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鬥劍錦霞
“我在北祯時就聽聞飛瓊樓主的大名,武林大會得見後,早就想與你一鬥,出劍吧。”
空氣中彌漫着血的腥味,男人張狂的發絲在風中飛舞,身上的每一處皮膚都因亢奮而顫抖,眼中流露的全部是對戰鬥的渴望。他,天生就是嗜血的野獸。
“飛舉,住手!”
應聲望去,拱門中走出兩個人中年男子,正是其中一個喝止了野獸。
晉瓊不動聲色地擋到千凝身前,淡漠地掃視他們,“我不去找你們,自己反倒送上門來了。”
站在前面的中年男人,拱手笑道:“前些日子,我等特地到堯雲山無緣得見晉樓主,今日竟然能在此處相見也是緣分,只是晉樓主對我們恐怕有些誤會。”
看着那張惺惺作态的臉,晉瓊連冷笑都懶得賞給他,“我的人在你手裏,還敢說什麽誤會,我晉瓊生平最看不慣的就是你們這種矯作之人,做了便是做了,有什麽不敢承認的。”
“樓主果然豪爽,若早知歸少爺是樓主心上人,我們決不會動他分毫的,畢竟我們是真心想結交晉樓主這個朋友的。”
楚天殘陽,斷鴻聲裏,晉瓊長劍一挽,生生在地上劈出一條溝壑。
“你以為江湖人稱我作魔頭,我就真的是非不辨?你等入我國界為非作歹,晉瓊為人交友雖不拘小節,但民族大節斷不會失。”
男人眯起雙目,“我以為晉樓主是聰明人,沒想到跟歸海是一樣冥頑不靈,非得用些雷霆手段,才肯就範。”
千凝厲聲道:“你們把我父親怎樣了?”
“歸少爺莫急,你父親只是進宮為我們取一件物品去了,這件事本想委托晉樓主,但曾是禦前侍衛的歸大俠似乎更合适。”男人摸着下巴道。
“這麽坦誠的說出來,已經篤定我們不會活着說出去了嗎。”晉瓊擡起劍。
“哈哈,就算你是神仙轉世今日也……”
話音未完,人頭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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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瓊嫌棄地抖抖劍上的血,“你母親沒有告訴過你,廢話不要太多嗎?”轉頭看向另外一個男人,人頭滾到腳邊時,早已吓得尿了褲子。
“飛、飛舉,救我——”胸膛被一劍貫穿,出手的卻不是晉瓊。
賀飛舉緩緩抽出長劍,笑得陰冷,“好啊,我幫你留個全屍。”
晉瓊沉默地看着他,連自己人都不放過,這個人果然很變态。
“千凝,照顧好自己。”
千凝點頭,“瓊姐不要顧忌我,你自己小心。”
“我心心念念這一戰這麽久了,他們卻老是阻攔我,現在終于能暢快與你一戰,瞧瞧是你的身法快,還是我的劍快。”賀飛舉一腳踢開身前已經斷氣的人,朝她舉劍。
晉瓊淡然一笑:“不管是身法,還是劍術我都會比你快。”
其實這些年來晉瓊已經很少在人前使劍了,手中的扇子總是讓人誤會她已經漸漸變得無害,可以接近。但是對劍術的修煉是她從沒有遺漏過的,再鋒利的劍,終究不過是個器物,她自願抛棄這一形式,追求更高境界的劍術,無劍勝有劍。
如今渾身功力被封,難以使出劍氣,當重新拿劍時,沸騰的熱血讓她明白,對劍器的渴望,是每一個俠客的本能。
所以賀飛舉銀光閃閃的長劍割裂風聲而來時,晉瓊揮起手中已經有些開裂的鐵劍毫無懼色地迎戰,身體中似乎有什麽在蠢蠢欲動。
第一次正面攻擊無效後,賀飛舉順勢跳躍過她頭頂,落地之時,左腿後踹直襲她後頸。但晉瓊已在他出腿的瞬間,雙手撐地一記掃堂腿狠狠撞向他直立的右腳。
賀飛舉長劍點地迅速翻出她攻擊範圍,單膝着地,剛才那一腿着時不輕,長褲之下自己的小腿怕是骨頭都要裂開了。
晉瓊則默默擰了牙,若是以前,她這一腳過去,腿直接就斷了,看來沒了內力,力道确實輕了不少。不過,這也讓戰鬥變得有趣了許多。
賀飛舉再眨眼時,淩厲的女子已經持劍向她沖來,他揮舞手中兵刃對陣。千凝只聽見鐵器相撞時發出刺耳的聲音,遠處那兩人劍法皆如行雲流水一般,從回廊打到池邊,各自出劍毫無破綻,一時竟勝負難分。
隔着劍,賀飛舉死死盯着她:“你名貫天下的飛鏡虹流呢,為何不試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晉瓊額角流下一顆汗珠,嘴角的弧度卻依舊未變:“若用飛鏡虹流,你早就輸了。”
賀飛舉格開她的劍,狷狂一笑,“抱歉,我是真的再見一次那樣華麗的身法。”說話的同時,連踢三顆石子朝千凝而去。
晉瓊大驚,“千凝躲開!”
眼見石子朝自己飛來,千凝及時撲向一側躲過兩顆石子,但第三顆卻避無可避,這是賀飛舉早已算好的。
聽得噔的一聲,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他睜開眼,晉瓊的劍插入他身前的地面,正是她剛才扔出的劍替他擋掉了攻擊。
賀飛舉意味深長地看着她,“這麽點距離以你的身法應該不是難事,難道過去都是騙人的?還是,”他逼近一步,“你已經使不出飛鏡虹流了?”
晉瓊并不直接作答,狂傲的發絲翻飛不止,額頭青筋炸起,雙目怒火中燒,手中拳頭緊握,“居然對千凝動手,我就算只用體術也不會輸給你這種人。”
從剛才的交手就知道,賀飛舉自稱北祯第一劍客并非自大自誇,他劍術之精妙,晉瓊曾對陣過的人裏只有武當的君雨道長可比。君道長的劍早已名震天下,她才出江湖不久,狂傲不羁,就敢上武當挑戰。那是她第一次落敗,而且是慘敗,那個脾氣如此暴躁之人居然有如此精細的劍法,也讓晉瓊認識到自己學藝未精,從此更加勤于修煉。
所以,她赤手與賀飛舉纏鬥半刻後,雙臂早已劃得鮮血淋漓。但,賀飛舉也沒讨着好,肋骨應該是被她肘擊得斷掉了兩根,一張漂亮的臉在她重拳之下幾乎是變了形。
晉瓊原本是惜花之人,打人從不打臉,但今日願坐實了這摧花的名頭,實在是因為他竟敢對她的細心呵護的人動手,那抱歉了她徹底火了。
再一次避開他的劍鋒後,晉瓊雙掌撐地,長腿如旋風飛彈般連擊賀飛舉下颚,腿上的力道,加之旋轉産生的助力,他毫無抵抗地飛落到牆上,跌下。手中長劍也脫手,摔在身邊。
晉瓊乘機用雙腿鎖住他的咽喉,逼問:“你們讓歸海去皇宮中偷的是什麽?”
他已經被憋得難以呼吸,卻還在強裝鎮定,“保你南陳昌順太平的秘寶你不知道是什麽嗎?”
“我不用知道,”即将暈死過去的前一刻,晉瓊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今日不殺你的唯一理由,只是因為敬你劍術。”
賀飛舉終于暈死過去,她大大的松了口氣,這瞬間,兩眼竟有些發黑。頭頂被陰影遮住,晉瓊擡頭,千凝正滿臉焦急地站在她面前,看到他毫發無損,她終于卸下凝重表情,挂上了往日溫和的笑容,“千凝,扶我一把。”
可她滿身傷痕,千凝竟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扶她,只得小心翼翼拉住她的手,環住她的腰讓她站起來。可還未站穩,晉瓊就往他肩上倒去,她早已體力透支,卻一直強撐到現在。
千凝心疼地抱住她,感覺雙手瞬間沾滿濕潤的液體,他不敢去看,剛才他眼睜睜地見着賀飛舉一劍劃破她的背心。
“瓊姐,你撐住,我現在就帶你去找郎中。”忍住幾欲決堤的淚,背起已經癱成一團的晉瓊,千凝一步一步急速走向園外。
“別擔心,我沒事的。”她撥開擋在他眼前的碎發,安慰道。
千凝頭也不回,聲音卻有些哽咽,“別逞強了,過去一直都是我在依靠你,這次,你就好好依靠我一回,好嗎?”
晉瓊愣了愣,不再說話,只靜靜把頭放在他肩上,明明自己就快喪命了,但竟覺得這一刻的晚霞無比動人。
她從不是個輕易服輸的人,可現在卻覺得軟弱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她這一生,堅強了太久太久,偶爾服一下軟也不錯,只要是在他面前。
他的背堅實又溫暖,他的肩寬闊又柔軟,他的氣味芳香又迷人,他的聲音清亮又動聽。
暑天風暖,暮霞成壁,飛鳥繞樹而歸,靈魚沉底而眠。
晉瓊閉上眼,感受這一刻的放松,她的男孩兒好像長大了。
出了錦霞園,千凝找人帶路去醫館,但明明不遠的距離卻越走越偏,他察覺不對于是停下腳步,帶路的人見他發現,便頭也不回地跑了。
正想快些離開,可剛一轉身,就被人擋住了去路。
“晉瓊啊晉瓊,你也有今天,你我十年來的帳,總算是到了該清算的時候了。”
晉瓊微微眯起已經模糊的眼睛,無奈搖頭,該來的到底還是會來。
眼前站着的不是別人,正是她腕上十三顆檀珠原本的主人。
“法桑大師,別來無恙啊。”
作者有話要說: 相信我,馬上就要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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