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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暈了過去。
我造你們看見我一定超級開森~
☆、Episode 35
以前每每看到有嬌滴滴的女生借生病無理由撒嬌,只會冷冷地嗤笑裝可憐博同情,但是當自己真的生病的時候,腦子裏就會突然也那麽想擁有個精神寄托,有溫暖的懷抱,還有可以任由我一直握着的溫暖的手。
我醒來的時候正躺在醫院裏,左手插着針管,眼睛直直地盯着一滴一滴往下滴落的透明液體,讓頭腦保持空白的樣子。
當然,這種安靜沒有維持超過三分鐘,門被推開,穿着白大褂的宋定徽走了進來,靠在我床邊居高臨下地望着我。
他似笑非笑地說:“喲,我們的女英雄醒了啊?”
“你又上哪兒聽了我的英勇事跡?”我撇撇嘴,淡淡說,“還不快來膜拜我。”
宋定徽挑了一下眉毛,我感到他隐隐壓下的怒氣,又對上他眼睛裏深深的關心,我就下意識逃開。也許是習慣了他這樣的刺話,我每次都會忍不住頂回去,我知道他不會生氣,才敢這麽放肆地耍小性子。
“如果不是看你現在還在醫院躺着呢,我一定會給你一棒槌。”
我低下頭假裝沒有聽他講,心不在焉地問:“哥,怎麽只有你一個人?”
宋定徽遞過來體溫計讓我量了一下,又例行常規問了我一串問題,才慢慢回答我:“有我看着你還不夠?叔叔阿姨都先回去休息了,晚上回來給你辦手續出院……”看了我一眼,“哦,不會影響你上課,只是這個周末泡湯了。”
“泡湯就泡湯吧。”我随口接上,宋定徽看我仍盯着他,終于把臉上的淡笑斂去,肅然地板着臉,“還想問什麽,好了好了,那小子回去了,也不看看你哥我是什麽人,懸壺濟世的招牌還挂着呢,還怕我把他怎麽樣。我真要把他怎麽樣,十個你也攔不住。”
我聲音悶悶地有些尴尬,“我沒有要問他。”
我看了看哥哥,不确定他是否知道夏家和我們之間的事,索性把想問他的念頭打消,有的東西不如不知道的好。
晚上的時候,爸媽來接我出院,我打起精神把孔羽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有些細節輕描淡寫也就沒再提,只是推說淋雨受寒才感冒的。
感冒來勢洶洶,去時急急,我和平常時沒什麽兩樣,只是偶爾會覺得呼吸不暢氣悶窒息,嚴重時會有點心口痛。但正是由于沒有明顯的異常,我并未放在心上,只當這是感冒好後的後遺症。
我們這樣的平淡簡單的青春,有這樣小小的插曲,有時候想起來還像肥皂劇一般,那麽不真實,并且無人希望它發生。上網的時候,我随意點開博客,删删改改最後填了一首詩,我的感情實在隐晦,我并沒有那種把深刻的事情的寫成敘事文的愛好,那個時候我極為高傲,我認為知己并非借我之口來了解我,所以時常寫的東西都是虛無缥缈又實實在在抒發情感的文字,帶着某種青春的魔力,晦澀又冰涼。
點完發表我長長舒了口氣,這種東西根本不會有人看,只是給自己一份安心,于是決定關電腦,這個時候,一條評論突然跳了出來。記錄顯示的是23:28,我遲了一刻,看電腦上的時間正是23:29。
——過去的月亮和現在的月亮并沒有什麽區別,只是我們早已經把初心托付初時的絢爛,才會覺得此後的生命過于冰涼。
Sempre.K
我看了看□□上灰色的頭像,然後一口氣關上了電腦。
然而,他的話卻一直印在我的腦海裏,我想起了李碧華的話,她說:見過嬰兒心花怒放之笑,只覺成長格外悲涼。
我不由苦笑,我們又見過多少世間炎涼,就在這裏傷春懷秋了?
從葉滄浪那裏聽到卓蕭好幾天沒來上課的消息時,我從厚厚的書本裏擡起頭來,只是微微有點訝異,訝異是因為近來為了第一次模考,竟然沒有注意到。依托于卓蕭那個有錢的爹,他又是個可由可無的成績,因此請個幾天的假老毛頭一般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直到葉滄浪氣喘籲籲一巴掌拍我桌上,我才發覺事情沒有我們想得那麽單純。
政教處外面已經圍了一群人,你扒着我的肩膀,我扒着你的頭,就盼着擠個好位置看個直播。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師老大剛剛做了簡單的清場,光明正大過去聽牆角。
我晃了一眼站在卓蕭旁邊的卓海圖,眼睛不由一睜。
光頭政教主任陰沉沉盯着那兩個人,老毛頭立刻開口訓話,“卓海圖,你說,這事兒是不是卓蕭幹的。”
卓海圖瞪大眼睛,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但再觑一眼老毛頭和主任,忽然咬咬牙,跟啞巴似的緊緊閉上嘴巴。
卓蕭看了一眼旁邊的人,臉上仍舊挂着桀骜不馴的表情,眉眼高高吊起,我們偷偷看着,卻不由心裏一涼——以前卓蕭也會這麽嚣張,但他的表情從來不會如此帶着半分頹然,又帶着半分陰鸷。
“對對對,都是我幹的,你說完了麽?”
老毛頭被他的語氣一沖,立即暴跳如雷,“小崽子,我就知道是你,一看你就是個沒出息的富二……”
不知道為什麽,卓蕭突然惡狠狠瞪了一眼老毛頭,老毛頭竟然真的住了口,最後一個字硬是沒吐出來。但這樣的卓蕭讓我覺得陌生。
“這裏沒你的事,你可以走了。”光頭主任招招手,先把卓海圖趕了回去。他走出來的時候與我們打了個照面,除了葉滄浪,大都沒給他好臉色,卓海圖臉上又青又白,但出乎意料得沒有像往常那樣清高得藐視衆人,反倒是做錯了事的孩子那樣有些心虛,尴尬着走了。
阿旅突然發問:“卓蕭家裏不是很有錢麽?他爸怎麽沒有幫忙擺平啊,我上午都看到卓海圖的媽媽來了,也沒見他們家人管管?”
師述言突然瞅了我一眼,我脫口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還是秦桑接口:“阿宋你當然什麽都不知道,最近都快成書呆子了……卓蕭他們家,好像出了點事,家裏人都不管他。“
我們豎着耳朵在外面聽,不一會,光頭主任摸摸他的光頭,說道:“校外打架,學校曠課,去門口站着吧,等學校把處理方案拿出來再說。”
卓蕭走出來的時候,臉上都是滿不在乎,他只是一個勁斜着頭看天,連個眼神也吝啬于給我們。老毛頭跟着從後面走出來,看到我們,板着臉開始攆人。
葉滄浪挽着袖子,憤憤地說:“我才不信卓蕭會在這個時候去打架,我去找卓海圖問個清楚。”
秦桑從後面拎着她的衣領,“沒用的,你回來。”
葉滄浪瞅了瞅我們,掙脫了秦桑的手。
我玩着手中的筆,慢慢往外看,“老毛頭早就想把卓蕭趕走了。以前卓蕭好歹能排在5、6百名,最近模考,他已經跌到900名外了,老毛頭不會允許一顆耗子屎壞了一鍋湯,不只是卓蕭,其他尾巴後頭的,老毛頭也早有清理之意,只是你們沒看出來吧,”我冷冷笑了一聲,“管不好的學生不是拖了全班後腿麽,這是無可厚非的事,不過他不好說,卓蕭正好撞在槍口上,自然首當其沖。”
葉滄浪張着嘴巴,一個字也沒說出來,過了好久,才斷斷續續地哼了兩聲,“那卓蕭豈不是會被開除?”
大家都一時緘默,一顆心懸了上來,我們都幫不上什麽實質性的忙,說到底還是要靠卓蕭和卓海圖。
滿城風雨來時,到處都是遇人便瘋狂滋長的流言,卓蕭在政教處站了兩天,家裏人卻靜得出奇,學校遲遲沒有文件下來,想來也摸不準不敢大錘定音。卓蕭的父親卓獻文早年在小城很是個人物,一直是道上混,後來洗手不幹開始漂白,自己做了響當當的企業家,因此人脈很廣,大多礙着他的面子,許多人都不看僧面看佛面,所以毛老頭一直沒敢拿他怎麽辦。
有人說卓蕭家裏出了事,有的說卓蕭的爸爸快破産了,所以才沒人管他;還有的人說是卓蕭爸爸看不慣兒子不争氣,決心給他點教訓,過幾天就被放出來了,但衆說紛纭,誰也沒有定論。
少了卓蕭的課堂,突然變得有點沉悶,以前為卓蕭馬首是瞻的人,全都焉了。以前課上,卓蕭一直很積極捧場,雖然他十次舉手,九次回答都是牛頭不對馬嘴,但大家卻喜歡那種被調動的愉悅。
我沒有太多鮮明的愛恨,但仍在心中有些抵觸那些行為,成績不好不是大的罪惡,這個原因讓一個老師産生了偏見,并想盡辦法讓學生離開課堂,這是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英語老師在上面不停寫板書,把語法例句寫了滿滿一黑板。
我一面翻着課文,一面回想起前一段時間我們趕下學期的課的時候,在老毛頭的課上,我們正在上魏明倫的《變臉》,因為是以劇本的形式呈現,所以老毛頭點了幾個人起來分角色讀課文,我恰好被分配到念水上漂的部分。
我剛站起來,就聽到有個男生跟卓蕭嘀咕,大致那個時候我還是有兇名在外,別人都覺得我冷冰冰的不食人間煙火,也從來沒聽過我說一句粗話,哪知卓蕭聽後哈哈大笑,跟那個人打賭,“我賭兩百塊的點卡,宋闌珊絕對說過粗話。”
我繪聲繪色念了一段,演着狗娃的蕭叛喚了一聲爺爺,我的眼睛落到下一行臺詞,突然愣了一下,接着字正腔圓地接了下去。
“誰是你的爺爺,格老子一場空歡喜……”
我用普通話剛剛念完“格老子”三個字,全班靜默一分鐘,忽然哄堂大笑,秦桑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我的阿宋,簡直越來越可愛了。”
卓蕭一拍桌子,“給錢給錢。”
老毛頭賞了他們一人一個粉筆頭,努力瞪大了眼睛,見我板着臉冷若冰霜,不由扶着額頭嘆息,“不對不對,宋闌珊,你沒跟人吵過架麽,要拿出點那種潑辣勁,用方言來一遍,對,像這樣,奶奶個熊……”
那時的笑聲似乎還在耳邊。
“闌珊,闌珊!”阿旅用手肘撞了我一下,我回過神來,看見藍茜局促地站着,她剛剛似乎走神了,被英文老師點起來編對話,竟然一下子卡懵了。
我小聲向阿旅詢問了內容,竟鬼使神差站了起來,率先抛了個簡單的問題過去,藍茜先是有點驚訝,但好在她有底子反應也快,立刻接了下去,我們一來一回,聽得英語老師笑眯眯的。
下課的時候,秦桑扭着我的胳膊,“你今天沒吃藥?全班都等着看藍茜出醜,你幫她她會感激你麽?你什麽時候喜歡做爛好人了?”
我回過頭,眼睛空明,古井無波,“桑桑,推一把很容易,拉一把卻很難。也許是快要分開了,我突然有點明白,在這個教室裏的,都是我們的同學,再好再壞哭過笑過,以後都不會像現在這樣一起坐在這裏,能那麽輕易化解怨恨。”
“你沒得救了。”秦桑跺了跺腳,瞪了我一眼,“你高尚,行了吧。”
她拂袖而去,我回頭看到卓海圖正好站在背後,神情閃爍,目光微微顫抖。
我抱臂看着他,他像失了神一樣一動不動。
我淡淡開口:“卓海圖,我一直有個問題,為什麽你一直那麽讨厭卓蕭?”
“那麽你們呢?又會什麽那麽讨厭藍茜?”半晌他才慢吞吞出聲,卻又把問題抛給了我,一副不願意正面回答的樣子。
我沒那麽好的耐心,“他們根本不能比較。”
“等等,卓蕭他,真的會被開除麽?”見我要走,他又突然叫住了我,整個人有點不自然。
我嗤笑出聲,朗聲道:“你還會關心他?”見他面色發白,我還不忘記補一刀,“不過照目前的情況看,很有可能。”
他面上表情很茫然,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人總是對比自己好的羨慕嫉妒,一旦對方摔得灰頭土臉,又在哪裏憐憫可憐,讓人多麽惡心。
我不想再和他說話,徑直回了自己的座位。
“宋闌珊,你說得其實很對。”我都走出去老遠,才聽見他緩緩地說,似乎說給自己聽。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剛剛自己說過的話,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又過了幾日,政教處的通知下來了,卓蕭被全校通報批評,卻好在沒有被直接掃地出門,只得了個留校察看,我們聽到這個消息,都勉強松了口氣。
當我再看到卓海圖的時候,一時覺得這個少年哪裏有些不一樣了,似乎于以前的孤傲裏終于帶了些人間的煙氣。後來消息最靈通的阿旅告訴我,卓海圖去政教處找了光頭主任一趟,至于說了什麽,沒有人知道,回來的時候卻把老毛頭氣得跳腳。
我不認為我的三言兩語能起多大作用,卓海圖心裏的改變也是全靠他自己,至于他和卓蕭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可能只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
然而,這裏逐漸消弭的一波卻并沒有換來永安,卓蕭的跋扈已經不能用吃錯了藥來形容,他變本加厲地逃課,不寫作業,上課睡大覺,他這性子轉得倒是快,大有把自己往絕路上逼的氣勢,連帶着卓海圖也不太正常,他每天早上都堵着卓蕭交作業,若說以前卓蕭性格好忍着他,那現在的卓蕭整個人已經徹底抛棄自我,絕不給人好臉色。
漸漸的,以前跟他稱兄道弟的人也疏遠了,卓蕭整日二流子似的到處混,說是混,到更像買醉來逃避什麽。終于,他的成績臭到幾乎可以讓石楠丢盡百年老校的臉面。
連添了幾日的秋雨,因着那日受涼傷了本,感冒好了,胸悶卻一直沒有得到緩解,在母親的督促下我又去了醫院,這一次把心電圖,血常規,甚至CT,彩超都做了一遍,醫生拿着檢驗報告看了半天,也不能确定下來,只是說我的白細胞高了十幾倍,卻又找不出具體的發炎地方,必須要留下來觀察觀察。
等我去收費處繳費的時候,才把母親私下裏叫過去,以最壞的情況提個醒:“你女兒這個樣子,一直胸悶喘不過氣,白細胞這麽高,必須要住院觀察,不然如果得了心肌炎,之後就麻煩了……”
母親吓得趕快截斷他的話,連忙追問心肌炎是什麽,聽到可能半年躺在床上動都不能動,更是吓得冷汗涔涔。等我回來,她又努力維持一副正常的神色。
我被勒令住院,但是從無病假的我實在不想耽擱幾個星期,最後說動醫生,早晚過去輸個液,那一陣子我每天早上四五點就起來,然後去醫院補覺,再上課,下課後再去一次。
看到我每天幾近疲憊又憔悴的神色,大家像說好的一樣,我成了真正兩耳不聞窗外事。
連着許多日子,夏戎也沒有來找過我,我收到過各種各樣的短信,唯獨他的再也沒有,想到他也高二了,不能再皮了,我竟覺得這樣也好。那個時候覺得中考雖近,但始終不離小城,高考對我像天涯之遠,唯一的印象大概就是四海天涯各奔東西。
照理說,我越是這樣想,該越輕松才是,但每每思及此處,總是有種說不出的憋悶。我們總說生命一開始就是一張白紙,但走過的路,遇到過的人就像紙上的油彩,無論美輪美奂還是此生敗筆,都再也擦不去。
我沒想到我和夏戎的下一次見面是在與父親較好的投資人千金的婚宴上,席間請了不少政商代表,夏家也在其中。燈光暗下來,彩燈打出來,酒店裏滿是甜蜜溫馨的音樂,酒席中,禮炮打響,新人攜手,到處都是恭賀和恭維。
我端着酒杯遠遠敬酒的時候,卓獻文的旁邊站了個少年,謙和有禮,神采卓然,卻是從來沒見過。我自然不會認為卓蕭還有個藏着掖着的親弟弟沒被提起。
正當我眯着眼,凝神細視時,身後有個聲音緩緩響起,他啜了口酒,不急不慢地說:“你沒有看錯,那個才是卓獻文的獨子。”
作者有話要說: 開學了,感覺還沒有從放假的美夢中醒來。
(∩_∩),小姬看到又有小天使收藏了,(づ ̄ 3 ̄)づ麽麽噠~
☆、Episode 36
作者有話要說: 小姬的課好多啊/(ㄒoㄒ)/~~然而并不會坑,填坑已完畢,我正在準備開新坑,小天使們想看什麽?想嘗試來一發腦洞大的。
七宗罪之其一就是嫉妒。
我們可以毫不避諱地排斥強者,卻也同時願為弱者垂淚。
如果有一天你讨厭的人從雲端跌入泥土,你是否真的一身快感,還是只默然一對,或者伸出自己的手?
“闌珊,你又走神,你有沒有在聽我說?每次都像我在演獨角戲,”葉滄浪噘着嘴向我抱怨,“算了算了,誰叫人就是這樣,只願意聽自己願意聽的。”
我聽得她話裏酸溜溜的味道,雖沒注意聽她說的,但用腳趾都想得到她在說什麽,乜斜一眼,道:“腐門太深,我暫時還沒有入會的打算。”
葉滄浪眨了眨眼,笑道:“我可不是來打廣告的。”
“诶,你剛剛在想什麽?”她說着岔開話題,用手肘輕輕推了推我的手,我朝斜前方擡了擡下巴。
卓海圖把一沓作業壘在座位上,居高臨下看着卓蕭。卓蕭埋下的頭擡起來,手上的筆頭一扔,雙手交疊整個人往後面的桌子一靠,邪惡地咧着嘴角。
“怎麽?等我?”自從卓蕭回來上課以後,整個人判若兩人,如果以前的他只是表面浮誇內心溫善,為人磊落,那麽現在這個人,一定是從地獄爬回來的,他開始徹底不學無術,不再義薄雲天,而是處處挑釁。
“我可不敢勞您大駕,誰不知道我沒被開掉全靠你。我寫不來,你等我可就遲了。”見卓海圖僵硬着動都沒動,他又繼續說,“借一本來抄抄嘛。”說完,伸手就去夠,可是連一個角都沒碰到,就被卓海圖的手狠狠打了回來。
卓蕭陰着臉,可嘴上還是笑嘻嘻滿不在乎,“不抄就不抄,爺今天也不想寫了。”說完還當真把本子往前一推,一副不打算再碰的樣子。
“真要做扶不上牆的爛泥就幹脆點,別在這裏讓人惡心,既然要在這裏坐着,就別那麽破罐破摔,沒志氣連我都看不起你,看你這樣也只會讓我痛快。”
聽到卓海圖的話,卓蕭不怒反笑,“你以前什麽時候看得起我了?我現在還不如這樣,得過且過,及時行樂。”
“卓蕭,你怕了。”
沒等卓蕭反應過來,他卻悠悠在凳子上坐下來,拿過扔在一邊的筆,在圖上畫了一條輔助線,“這樣,這兩個角就可以證得相等……”
卓蕭看得瞠目結舌,葉滄浪也不例外。此刻她捂着臉,尖細的聲音就快刺穿我的耳膜,“我的天,珊珊你告訴我不是真的,我看到了什麽,他倆是重新投了會胎吧,卓海圖居然在給卓蕭講題。”
“你當然沒看錯。”我收回視線,說實在的,我心裏也覺得嘩然,但想到那一天所見到的那一幕,心下滋味莫辨。
葉滄浪按着我的肩膀,小臉一抹奸詐欣喜,“闌珊你肯定知道什麽,快說快說,不準打馬虎眼。”
我以手托腮,不緊不慢化開她灼熱的目光,心緒已然飄向很遠。
“嗯……”
那天會場裏,夏戎站在我的身後,陰影落在我的發梢,我才發覺不知不覺間他已如此纖拔,穿着平底鞋的我鼻尖只能觸到他第一顆紐扣。
烈酒的醇香裏,一切都變得不那麽真實,我看到那個謙恭的少年,看到卓獻文驕傲滿足的笑容,卓夫人一臉溫馨喜悅,突然覺得指尖如此冰涼。
轟然一聲,一剎那我明白了一切,血液就似要逆流,我開始連那晶瑩的高腳杯也拿不住,盛裝的豔烈的紅酒,幾乎變為猙獰的血液。我深深吸了口氣,突然一只手覆蓋在我的手上,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我震驚地側目,夏戎與我視線相撞卻絲毫不讓。
我實在無心思量眼前的狀況,飛快将手抽了出來,夏戎眼睛裏閃爍了一下,随後又恢複了那番玩世不恭,他從我手裏順走了杯子,往桌子上一放,穩穩地推出去滑到另一邊,遠得我夠不着。
“酒量不好就別喝,別到時候耍酒瘋。”
我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我不能……”
他卻像故意要避開這個話題,那時我沒有深思,過了也就忘了。
“就是那個小子,和卓蕭在醫院弄錯了。”我順着夏戎的視線不禁又多看了那少年一臉,個子小小,皮膚黝黑,笑起來露出兩個虎牙,但細看眼睛卻有着和卓獻文這個商人一樣的精明。
想到卓蕭這些日子以來的反常,我不由的把指甲深深掐進了肉來,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夏戎在我手上重重拍了一下,我才下意識松開手。他皺着眉頭冷哼了一聲,“蠢丫頭,你作死啊,別人的事你這麽較真幹什麽,不過是出電視劇的情節,肥皂劇灌腦的你們不該習以為常了麽。”
“那是因為沒發生在你的身上,”我想到沒想就頂了回去,“你知道最近卓蕭都成了什麽樣了麽?”話一脫口,連我自己也沒想到,我以為這些人于我只是浮雲,或者比陌生人好那麽一些,但沒想到,他們已進入我生命太久太深,已經能左右我的感情。
是的,宋闌珊你其實多情也多愁善感,你自作聰明以為自己掩飾地很好,但太多東西能影響你。
“我喜歡有血有肉的蠢女人。”夏戎嘟哝了一句。
我沒聽太清,“你說什麽?”
他立刻正視我,一本正經地問我:“你想聽聽關于那個少年的歷史麽?”在他的引到下,我們慢慢步出會場。
“付子書,十五中實驗班的尖子生,全國數學競賽,物理競賽都拿過一等獎,創新大賽上也拿過獎,我記得你好像也參加了,不過可能你沒注意,上次模考我看到了全市排行,他剛好在你後面一位……”
然而我抓住的重點不在這裏,“夏戎,你怎麽比我自己還更清楚我。”說實在我心裏不太舒服,雖然人一生都在尋找知己,但也是交心,而不是感覺無時無刻被人監視。我要拂袖而去,夏戎立刻攔住了我,第一次面有赧色。
他厚着臉皮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對你了若指掌,可以防止有一天你被蠢死。”
我淡淡哦了一聲,心裏自有一份掂量,不禁回頭往燈火輝煌處看了一眼,不屑的嘲諷,“确實是個好學生,和卓蕭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難怪如此讨喜。”
“血脈相連,本就無可厚非。”夏戎點點頭。
我卻搖搖頭,“恐怕沒有那麽簡單,人非草木,哪可能一丁點感情也不剩。卓蕭如此自暴自棄,破罐破摔,是先自亂了陣腳。”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小子可還真是個香饽饽。”夏戎靠在旋轉樓梯的扶手上,兩只手撐開,懶洋洋地笑,“聽說他的養父母都捧在心尖上,也是,除了沒有錢,什麽都有,什麽都行,怎麽會甘心接受卓蕭。卓獻文那麽精明的人肯定也想要個有能力的兒子來接他的班。”
“足夠冷血,以前你是沒看見卓獻文如何寵卓蕭,翻臉不認人,真讓人惡心。”雖然知道這種現實,但我嘴皮子上還是不願放過。
夏戎不置可否,我們之間緘默超過了三分鐘,像說好的一般誰都沒有先開口。
過了會,夏戎突然轉過身兩手撐在欄杆上,手指連續敲了敲,用我從沒聽過的口吻對我說:“蠢丫頭,如果有一天對你好的人一直都在騙你,你會不會也像卓蕭一樣?”
“像他一樣,你是說對自我放棄,還是放棄欺騙我的人?”我瞥了他一眼,露出一抹淺笑,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
我心裏忽然升起一絲調皮的念頭,我故意彎了彎嘴角,“那要看那個人對我有多重要,看他究竟值不值得我飛蛾撲火。”
夏戎眼睛突然一亮,像捕捉到什麽東西令他欣喜若狂,他伸出手,大概是想揉揉我的頭,卻在碰到我劉海的一瞬間讓我迅速逃開。
這個動作,以前也有人會這樣做,會寵溺地揉揉我的頭發。小時候的感覺最敏銳,自此後再沒有人能碰到我。
我看到他眼睛裏迅速沉下失望的星子,不帶一點起伏的轉身離開,父親和母親剛剛沒有注意到,待會如果看到我和夏戎大概又會添一筆風波。
“我們以後還是少見……”我說。
我吐出口氣,不知道這一字一句說出的話,究竟是因為想到了小羽,還是因為整個宋家。
“你每次都這麽說,口是心非的蠢女人,”夏戎竟不以為意,他肆意地笑了聲,“小心!”
服務生推着餐車出來,我往旁邊一避,堪堪站在樓梯的邊緣,本來還穩穩當當,但被他這麽突然一叫,我一驚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
夏戎伸手帶我一把,背後突然一陣嘈雜,又頓時鴉雀無聲,一個尖細的女聲劃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珊珊!”
從身後的角度看過去,夏戎倒不像救人,更像推人。母親撲過來,憤怒地打開夏戎的手,惡狠狠地說:“你們夏家就真的和我們過不去,害了老五不說,還想害我女兒。”
夏戎怔怔站在原地,任由母親一頓劈頭蓋臉的罵,直到父親走上來把母親拉開。夏老爺子竟然也來了,雍容的老人走到我面前,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小宋姑娘,我這孫子實在讨打,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他忽然轉身,反手給了夏戎一個巴掌,“混小子,你要鬧什麽人命,回去給我呆着。”
這聲脆響下,我使力瞪大了眼睛,周圍的人好像達成了什麽一致協議,宋夏兩家人一聚在一起,所有人都無聲讓出了場地,裏面依舊是聲色流光,而外面卻是驚心怵目。
我沒有料到夏老爺子轉手竟然問都不問就打了夏戎,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好像我才是她的親孫女,夏戎這個親孫子不過是撿來的。母親拽着我就走,回過頭來,夏戎擦了擦嘴角,笑容裏說不出的古怪,看他的口型似乎在說:“讓你得意一回。”
母親一路把我拉到停車場,父親取了車過來,她還在絮叨,說什麽夏戎一看就不是好人,一會又說夏老爺子真會演戲,又罵夏家沒一個好人,我聽得心中煩悶,被良心狠狠撞了一下,有冷氣裹滿全身。為什麽我那個時候覺得,夏老爺子的維護是真心的呢?
我重重甩開她的手,往外跑。
“你去哪兒?”母親反應過來,沖我吼了一聲,“宋闌珊,你給我站住!”
“我不想欠任何人。”
“你給我站住,”母親聲音提高了一倍,“今天我就算是誤會了,也是他們自找的,他們欠我們宋家的難道不多,人心好壞你個黃毛丫頭懂個屁。”
我咬咬牙,沒回頭,跑了出去。
我有時候在想,這些仇怨和我有什麽關系,可是這種念頭剛剛一萌生,就被迅速掐滅,你難道要“背叛”愛你的家人麽?
現在出去,他們應該還在門口,今天只有夏老爺子和夏戎,斷不可能開車過來,只能有家裏人過來接。我一口氣跑到酒店門口,大廳裏人走茶空。
“你對爺爺有什麽怨言麽?叫你照顧個小姑娘,你就這麽心不甘情不願的。”老人威嚴的聲音遠遠傳來。
少年沉吟了一刻,忽然挑眉露了個與平日完全判若兩人的冰冷的笑,“反正在你眼中,錯都在我是不是。以前你也是,讓我照顧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爺爺,你以為我會甘願奉陪……”
我耳朵裏轟然一聲,似乎陷入了一片真空,什麽也聽不真切。我一直以為夏戎的不羁和潇灑,和整個夏家其他人不一樣,也許沒有那麽多利益糾葛,沒有我想象中那麽複雜。可笑,才看了幾年人間光景,真以為懂了人心?
我了然一笑,終于不用再那麽糾結。
“小姑娘,你什麽東西忘了麽?上面會場已經在打掃了,你可以去前臺問問。”又個服務員看見我,斜斜走過來,帶着标準式八顆牙齒的微笑。
我低着頭沒有看她,慢慢往外走,“哦,我丢的東西應該找不回來了。”
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随機繼續交接工作去了。
人聲離我越來越遠,直到完全失去。
“都是孽緣啊!”老爺子拄着拐杖,狠狠地跺在地上,砰砰直響。
“都知道是孽緣,就別再摻和兒孫的事。”夏戎從包裏摸出被壓癟的鴨舌帽,理了理,又漫不經心地扣在腦門上,“不管真心假意,你還是頤養天年為好,免得說兒孫不孝順,讓您又操心了。”
出乎意料的,夏老爺子沒有再脫口大罵,反而背過身沒再看孫子,“如今連你也覺得我別有用心?”
夏戎不置可否,老爺子嘆息了一聲,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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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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