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星火 27—修

黎動還來不及說話， 莫慈又說：“黎動，我可是很想你的。”

這語氣，好像黎動要是敢沒想她， 她就要暴起揍人了。莫慈其實設想了很多重逢的場景， 要告訴黎動好多好多事， 一時都忘了。

她現在迫不及待想告訴黎動的就是， 想他。

想到想念都像有了聲音，一直在腦海之中盤旋。

逡巡無法去。

見黎動不說話， 莫慈那小迷妹的目光就變了，噘嘴生氣，皺眉把大眼睛都給縮小了，肉眼可見的不高興。

黎動無語，嘴角凝起一抹苦笑。他現在整個人像一個重度燒傷患者， 如果不是玄冰珠跟小粉蛇，他可能已是殘廢。

雖然他在逐漸康複， 但這種殘廢感卻保留了下來，就如同被截肢的人會出現幻覺，以為自己繼續擁有自己的肢體，明知道是幻肢， 是幻覺， 可就是沒有足夠的力量破除。

十天礦井地，照見黎動心底最醜陋的區域，沒有人想要在自己身上照見人性殘缺的，但黎動卻不得不。

黎動現在不喜歡自己。

一個人若不喜歡自己， 很難去喜歡別人。

他看到莫慈覺得痛楚， 心底再無法像之前一樣，對莫慈充滿保護式的柔情。

莫慈凝眸， 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大，她不知道黎動的态度為什麽跟她想象的不一樣，她以為黎動會好好哄她呢。

她只要被哄一哄就好了，黎動哄一下她就開心了。

以她的頭腦，不是很能把黎動受了傷，跟黎動對她的态度發生了變化這兩件事聯系起來。

劉德榮趕上來了，說：“大敵當前咱能不能不在這聊這些有的沒的？”

Advertisement

很好，正愁沒地方撒氣呢，莫慈一把擰身，橫劉德榮，怒極：“誰說這是有的沒的？！”

劉德榮：“……”他不就說了句公道話麽，不得了，莫慈發飙起來，實在很讓人想跪。

莫慈轉頭就變臉，谄媚地捏着黎動的手腕，怕黎動疼，不敢用力。

黎動低頭，瓷白無暇跟疙瘩炭化，對比鮮明。

他輕輕一轉，把手腕從莫慈手裏擰出來，說：“我們回去再說，我不能淋雨。”

莫慈哎呀一聲，怪自己粗心，趕忙用力，然後黎動全身就被罩在一個透明的防護罩下，雨水落下來像撞到傘面，四下迸開。

莫慈想讓黎動開心，笑着說：“動哥，我給你的傘是不是很厲害？”

劉德榮感覺這兩個就沒一個省心的，一個已經掌握了變臉這國粹，另一個黎動，啧，小公舉！

黎動垂眸，動了動唇，還是沒說出話。

“你別怕，有我在。”莫慈現在也不敢碰黎動了，怕他疼，見黎動不說話，又說：“我會幫你的。”

這時小陳跟善淵兩人出現在他們面前，小陳說：“黎高，車。”

他們适才分頭行動，小陳跟善淵去找了他們的裝備。

白玉告訴過善淵，他們的裝備都被無方鎖在一個梨花木櫃裏，果然在。

車和行動裝備全部順利拿到，無方那時候把這些獻給獨/裁者，嶺武沒要，于是兩邊客氣便宜了第三方，所有的裝備就留在無方家，靜待黎動他們光顧了。

小陳在空間包裏，車在他旁邊。

小陳不會開車，善淵第一次見到一個盒子下面長了四個輪子這種東西，他們偷來行動裝備之後就用空間包把車運到了黎動他們這裏。

這時那架蜘蛛白骨剛好外派回來，白骨只擁有極大力量，本身沒有意識，它跟無方共生。

無方透過白骨的視界，看到了黎動一行人。

白骨馬上躍下來，一陣無形能量沖破雨幕，排山倒海向黎動他們襲來。

莫慈是所有人裏唯一一個可以看見這陣能量的人，她立刻回擊，兩股力量相撞，雨水在這樣兇猛的撞擊之中轟然暴濺，形成了一個豎着的平面波，猛地擴散開來。

卓靜篤看着這五毛特效，大吼一聲：“進車！”

衆人趕快進空間包。黎動猶豫了一下，坐到了後座，叫卓靜篤開車。

卓靜篤“嘶”一聲，他覺得黎動最近，頗有點自閉啊。

這輛車是七座越野，善淵帶着小陳鑽到後座折疊椅上，讓他們五個人坐前面。

白骨來不及結出禁制去控制莫慈，而莫慈的力量遠遠大過白骨，問題是她身上有限制，像是與生俱來的，讓她無法主動傷害人，所以能量波近不了白骨的身。

“能不能把它困住？”黎動問莫慈。

莫慈終于聽見黎動的聲音，馬上高高興興地說：“我可以的！”

她當即控制能量旋轉，繞着白骨，旋出了一個頂天立地的龍卷風，從上方看，雨幕被卷入，出現一個巨型漩渦。

蜘蛛白骨就這麽被控在了這龍卷風之中。

“你看，我可以的！”莫慈對黎動說，她完成了黎動給的任務，非常開心。

其實莫慈的本意是想讓黎動有信心，黎動也不是那種空有一腔自尊心的大男子主義擁護者。

但是現在莫慈越強大，黎動就覺得他離她越遙遠。

黎動沒吭聲，莫慈臉上的笑漸漸淡了。

“哎，你家妹子跟你說話呢，你別鑽牛角尖了行不？”卓靜篤看不下去了，“要分幹脆利落地分，別這麽冷處理。”

顯然劉德榮是黎動黨支持者，他說：“別人出生入死的時候你在吃好喝好，幹了這麽點事就邀功，green tea……”

卓靜篤聽不慣劉德榮這種夾槍帶棒，冷哼一聲說：“人妹子就是厲害，你到我們世界什麽先進文明都沒學來，淨學會這些陰陽怪氣。還green tea呢，你說你想說綠茶婊就直說，你這發音小學英語老師都想自殺。”

劉德榮哼一聲不說話了，車裏陡然安靜，劍拔弩張，氣氛詭異，黎動說：“小陳，我們去赤焰宮。”

小陳趕忙按下瞬移器，他們轉瞬到赤焰宮。

無方跟嶺武兩軍對壘，殺得熱火朝天。

空間包飄在高處，善淵研究戰況，一會兒說：“差不多了，我們可以收網了。”

嶺武對無方的遙控已失效，赤焰衛在他周圍形成的夯實肉陣在無方的攻擊之下迅速潰敗。

無方的殺戮越是迅疾有效，嶺武對無方那種“欲除之而後快”的感覺就越強烈。

他抽出身邊親衛的長劍，在自己手心猛地一劃，直接露出了掌心的骨頭。

“劉監正，能否引雷劈向獨裁者的宮殿？”善淵問。

“容易。”劉德榮看莫慈炫技早就手癢了，終于輪到他了，他手裏握着一個八卦盤。

八卦是在地底迷宮找到的，有了它，劉德榮簡直所向披靡，無所不能。

他默念口訣，層層疊疊的烏雲之中劃過一道閃電，而後一道雷轟然從天而降，劈到嶺武的宮殿頂端。

善淵拍拍卓靜篤，讓他對天空鳴哨，卓靜篤食指拇指扣一塊，吹了聲哨。

“善淵先生，你要是起義失敗了，我有九條命可都不夠死的。”劉德榮看着外面，雷擊中了房頂。

幾層樓高的火沖天而起，很快整個星火世界都看到了這高聳的火光。

無論是賤民還是較高階層的人們，全都出門，望着赤焰宮的方向，看着那烈烈大火。

車裏的人也都驚呆，按理說天打雷劈這種事，不能擁有這麽大威力吧？能劈死個把人，劈倒個把樹，都算命中率高了。

怎麽可能一道雷下來，整個四四方方依山而建的巨大宮殿，就齊齊起火了呢？

而且雨下得越大，這火反而越盛。

赤焰粉無法被雨水澆滅，這是星火世界的科學常識。

車裏只有黎動還保持着靜篤的狀态，小陳就別說了，嘴都合不攏了，心裏就想這什麽妖術，連因為有了心事蔫頭巴腦的莫慈都看得直瞪眼。

黎動平靜地問：“赤焰粉？”

善淵點頭說：“宮殿每年都要維修，我們的人借着維修，這些年，将赤焰粉一點點混進了牆垣之中，今日我要将赤焰宮燒為灰燼。”

衆人恍然大悟，這個世界的設定算夠奇妙了，劉德榮都能呼風喚雨，要是一道雷就能辟出一場大火，那也奇妙過頭，令人懷疑。

整個宮殿被熊熊大火吞噬，不是天意，是善淵多年的努力。

善淵望着被映亮的天，說：“你們在此見機行事，有莫慈在應當不會有事。赤焰粉唯一的克星是玄冰珠，若嶺武拿玄冰珠來救火，你們就攔截下來。我到地宮，帶兵來收拾殘局。”

善淵什麽都算到了，一步一步，步步為營。礦區這之中赤焰粉猶生生不息，可是玄冰珠老坑早就停産了，所以她很早就開始籌謀，要一次性把赤焰宮所有的玄冰珠奪下來。

現在赤焰之火已經燃起，就等玄冰珠出現，讓莫慈截胡，問題應該不會太大。

“我跟你們一起去，”懷安說着推開車門下了車。

卓靜篤說：“你去什麽去？”

懷安看了卓靜篤一眼，卓靜篤皺眉，“來，我給你分析分析啊，你不能去，理由充分。”

懷安說：“你有一百條理由都沒用，因為我要去，只有一條理由，那就是我要去。”

她不是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而是她親眼見到、感受到了星火世界的極權暴虐，懷安一身正氣，受不了。

照理說，每個世界的善惡标準不一，可是懷安看到，在星火世界，人可以被随意踐踏到什麽程度。

無論每個世界的善惡有什麽不同，每個人沒有權利殘害別人的生命，剝奪別人的一切，這是放諸宇宙，四海皆準的。

懷安現在就想替人民報仇。

卓靜篤對這個胎教頗有微詞，但是他的确是管不住懷安。而且他自己還是迷茫的一代呢，他都不知道真要有個孩子，他該怎麽辦。

“喂，你別引誘她！”卓靜篤一見自己管不住也沒資格關懷安，忍不住要毒舌善淵，善淵看着的确很欣賞懷安。

善淵已下了車，聞言一笑，說：“我是女人。”

懷安橫卓靜篤一眼，砰地關上了車門，“懷安小心！”莫慈喊。

懷安擺擺手，跟善淵一路殺去地宮入口了。

外面打得風聲水起，火燒得跟三昧真火似的，車裏卻是一陣死寂。半晌，劉德榮大叫一聲，“我！說！什！麽！來！着！”

“女的啊哈哈——”他笑得太放肆，眼睛都被窩藏得找不見了。

卓靜篤狠狠在方向盤上一拍，鳴了個笛，說：“老子就不信了，哪有女人那麽平胸的？！”

劉監正忽然收斂了笑，卓靜篤這話聽着又糙又無理，可是卻提醒了他一件事。

他說：“我知道善淵是誰了。”

外面忽然又生變卦，嶺武的赤焰衛以衆敵寡，見宮牆被赤焰粉燃了，撥了一部分令牌去取玄冰珠。

無方大叫一聲：“不可！”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總算是想明白了，這一切是個連環計，所有的事一環扣一環，扣出了一個精密的圈套。

他跟嶺武雙雙跳進來，一人脖子上套了個圈，還自以為争的不是閑氣。

可惜嶺武沒他那個覺悟，即便有，事已至此，他也不承認自己犯了錯。于是無方說的休戰，不可去拿玄冰珠等建議，他全當耳旁風。

為什麽善淵要焚毀赤焰宮？因為赤焰宮是個象征，是個隐喻。象征着嶺武的暴。政，隐喻着嶺武的至高無上。

一旦焚毀，那就是大廈傾倒，再無重建可能。

他絕不會縱容這些宵小将他的赤焰宮毀去。

于是僅剩下的三車玄冰珠全都被人從國庫裏取了出來。

無方被這豬對手給纏住，根本沒有一點機會去阻止玄冰珠被運出來。畢方鳥被嶺武的用霹靂彈轟擊怕了，盤旋在高處不敢下來。

無方心一橫，算了，直接打死嶺武再收拾善淵。

無方剛才停了一下，嶺武争取到一點喘息的機會，他召喚來的外挂這時也趕到了。

民間一直對他的身份有各種各樣的揣測和傳說，事實上，有個故事說他是從萬骨坑裏爬出來的，倒有幾分是真的。

當年嶺武的父母反抗前一任統治時被全體活埋在萬骨坑，嶺武在母親肚子裏，成了一個怨胎。

而那時候恰逢Fate到處擴張，到了星火世界，覺得沒什麽可利用的，就留了一部分命運元素，以待日後再來。

嶺武一出生就發現自己是個怪胎，那麽多人的怨恨凝結成了實體，與他共生。命運元素嗅到他身上的怨氣，很快找上門。

之後嶺武遵照怨氣的指引，一步一步推翻暴君的統治。他十八歲橫空出世，打着解放子民的口號，召集了大批量不怕死的青壯，借用那時逃亡到此地的無方的力量，成為救贖之人，成功改朝換代。

他一直以為自己一力支撐着腐朽，不知覺間，他撐不動了。後來他勸服自己，唯有與腐朽變成同樣的面貌，才能破除腐朽。

但是變成了同樣的面貌之後，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身上全是怨氣，是戾氣，以暴制暴，只能喂養這怨氣戾氣，不能将之化解。

于是他更殘暴，手腕更鐵血，管制更嚴苛，他親手把星火世界，變成了一個沒有藝術和詩歌的國度，沒有話語的國度，啞巴的國度。

他身不由己。

現在他滴血，露出自己的白骨，白骨坑裏所有死人的怨氣被它集結，形成了一個幾十人高的骨架。

這骨架在嶺武的召喚下，大步向前，踩踏房屋、樹叢、河流，徑直趕往赤焰宮。

無方的命運之骨被莫慈給以牙還牙地關禁閉了，現在又來了這麽一尊大號的骨架，小陳看着那由萬人的骨骼架起來的恐怖版“變形金剛”，感覺自己要窒息了，他說：“那……那啥啊。”

黎動扭頭看了眼，說：“萬骨坑裏的那些人骨，劉德榮說得可能是真的，嶺武真的能把那裏面的人骨都召喚來。”

劉德榮現在一臉掉線，聽到黎動提到他，也只是“嗯嗯”了兩聲。

那架骨頭是一點都不客氣，上來就跟無方動起了手，卓靜篤座椅靠背上，從車窗上看出去，說：“啧，骷髅骨大戰龜派氣功，嶺武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劉德榮：“嗯嗯。”

“你嗯什麽啊？”卓靜篤好笑，“這種坐山觀虎鬥的感覺，真是快活啊，咱們就袖手旁觀，看他們誰把誰搞死。”

黎動看了眼劉德榮，說：“你剛才說想起善淵是誰了？”

“對對，反正現在沒什麽事幹，咱們八卦八卦。”卓靜篤回頭。

黎動的手表還在無方手上，小陳的手表他們從無方親衛手裏搶了過來。黎動叫小陳調出AI萌萌，讓萌萌去掃描監控，一旦有玄冰珠的影子立馬通知他。

萌萌多日不見小陳，這要是AI，早就吱哇亂叫開了。但是萌萌由于生來性情端莊，也沒有什麽表現，只是聽令去了。

無方的命運之骨早給他報告了黎動一行人的行蹤，但是他被嶺武給纏住，那巨大號的骷髅骨身姿無比靈敏，而且不怕轟炸，糾纏得無方沒脾氣。

于是車裏一行人就在等待玄冰珠的過程中，對善淵進行了一番人肉。

劉德榮說：“那個，小卓不是說她平胸嗎，我想起來了，十二三年前，有一批女性，公開受了割乳之刑，善淵可能是其中的一個。”

“割……”卓靜篤歷史學的不好，并不知道本世界某些朝代，也會對女性做出此類刑罰。

他現在聽到這個，只有一個感覺：這特麽是個什麽糟心的世界啊。

卓靜篤義憤填膺，道：“這種文明存在着簡直特麽的是污染宇宙，什麽狗屁納粹啊，神他媽令人作嘔。”

他都想回本世界弄幾個核武器過來，一口氣把星火世界給炸了算逑。

黎動不語，人可以比想象中更殘酷，他已經領教過了。

劉德榮繼續說：“我剛才仔細回想，那批女人應該是都死了。但是有可能我們都以為善淵死了，她卻活了下來。礦區管理混亂，她有可能摸進去，在裏面活了下來，然後開始計劃她的反抗大業。”

想一想，就知道有多難。

莫慈愁雲慘淡，皺着眉，扭身悄悄問小陳，“割乳之刑是什麽啊？”

因為黎動老是不回應她，現在莫慈都不敢跟黎動說話了。

小陳一聽莫慈的話，眨巴了兩下眼，首先這個問題他本來就不會回答，但是莫慈問問題，他又總不好不回答。

兩難之中，黎動說：“就是将胸部割除，去掉女性性征，令人受辱。”

這是對女性非常大的懲罰了。

莫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部，還想伸手摸一摸，黎動忙抓住她的手，不讓她衆目睽睽之下幹這種事。

莫慈看着黎動的手，說：“動哥，你現在真難看。”

此話一出，車裏的人都恨不得自己不在此地，這算是個大型分手現場？問題是倆人連戀愛都沒談呢啊。莫慈恐怕根本不知何為談戀愛。

莫慈探過身子，想把黎動的面具摘下來。黎動攔了攔，說：“我怕吓到你。”

小陳都瘋了，在心裏無限鄙夷黎動：她都說你難看了，黎高你能不能有點骨氣！還怕吓到她？！

莫慈抓着面具的側面，輕輕一擰，把扣子給擰開，兩手抱着面具放到自己懷裏，她看黎動，滿臉嫌棄，“果然難看。”

別說劉德榮了，卓靜篤現在都有點受不了了，他說莫慈，“妹子，你不能光看人外表啊，而且他是為了誰才變成這樣的，他那個回到本世界是可以治好的！吧？”

黎動反不覺得內心受到重創，他本身也不是那種易碎型人格，莫慈這樣看着他，目光不躲閃，也不想一大堆虛僞的話安慰他，他就覺得已經很好了。

這些天莫慈是第一個這樣說實話的人，反讓他感覺沒那麽別扭。

莫慈探手摸了摸黎動的臉，問：“疼嗎？”

黎動搖搖頭，莫慈就湊上來親了親黎動那疙疙瘩瘩的老樹皮臉，說：“你說不疼。”

劉德榮冷哼一聲，他剛才就覺得莫慈留着後招呢，果然！他說錯了嗎？他錯哪兒了？不是綠茶嗎？

小陳跟卓靜篤都不看他們了，劇情走向奇突，感覺又成了個大型複合現場。

黎動呆了一下，忽然看到莫慈眉骨上出現一道細細的疤，血珠子冒了出來。

他急急說：“莫慈！”

莫慈見黎動這麽急，倒挺開心的。她剛才進行了一番艱苦卓絕的思考，總算想明白黎動是怎麽了，終于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對付他。

黎動現在自我崩塌，覺得自己不夠了，不夠格、不夠好，總之是不夠了。

她指着自己還在流血的眉骨，說：“我自己弄的。”

黎動氣急說：“我知道你自己弄的，你幹什麽？”

“我陪你啊，”莫慈說着眉心上又是一道血痕，“你難看，我陪你一起難看。你變成奇怪，我陪你一起變得奇怪。看什麽看，感人嗎？”

小陳趕忙收眼，說：“莫……那個，你別自殘。”

黎動覺得血往頭頂湧，他抓住莫慈的手，說：“這是開玩笑的嗎？”

莫慈的眼睛灼灼有光，說：“有些事情，無力也無法改變，但我要的不多，我要的，就是陪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