蘇國公府的大小姐,是掉、進、錢、眼、裏、了、吧?
柳蓉淺淺一笑,內心獨白:“不對不對,我從來就沒從錢眼裏鑽出來過。”
許明倫咬牙切齒,點了點頭:“好罷,還請許少夫人将那瓶神奇的膏藥送進宮來,朕讓慕辰将一百兩銀子給你帶回府去。”
“皇上,我送膏藥進來的時候,你就把銀子給我,誰知道他拿了銀子會不會貪了放到自己腰包裏。”柳蓉很不滿意的望了許慕辰一眼,此人乃是小人,不可信,不可信!
見許慕辰臉色忽然就轉黑,許明倫心中大喜,剛剛失了面子的感覺不翼而飛,他喜氣洋洋點頭道:“好好好,你送了膏藥進宮,朕給你兩百兩銀子!”
“多謝皇上!”柳蓉甜甜的沖許明倫笑了笑:“皇上果然是曠世仁君,這般關愛民衆體貼入微,真讓人佩服感動、涕淚交零……”
高帽子一頂頂的抛了過去,許明倫頭暈身子輕,幾乎要飄了起來,一雙眼睛望向柳蓉,只覺這位許少夫人生得格外好看,乃是世上少有的絕色。
☆、18沿途戲說和離事
許侍郎比原來更出名了。
原來許侍郎因為他的俊美而出名,現在的許侍郎,出名是因為他的好色。京城裏的人一提到許侍郎,個個搖頭:“沒想到瞧着好好的一個人,竟然也做出那般龌龊的勾當。”
許慕辰開的兩間鋪子瞬間門口羅雀,每日裏頭只有那個胖胖的朱圓圓姑娘一片癡心的過來,與夥計們閑談的話不外乎是如此:“若我變成一個男的,只怕許侍郎會更喜歡我。”
夥計差點吐了出來,自家大公子有喜歡過她麽?
瓜果店與鮮花店是開不下去了,只能改了個行當,專賣胭脂水粉,一家賣姑娘大嫂們用的,一家門口寫着的牌子是……呃……男子專用。
許侍郎這招牌很好使,雖然沒人送花送瓜果了,可究竟觊觎他的人還是會趨之若鹜的來捧場,兩家鋪子生意很好,看得旁邊幾家鋪子的掌櫃個個眼紅:“呸呸呸,不過是仗着鎮國将軍府的勢!只不過也猖狂不了多久,皇上都看不過眼了!”
因着許侍郎這般恣意妄為,他愈發成了京城風口浪尖的人物,就連他的發小都忍無可忍,覺得他這般胡作為非有損大周官員名聲,下旨将他侍郎一職革去,讓他在家裏反省兩個月,以觀後效。
“皇上這般做似乎有些欠妥。”寧王摸着胡須望了望侍立在一旁的老者:“他這不是在給自己添麻煩?”
許明倫登基才大半年,根基未穩,該是要籠絡着那些世家大族為他效命。鎮國将軍府乃是把持着大周的軍備設施,許慕辰是鎮國将軍的長孫,就這般将他的職位給奪了去,鎮國将軍府豈能沒有怨言?
鎮國将軍府絕不會是因着許慕辰以後沒俸祿領了,主要是面子上過不去。
說起來,鎮國将軍也算得上是宗親,當初鎮國将軍的先祖是tai祖的堂弟,與tai祖一道打下這大周的江山,雖然這麽多代傳了下來,這王爺的封號是沒了,可依舊還是大權在握,西北與西南各部兵力全由鎮國将軍把持着,七八十萬人都要聽他的指揮。
許慕辰素有才名,衆人皆贊鎮國将軍府家的長公子文才武略,乃是人中龍鳳,可随着年紀漸長,人卻也混賬起來,最近一兩年,京城裏關于許慕辰的傳言,全是不好聽的了,明面上說什麽風流倜傥,可其實不是暗地裏指着說他招蜂引蝶?
上回寧王在別院開了荷花宴,這位許侍郎就看中了鄭三小姐,竟然不敢臉面的脫了衣裳勾引她,寧王正琢磨着想個法子将那鄭三小姐送進鎮國将軍府,也好将那許 侍郎給籠絡住,可沒想過了陣日子,許侍郎的口味就變了,與他的下屬在薛家園子廢棄的繡樓裏颠鸾倒鳳……口味轉得可真快,讓人目不暇接。
“呵呵,王爺,皇上這般做,可不正合了你的心意?”那老者谄媚的笑了起來:“皇上最近整治貪腐,京中官員已有怨言,現兒又大刀闊斧的将一批重臣給裁了……日後他這皇位可不一定坐得穩哪!”
寧王摸了摸胡須,心情大好:“去打探下,看看許慕辰現兒正在作甚?本王也該小恩小惠的籠絡着他,畢竟鎮國将軍府的勢力不可小觑!”
“王爺真乃高瞻遠矚!”那老者點了點頭:“我這就派人去打聽打聽。”
風光一時的許侍郎,現兒卻垂頭喪氣,銷聲匿跡了。
京城的大街上再沒見他雄姿英發的身影,問來問去,方才打聽到他被鎮國将軍府掃地出門,帶着新婚妻子到處游山玩水去了。聽人說,是許老夫人親自拿笤帚趕着出去的,還指着他痛罵了一頓:“你媳婦兒若是不說喜歡你,可就別回來!”
許老夫人也是橫下了心,自己孫子生得這般俊,只要甜言蜜語的哄着些,孫媳婦還不能貼着身子過去?指不定兩個月回來以後,孫媳婦就已經有了身孕了呢!
一想到自己要抱曾孫了,許老夫人趕緊在菩薩前邊多添了一炷香:“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這兩個冤家順順利利的,早生貴子啊!”
按着名字來說,觀世音菩薩該能聽到世間一切乞求的聲音,可畢竟她只有一雙耳朵,加上蓮花寶座前的金童玉女,也就三個人,怎麽能聽得盡這世間的聲音,故此她總是選擇性的聽一些,不聽一些。
鎮國将軍府乃是鐘鳴鼎食的大家,難道還有什麽煩惱?觀世音菩薩可是眼睛都不會往這邊瞄一下的,許老夫人的乞求完全被遮擋在她的聽聞之外。
許慕辰與柳蓉,自然就不會順順利利。
“許慕辰,咱們來說說今後該怎麽辦。”柳蓉趴在馬車的小窗上頭,伸着脖子往騎馬走在馬車一側的許慕辰看了過去:“哎哎哎,你別垂頭喪氣的,雖說皇上貶了你的職,可這也是實事求是,你也沒必要這麽耷拉着臉。”
許慕辰朝柳蓉瞥了一眼:“閉嘴。”
被祖母掃地出門,他心情實在不快,最重要的是要帶着這個累贅到外邊游山玩水,這可真是一件苦差事!馬車裏不時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那是柳蓉逗弄着她兩個貼身丫鬟——她們笑得歡快,可許慕辰卻覺得煩躁。
若不是要陪着她“游山玩水”,他早就揚鞭打馬的跑沒影了,哪裏還像現在只有守着這馬車一步一步的往前邊挪。
往前挪倒也罷了,馬車裏傳來的那聲音,就像幾百只麻雀在耳邊叽叽喳喳的叫喚,而且現在索性調開簾子來和他說話,大概是想将他同化,也變成麻雀裏的一只。
“許慕辰,我可是想和你說說真心話。”柳蓉毫不氣餒,朝着許慕辰嘻嘻的笑:“我在想,我什麽時候與你和離會比較好?”
“和離?”許慕辰驚訝的看了柳蓉一眼,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麽會想到這兩個字出來?和離對于一個女人傷害有多大,難道她不知道?可瞧着她那笑得如春花燦爛的臉孔,仿佛這“和離”是一件挺不錯的事情。
“唉,就說你這人薄情寡義。”柳蓉搖了搖頭,長嘆了一聲,許慕辰不是喜歡鄭三小姐,當然要将這正妻的位置空出來給她才行。自己偸到了花瓶就回終南山去了,也不必占着這個地方不幹活,還不如大發善心,将許少夫人這個名頭扔給那鄭三小姐,也好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許慕辰咬緊牙關沒有說話,京城裏的人都誤會他喜歡鄭三小姐,全是那女飛賊的功勞,扮成寧王府的小丫頭捉弄了他,害得他忽然間就變成了與鄭三小姐兩情相悅 的人。現在聽着柳蓉又舊事重提,他實在有些氣憤,旁人家的妻子,知道自己夫君心目裏有別的女人,一個個都是橫眉怒目,真恨不能将那女人千刀萬剮,可這蘇錦 珍可真是奇怪,好像迫不及待想要将那鄭三小姐接進府來。
她是賢惠過頭了吧?許慕辰看着柳蓉那笑得眉眼彎彎的臉,氣呼呼道:“蘇錦珍,你究竟打算做什麽?”
“我要和離!”許慕辰終于肯重視她提出的問題了,柳蓉心中實在高興,一只手攥着軟簾直搖晃:“你與我根本就是兩個陌生人,卻被捆綁到一起做夫妻,多尴尬 啊!不如等過上一陣子,這賜婚的熱乎勁過了,咱們就和離,你過你的,我過我的。”她嘿嘿一笑:“我可是很體貼的,現在就提出和離,只怕旁人都會閑言碎語, 皇上也會過問,等過得一段時間,京城的人不再守着你轉了,咱們再悄悄的和離了。”
許慕辰心動,卻有些猶豫:“這樣不好吧?畢竟是皇上的賜婚,我們鎮國将軍府也沒有什麽對不住你的地方……”
“怪我咯?”柳蓉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摸着良心說,對不對得住我!”
“……”許慕辰忽然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許慕辰,就這樣說定了,等我住到不想住的時候,那我便提出和離,你可不能阻攔我,快快的在契書上簽了字,咱們以後就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柳蓉将軟簾扯得呼呼的想,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許侍郎喜歡的人多,少我一個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等自己拿到了花瓶,自然就要回去了,柳蓉心中贊美自己,本姑娘就是一個不喜歡占人便宜的,能幫鎮國将軍府省點銀子,就是一點銀子,更何況自己還不知道會不會有意外的財寶砸過來,讓她接到手軟。
掰着手指頭算,成親第二日見長輩得了一萬多兩銀子,還有二十多件珍貴的首飾,後來許老夫人答應給她一個月兩千的零花,這次出來又給了她一萬——銀子來得太快,柳蓉都有些愧疚了。
許慕辰皺着眉頭看了看靠着小窗的那個女子,一雙眼睛瞪着天空,幾根手指不住的在晃動,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高興的事情,嘴角的笑容深深。
“難道做個和離的婦人比做許少夫人更快活?”許慕辰有些許氣憤,受到了柳蓉一萬點傷害,血槽已空。
☆、19柳蓉巧破失竊案
京城裏繁華無比,鎮國将軍府的馬車從街頭辘辘而過,差不多走了小半個時辰放才到了城門口。
守城的副将識得許慕辰,見他沒精打采的騎馬走在一輛馬車旁邊,趕緊上來行禮問好:“許侍郎……”忽然想到許慕辰已經被皇上下旨免了官職,又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好半日才憋出一個“許大公子”。
柳蓉掀開門簾往外邊張望,見着許慕辰臉色尴尬,嘻嘻一笑:“夫君,不用這麽垂頭喪氣的,等你将壞毛病都改好了,皇上肯定又要你回去做侍郎了。”
“許少夫人!”這副将也乖巧,聽着柳蓉如是說,趕緊上來行了一禮:“許少夫人與許大公子要出城去?”
真是奇怪,這位許少夫人怎麽一點都沒有不開心的神色,仿佛許慕辰遭了貶斥是件大好事一般,臉上春風得意,笑得格外開心。若是換成旁家的夫人,只怕是坐立不安,只想着要好好打點打點,看看能不能快快官複原職,哪裏還能笑得這樣開懷?
不過轉念一想,這許少夫人不是蘇國公府的大小姐?想來許大公子當不當官,她都會覺得無所謂,蘇國公府打發的嫁妝,夠她一輩子吃穿不盡了。
果然是土豪的世界他不懂。
有錢、任性。
“這位将軍,你想不想立功?”柳蓉的眼睛眯了眯,有一支隊伍朝着城門走了過來,一路的鞭炮響得震天,白色得招魂幡被風吹得左搖右擺。
“立功?”副将一愣,許慕辰也是一愣,他板着臉朝柳蓉道:“你又知道什麽!莫要亂說了,咱們快些出城去,別耽誤了這位将軍檢查過往行人。”
柳蓉朝他一撇嘴:“你不要看不起人,雖然說你是刑部侍郎,可我覺得你卻一點破案的眼光都沒有。”見許慕辰臉上變色,柳蓉擺了擺手:“啊,我記錯了,你只是前任刑部侍郎,難怪皇上将你免職,果然他慧眼如炬。”
許慕辰氣得七竅冒煙,這蘇錦珍是老天派下來與他作對的不成?他氣得轉過頭去,一眼便見着了那支快要走到城門面前的出殡隊伍。
眼睛眯了眯,許慕辰感覺到有些不對,他仔細打量了下,臉上變了顏色。
“夫君,你可聽說,京兆尹最近在捉一夥強盜?”柳蓉趴在馬車窗戶上,懶洋洋的說着話:“有一大戶人家被打劫得一幹二淨,就連一塊銀子都沒有給他們留,家中窮得第二日便發賣了下人,否則無米下鍋……”
話還沒說完,許慕辰手一揮:“将軍,速速将這夥人拿下!”
那副将有些莫名其妙,望了望許慕辰,又看了看柳蓉,實在不知道這兩人在說什麽,他朝那夥人看了看,低聲道:“許大公子,許少夫人,這是人家出殡,正是遭了悲傷事情,咱們怎麽能貿然去捉拿呢?”
許慕辰翻身下馬,大步朝那夥人走了過去:“速速停住!”
為首的是個小娘子,渾身缟素,抱着一塊靈位嗚嗚咽咽的哭得正傷心,聽着許慕辰喝止隊伍,擡起臉來,眼波流轉:“這位公子,你為何要阻了奴家的去路?奴家的夫君過世七日,現在正準備要将他送去墳地下葬,可不能耽誤了時辰。”
副将帶着人走了過來,見着那小娘子哭得楚楚可憐,不由得心軟了幾分:“許大公子,你就讓開些,讓這小娘子出城将她男人給下了葬,人家趕時辰哪。”
捧着靈位的小娘子朝那副将嫣然一笑:“多謝将軍通融。”
那笑容竟有說不出的風情萬種,看得那副将腦袋暈暈乎乎的,拼命朝着那小娘子點頭:“你快些帶着隊伍出城,出殡的攔着城門口也不吉利。”
柳蓉趴在馬車小窗冷笑了一聲:“這位将軍真是沒頭腦,到手的軍功就飛了。”
副将有些迷糊,回頭看了柳蓉一眼,這邊許慕辰飛身而起,踩着為首幾個壯漢的肩膀一路飛了過去,白色雲錦長袍的衣角飛了起來,就如一縷流雲飛快的從空中掠過。
眨眼之間,他便已經到了那具棺椁上邊,使出千斤墜的功夫來,那棺椁就如壓了一塊巨石般,慢慢的往下沉了去,幾個擡棺椁的大漢都沒有頂得住,膝蓋發軟打跪,忍不住就快要摔到地上。
“快快快,快護住棺椁!”那小娘子臉色一變,捧着靈位朝棺椁那邊跑了過去,嘴裏不幹不淨的罵了起來,那粗言爛語一句接一句,好像放水一樣,旁邊的人聽了都臉上變色。
“哪裏來的小兔崽子,竟然想動你爹的棺材!”那小娘子已經脫了方才那柔弱可憐的皮,一只手撐着腰,一只手拿着靈位朝許慕辰甩了過來:“老娘打不死你這小白臉,竟然敢來攪局!你是什麽東西,王八羔子,也不知道是哪只野狗落下的種!”
柳蓉将手圍在嘴巴邊上,用力朝那小娘子大喊:“死到臨頭,你還能站在這裏罵人,實在是厲害!等會将你捉到京兆府衙裏去,你要是還有這般力氣罵人,我算是佩服你。”
那小娘子聞言身子一僵,也顧不上去撿那靈位牌子,撩起衣裳就想跑,卻露出了裏邊鮮紅的一角裙裳。
“想跑?”許慕辰從棺椁上飄然而下,一把抓住了那小娘子的肩膀,那小娘子一擰身,想要躲過,可卻沒有躲得掉,被許慕辰抓得牢牢得。
“哎呀呀,色狼!真沒見過這樣得色狼!我男人還屍骨未寒,就想在大庭廣衆下搶良家女子!”那女子被許慕辰捉得牢牢,脫不了身,扯開嗓子大喊了起來,那些擡棺椁的大漢沒有一個過來幫她,趕緊擡着棺椁就往城門外邊走。
“這位守城的将軍,你要是還不知道上前去攔着,那也算是蠢得夠可以的了。”柳蓉剝了一顆瓜子,叼着一點白色的肉,嘴裏“呸”的一聲吐出了一塊瓜子殼來:“京兆府到處張貼告示尋找賊人,現在賊人就在眼皮底下卻看不出?”
那副将最終反應了過來,趕緊指揮着手下去将那擡棺椁的大漢攔住,那四個人見着有軍士過來攔截,幾個抽出棍子,兇神惡煞的朝軍士撲了過來。
這邊許慕辰輕而易舉制止住了那女子,将他交到一個看城門的軍士手中,又飛身過來攔截那四個擡棺椁的大漢。這四人似乎都有些功夫,可許慕辰對付他們還是綽綽有餘,才一盞茶的功夫,那群出殡的人都被捉住。
副将扶着棺材直喘氣:“許大公子,這棺椁裏頭,難道不是死人?”
“肯定不是!是前些日子失竊的金銀珠寶!”許慕辰指了指站在旁邊的軍士:“你們過來将棺椁打開!”
棺椁上邊用粗釘子釘死,衆人拿了各種工具,嗨喲嗨喲的弄了一陣,才将棺椁蓋子給卸下來,只是不敢上前去看棺椁裏邊有什麽。
許慕辰抽出腰間的佩劍,伸到棺椁裏邊,将上頭蓋着的棉被挑開,一道金光銀光閃閃,将人的眼睛耀花。
“這……”副将目瞪口呆:“許大公子如何知道裏邊是金銀珠寶?”
“廢話少說,速速派人去通報京兆尹,就說那大戶人家被打劫去的金銀珠寶已經找到,賊人也悉數捕獲。”許慕辰面無表情看了那副将一眼,走到自己的坐騎前邊,看了柳蓉一眼,臉色舒緩了幾分:“我們走。”
柳蓉朝他笑了笑:“本來早該走了,你若是一開始便用點穴的法子将那女子制住,然後再去開棺椁,還不知道要節約多少時間。只不過我想,應該是你見着那女子生得美貌,舍不得下手,是不是?”
她的臉上似有燦燦光華,說話時分眉飛色舞,眉眼生動,許慕辰本想發脾氣,可瞧着她那張活潑可愛的臉孔,又默默的将那股火氣壓了下去。
“京城裏的人都說許侍郎憐香惜玉,看來不假。”柳蓉靠着小窗嘆了一口氣:“幸得我還不在意,還不知道以後鄭三小姐進了鎮國将軍府,該有多傷心。”
剛剛才有一點點的好感,此刻已經不翼而飛,許慕辰一張臉黑得像鍋底:“你能不能不說話?不說話我不會把你當啞巴!”
柳蓉高高的挑起眉毛:“我不說話怎麽行?方才可是我出言提醒,你才發現了盜賊。”
“你是怎麽看出來的?”許慕辰忽然又來了興趣,這蘇國公府的大小姐,瞧着嬌滴滴的一幅小身板,可卻有那般臂力,還能一眼就看出盜賊的行蹤來,委實太讓他驚奇了。
“怎麽看出來的?”柳蓉嗤嗤一笑:“莫非我不去刑部任職就不知道盜賊有些什麽手段不成?許慕辰,你看過蘇無名破案沒有?這夥盜賊可真是蠢,竟然效仿行事。”
許慕辰望了望柳蓉,心情複雜得很。
☆、20寧王騎馬送金銀
“許侍郎,許侍郎!”有人在背後高聲喊叫,柳蓉從小窗上回過他去一看,卻見幾匹馬飛奔着從後邊趕了過來,一陣煙塵滾滾,鋪天蓋地。
這是來了多少人?這架勢!柳蓉看了看許慕辰:“來的人是誰?你認識嗎?”
“寧王。”許慕辰回答得很簡單,将馬頭撥轉過去,朝寧王拱了拱手:“王爺,莫非是準備去行獵?為何也出了京城?”
寧王一臉慈祥的笑:“聽說許侍郎被免職,我這心裏頭也是一驚,想來安慰安慰許侍郎,卻聽說你被許老夫人掃地出門了,聽得本王實在心酸,特地趕來給許侍郎餞行。”
為了表達他的情真意切,寧王還實打實的舉起袖子來擦了擦眼角,柳蓉眼尖,認真看了看,哪有半分流淚的痕跡,這樣不敬業,必須給差評。
許慕辰受寵若驚:“哪裏當得寧王殿下來餞行?我與賤內……”他扭頭看了看柳蓉,勉強壓下心中不快,繼續說了下去:“我與賤內只不過是出門游玩兩個月,到時候還會回來的,沒想卻驚擾了殿下。”
“這京城沒有許侍郎可怎麽行呢?”寧王大肆誇贊了許慕辰一番:“剛剛我從城門那邊過來,都在說許侍郎英勇,即便是出門游玩都順手抓到了江洋大盜。像你這般人才,委實難得,也不知道皇上怎麽想的,竟然将你免職。”
盡管許明倫與許慕辰是發小,再好的關系也經不住挑撥,這兩個小崽子還嫩了些,自己可是老手,肯定能抓住他們的弱點,将他們從鐵哥們變成仇人。寧王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絲笑容:“許侍郎,你游山玩水肯定要花銀子,本王特地為你準備了些盤纏,還請笑納。”
聽到盤纏兩個字,柳蓉的耳朵豎了起來,她又要掙銀子了?
京城可真是好地方,人傻錢多,才來這麽兩個月,自己就賺了不少。柳蓉眉開眼笑:“多謝王爺好意。”
許慕辰惡狠狠的瞪了柳蓉一眼,剛剛才對她有所改觀,覺得她還算是有些可取之處,沒想到只要提到銀子上邊,她就馬上變回那個庸俗貪婪的女人。
“王爺可沒說要将銀子給你,用不着你這般急急忙忙的來道謝。”許慕辰實在不爽,這蘇錦珍怎麽就跟小戶人家裏出來的一樣,見着銀子就走不動路,兩只眼睛笑得眯在一處就像一只想讨好人的貓。
“哎呀呀,許侍郎,這話可說錯了,銀子當然是交給夫人掌管了,咱們男人眼睛只盯着錢袋子怎麽行?”寧王看了一眼柳蓉,心中得意,都說娶妻當娶賢,許慕辰娶的夫人可真不怎麽樣,只不過對自己還是很有用處的:“快些将金子送到許少夫人手裏去。”
柳蓉伸手接過那一盤金子,嘩啦啦就倒在自己的裙裳兜兜裏,将盤子遞出來,把軟簾放下:“绫羅,快數數,有多少個金錠子?”
绫羅羞愧得幾乎要掉眼淚,自家娴靜大氣的姑娘,被柳蓉毀得形象全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猥瑣婦人,拿着金錠子一個個的摸了過去,不住在掂量:“一個該有十兩重。”
蘇國公府什麽時候少過銀子嗎?绫羅實在想抓住柳蓉的手讓她停下來,可她只是個貼身丫鬟,哪裏能做出這僭越的事情來,只能出聲提醒:“少夫人,須得注意要雍容華貴。”
柳蓉掃了她一眼,見绫羅眼中滿是不贊成的神色,忽然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來,她趕緊坐正了身子,掀開軟簾,朝寧王儀态萬方的笑了笑:“多謝王爺賜金,等我們夫婦回到京城以後,再來登門拜訪。”
要的就是這句話,寧王仰頭笑了起來:“哈哈哈,那本王便等着許侍郎夫婦登門了。”
瞧着寧王撥轉馬頭飛奔着回去的背影,柳蓉吟出了一句詩:“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寧王……”
咦,好像還挺押韻。
許慕辰本來還板着臉,聽到這句詩,不由得笑出了聲:“蘇錦珍,你竟然也會作詩?”
“那是當然,我自幼飽讀詩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柳蓉誇贊起自己來毫不羞澀,臉不紅心不跳——她可确實是讀了不少書,只不過那些書都是有關破案的,師父總是叮囑她,要知此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先要摸透那些人是怎麽破案的,自己就要避開可能讓自己暴露的那些地方。
旁邊的绫羅聽着柳蓉自誇,将頭壓得低低,不住腹诽,天呀,這個不知道從那個鄉村角落裏鑽出來的柳姑娘,吹牛都不用打草稿的。
“既然你飽讀詩書,自然該明白不義之財如流水,看都不用看,更別說接到手裏來。”許慕辰準備好好教育柳蓉一番,做人不能鼠目寸光,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現在接了寧王的銀子,将來還不知道有什麽麻煩。
“哎,許慕辰,我可是為了你才收銀子的,你怎麽倒打一耙不識好人心!”柳蓉的眉毛豎了起來,就如一只鬥雞,頭上的冠子一片紅:“許慕辰,皇上為什麽免了你的職,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原因?”
許慕辰斜眼看她:“關你什麽事情。”
“怎麽不關我的事情?咱們是夫妻啊!”柳蓉笑得甜甜蜜蜜,許慕辰一口老血在喉嚨裏堵着半天吐不出來。別人成親,那是春風得意夜夜笙歌,他成親以後就沒一天順心過,腰也疼了,腿也酸了,就連腦筋都轉不過彎了!
某人在以神情表示了無語以後,被冷落的柳蓉卻繼續自言自語:“你以為我不知道皇上為什麽會免了你的職?因為皇上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寧王就是他要剿滅的一 塊黑子!我現在接了寧王的金子,還不是讓他誤以為你準備投靠他那一方,才會将機密事宜透露于你?唉,許慕辰,我可是犧牲了自己的名聲在幫你,你可不要不識 好人心!”
許慕辰吓了一跳,轉過練來望向柳蓉:“你是怎麽知道的?還知道些什麽?”
“我又不是豬腦子!”柳蓉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可聰明着吶,在皇宮裏見着皇上對你,可是恩寵無比……”她意味深長的溜了許慕辰一眼:“以他對你的那份小心思,怎麽會舍得将你免職?肯定是另有企圖!”
許慕辰決定這一路上不再和柳蓉說話。
他奉旨成親娶回來的這個妻子,實在太讓他摸不透了,說她愚笨,偏生又聰明伶俐得一眼能看出那夥盜賊将金銀珠寶裝到棺椁裏,說她聰明,可到了關鍵時刻竟然暗指他與皇上許明倫有一腿!
她是聽了京城傳言,傷透了心?莫非……她這是吃醋了?
許慕辰騎在馬上反反複複的想着這個問題,越想柳蓉最後那幾句話越發覺得确實如此,想想自從與她被一張聖旨綁到一塊以後,她就遭遇到各種打擊,實在過得也 不容易,許慕辰不由得心裏生了一絲絲憐憫——特別是當她心中有了自己,與鄭三小姐與皇上争風吃醋的時候,她該是多麽傷心!
想來想去,許慕辰還是将剛剛的決定推翻,一張俊臉上滿是溫柔神色:“蘇錦珍,你是不是喜歡上我,在與皇上吃醋?”
嘔吐嘔吐,驚起一灘鷗鷺。
柳蓉趴在馬車的窗戶上頭,不住的嘔吐了起來,好半天才直起身子來:“許慕辰,你能不能先去照照鏡子?”
這實在是一個憂傷的故事。
許慕辰摸了摸自己的臉孔,他可是京城八美之首,但某人竟然讓他去照鏡子……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難道自己還生得不夠英俊潇灑麽?
他可是帥到沒有朋友的許侍郎!
柳蓉接過绫羅遞上來的帕子抹了抹嘴角:“許慕辰,別忘記了,我還才與你提出和離這事情,要是我喜歡你,怎麽會避之不及想離開你?”
孔子說得真沒錯,唯女人與小子難養也!許慕辰鐵青了一張臉,揚鞭打馬跑得飛快,才那麽一陣子就不見了蹤影。
“少夫人,大公子跑得都看不見了!”绫羅與錦緞兩人探頭望了望茫茫前路,有些想哭。
跟着大公子出來游山玩水,好像還有些保障,跟着少夫人……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那可真是叫怎麽一個慘字了得!
“你放心,他還會回來的。”柳蓉氣定神閑,一只手把玩着金錠子,笑得格外輕松自在。
今日出來之前,她從許慕辰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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