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克裏斯搖搖頭,甩掉心中那一點動搖。無論他覺得安的歪理邪說是否道理,他都不能表現出來,不然天曉得安還會心安理得地做出什麽。這些日子來他稍微懂了點少女的思維方式,安似乎只要吃飽了就很開心,一直很開心,沒有畏懼,沒有顧忌,沒有善惡觀。
除了那種懵懂蒙昧的嬰孩,沒有人能像安一樣了無牽挂。某種程度上,她就像剛剛降生在世上。然而安的思維不算幼稚,她相當機敏,要是再加上那一天見到的強大異能……就像一個掌握了殺人利器的孩子,保持這樣的天真爛漫是多麽可怕的事情啊。
“反正你不能殺人。”克裏斯試着說服她,“應該讓法律審判罪人。”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呢?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任由他們處理我?”安敘問道,真心有些好奇。她挺想知道克裏斯到底是什麽意思,如果也要她乖乖挨打悔改,那可不怎麽有意思了。
“你可以和他們講道理。”克裏斯說,安噴笑起來,弄得他有點臉紅,也知道自己簡直像哄孩子。他補充道:“如果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想要殺死對方,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這個世界關我什麽事?”安反問道。
“沒有人能脫離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克裏斯說,“我們可以盡自己的努力讓社會安定平和,讓人類有更好的居住環境,那樣所有人都會好好生活。”
“也就是說,遵紀守法是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好對吧?”
克裏斯隐隐覺得話裏有陷阱,可乍一聽沒什麽不對。他點了點頭,說:“可以這麽說,助人就是助己。”
“那我幹什麽不直接助己呢?”安敘又問。
“讓人類整個種群得到更好的發展,個人才能得到長久的、可以争取更好生活的大環境。何況讓更多人獲得幸福,不是比自己一個人的幸福更好嗎?”克裏斯說。
“你的話裏有問題。”安敘放下碗,豎起一根手指頭,“你覺得人類的幸福是相同的嗎?”
“性命平安無事,衣食無憂,最基礎的幸福都是相同的吧。”克裏斯說。
“那麽,只要有吃有穿有地方住就是幸福了?”
“不,還有更多的,比如實現夢想,和重要的人在一起,”克裏斯沉吟道,“可上述那部分幸福是最本質共通的。”
“不對哦。”安敘笑道,“如果面包只有一個,餓着肚子的人有兩個,他們的幸福相同,但一方得到了幸福,另一方只能不幸了。”
“他們可以一人分一半面包,然後一起去尋找更多食物。”克裏斯說,“兩個人能獲取的食物會比一個人獲得的多,人們成群結隊地在異獸泛濫的大陸上行動,最終建成了村落,城市,整個亞默南國,正是因為這個道理。”
“要是找不到呢?”
“你不能總往壞處想。”克裏斯無奈地說。
“好吧,那就把背景設在一個不太壞的時間段吧。”安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在一個人人都不會餓死、沒有巨大威脅的國度,有一個窮人和一個富人。富人雖然有錢,但他是附近富人中最沒有錢的那個,他的夢想是融入其他富人當中,和他們成為朋友,并且成為受人尊重的人。因此,那個富人需要窮人成為他的奴隸。”
“這不對!”克裏斯脫口而出,他緊皺着眉頭,說:“難道僅僅為了有東西可以炫耀,就要讓人的命運被他人掌握嗎?”
“你的意思是,讓富人忍耐一下就好?”
“當然,無論說得多麽好聽,兩相比較之下……”
“所以說克裏斯弄錯了一些事情呀。”安敘笑出兩個酒窩,“你憑什麽把兩個人的幸福算成一個整體呢?就算保持原樣能讓整體的幸福度稍微高一點,但作為個體的富人并不幸福。無論選擇怎麽做,群體的百分之五十都是不幸的。”
“……”
“而且,你怎麽知道這麽選擇能讓整體的幸福度增加?富人想要得到友情、被人尊重、實現夢想、獲取幸福,這比動物一樣的生存欲望高級了很多吧?富人擁有金錢,擁有更大的影響力。一名農夫的不幸或許只能影響村中一小塊地方,一個富人的不幸卻能影響整個村子,如果他因此不再在荒年借糧食給所有農夫,不幸的擴散不就更嚴重了嗎?”
“照你的意思是說,為了讓影響力更大的人得到幸福,弱小的人就必須被犧牲嗎?”克裏斯強壓着怒火說。
他忍不住生氣了,不是因為安說得荒謬,而是她所假設的場景比比皆是。農夫還在溫飽中掙紮,貴族已經享有揮霍他們性命的奢侈,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是正确的?
“為了多數的人,少數就必須被犧牲嗎?”安敘用相似的句式問道。
“我認為是。”克裏斯斬釘截鐵道。
“一方是一個村子,一方是的親人、愛人和恩人,你會犧牲掉自己重要的人?”
“是的。”他咬牙切齒地說。
“哎?”安敘挑了挑眉毛,看起來有點驚訝,卻不是被說服的樣子。“你真了不起。”她承認道,“那如果一邊是少數為人類做出貢獻的學者,一邊是一群罪大惡極的殺人犯呢?”
“救學者。”克裏斯說,“那些殺人犯本來罪該償命,他們的存活可能威脅到更多人,等同于負數。”
“左邊是前途無量的異能者,右邊是一群罪不至死但劣跡斑斑的人呢?”
“那……那得看異能者能制造多少貢獻,有罪的人具體有多少罪狀。”克裏斯遲疑道。
“也就是說,像是砝碼一樣,可能出現右邊多偷一只水果就殺了右邊,左邊少扶一次老奶奶就殺了左邊的情況嗎?”安敘樂不可支地說。
克裏斯陷入了沉默。
他沒能說服安,反而被她的話繞了進去。就像不明白都是實話的回答為什麽會如此讓人迷惑一樣,他也不明白這些看似都很有條理的假設怎麽會走向荒誕的結局。這是不對的,他徒勞地想,想不出說服的理由。
“其實不用想這些問題。”安敘放下喝得精光的湯,滿足地打了個嗝兒,“我們回到問題開始。那些人要想高興,我就得乖乖接受擺布,一輩子都遭遇不幸。或許發生那件事會讓社會動蕩啦,教壞小朋友什麽的,但對我來說,我得救了啊!哪怕這個世界變得再壞,我的生活變得再糟糕,也不會比乖乖聽話更糟。”
“是嗎?”克裏斯看着他,“留在家裏,無論被關禁閉還是流放,你都是蘇利文本家唯一的大小姐,至少不會饑一餐飽一餐,不會遭受鞭打,不會被處刑償命。”
“那又怎麽樣?”安敘嗤笑道,“比起度過這樣無聊的一生,我看還是幹脆利落砍掉重練為好。”
她淺色的眼睛認真地注視着克裏斯,裏面毫無陰霾,澄澈如陽光。怎麽會有人同時熱愛又輕視生命?克裏斯想不明白,他為自己的無法理解和拙于言辭氣餒。
“你為什麽要留在這裏?”他忍不住問,“如果你只在意有趣,為什麽不選擇離開或死亡?”
“想要過得有趣,沒有耐心怎麽行?”安敘說,“留在蘇利文莊園想也知道會有什麽無趣未來,但這裏不一樣,我可以學習,可以等新的事情發生,這是值得的……”
說到這裏,安真心地微笑起來,她的眼睛彎成兩道月牙,說:“你看,我不就等到了你嗎?”
當——
鐘聲遠遠地響起,安奇怪地“咦”了一聲。“今天是不是提早了?”她扭過頭來問克裏斯,克裏斯不确定地眨着眼睛,還在剛才的種種沖擊下難以回神。
“我先走啦!”安敘對克裏斯揮揮手,覺得他被嘴炮搞懵了的臉十分可愛,讓人充滿了成就感。她本來都要走了,忍不住跑回幾步一個起跳,蹦起來搓了把克裏斯的頭發。克裏斯這才從晃神中驚醒,猝不及防地往後一縮,一副被莫名吃了豆腐的樣子。安敘心情大好,吹了個口哨,笑着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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