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星火 10—修

莫慈扭頭看黎動， 理直氣壯地說：“當階下囚不好玩！”

行吧，黎動又問：“幹了什麽這麽高興？”

莫慈指，小陳和他的教練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站着， 都被什麽奇跡砸暈了頭， 黎動再一看小陳的靶， 好笑：“你幹的？”

莫慈點頭， “他不會，我幫他。”

黎動也不知道該誇她善良， 還是該說她搗亂，首先要說的是：“你不能再亂用你的這些特能了。”

“為什麽？”

“因為你會累，而且可能會像昨天一樣。現在你乖乖跟着我，等我訓練結束。”

黎動其實也只是猜測。

莫慈昨天幫研究部做實驗時一直苦用她的特能，之後她就犯驚恐發作。所以猜測， 她一旦特能使用過度，透支腦細胞， 就會像昨天一樣出現那種滅頂的惶恐。

莫慈感覺自己在黎動眼裏，就是一個玻璃小人兒嘛。但她沒有反駁，聽話地看黎動打槍，然後到世外訓練場練習手。雷煙。霧彈。

每次她控制不住自己想搗搗亂的時候， 就想黎動， 黎動竟那麽早就認識她了，怪不得第一次見面還問她有沒有雙胞胎姐妹呢。

不過真奇怪啊，為什麽她能見到黎動小時候呢？

莫慈萬事不萦于懷，想不通也就不想了。開始想她的大計劃， 想到精彩處， 自己笑不可支，看起來着實像個漂亮的二傻子。

黎動小陳因要攜武器出行， 坐私人飛機，所以今晚都住在平拆隊。

第二天淩晨三點，黎動敲開莫慈膠囊艙的門，親親她額頭跟她告別，囑咐了一大通話。

莫慈睡得迷糊，手裏抱着那顆董秘書給她的養顏西柚，塞給黎動，然後扭頭回房，倒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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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動看着西柚，哭笑不得。

他出差，莫慈根本莫不關心，連聲再見都不說。

他還一直擔心莫慈憋着大招呢，結果人姑娘并沒有什麽要死纏着他的意思。

黎動的心竟悄悄失落，他發覺，這失落跟為人父母的糾結如此類似。

日常嫌孩子黏，但真要不黏，又長籲短嘆地失落。

平拆隊擁有自己的直升機隊伍，黎動小陳帶劉德榮上了飛機之後，劉德榮歡喜得發瘋，不住感慨：“我的天啊，這就是榮華富貴的感覺嗎？”

雖是公差飛機，非常簡陋，但那也畢竟是私人飛機啊！

小陳也驚訝，問黎動：“我們還有飛機呢？”

黎動随口說：“我們還有衛星呢。”

一般人說這種話，聽起來就像是對問話的反諷，但是黎動這話說出來，那就是陳述句，我們，平拆隊，擁有自己的衛星。

小陳跟劉德榮口都合不攏了，飛機這時已經開始滑行。

忽然機艙裏出現一個長頭發女人，一張極白的臉被黑發整個蓋住。

劉德榮本來就驚訝地張着嘴，順勢從喉嚨底掏出一聲巨大的尖叫。

黎動擔心駕駛員以為出了什麽事，見機極快地捂住了劉德榮的嘴，說：“沒事。”

劉德榮一瞬心安，感動地看着黎動，說：“動，你真關心我。”

然後下一秒，就看到那裝鬼的女人撲到了黎動懷裏。

飛機已經起飛。

黎動一手抵住莫慈的腦殼，給她推開，然後嫌棄地看着自己剛才情急之下捂住劉德榮嘴的那只手。

黎動看莫慈，用一種“熊孩子今天你是徹底逃不過了”的眼神，然後從自己的包裏翻出一個免洗酒精洗手液狂洗。

劉德榮：“……”

黎動作為他的高山流水，竟這麽嫌棄他嗎？他不自覺摸了摸嘴角，哼，他刷過牙了的。

莫慈從跑道上沖向飛機，穿進了機艙，本來惺忪的睡眼被風吹出了兩汪眼淚。現在被推開，就這麽頭發淩亂，眼淚汪汪地看着黎動。

劉德榮不忿地看着莫慈，看！這姑娘心機多重啊。

一進來就往動懷裏撞，被推開了還賣慘。

劉德榮作為戴罪之身，這兩天一直被關在膠囊艙裏，連出門都不讓出，所以他沒見過莫慈。

小陳倒是跟莫慈熟，但是他只聽黎動說了一嘴，說董秘書跟蹤他，發現了莫慈，把莫慈軟禁了。

沒想到莫慈會跟過來，更沒想到，她竟然能直接穿過飛機外殼進來，這……莫慈在流浪者世界的時候，是不是打開方式不對啊？

莫慈一看黎動生氣了，也不怕，她抖啊抖，把一頭被風糊臉上的長發抖齊整了，說：“我保證自己照顧自己，保證聽你的話。而且我厲害的，我能幫你們。”

黎動：“……”

他還能說什麽？他又不能把莫慈丢下飛機檢測一下這姑娘有沒有點亮飛翔的技能。

他只能把放在包裏的西柚拿出來丢還給莫慈，說：“不給我剝柚子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小陳一愣一愣的，給剝個柚子就原諒她了嗎？黎高你……你變了！

小陳現在懷疑黎高上升星座是白羊座，完全辜負了他如雷貫耳的處女座大名好嗎。

莫慈歡呼，知道黎動是同意帶她去星火世界了，她立刻坐下來，拿手去抹被風吹出來的眼淚。黎動捏住她的手，說：“不衛生。”

他抽出一張紙巾，給莫慈擦了眼。

小陳：好吧還是處女座。

劉德榮都石化了，他嫉妒！他的知音，竟對別人寵愛，還是個心機那麽重的女子。

黎動明明應該是一位只為學術折腰，只對知音寵愛的男子。

莫慈吭哧吭哧把西柚皮剝掉，掰開，細心地把果肉上面的白色內皮給撕掉，獻寶一樣遞給黎動，黎動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表情管理嚴苛，沒有洩露他快酸死了的事實。

然後莫慈吃了一口，酸得臉都皺了，黎動忍不住笑，莫慈也跟着哈哈笑，對黎動她很寬宏大量，這要是別人現在可慘了。

莫慈說自己：“我太搞笑了。”

劉德榮冷眼看着他倆，在肚子裏進行诽謗，畫個圈圈詛咒他們，長得帥，老得快；長得美，福氣沒；秀恩愛，見光死！

莫慈第一次坐飛機，很興奮，腦袋貼在窗前看外面的雲，要不是黎動囑咐，她還能把腦袋伸出去呢。

黎動在看書，小陳則一直在思考自己的槍法為什麽會忽然變得如此卓絕，并展開了想象，到了星火世界，他将以神槍手的姿态現身，拯救萬民于水火。

當然這不過是想象，畢竟他們的任務目标只是取了玄冰珠，并關閉位于風陵渡口的兩世界接口而已。

人家世界的打打殺殺，他們向來不能插手。

劉德榮怎麽看莫慈怎麽不爽，她還拿過黎動的十指，一根一根掰着玩，黎動也沒反應。

嫉妒使劉德榮醜陋，一會兒他大驚小怪地叫，“啊，我流血了！”

黎動的眼從書本上擡起了一下，看到劉德榮高舉的手上被紙割出來的袖珍小口子，說：“小陳給他拿個創可貼。”

小陳馬上從行動包裏找到醫藥包，拿出創可貼，還貼心地問：“要我幫你綁嗎？”

黎動的冷漠讓劉德榮心碎，他一把将創可貼奪過來，自己貼上，然後拿出一只龜殼，幾枚銅錢，開始專心蔔卦。

之後兩個小時黎動一直在看書，反倒是莫慈，挺捧劉德榮的場，熱情地跟他學起了神棍學。

劉德榮讓她感覺親切，就跟美美長老似的。

到了運城，駐紮在此的靈異部同事來對接，在停機坪周圍找個地方吃早飯。

運城頗多面館，他們随便挑了一家，各點一碗剔尖。

莫慈在飛機上就很興奮，黃土高原荒涼蕭索，視野開闊，河道蜿蜒，空氣也清透，跟薊城周圍很不一樣。

面非常筋道，莫慈刺溜吸進去一口，玩得挺開心。

對面的劉德榮給了她一個白眼。

黎動看着莫慈，覺得她萌吐奶。

黎動吃完去門口站着抽了根煙，他沒瘾，但是每次出任務之前都會抽幾根，他算是平拆隊的行動員裏最頂級抗壓的了，但也難以離開煙草撫慰。

其他行動員幾乎煙不離手。

莫慈當下不吃了，快速走到門口，把煙奪下來，不讓黎動抽。

她說：“你說玫姨抽煙是自殺，那你為什麽要自殺？”

黎動一時無言以對，他的确說過。當時他是在批評玫姨試圖引誘莫慈抽煙的不當行為。

他說：“沒有研究表明抽煙可以舒緩焦慮，但是大部分抽煙的人都有這個體會。我壓力大的時候偶爾會抽，不過我知道這種舒緩類似于飲鸩止渴，所以我并不經常抽，如果你不喜歡……”

莫慈聽着黎動這一車話，覺得他怎麽什麽事都有這麽多背景知識等着給別人普及呢。

詭異的是她竟喜歡聽，好像黎動說什麽她都覺得又有道理又動聽。

黎動忽然一呆，玫姨身體裏有赤焰粉，但是她一直在抽煙，那麽大口的呼吸，竟沒有引燃嗎？

為什麽非等到衆人聚集的時候，玫姨的胸腔才突然開始焚燒呢？

如果不是因為大口空氣導致的，那麽赤焰粉就像炸。彈一樣，有人在背後操控！

但這個人，為什麽要選擇在那個時機讓玫姨***呢？

黎動把這個問題列入問題庫，推着莫慈走進面館問劉德榮，“赤焰粉是不是可以外部引燃？”

劉德榮瞟了一眼黎動搭在莫慈腰上的手，沒精打采說：“就是外部引燃的啊。”

黎動問：“怎麽操控？”

劉德榮回答：“這種機密我怎麽會知道？但是根據你們的科學知識來解釋的話，大概應該是赤焰粉進入人體的時候其實活性是被抑制的，在外部對它進行勾引之後，天雷動地火，分子變活躍，咔咔燒。”

“離多遠可以引燃？”黎動問。

“赤焰之刑的時候引燃師都離得很近，但不一定的，貌似還可以定時呢。”

如果能夠定時，那麽那激活玫姨行口赤焰粉的人也不一定在現場。

但黎動為了保險起見，打電話給董秘書，讓她查一下當時在靜修中心，劉德榮那十三個學員的信息，看有沒有什麽反常的。有沒有可能有反社會人格，報複人類什麽的。

挂了電話他們離開面館去開車，黎動按下車鑰匙的一瞬間，又是一呆。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腦子像是記憶封印器被什麽給撬開了。

黎動看着這輛越野的車牌號想到什麽，調出AI，說：“12月16，半年後，流浪者世界告急，我們開會的時候，有個女人開車闖進平拆隊，當時查出了，是一個叫‘黑社會’的組織的人。她的車牌號你記得嗎？”

“動動，你是不是傻了？半年後的事我現在能知道嗎？”AI簡直不可思議，“我又不是你們人，時空颠三倒四的還保留着記憶，我是個機器啊！而且我剛恢複，沒什麽事我要休息了！”

AI才剛被重建，覺得自己既然上一個任務犧牲了，代表它勞苦功高，現在堅決不肯辛苦自己。

“哇小姐姐你好美啊！”這時AI發現了莫慈，“留個微信呗？”

它這是實力向黎動證明，它的确不記得半年後發生的事了，比如莫慈它就完全不記得了。

黎動把AI收回去結束對話，上了駕駛座。

如果沒記錯，黑社會大boss那輛車的車牌號，是174517。跟莫慈鎖骨上、眼球裏的號碼一樣。

莫慈到底是什麽身份？

陸巡朝風陵渡駛去。

黎動瞥眼看莫慈，她乖乖坐在副駕駛，扣着安全帶，出神地聽靈異部那位地接講故事。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風陵渡，黃河東轉拐角的一個大弧彎，也被叫做叫大河東去第一渡。

這個靈異部同事本職工作是個歷史老師，兼職在平拆隊當駐外人員。這會兒他以一種非常博學的口吻給莫慈他們講起了人文知識。

什麽涿鹿之戰啊，女娲造人啊，聽得莫慈眼睛閃亮。

小陳聽得慚愧，他對風陵渡的了解，僅限于大熱的那句話：“風陵渡初相遇，一見楊過誤終身”。

他真是一點都不博學。

黎動把側窗開一線，他需要抽煙，但不能抽，那就吹風清醒一下。

西北的風潑辣，夏天的風都是燙的，莫慈稍微縮了縮，黎動瞥見後又把窗戶給關上了。

靈異部同事說，黃帝在這裏大戰蚩尤，據說蚩尤喚起一陣大霧，而後一個叫做風後的黃帝部下獻祭破霧。

涿鹿之戰風後犧牲，于是這裏建了風後陵做他的墓，後來這裏的渡口就更名做風陵渡。

也有一說，說這裏是女娲的埋骨地，女娲姓風，因此叫做風陵。

莫慈很喜歡聽這些故事，聽到女娲造人的部分，腦中一個場景，一閃而過。

莫慈皺眉，她似乎看到了初生嬰孩粉嫩近乎透明，培養皿，巨大的玻璃球。

竟像是生命起源，造化萬物的畫面。

作者有話要說：

天才其實壓力很大，《請回答1988》裏面的阿澤經常要吃止疼片，因為用腦過度頭疼，也抽煙。

非天才就只能熏疼熏疼。

至于還會打槍什麽的，黎動作為莫皇的男人，必須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