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飛鏡虹流

又是冥路。

十年前,初出江湖的晉瓊就是用這柄劍,技驚了四座,一戰成名。十年後她麾下九儀,持的還是這柄劍,站在同樣的擂臺上,連對手也依舊是少林。

如此相似的情景,怎能不叫人心生期待。都說飛瓊樓內高手如雲,随便站出來一個,都是當年在江湖上風雲過一把的人。但這些人如今都躲在堯雲山上,不得而見,樓主晉瓊近幾年也低調了許多,除了又勾走哪家的公子小姐,并不見有太大動靜。現今,飛瓊樓的人終于又站了出來,不知他們今日是否有機會,見識到那傳言中天下第一的輕功絕學——飛鏡虹流。

高融吐掉狗尾巴草,雙臂抱在胸前稍稍坐正了些。晉瓊吃着九儀上臺前給她剝好的蜜柑,面色平靜。

比試開始,九儀足下一點,登時出現了三個人影,同時朝釋朝心而去。到他面前時又全部消失不見,釋朝心反應及時迅速連續兩個側翻離開原地,幾乎是同時,冥路從天而降,将他剛才所在的地面鑽出個窟窿來。

一次打空,九儀沒有多餘的動作和表情,再次發起進攻,并不給對手喘息的機會。釋朝心也非平庸之輩,一根藤棍舞得虎虎生威,将身前一丈地防守得滴水不漏。 就在衆人皆認為此棍法無懈可擊之時,只見那臺上的冷面薔薇,竟然一劍從正面刺去。

晉瓊眯起眼,“還是這麽咄咄逼人,桃花都被她吓跑了。”但語氣中卻沒有絲毫責備之意,反而說不出的寵溺。

高融翻了個“還不都是你慣出來的”白眼給她。

這時,九儀已經一劍刺在釋朝心指縫間,他只能轉防為攻,一棍朝她橫掃而去。但眼前人影微晃,面如冰牆的女子竟站在他藤棍的另一頭,釋朝心吃重向下猛劃,九儀已踩着他的臂膀從他肩頭掠過。下一瞬,冥路已被反手橫在了他脖間。

九儀神色并無甚起伏,淡淡道:“承讓了。”

飛瓊樓輕下一城,飛鏡虹流果然名不虛傳,身法快到殘影重重,難辨真假。晉瓊看着臺上,九儀臨風而立,馬尾高束,背脊挺得筆直。當年她在撿到的那個渾身傷痕的小女孩兒,一轉眼都長成大姑娘了。

今日看客們都覺得她贏得輕巧,但是只有晉瓊知道,她為這一站,研究了釋朝心的棍法多久。而關鍵性的那一刺,九儀更是不眠不休算了多少次。所以她的勝,是必然的,是為了了卻心結,一雪前恥。

擂臺上的九儀如同一朵冷豔的薔薇,她的刺太過淩厲,一時間居然無同輩敢上前挑戰,而躍躍欲動的都是早已名震江湖的絕頂高手。并不意外,飛鏡虹流對武林俠客們的誘惑太大,凡是見過的人都想一探究竟。而飛瓊樓內二十六名門衆,皆因領略過飛鏡虹流的奧妙,才自願脫離本宗入她門下。

堯雲山高不可攀,太費力氣,如今大大的機會就在眼前,這群武癡哪裏肯放過。晉瓊有些擔心,九儀雖是同輩中的佼佼者,但要跟江湖豪俠比試起來,還欠了些火候。

忽然她的預感成為現實,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淩空響起:“歸某願領教薛小姐高招。”

接着黑須褐衣的中年男子,踏空而來,非凡的氣度令在場所有人都心生敬佩。此人正是這次武林大會東道主,武林盟主同時也是天狼山莊莊主,歸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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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融放下二郎腿,難得皺起眉頭:“別人還好說,若是跟這人對上,九儀三招必敗。”說罷看向旁人,可身旁座椅空空,哪裏還有半分人影。

東風趁暖,莺飛草長,不知何時被迷了眼,再看時臺上無端多出了一人。此人擋在九儀前面,麻衣無瑕,墨發未定,一時竟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只聽好似遠方傳來一陣天籁:“此次大會多謝歸盟主相邀,晉瓊願代我門中小輩,向盟主讨教幾招。”

各位看客這下連瓜子都顧不上嗑了,一個個趴着前座的椅背,瞪大了招子。晉瓊沉寂的這幾年,與江湖少有往來,但豔名仍在。新人們大都未見過她劍戰群雄的風采,如今大戲當前,叫人怎能不心情激蕩?

歸海大笑三聲,“歸某求之不得。”

晉瓊優雅地擺開架勢,伸手道:“請。”

“晉樓主今日要空手歸某對招?”

晉瓊一笑,不可否置。歸海深呼一口氣,稍稍皺起眉頭,只覺自己被小看了,心中大有不爽。拔出天狼刀,沉聲道:“請賜教。”

晉瓊站在原地等他出招,心中卻有了計較:她與歸海乃是初次交手,天狼刀法她雖見過幾次,卻未能領略其間精華,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比試盡可能的拖長,她好仔仔細細研究一下這刀法。

起初三招,晉瓊只是步伐變動,不曾接手。而歸海雄霸一方多時,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女子退讓三招,胸中怒意大盛,刀風逐漸兇狠起來。

而這正中了晉瓊下懷,從第四招起她便使出了內家掌法,也不着急進攻,只是避其鋒芒,見招拆招。天狼刀法果然精妙,招式簡單卻變幻無窮,越是纏鬥,晉瓊就越覺興奮,好久不曾打得這般興奮酣暢。

“何不使出飛鏡虹流?”歸海一刀向她肩上砍去。

晉瓊以腕格開他持刀的手臂,放聲笑道,“世人只道飛鏡虹流是天下絕頂輕功,卻是只知身如飛鏡的身法,而不知虹流境界追求的其實是個‘慢’字。”

歸海眼見她從自己身側緩緩走過,橫刀便劈,哪知明明看到刀刃追她而去,卻好像永遠觸碰不到一樣,不多不少總離着半寸的距離。他以為是自己眼花,晉瓊周圍好像罩了一圈光暈,莫非真是修至仙境?定睛再看,那竟然是晉瓊的殘影,如今眼看她雖站定不動,而實際上她正在難以想象的速度移動。

歸海大驚,這等身法已非凡人可以企及,他眼前站着的真的還是肉體凡胎的人嗎?

晉瓊微微挑眉,這兆頭可不好,她難得出手還未盡興,不想這麽快就結束較量。便暫緩腳步,出掌相邀,口中還不忘道:“武林盟主不過如此,不如換我來當當。”希望以激其鬥志。

當她目光輕描淡寫的從看臺上掃過時,那抹天藍色的身影就恰如其時的出現在她眼裏。千凝站在杜三錢身邊,正望着她。

晉瓊只覺頭腦發懵,下一瞬歸海已揮刀朝她而來,看到千凝焦急的神色她才回神。可是已經來不及收手,身體條件反射般的轟出一掌,正中歸海肩頭。衆人只見武林盟主當場吐出一口鮮血,緊接着如墜星飛下擂臺,摔碎了一張木桌。

晉瓊大驚,她與歸海無冤無仇,可不想鬧出人命來。趕緊跳下臺,已有弟子将他扶起,那人見她過來,目中怒火熊熊燃燒。晉瓊從懷中掏出兩顆丹藥遞給歸海。

歸海擺手:“無礙,只是皮外傷,我天狼山莊有藥可醫。這次比試是歸某輸了,武林盟主不過是個浮名,你要拿去就是。”

晉瓊豎眉,“藥是若雲的回夢丹,你中我一掌,雖非要害,也須得快些護住心脈,吃不吃你們自己看吧,”說着把藥硬塞到了他弟子手中,“另外晉某怕樹大招風,武林盟主這個位置還是歸大俠留着吧,告辭。”

她沒忘記千凝也在此處,話落便急急退回九儀身邊,仔細看了一周,卻并未發現藍袍的少年,晉瓊這才稍微安心地坐下來。會場裏人們一直在議論紛紛,讨論着剛才令人大開眼界的比拼,飛瓊樓的那位樓主果然不是徒有虛名而已。連武林盟主都敗在她手裏,又還有誰敢自恃無恐與她對陣。

半刻後,果然無人再敢挑戰。晉瓊仰頭望着湛藍的天空,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頗有些獨孤求敗的感覺。

年少的時候,仗劍輕狂,愛武如癡,憑着一身輕功傲人就敢出入各大門派如無人之境。盜取各門秘籍來細細專研,只想練成天底下最厲害的武功,直到她意外迷上了玄黃之術,才發現其中奧妙無窮,突發奇想将奇門八卦與武功結合會怎樣?

于是飛鏡虹流便誕生了,不懂得其中奧義的人看了,都會認為是她身法超脫了凡俗之速。非也,她輕功身法确實卓絕,但始終是凡人一個,怎麽可能光憑速度就達到此種境界。不過按照根據玄學,創造出一套特殊的步法來,這才是精妙所在。

但尋常人得到也無用,修煉飛鏡虹流的先決條件,就是能單憑輕功上下堯雲山自如。堯雲山天下奇險,無路可走,多少俠客來時信心滿滿,又從此深受打擊。而真正修得之人,不僅輕功境界得到飛躍,內息功力也增長數倍。對于真正愛武之人,它絕對是夢寐以求的神技。

此回武林大會,被晉瓊拔得頭籌,而在衆人眼裏,她看上去卻有些憂郁。他們學着她的樣子,望着天空,莫非天上藏了什麽秘密?可惜天上只有一片雲彩。那她一定是在憂愁,太過強勢的女子找不着好婆家,可是想想她遠播的花名,诶,怎麽可能。如此一來便剩下唯一的可能,天下武功已無人能與之為敵,這,正是一種找不到對手的孤獨感,多麽蒼茫,多麽無奈啊。

他們看着晉瓊憂郁的閉上眼睛:“融融,今晚吃糖醋魚,還是紅燒肉?”

衆人氣絕。

剛踏出天狼山莊,巧得很,晉瓊又把偷偷摸摸的杜三錢逮到了。

“說,剛才怎麽回事?”

杜三錢護着耳朵,“這,你不能怪我,你自己把扇子落在人家那兒,小兄弟找到我,說要還給你,我才告訴他今日你會來武林大會。”

“你、你,”晉瓊真想劈他一手刀,“你明知道我在躲他。”

“瓊姐何故要躲我?”聲音從背後傳來,晉瓊瞬間冒出了冷汗。

緩緩轉身,千凝正站在天狼山莊灰色的大門邊,天藍的袍子,面色蒼白,氣息有些急促,手中握着的正是她那把盡歡扇。

九儀正欲上前詢問,被高融拉過,小聲咕哝:“是桃花債,咱們先走吧。”

杜三錢急忙點頭,也跟着迅速消失了。

兩人站在桃樹下,晉瓊這輩子來第一次覺得有些不自在,千凝的目光太過直率,她只得稍稍避開。

“瓊姐不願與我成親嗎?”

這麽單刀直入,晉瓊腦瓜仁有點疼,“千凝,你聽我說,那夜你是被下了藥……”

“我很清醒。”

晉瓊錯愕地擡頭,撞上他千凝委屈的目光,他本來就很高,如今站的離她如此近,晉瓊竟稍稍有了些壓迫感。

他逼近一步,“瓊姐不要把責任推到藥的身上,莫非你說喜歡我都是假的?”

情急之下,她抓住他的長袖,“千凝,我早已非處子之身,你不介意嗎……?”

沉默的片刻,晉瓊覺得呼吸都越發沉重,目光也黯淡下來……“介意,我介意的要死,”他早已面紅耳赤,卻還是倔強的望着她的眼睛,“但是若想到日後瓊姐與別人在一起,我這裏就好像被挖了一刀一樣。”

看着他放在胸口的手,晉瓊眼睛有些酸楚,這麽多年來,形形□□的人她都見過,但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輕輕伸手握住他的指尖。溫暖而舒适的觸感瞬間傳遍了全身,也許她貪念的正是這樣的溫柔。

心中的烏雲終于一掃而光,晉瓊含笑看着表情終于柔和下來的少年,輕輕為他別去鬓角的發絲。

“瓊姐,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什麽人?”

“去了你就知道了。”千凝牽着她的手,兩人并肩而行。路過的人都驚訝的看着他們,晉瓊偷偷望了眼千凝,他雖然還是在害羞,但牽着她的手卻并沒有松開,心中好似蕩開了一片春水,無限欣悅。

兩人拐進了一處院落,裏面正在進進出出一些人,晉瓊奇怪的打量着他們,而他們更是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有幾個人似乎還有點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一樣。

踏進房門,正中只着中衣的褐須男子正在喝藥。

一見到他,千凝便高興道:“父親,我要與瓊姐成親。”

什麽?

褐須男子天女散花般的把藥噴了出來。

晉瓊歪着脖子,呆呆地問:“千凝,你姓什麽?”

他高興地看着她,說:“當然是姓歸啊。”

看着座前那位嘴角還殘留着血跡的漢子,晉瓊兩眼一白,嗷兒的一聲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勤勞的小蜜蜂,沒人也要堅持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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