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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疊紙。我慢慢展開,最上面是一副精致的地圖,再往下是局部的放大,甚至細化到了房屋土地山川河流。
“這些是設計圖?是要做成像售樓部裏那種沙盤模型麽?”我被深深震撼,仿佛那一瞬間,那些一筆一筆精致的描畫在眼前全都活了。
蕭叛第一次來了精神,眼睛裏都是玓瓅的光,膠着着依戀與自豪。
“是我的世界。”
多少年後,那個下午的課堂,我永遠忘不了那個瘦如幹柴,整日沒精打采的少年,也會拍着胸脯驕傲而激動的說——這是我的世界!我的全世界!
老頭把課本重重砸在講臺上,“蕭叛,你給我站在來,滾到後面去。”
我猛然擡頭,老頭的目光移過來與我對視,滿是警告,但卻沒有再點明。
蕭叛面無表情走到後面,貼着牆壁站立。
一剎那,我死死咬住嘴唇,眼神在老頭和蕭叛之間逡巡,不知心裏是個什麽滋味。我內疚,因為我的原因才導致他被罰站,同時又深深地厭惡,明明是兩個人的事,卻因為成績的不一樣,有了包庇和嚴處,做一樣的事,每個人得到的結果是不一樣的。
我是個膽小鬼,那個時候我為什麽沒有勇氣一起站起來呢。
老頭往後面走來,那一刻,我發誓那一刻,我想都沒想就把那些圖紙往抽屜裏藏,小心翼翼保護着這個珍貴的夢。
“藐視課堂紀律,有什麽話說不完,你剛剛說的什麽,敢對着全班說麽?”
蕭叛沉吟了一下,竟開了口。
“我說,我要創造一個屬于我的世界。”
“狗屁!”老頭拔高了聲音,“還你的世界,整天上課睡覺,白日裏就知道跟個二流子一樣混吃等死,就憑你!連高中都考不上,看你以後只有去撿垃圾的份。”
蕭叛漲紅了臉,死死咬着牙,“撿垃圾就很低賤嗎!”
他深深吸了口氣,我想他瞌睡在此刻全醒了,比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還清醒。
“有的人就是喜歡住在金碧輝煌的大房子裏才覺得滿足,可是我就只是想要一個自己的小房子,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就是敢想,你空活了那麽大把歲數,卻……卻連想象的勇氣都沒有,你……你沒有資格說我。夢想沒有貴賤,你不能侮辱我,老師。”
他說完扭頭就往外走,老頭失了面子氣得直哆嗦,用手指着他的背影,顫顫巍巍地說,“你,好小子,你給我等着,我不和你磨嘴皮子,我等着看你摔個狗□□。”
“你這樣坐着是要參透平生,得大智大慧了麽?”秦桑把書包往背上一甩,斜斜跨了一半,按住我的肩使勁搖晃我。
我被她搖得兩眼發暈,洩了氣,回頭看她仍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總覺得就在今天我似乎明白了什麽,卻因為這種明白,反而覺得更加無可奈何。我癱在凳子上,背抵靠在後面的課桌上。
“何燕草不是還等着你,天天在車站守着跟你搭一班車,也是不容易了。”
秦桑支吾了兩聲,沒找到好的敷衍臺詞,但其實她不說,我也知道她沒出口的是什麽。我這個人有時候偏偏是個當偵探的料,很多東西無意中就記住了,還愛東想西想,前後自然串聯一遍。
你出校東門,不再直走,而是轉入花市街,去坐另一班更繞的車。
如果不喜歡,何必羁絆着浪擲青春,你以前那樣灑脫潇灑,可是對着他為什麽就不行了呢?我不懂,旁觀者的我不懂。
“我到希望我慧眼如炬,可惜身不由己。”
“文绉绉個屁。”秦桑一指頭戳在我腦門上。我“啪”得拍開她的手,目光灼灼望着她,深吸一口氣緊緊抱住她,希望一個擁抱能給我力量。
“桑桑,我們都是膽小鬼。”
我沒有說出口,我們都是膽小鬼,你也有不願傷害的人,有的人善良又傻到你厭惡,卻不忍執刀向他,明明不愛卻膽小得無法拒絕。
我們都是膽小鬼,我永遠不會像蕭叛那樣開口,向世界喊出我夢想的口號,有足夠的勇氣對抗所有不理解的人。理智往往戰勝了我,宋闌珊不會輕易告訴人我究竟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因為現實已經先替我選擇,而我不僅如此沉默,我更膽小更謹慎,在沒有做出成績之前,我絕對不會将我小心呵護的現于人前,如果這個夢一輩子都是夢,也不會有人知道它曾于我日夜反複,我心苦樂,不需人懂。
這就是宋闌珊。
我把自己的凳子翻過來放在桌面上,又順手将蕭叛的也碼得整整齊齊,若不是他的書包還在,我都懷疑他人已經離開了,當然,這絕非必然。
走出教學樓,穿過青青長廊架,秦桑忽然拍了下我的肩膀,“喂,阿宋,快看,那不是蕭叛麽?老頭果然有一手,難怪下課聽見有人傳蕭叛被光頭佬給逮住了。
光頭佬,政教處主任。
我順着她的手看出去,蕭叛果然站在政教處辦公室門口,站得筆直。偶爾路過幾個同學轉頭看到他,都不由指指點點。
看,一個夢想需要承受的,有時大到你想放棄。
我不由自主想到了夏戎。
我正走出花架的陰影,平日溫煦的冬陽此刻竟有了一些刺眼,我感覺灼熱的光,筆直照進我的心頭。
我突然回頭,凝目一看,光影流轉裏,站在辦公室門口的少年微微有些晃蕩,他閉着眼睛,好夢正酣。
竟不由噗嗤一笑。
有夢可做還是好的,最怕連夢都荒涼。
愚人節的早上,蕭叛給自己倒熱水的時候順帶也捎上了我的,我想也沒想就擰開了蓋子,可唇還沒沾上,就被葉滄浪劈手奪取。她把杯子捏在手上,左瞧瞧,右嗅嗅。我又劈手奪回,乜斜了一眼。
“你魔怔啦,以為誰都有惡趣味。”
葉滄浪雙手叉腰看着我,“等你下次也喝了一嘴牙膏就不會不識好歹了。”
我打了個呵欠,好像活得太正經了,每年的愚人節都一樣,我不會去捉弄別人,也沒有別人來捉弄我,倒是喪失了不少童年的樂趣。以前學校裏拿着雪花狂噴,我總是避開的那個,因為實在怕麻煩,我不想頂着滿臉滿身的泡沫回去洗頭又洗澡。
“雖然覺得沒什麽特別,還是祝你愚人節快樂。”我從抽屜裏拿出課本開始早讀,葉滄浪癟癟嘴,又去尋找下一個可以提醒的目标。
我的手機适時震動了一下,我把它掏出來,是一條垃圾短信,我擡手就删了,忽然發現信箱盒子裏有兩個未打開的小信封标志,時間分別是昨天23:52和今天0:01。
昨天晚上我實在忙昏了頭,被幾道物理題纏得焦頭爛額,卻越做頭腦越清醒,一直到深夜。我每天晚上都有吃水果的習慣,端着盤子上樓的時候,我正好收到夏戎的消息。
“愚人節,小爺我允許你說句謊話騙騙我。”
我按下返回,把手機扔回書包裏,但做了一會題,覺得沒思路,滿腦子又被此事占領,于是索性摸出來回複了一句。
“你已經帥得驚天地泣鬼神了。”
“沒新意。”隔了一會,夏戎發了一條信息過來,我腦袋裏已然自動出現他明明高興得要死要活卻仍舊強裝不屑的表情。
“那換你說。”我也決意不理會他,大致逃不脫那些老道的段子,轉頭也就忘了這件事。提示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我按掉了,只有在信息欄裏才看得到沒有拆封郵件的小标記,沒細看之下很容易忽視,後來我睡了,一夜無夢。
我點開了信息,第一條是:“對不起,我騙了你。”
我勾了勾嘴角,點開第二條——“啊哈哈哈,你個死腦筋是不是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想不出來就別想了,都說了是假的嘛。愚人節快樂!”
此時擱下,偏偏那天得空,晚上回家用了一下電腦,我偷偷登陸了□□,心裏有了興致順手給sempre發了個祝電,竟不知怎的把這個問題也抛給了他。
發完我就後悔了,這只是愚人節,又不是謊話節,然而我期望聽到什麽。不過,隔着虛拟的網絡,也并沒有那麽不自在。
那雙修長茭白的手僵在鍵盤上,一動沒有動,他微微偏過頭,看到落地窗外一片明媚,鄰居牽着他的哈士奇走過,小孩子嬉戲跑跳将他堵住。一切靜谧安好。
誰規定我一定要說假話。
他的心突突地跳。
也許這是老天賜給我的機會,讓我能說出那些說不出的話,我并不想捉弄你,但我也不想你明白。
尖俏的下巴微微擡起,他十指交握了一會,終于輸入了一行字。
——“未待闌珊就,良辰已蹉跎。”
還沒按下Enter,忽然屏幕一黑,水流了一鍵盤,長長的黑影從旁邊掠過,留下一個放倒的水杯。他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巨大的苦笑,用手抵住額頭,痛苦地嘆息,“可惜天不遂人願。”
他的呼吸越來越重,重重摔倒在木質地板上。忽然有人推開門進來,隐約中感覺有人撲了過來,“醫生,醫生!”
我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回信,我猜測他在挂機,再看時間,第二天還要上課,于是匆匆拾掇準備關機。
多年後我在想,那些被當做整蠱的假話,是不是我們曾沒有勇氣說出的話;那些玩笑般的戲言,也許都是我們曾最深情的告白。時光給了我們最好的借口,讓我說,讓你聽。多好,所有的秘密都被順理成章掩埋,用一句愚人節快樂困住所有心酸。
作者有話要說: 愚人節的梗真是在愚人節那天想到的。。。那些說不出的話和當做玩笑的話,哎╮(╯▽╰)╭
☆、Episode 30
可見承諾這種東西,有時候實在不太靠譜,不管這個人如何衣冠鮮怒。
老頭這個外號遍大街,于是他又得了個新的外號,叫老毛頭。
老毛頭允諾只要上學期期末的排名進了校50,就獲準可以自行挑選同桌。阿旅和秦桑坐慣了不願意分開,我早早就計劃了和葉滄浪一起,可是這學期都過了一個月了,也沒見半點風聲,看樣子是擱淺了,白白讓我高興了一個寒假。
學校搞了一些結對子活動,班上也在極力組織,老毛頭尤為賣力,畢竟我們班尾巴有一大截。大家都本着就近原則,不知是有多巧,卓海圖和卓蕭偏偏就搭上了,卓海圖百般不願意,也得在老師面前掙個面子,所以也很賣力,長久下去,他發現卓蕭并沒有那麽不可救藥。
成績這個東西有時候也像局勢一樣,是個說不準的,像卓蕭那樣腦袋瓜其實十足好用,可是偏就沒用到過正點上,你強求也不來。
我們都以為這個活動會讓兩個人的關系緩和,事實也正有如此苗頭,可偏偏天不如人意,一切歸咎于一次抄作業。
有天早上卓蕭沒寫數學練習冊,從課代表那裏順了一本,也沒看是誰的,就開始抄。抄完後面那哥們又拍拍他的肩,要他share一下,于是自然豪爽地把冊子扔給了那哥們,并且順帶說了句“抄完記得還給課代表”。
就這樣,卓海圖的作業被傳抄了大半個教室。
下課的時候卓海圖從外面回來,一腳踢翻了他的凳子,直接上手拽住了卓蕭的衣領,吓得正在寫作業的葉滄浪直接跳了起來。
卓蕭不明所以,想推開卓海圖的手。“你他媽吃錯藥了麽。”
“你小子有考慮過別人的勞動成果麽!他媽的你熬夜做一晚上試試看。”卓海圖也是急了,平日的風度全沒有了,直接粗□□出上了手,一拳揮了過去。
卓蕭被打蒙了,緩了好久才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上來幾個男生将他倆拉開,旁邊人看笑話的也有,就喜歡在別人的痛苦上找點樂子。勸架的也有,都捂着,希望息事寧人別鬧太大。
“不就抄你作業了麽,屁大點事,你這麽斤斤計較做什麽。”卓蕭畢竟也年輕氣盛,又挨了一拳,再加諸他平日也并不把成績作業此類看得很重,理所當然語氣也沖了些。
卓海圖氣極而笑,“你擅自做主也就算了,特麽連作業也不會抄麽,原封不動你沒腦子啊。”
卓蕭一噎。
事情最後還是傳到了老毛頭的耳朵裏,當然不是誰告的密,數學老師直接找上了門,再加上鬧那麽大,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卓海圖和卓蕭被叫走整節課都沒回來,課間操的時候,我們幾個女生邊走邊談。
阿旅和卓蕭關系挺好,自然力挺,“不就是抄個作業,這年頭,哪個學生沒抄過,卓海圖太小題大做。”
“話不能這麽說。”葉滄浪接過口,畢竟還是同桌,卓海圖的努力平日也是被看在眼裏的,他和師述言确實不同,師老大是天資過人,打得好游戲,也學得好知識。卓海圖是個戰戰兢兢的勤奮者,他的刻苦努力非常人可比,但也正是因為此,所以尤其在乎老師的評介和成績。
沒有人願意白白把自己辛苦所得分享給其他人。
我倒是想起一茬,便轉頭問道:“滄浪,你抄過作業沒有?”
葉滄浪笑了一下,“我從來只趕作業,這是我的風格。”
我靜默了一刻,道:“其實我挺能夠理解卓海圖的,你們誰敢說有他刻苦努力,換做是我也不太願意把自己辛苦的付出拱手相讓……”葉滄浪附和點頭,阿旅不爽了,小聲嘀咕,“你們究竟是哪國的啊,胳膊肘都拐了九曲十八彎了吧,說得太誇張了,不就是個抄作業麽。”
“我從來沒說我和卓蕭是一國的。”葉滄浪吐吐舌頭,立刻裝無辜。“以前那個周亭亭,不是也老愛找我借作業麽,最煩她,可是礙于情面又不好拒絕,後來好幾次我可都躲着她,找借口想得我腦汁都幹了。”
“那你看人家師老大,從來不計較,卓蕭他們以前不也借他的作業,就卓海圖小氣。”阿旅還不死心,立刻把師述言拉出來做擋箭牌。
倒是真把我堵了一時,不是沒話可說,而是不知從何開口。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我那時大概是憑着女人敏銳的第六感,心裏想師述言可精着,又能言善侃,說個一兩句就能唬弄小女生。但我自己也不過半大點,又怕是自己想得太多,加之從小一直秉持着小心禍從口出的态度,我便也含含糊糊了一回。
“兩個人沒有比較的意義,”我的話也就在這裏打住,“有時候換位思考,卓海圖看重成績,自然容不下一點污點,誰不想明哲保身。”
當然我還沒有說,對師述言來說,會找他借作業的人跟他沒有任何利益沖突,換句話說,根本不在一個目标段位上,他當然樂得發好人卡,光大他的形象。我不禁對他側目以待,但打心裏卻并不怎麽喜歡。
這時,秦桑從背後搭上我肩膀,“喲喲,宋大師又在給大家洗腦啊。”
“是啊,第一個把你洗成我死忠粉。”我莞爾一笑。
秦桑低下頭跟我咬耳朵,“阿宋你分析得這麽清楚,不會跟卓海圖想得一樣吧。”
我雙手抱臂,頗有些風輕雲淡的滋味,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她,“本人無門無派,獨來獨往,這種事壓根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這事之後,二卓确實從此調開了,在大家眼裏,約莫都認為就此老死不相往來。本來,年輕的時候,分開相聚都說得輕易随性,今天跟誰吵了一架發誓從此不見的人,明天也許就和笑言談。
單純年華給我們最大的恩賜,就是沒有永遠好不了的傷疤,我們活得簡單,我們更願意寬容。
當然,在他們沒有和好之前,大家還是盡量不把兩個人放在一起,不過私下沒少侃他們的八卦。多數人都幫着卓蕭,看起來卓海圖很不得民心。
老毛頭的記憶在這個時候突然和以前接軌了,他借機把全班攪了個天翻地覆,徹底嘩然。
在和蕭叛當了一年的同桌之後,我們徹底告別,現在回想起當初的百般不願和千般嫌棄,其實都是自己給自己找的梗,是因為預見了這并不長久的相伴麽?
他最終被老毛頭定性為不入流之輩,扔到了不起眼的角落裏,想就此讓他自生自滅。一個人就那麽被放棄,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但是我們就只是看一眼,再看一眼,日子就過了。
可我相信,所有有夢想的人,歷經磨難之後,都應該得到救贖。
我收到了表姐寄來的明信片,我仔細将它展平,夾在一本我很喜歡的書裏。
有時候你會發現,到十八歲,你的朋友圈都沒有離開這個跟你相依的城市,很多人甚至沒有離開過這個省,這個城。科技已經發展起來了,書信都不再被需要,但心卻開始空缺。
表姐說,在另一個城市,又再度碰到了老朋友。
我從阿旅這個消息通那裏知道,石楠高中部的藝術團正好過去比賽。
我一個電話撥過去,“感覺怎麽樣?”
表姐想了很久,我以為她會激動得尖叫,或者來一場煽情的感動,但她只是靜默了很久,然後平靜地跟我說,“很好。”
很好,就只是很好。
時光給我們的,就真的只是靜好。千言萬語,都凝聚在這兩個字裏。很久之後,還能平靜地訴說很好,就真的很好了。
“很好就好。”
周日去另一個學校參加物理競賽複賽的時候,我碰到了柴敏,她依然溫婉恬靜,本就不似南方人的玲珑,高高大大的她遠遠同我招手,如此顯眼。
我走過去随意和她攀談,發現我們之前除了學習和課業,并沒有太多共同話題。我是個肚子裏裝着雜貨的人,因為獵奇,我喜歡各種各樣不同的東西,典型的什麽都能說點,但感覺都不太專精。按理說我還是能接很多話匣子,可是我們就是找不到話頭,這場面稍稍有點冷。
最後我發現,連最基本的小女生喜歡的都一絲全無。我無法同她聊小說聊肥皂劇,也無法聊藝術連書籍。那時我們班有個女生也不喜歡看這些,只喜歡NBA,但我還是能同她聊一聊明星八卦或者學校裏的逸聞趣事。
所以你說,有時候老天都覺得你們不是一路人,所以無論如何,叫你們都只能是過客匆匆。
上午發了準考證,大家坐在教室裏對着八頁基本沒怎麽見過的題,開始咬筆杆。真是年輕又富有激情的時光,連頭疼的題目都變成饒有興味的挑戰,從某方面來說,我和師述言很相似,我們都喜歡冒險和挑戰,來刺激我們趨于無聊的細胞。
師老大向我們看過來,同行的李呈陽湊近道:“剛剛……”
葉滄浪連忙捂着耳朵,“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我不要對答案。”
“唉,葉子你別跑啊,我是想問,那個……”
葉滄浪還是狂甩腦袋,“李子,我一個都不記得了,你別問,我有恐懼症。”
師老大不知什麽時候站在我身後,鑒于身高問題,我仰頭看他,他挑了眉毛,英氣逼人,“做出來了麽?”
我聳聳肩,向來對這些考試随意,“這個啊,還真沒有。”
我注意看他的嘴角,慢慢揚,慢慢揚,弧度勾起,笑了,笑了,“好吧,就讓你得意一回。”我心裏想着,見他從我旁邊施施然過去,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哎,我也沒有耶。”
連時光都過得綿軟,我感激小城沒有太多的物欲橫流。
然後,成長的陣痛開始了,沒有人可以避免,但我們痛并快樂着。
自從卓蕭調開後,胡小鳳換了個新同桌,恰好是那位被葉滄浪嫌棄的周亭亭,只要她不在,胡小鳳一準跟周圍些個抱怨。周亭亭不是一般的貪小便宜,文具也不帶,天天找胡小鳳借,你說借就借吧,可是借了從來不記得還,還變本加厲。
胡小鳳性子是個軟糯的,也就背後說說,想到搞好同學關系,連兩句重話也沒舍得說,人善被人欺,古人誠不欺我。
藍茜變得越來越苛求,現在下課誰都不敢走她旁邊過,生怕一不小心惹了這位大小姐不高興。她變得十足銳利,把自己磨得渾身帶刺,容不得丁點打擾。她這越是期望大,越是摔得狠,對自己苛求,也眼見着別人心煩,這種完美主義爆發的人,實在是沒救了。
我們轉了态度,從開始的嫌惡漸漸轉為如今的同情,遠遠看到她,我們倒先抛去憐憫,但是別忘了,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一輩子會遇上多少的人,可是記住的卻少之又少。現在叫我想,小學能記起名字并對上長相的已然不多,這還是曾陪伴我們六年的人,可有時候,就是那麽一個簡單的動作簡單的表情,卻叫一個與我們相遇短短幾秒的人,留在了一生的記憶裏。
所以,說誰是主角呢,其實大部分時間,我們都在演獨角戲。
那天中午我被堵在跨河大橋上,剛剛踩着鈴聲跑進大門,我跑得氣喘籲籲,負責檢查的幾個學生看到我,一個要向我走來,我猜測她要詢問我年級班級,這個時候旁邊另一個女生突然叫了一聲,“快點快點,還有五秒!”
我發了力沖了進去,聽見她跟另外幾個人淡淡地說:“好了,可以關門了,我們也回去上課吧。”
轉頭的時候看到她對我嫣然一笑,我亦對她點頭。
很多年後可能人影模糊,但是有這麽一回事一直盤旋,工作後,某次在茶水間端杯香茶,從摩天大樓的落地窗俯瞰這個城市,然後慢慢開口,“我以前遇到過那麽一個人……”
打開車載CD,似乎每一首歌都有一段特定的記憶。想一想,當我還是個小女生的時候,研究研究星座和花語,說着一些口是心非的話,做點矯情的事,其實也挺美好。
心理學上說,一個人的步伐會反映一個人的心情。
我想我的眼前總會浮現那樣的光影——
回家的路上,天邊添了一抹晚霞,漸漸暗去,我低下頭,背後燈光照過來,我看着白球鞋上銀光一片一片,我慢慢地走,單雙單雙跳着走,在夜裏放聲大笑。
也許一回頭,就是一聲聲熟悉的呼喚。
“阿宋!”
“闌珊!”
“蠢丫頭!”
……
“嘿!……哭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慶祝抗戰勝利七十周年!大家都去看閱兵了麽?
☆、Episode 31
老毛頭站在講臺上念作文,我低着頭,避開那些如期而至的目光,假裝很鎮定,可是手中轉的筆卻在不停的滑落。
我聽着,靜默,多想告訴他,我筆下寫的都是我從來沒去過的地方,只看了一部分的書,聽了一半的歌,零零碎碎,雜亂不堪,根本沒有描寫的那樣美好。
飛不出羁絆我生活的圈子,只是每天勤勤懇懇做着相同的事,仿佛日子也能過下去,大考一次,就走過了半年,升一個年級就長了一歲。
家裏的電腦裏再也沒有一個游戲,我和父親不會搬兩張椅子,對着電腦玩大富翁這種擲骰子游戲到晚上十二點,等母親若幹次敲門催促并威脅我們:“你們倆還不睡,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要拔插頭了!”
在我最有空的時候,我一直在等他們停歇下來,一起走一走,可是等到我再也擠不出多餘的時間,他們也沒有得閑。所以人生一刻不得閑,哪裏偷得來半日?
五年級的時候,我們班裏轉來個北方的同學,就是因為父母工作變動從大城市歸來的,說着一口标準的普通話,不會講方言,渾身上下有種說不出的優越感。大家那個時候就跟風,通通都不講方言了,倒是把普通話說得一溜一溜的。
這樣的轉學生很多,那個時候總能聽到街坊鄰裏閑談,說轉學的都是些成績不好的學生,就算成績好,來到新環境适應不了,就會慢慢糟糕。我那個時候被這些言談深深蠱惑,雖然不是百分百相信,但也免不了留意,你知道,對一件事留意過後,總會發現某些不謀而合的東西,并且加深自己的篤定。
歷史要前進社會要發展是必然的,嘉尚要擴張也是必然的,父親要拓寬業務,大部分的時間都留在了省城。他厭倦了奔波,詢問我要不要同他一起離開,去外面看看。
是的,我拒絕了。
真驚奇,那個時候的我可以如此堅定的拒絕光鮮的誘惑,并且覺得毫無壓力。我才發現我對家竟然有如此大的依戀,政治課上,老師強調,這是歸屬感。無論多遠多久都要回家,我以為這會是一輩子的标簽。
父親滿足了我的任性,但他也要對事業負責,他離開,并且有了固定的歸期,周末他一定會老老實實坐在家裏。
孔羽生日的時候邀請我去吃飯,彼時正是假期,剛定下來一直在外省的姨媽和表弟妹回來小聚,我很開心,對于從來沒見過的人都有一種莫名的期盼。但我糾結良久,還是跟母親推辭。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有的感情走到了盡頭,唯一能做的就是順從而非反抗。我沒有意識到那麽些年沒有朝夕相處,接觸不同的人,走不同的路,這種友誼之間的距離已經大的驚人。我怕這根線從此斷裂,所以想小心翼翼去彌補。
母親很不開心,畢竟多年未見的外嫁的妹妹來,如此重要的場合我卻缺席,可是我無法将這之間的輕重權衡同她說,她也不會明白。
我轉了兩趟車趕到指定的地點時,所有人都已經入座,在一間環境還算不錯的大排檔裏,桌上擺滿了菜和啤酒。大家回過頭來看我,那些陌生的臉,我一個不識,只有孔羽旁邊一個高個子寸板頭男生我有點印象,是小學隔壁班的,以前見過不少次。
他為我騰了一個位置,我努力保持微笑坐下,這個時候進來個高壯的漢子又扛了兩件啤酒進來,我愣了一下,終于找到了一個熟人。
“裴凜?”
裴凜人曬黑了,人明顯胖了,虎背熊腰的,再沒有以前小個子和孔羽打架的那種弱态。他先是愣了一秒,然後才認出我,“宋闌珊?”
他在我旁邊的空位坐下,搓搓手,“在這兒見到你還真難得,聽孔羽說你好像搬家了,嘿,我在十五中,和你們石楠隔了老遠,想見也不容易。”
“你在十五中?”我眼前一亮,我并沒有在人堆裏看到朱家念,心裏還是有些失落的,以前那麽好的朋友,我以為孔羽至少是會邀請的。“那你知道朱家念麽?就是以前跟我們幾個玩得很好的那個小胖子?”
裴凜想了想,“哦,好像有點印象,不過不是很熟,也不知道他的情況。”他又拉着我侃了幾句,大致是不怎麽愛讀書,以後靠家裏入伍去當兵,不然也不上高中了,去中專踏踏實實學個技術。
見我倆一直在一邊叨叨,孔羽不樂意了,端着酒杯撞了裴凜一個手肘,“你倆有什麽說不完的,一會兒說,大家都吃着喝着呢。”說着她又端着酒杯,依次介紹,到我這裏時,旁邊一個女的往我手裏塞了一瓶酒。
“小羽,生日快樂!願快樂長伴,諸事順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我也不拿捏作态,猛喝了兩大口,但我實在典型一杯倒,不敢多喝,以前小時候孔羽過生日,在她家醉過一次,我想她知道,所以也沒提,又不好掃她面子,就盡力喝了不少意思一下,但這麽多人,沒個熟的,我并不想喝醉。
旁邊的人卻不放過,逮着一個勁起哄。
“幹了!幹了!”
“不是說好姐妹麽?喝這麽少。”
我臉上開始發燙,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紅男綠女裏有人吹着口哨,“好學生他媽就是跟我們這些人不一樣,裝!”
“算了算了,人家只是不能喝嘛。”
我偏頭望向孔羽,略有歉意,她打着哈哈把那些人都數落了一遍,最後與我對視的時候笑了一下,但我卻覺得,那笑容沒什麽味道。
吃完飯一夥人吆喝着去KTV,小鎮當年還挺亂,大型又正規的娛樂場所很少,又不是學生能消費得起的。小地方烏煙瘴氣,魚龍混雜。我一直被父母嚴格管制,幾乎從來沒去過。
孔羽走在了前面,我想開口叫她,但是張了張嘴也沒叫出半個字,索然無味地閉了口,我覺得,大家開心最重要,又不是什麽龍潭虎穴,人總要學着長大。
但我素來毫無安全感,并且又喜歡做事滴水不漏,便掏出手機先給秦桑打了個備案,但也不直接,只是裝作向她打聽哪家KTV不錯,順便露個行蹤。
最後選定的KTV在一家小巷子裏,價格合算,但環境不太好,我總覺得有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一群人擠在狹小的沙發上,逮住麥克風開始狼哭鬼嚎,我坐在中間,完全喪失了唱歌的興致。
孔羽畢竟是主角,被大家一直要求唱了好幾首,人有點暈乎乎地去了廁所,我一個人走出去透氣,忽然回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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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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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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