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有話說忘記恭喜自己了

剛坐上去,屁股還沒捂熱呢,就掙紮着想下來。

但馮照緯哪讓啊?一手還握在她手腕上,另一手環住她的腰,像緊繞的藤蔓一樣,把人鎖得死死的。何苗動了幾下,馮照緯還是固若金湯的,她根本不是對手。

“哎呀——”

這一聲喊得又急又嬌,馮照緯笑了,說:“這是我的辦公室,沒人會随便進來的。就算要進來,他們也肯定會敲門,你不用擔心。”

這話的意思,就是讓她好好坐腿上別想着要下去了呗。

何苗眼觀鼻鼻觀心的,總算打消下地的念頭了。她的兩只腳丫子互相交疊着,離地有一點距離,這種腳不沾地的懸空感,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坐在雲端一樣,她晃了晃腳,像秋千似的。

馮照緯環着她的手這才松了一點,何苗坐在他身上,比他高出一點點,他的背後是窗,窗外的光線明晃晃地打進來,從他的角度端詳何苗的臉,仿佛每一個毛孔都能看得很清楚。

“你眼圈怎麽紅了?”

馮照緯勾起手指擡她的臉,不僅眼圈紅紅的,臉頰上似乎還有眼淚劃過的痕跡。

他皺了皺眉。

何苗并不想在馮照緯面前再提起楊小光的事,聞言又掙紮起來,她想逃,一邊把臉避開,一邊遮遮掩掩地說:“沒有啦。”

馮照緯輕而易舉把她摁回來,“發生什麽事了?”

“……”

追問什麽啦,她剛才都沒有追問他那個女人是誰的事好不好。

“問你話呢。”

“……”

哎呀,她就是不想說啦。

何苗抿抿嘴,逃不掉就逃不掉吧,她索性一扭身子,整張臉埋進馮照緯肩窩裏去,反正打死不說這件事。

馮照緯哼地笑了一聲。

鴕鳥啊?

算了算了,她不想說,那他就不問了。

馮照緯騰出一只手來按在她的後腦勺上,也不說話了,手掌就像一把梳子一樣,一下一下輕輕地安撫着何苗。肩窩上熱烘烘的,漸漸地還帶上點濕意,那是何苗軟軟的呼吸。

這種感覺太好了。

此時此刻,馮照緯的懷裏和心裏滿滿的全是何苗,剛才的什麽蘇寧,還有蘇寧發到他微信裏的什麽聯系方式,他全都一并抛到腦後。

辦公室裏一時陷入沉沉的靜谧。

不知從何時起,馮照緯像梳子一樣的手停了下來,改作環在何苗的肩上。何苗弓着背,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蝦米一樣,露出潔白的脖子和一小片背。

馮照緯的視線就落在何苗的背上,女人的背和男人的背太不一樣了,馮照緯的背由于健身的緣故處處都有肌肉,平時看不出來,但稍一用力,背部的線條就宛如山間溝壑一般,充滿了強勁的力量。

而何苗的呢?

馮照緯呼吸漸沉。他眼前這一小片背脊平順得像停機坪一樣,膚色又白得像某種高級瓷器,在光線之下,還仿佛閃着一絲絲微光。

他眼中光芒一閃,情不自禁地靠過去,何苗毫無準備,只覺得肩膀一濕,馮照緯似乎是輕咬了上去。

光是肩膀還不夠,順着肩膀,還有她的鎖骨,順着鎖骨,還有她的脖子。

何苗暴露給他的這半邊,他像對待一件玉器一般,一寸一厘地打磨。剛開始還是小心翼翼的,可到後來,馮照緯越發不知餍足,竟然一口一口地吮吸起來。

何苗不自覺地抖了抖,只覺得馮照緯那一口一口,像是蓋章一般,肯定在她的身體上留下了顯而易見的印記。

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小草莓吧?

何苗一陣心悸,小草莓這種東西,她只在上山下鄉的時候去草莓田裏種過,卻從來沒有在自己身上被人種過。

這麽想着,她越發覺得害羞,臉和耳朵和脖子一下子就又熱又紅,乍一看起來,就更像一只小蝦米了。

那種快要被人生米煮成熟飯的小蝦米。

這種感覺怎麽形容呢?

何苗在腦子裏漫無邊際地想,好像有一朵朵煙花在她肩膀上燃燒,帶着點火辣辣的感覺,但又很燦爛。成千上萬個詞彙像毛線球一樣越滾越亂,滾到最後,她的心裏腦子裏只剩下一個想法。

這樣很好。

好在哪兒呢?好在她想要一直這樣,甚至還想要更多。

哪種更多?

何苗被自己驚了一下,回過神來,肩膀某一口忽然微微吃痛,她忍不住嘤咛一聲,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往另一邊躲。她這一動,動靜大了,馮照緯直了直身,身下的椅子也跟着轉了轉。

本來馮照緯的椅子是側着的,這一轉直接轉成正對着辦公桌,馮照緯和何苗的腿直接撞上辦公桌自帶的抽屜櫃,還挺痛的,尤其是何苗,細皮嫩肉的,撞到膝蓋上差點沒跳起來,整個人跟個彈簧似的,馮照緯好笑地看着她,正想揶揄兩句,辦公室的門忽然被人從外推開。

季本瑞門也不敲,大搖大擺地直接進來,眼前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幅畫面。

哎。

這多不好意思啊。

季本瑞手還搭在門把手上呢,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腦海裏不禁回想起曾浏覽過的這個種子和那個種子。

這是什麽姿勢來着?

女上?

太刺激了吧。

馮照緯登時拉下臉,盯着他說:“出去。”

這一聲低喝,吓得季本瑞馬上捂起眼退了出去,還記得替裏面倆人關好門。

季本瑞站在門外,只聽辦公室裏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過了一會兒,門從裏面打開了,何苗也不和他打聲招呼,直接低着頭飛快地走了。

辦公室裏,馮照緯倒是神情自若,眼前季本瑞第二次進來,臉上挂着調侃的笑,說:“這是辦公室,你不至于吧?”

這句話馮照緯對季本瑞說過,現在季本瑞一字不差地還給他了。

打擾他好事,事後還不自知。

馮照緯都懶得再給他好臉色了,“季總,您又有何貴幹啊?”

季本瑞這才想起正事,大拇指示意了下辦公室門外,說:“哎,我剛看見電器姐姐從你這兒走出去啊。”

“嗯,然後呢?”

“然後我就和她閑聊了兩句呗。”

“再然後?”

“再然後她就和我說她把以前你喜歡的那文科班班花的聯系方式告訴你了呗。”

“所以?”

“所以我就來圍觀圍觀呗。”

說着,季本瑞就繞到馮照緯辦公桌邊來,倆眼睛盯着馮照緯放在桌上的手機,說:“你現在有何苗了,吃裏扒外不太好吧?不過你那什麽班花閑着也是閑着,倒不如便宜了我。”

嗯,想法倒是美滋滋。

這麽想着,季本瑞就對着馮照緯的手機伸出了罪惡的爪子,“班花號碼幾何啊?借我一閱啊。”

馮照緯伸手去攔,沒攔住季本瑞一顆春天來了的心,手機沒有鎖屏密碼,劃開後直接跳出微信頁面,蘇寧剛發給他的微信還處于未讀狀态,季本瑞一點,就把左上角紅紅的“1”點掉了。

裏面是一串手機號,季本瑞手快,直接按了撥通號碼。

算了。

馮照緯收回手,好整以暇地支着臉看他。

電話很快就通了,那邊一道軟軟甜甜的女聲說了聲“喂”。

季本瑞心花怒放,随即覺得哪裏不對。

“何苗?”

“季總?”

何苗拿下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馮照緯沒錯啊。另一邊季本瑞也拿下手機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是蘇寧發過來的班花號碼沒錯啊。

很快恍然大悟。

季本瑞挂了電話,一副難以置信的臉色看着馮照緯,馮照緯就愛看季本瑞這大吃一驚的模樣。

他悠哉悠哉地投下一粒石頭,驚起季本瑞這臭水溝一溝的臭水。

“不會吧?”臭水溝還在感嘆。

“為什麽不會?我不像你,你也不會像我。移情別戀?不存在的。”

“……”

這話是季本瑞大言不慚地評價馮照緯的,現在馮照緯也一字不差地扔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馮照緯:這是我的辦公室,沒人會随便進來的。就算要進來,他們也肯定會敲門,你不用擔心。

季本瑞:嗯?你說啥?

馮照緯:……

先是辦公室play,後是情有獨鐘人設。

臭水溝受到一萬點暴擊。

季本瑞:我只想知道什麽時候給我再安排一個女朋友?我可是到處留情人設,作者你不要崩人設!

☆、海鹽冰激淩

好緊張“大佬,請受我一拜。”

季本瑞一邊說着,一邊把食指中指一折,跪在了桌面上。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活動十分豐富,以前讀書時候,作為不學無術的典型代表,季本瑞的日常活動範圍包括網吧、酒吧、歌舞廳,甚至囊括學校周邊的小賣部和游戲廳,反正不管是什麽地方,肯定不在教室裏待着。

但他這人奇葩,不愛在自己學校待着,卻又愛到別人學校閑逛。當時馮照緯的學校就是他隔三差五到此一游的勝地。所以馮照緯在學校裏的一切行蹤,季本瑞大概都知道一點,當然也知道他對某文科班班花心有所屬一事。

不過季本瑞知道的,也就僅止步于這一事而已。班花姓甚名誰,班花音容笑貌,他其實是不清楚的。

高二那年,忽然間得知馮照緯轉學去了美國,季本瑞差點沒驚掉下巴。一方面覺得這小子不夠意思,遠走高飛了居然不和他知會一聲,另一方面從馮照緯同班同學尤其是同桌口中猜測他此去美國的原因,季本瑞又覺得有些揪心。

為情所困一走了之?情種啊這是。

季本瑞窩在網吧酒吧歌舞廳小賣部和游戲廳裏時忍不住想,這班花看來是長得特別好看了,不然怎麽撩動得馮照緯一顆少男心蠢蠢欲動又動動欲蠢,蠢得一大活人都下了狠心抛棄摯友逃到大洋彼岸去了。

當時,季本瑞其實是有點想去一睹班花的尊容的,但後來轉念一想,人都走了,他去睹了又有什麽意義呢?他這人确實換女朋友換得勤,但在挑女朋友這事上,他還是很有原則的。其一不碰兄弟的女人,其二不看兄弟的女人,其三不想兄弟的女人。

于是此事就這麽潦草作罷。

哪想他的好兄弟馮照緯平地給他埋了這麽一大雷,他還不知死活地伸手去碰,砰地一下,這下可把他炸得腦袋開花了吧。

“他媽的我現在特別懷疑你回國的目的!”季本瑞安好剛炸飛的腦袋,手指點着馮照緯的鼻子說,“他媽的虧我還得知你要回來屁颠屁颠地去給你接機!我還以為你終于想通了回頭是岸了,好歹是沒有再見色忘友,把我繼續丢在犄角旮旯裏!”

他恨恨地一拍桌子,擺出一副嚴刑拷打的樣子,瞪着馮照緯,“說!你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麽?居然不是因為我?”

馮照緯輕飄飄瞧他一眼,說:“我勸你不要問這種自取其辱的問題。”

季本瑞一口老血湧到嗓子眼,“你不說我也知道!不就是為了班花嗎?”

“我勸你也不要明知故問,浪費我的時間。還有,誰給你的勇氣不敲門就直接闖進來的?看來我以後得吩咐前臺例行公事對你進行盤問,要進我公司你給我按流程走預約程序。”

“……”

老血全湧到嘴裏,季本瑞捂着脖子都說不出話來了。

半晌,季本瑞才慢慢把那口老血重新又咽了下去,然後捋了捋自己的胸口,說:“那何苗呢?她知道這回事嗎?”

馮照緯搖頭,“她為什麽要知道?”

“你費盡心思下這麽一盤大棋,就不怕以後東窗事發事情敗露?”

“我為什麽要怕?”

馮照緯一邊反問,一邊挑起了眉。他的工作重心在國內,公司也成立在國內,以後所有的發展都在國內。他招聘何苗進公司是真的,他一直喜歡何苗也是真的,現在和何苗交往也是真心實意的。

他一步步走得這麽真,又有什麽好怕的?

倒是另有一件事,他心存僥幸,忍不住眯起眼睛陷入回憶。

季本瑞看着他的樣子,也眯了眯眼睛,說:“何苗能接受自己被蒙在鼓裏嗎?”

馮照緯回了神,嘴角一揚,“她完全不記得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們曾經是校友。”

“那你也不打算和她滴血認校友咯?”

“孺子可教。”馮照緯看着季本瑞,眼睛裏閃着光,“既然都是過去的事,那就沒必要再提起。我想要的是現在。”

季本瑞懂馮照緯的意思,這是要忘卻前塵往事,攜手共創未來啊。他倆多少年的交情了,不說互相是對方肚子裏的蛔蟲吧,但起碼對方一撅屁股,還是知道這是要放屁還是拉屎的。

季本瑞心有靈犀一點通地哼笑一聲,剛想給馮照緯遞過去一個好兄弟的眼神,忽然腦中精光一閃,覺得哪裏不妥。

剛才馮照緯說了什麽?孺子可教?

季本瑞反應過來,氣得那口老血又湧上來,“你占誰便宜呢你?我他媽才是你爸爸!”

這事兒最後就止步于馮照緯的這間辦公室裏,季本瑞很是心照不宣地出了辦公室就跟腦子裏帶個橡皮擦似的把這事兒擦了,以後該幹啥還是幹啥,但就是絕口不提這件事。

日子一天天地過,天氣越發清涼,馬路兩旁的行道樹雖還是郁郁蔥蔥的,但好像也覺得有點冷,止不住地抖抖樹枝,時不時地飄下幾片落葉來。

何苗穿得有點少,寫字樓裏還打着空調,她就覺得露在空氣裏的皮膚有點涼飕飕,好像毛孔都豎起來了。

下班回家以後,她趕緊翻箱倒櫃地找長袖長褲。

最近鐘意都沒回來過,估計是和餘潤朗兩個人過着風生水起的小日子呢。何苗覺得這樣挺好的,但同時也覺得這麽一兩居室她一個人住,實在有點孤零零的。

以前倆姑娘窩在一起,天冷了還能互相提醒要加衣,現在倒好,何苗她挨了一整天的凍,才曉得已經變天了。

哎。

好沒勁啊。

正這麽孤芳自憐的時候,何苗手機忽然響了。她一個激靈走過去,是何老師給她打的電話。

何老師是她爸,何苗一家三口倆老師,一個何老師,一個林老師,林老師是她媽。

何老師這時候給何苗打電話,估計是來關心關心自家女兒,囑咐她天冷記得添衣的。

接起電話,果不其然。

兩位老師都在電話另一頭,先是何老師很是語重心長地唠叨了一陣,然後靜了兩秒,手機就換人拿了,何苗耳朵裏傳來林老師的聲音,說:“苗苗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還是一貫的林老師作風啊。

說話直入正題,一點鋪墊都不給。

何苗扁扁嘴,“我在這兒住得好好的,回去幹什麽呀?”

“我說有你這麽傻的小孩兒麽?自家好好的房子不住,非得搬到外面去租房子住,你當錢這麽好掙的啊?你租房的那點工資拿來買點衣服化妝品好好打扮下自己不好啊?整天素面朝天的,你找得到男朋友嗎?”

“……”

“還有啊,你那個什麽亂七八糟的工作啊?別人問我你家女兒是幹什麽的,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人家的小孩都是醫生老師公務員,就你,待在一私企裏,整天幹些不正經的活。要我說啊,就你現在這工作,就算身邊有優秀的男孩子,你也抓不住。我看你還是早點辭職吧,回家裏來,好好考個公務員什麽的。”

“……”

“行了行了,給孩子打電話呢,老訓她幹什麽?電話給我。”

何老師的聲音遙遙傳來,再過一會兒,手機又換人了,“苗苗啊,你媽說話就是直了點,但忠言逆耳啊,你媽也是為了你好,為了你以後着想。”

何苗嗯一聲,說:“我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何苗很聽話,何老師很欣慰,“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

怎麽又繞回來了?

所以這倆人一個□□臉一個唱白臉,為的是同一件事。

何苗定了定神,說:“暫時沒有回去的打算,但是要是你們想我了,或者我想你們了,我随時都可以回家的。還有,我男朋友已經找到了,他人挺優秀的,最近他父母還提出想見見我。”

什麽什麽?

何老師有點目瞪口呆,鼻梁上的眼鏡刺溜一下滑下去,他愣愣地又拿手指推回去。

林老師瞧着他的樣子,忙問:“苗苗跟你說什麽了?”

挂了電話,何老師才漸漸消化了自家女兒正在被豬拱着的事實。有老師的家庭裏,一般對子女的管教都比較嚴格,更別提何苗家這種倆老師坐鎮的了。從何苗懂事以來,何老師和林老師就時刻管控着女兒和任何男性的接觸和交往。正常距離正常內容的交朋友可以,但過于親密的不行。兩位循規蹈矩的老師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帶頭早戀的,有任何風吹草動,二話不說,先把苗頭狠狠掐滅。

現在女兒長大了,何老師和林老師才開始張羅何苗的個人問題。嘴上經常催這個催那個的,但真得知何苗有男朋友了,兩位老師尤其是何老師,打心眼裏有點自家呵護的小苗子怎麽忽然就被人摘了的感覺。

林老師比何老師稍微好點,很快從白菜被拱的現實裏醒過神來,回到說話直入正題的那個模式,說:“那男的是幹什麽的?他父母是幹什麽的?家住哪裏?是本地人嗎?怎麽認識苗苗的?他倆在一起多久了?”

連珠炮似的問題,可何老師哪兒答得上來啊?剛才電話挂得急,還沒來得及多問呢。林老師嫌棄地瞥了何老師一眼,當機立斷地決定:“就今天晚上,你再打個電話,叫你女兒回家一趟!必須執行!立刻執行!”

這件事最後的結果就是,何老師和林老師想且是非常想馬上見馮照緯本人一面。

“按道理,應該是男方先到女方家拜訪的,所以我爸媽說,我去見你爸媽之前,你先得去見見我爸媽。”

何苗一邊傳達着兩位老師的建議,一邊觀察着馮照緯的神色。但馮照緯哪有什麽神色,依舊是那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樣子,何苗忍不住問他:“你緊張嗎?”

馮照緯笑了下,“早就預想過的必經之路,有什麽好緊張的。”

“哦。”

何苗點點頭,心裏有點複雜。瞧瞧人家說的這話,再瞧瞧人家這作派,和他一對比,何苗覺得自己簡直是太登不上臺面了。

那天在工作室馮照緯和她說了見父母的事,之後的連續幾天,何苗的精神都處于一種時而平靜時而驚慌的狀态。平靜的時候她正在工作,沒時間想什麽見父母的事,驚慌的時候她不在工作,正好有時間想見父母的事。

所以她根本就是一想到要見馮照緯父母就驚慌,而馮照緯呢,何苗和他說了準備什麽時候見面,他一邊欣然應允,一邊還很周到地問上門的時候帶些什麽禮物比較好。

這是在問何苗她父母的喜好呢。

何苗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太大張旗鼓吧,于是就讓馮照緯随便買點水果得了。馮照緯笑着點點頭,說了聲好。

但真到了那天要見面,何苗發現馮照緯車裏裝的哪只是水果啊,還有煙啊酒啊之類的東西,而且都不便宜,何苗坐在副駕駛看他,說:“你這樣有點破費了啊。”

“不破費不破費,只要你爸媽高興就好。你爸媽高興了,才能放心把你交給我,比起這個,這點錢算得了什麽。”

“你緊張了?”

馮照緯帶着笑意瞧了她一眼,沒說話。

她也帶着審視瞧了馮照緯一眼,心裏還在回味馮照緯剛才說的話。這麽多東西呢,她父母肯定高興呀。不過她爸媽其實都不抽煙不喝酒,馮照緯送的煙酒其實也派不上什麽真用場。那她父母會不會不高興呀?

這麽一想,何苗就有點緊張了。但又想到除了煙酒,還有各式各樣的水果呢,這些水果都是何苗陪着一起買的,專按着兩位老師的口味來挑的,肯定沒問題。

那還有煙酒呢。

兩位老師這麽古板,會不會覺得馮照緯挑東西沒花心思?

哎。

都說了就買水果就好了,還非得買煙酒幹什麽呀,這不是添亂嗎?

何苗越想眉頭皺得越濃,冷不丁的,馮照緯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說:“你緊張了?”

把她剛才問他的又反問回來了。

何苗有點窘窘的,看馮照緯的樣子,像是一點也不緊張,反倒是她,明明是帶着男朋友見她父母,她居然還緊張起來了。

慫包一個啊。

作者有話要說: 何苗:終于要見家長了,好緊張啊啊啊。

馮照緯:終于要見家長了,好緊張啊啊啊。

酸角大糕糕:并沒有看出你緊張在哪裏。

☆、海鹽冰激淩

很快到了兩位老師的住處,這一片小區偏安一隅,環境規劃得很好,尤其是停車位,遠超過小區內住戶數,所以車很好停。

下了車後,馮照緯把車裏的東西都提出來,他力氣大,煙酒拎在同一只手上都很輕松,另一只手提水果,這麽多東西,就他一個人拿,何苗是空手進門的。

林老師看在眼裏,臉上擺着笑把人迎進來,對馮照緯的初始印象還是很好的。她和何老師打過商量,老師只有周六末沒課才比較空,所以就把時間約在周末中午,早在大上午的,林老師就去超市買菜,中午來人以前,剛好把一大桌子菜做好了。

馮照緯和何苗一進門,直接就能吃午飯了。

飯桌上,當然是林老師的主場了。之前電話裏來不及問的那一連串問題,林老師總算能逮着本人一個個地問清楚了。但才問到一半,何苗就咳嗽一聲,給何老師使了個眼色,何老師心領神會,很是恰到好處地打斷林老師持續不斷的追問,筷子還拿在手裏,示意桌上各色菜肴,對馮照緯說:“吃菜吃菜,多吃點,不要客氣!”

“謝謝叔叔。”

馮照緯很得體地笑,對于林老師查戶口一般地問問題,從始至終都沒有表露出一絲不耐煩,整個人表現得很大氣,這讓本來有點小尴尬的何老師也對他挺滿意的。

飯後,兩位老師又留馮照緯小坐了一會兒,看時間差不多了,馮照緯主動提出下次再來拜訪,兩位老師連連點頭說好。

“苗苗,你下去送送人家。”

說話的是林老師,這意思就是把人送上車了,再讓何苗回來呗。何苗收到。

等馮照緯再次和兩位老師道別以後,她就陪着人下樓了。下樓路上,馮照緯一句話都沒說,這裏的小區是高層,一戶一梯,他們站在電梯裏,馮照緯也不看何苗,倆眼睛直盯着下降的樓層數,一直到屏幕顯示1樓,他才挪開視線,然後何苗看到他仿佛是松了一口氣。

這口氣很輕很輕,何苗能看出來,是因為她一直盯着他,看到他胸口像海浪似的起伏了一下。

“哎。”

何苗忽然伸手碰了碰馮照緯,馮照緯這才猛地回神,臉上神色有些空白,過了好幾秒才變得自然起來,說:“怎麽?”

“沒怎麽。”

何苗搖搖頭,暗地裏卻笑起來。這人真能裝大尾巴狼,還說不緊張呢,這樣子分明是挺緊張的。也不怪他,家裏兩位老師執教多年,本來就很有威嚴,平時就是不怒自威的樣子,就算笑起來,也總給人一種這是下馬威的感覺。

不過馮照緯也不是什麽小兵小卒,他緊張完全不是因為兩位老師老師的身份,而是兩位老師是何苗父母的這個身份。但盡管如此,他依舊沒有露怯。

起碼表面上沒有。

今天應該還算順利吧?

走到車旁,馮照緯叮囑何苗:“回去記得幫我打聽一下。”

“打聽什麽?”

何苗笑着,她當然知道打聽什麽,但難得見到馮照緯這麽不為人知的一面,她特別想借機調皮一下。

馮照緯沒說話,光挑眉看她。

這時候就想爬他頭頂上了?馮照緯也笑,提醒她一句,“見完你父母,該輪到你見我父母了,你不會忘了吧?”

“……”

何苗臉色一變,腦子裏那根弦又騰地繃緊,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他有必要這麽吓唬她麽。

“我一會兒就上去打聽,打聽完了給你發微信。”何苗很識時務地說,“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要互幫互助呀。”

馮照緯好笑地看她一眼,一邊上車一邊說:“我等你微信。”

送走馮照緯,何苗就上樓鬼鬼祟祟地當起了探子。何老師正在客廳坐着看報紙,林老師在廚房收拾碗筷,嘩啦啦的水聲混着碗碟聲,一陣乒乒乓乓的。

“爸爸。”何苗先從何老師這邊下手,坐過去挽着何老師的胳膊,說,“我男朋友你也見過了,要不要發表一下你的高見呀?”

何老師被明顯狗腿子的“高見”二字逗得一樂,又把報紙翻了一頁,才說:“談不上什麽高見,就一些粗淺的認識吧。”

“嗯,”何苗從善如流地點點頭,“那是什麽樣粗淺的認識呢?”

何老師推了推眼鏡,說:“小馮這人,形象氣質我就不評價了,反正看着挺順眼的,重要的是為人處事方面。這麽短短幾小時相處下來,我看他識大體又懂禮貌,挺好的。”

那就好。

何苗有一種自己得了獎狀被表揚的感覺,然後又蹬蹬蹬跑到廚房,問林老師,“媽媽你覺得呢?”

林老師頭也不回,“我的看法和你爸一樣。”

何苗眼睛一亮,馬上就要歡呼雀躍。

“但是——”

還有但是?

何苗又縮回去,小心豎着耳朵聽。

林老師暫時放下碗碟,轉回身來,臉上神情嚴肅,“你現在這樣,我看是不怎麽配得上人家。剛在飯桌上你都聽到了吧?人小馮是自己創業自己當老板,你呢,是給人打工的。你倆雖然都在私企工作,但性質是完全不一樣的。”

聽着聽着,何苗覺得她剛拿到手的獎狀,好像又被沒收回去了。

“小馮是挺優秀的,但你不行。苗苗,還是聽爸爸媽媽的話,把現在這工作辭了,然後好好準備考試。女孩子家家的,不要求掙什麽大錢,但工作一定要穩定,別人問起來,媽媽也好大大方方地回答人家。”

“我現在就這麽讓你們丢臉嗎?”

何苗低了低頭,心裏有點難過。其實她清楚父母的意思,在何老師和林老師看來,這世上只有體制內的工作才是正經工作,別的工作都是不靠譜的。這種思想很多老一輩的人都有,且根深蒂固。

确實體制內很體面,何苗有些同學一畢業,就考上公務員事業單位,和他們也交流過一兩句,單位裏挺舒服的,各種福利都很健全,工作也相對輕松。

何苗也并不是沒想過要不就這麽随波逐流吧,可她內心裏,實際上還是想和文字打交道的。比如之前的文秘,再比如她現在每天寫的軟文,她工作的時候,覺得挺自在的,也覺得自己的價值真正得到了體現。

可要是讓她坐進辦公室,整天和同事們喝茶看報,太養老了,她不習慣。

林老師這火眼金睛,瞧一眼就知道何苗心裏在想什麽。她把手在圍裙上蹭蹭,說:“苗苗,媽媽知道你熱愛語文,一直想往這方面發展。但你現在有一個誤區,你好像覺得只有那些私企才能讓你盡情地玩文字,實際上呢,體制內也有很多可以與語文相伴的工作呀。比如最明顯的——語文老師。”

“……”

“苗苗,你好好考慮一下媽媽的意見吧?你不想考公務員,那就不考,你去考老師也可以呀。你看看你爸爸,當了這麽多年的高中語文老師,不是一直挺好的嗎?”

“……”

何苗在心裏嘆口氣,林老師身為一名高中數學老師,整天不研究幾何和抛物線,倒是把轉移話題這一項目練得很溜。

林老師其實是一名被數學耽誤了的語文老師吧。何苗總是被她這麽教育,心裏都有點動搖猶豫了。

“至于小馮這人吧,目前看來沒有什麽瑕疵,爸爸媽媽不幹涉你們交往,但是他到底是什麽底細,我和你爸爸還得再了解了解。”

“媽媽你注意用詞,什麽底細啊,說得好像人家是奸細一樣。”

林老師會心一笑,“人家不是奸細,但你是奸細。你來問爸爸媽媽對他的看法,不就是替他問的嗎?”

“……”

何苗紅着臉抿抿嘴,林老師不愧是林老師,什麽都逃不過她的法眼。

“老何!”林老師錯開何苗,看向客廳的何老師,說,“你找找關系,看能不能去間接了解下小馮的具體情況。本來吃頓飯我就能全問出來的,你們父女倆非得制止我,得,這不是得繞彎子了嗎。”

說完,林老師又把視線收回來,重新看着何苗,“還有你,都談戀愛了,還不知道人家爸爸媽媽是幹什麽的,你這心可真大。”

何苗不好意思地笑,林老師看她這試圖蒙混過關的笑模樣就有點脾氣上頭,擺擺手把人趕出去,說:“行了行了,我還得洗碗呢,你給我哪兒涼快上哪兒待着去吧!”

何苗頓時如蒙大赦,腳底一抹油,就跟兔子似的蹿沒影了。回到自己房間,小心把門關上,然後如約給馮照緯發微信報告情報。

發完還不忘吐槽一句:【你說他們是我親爸親媽嗎?哪有這麽瞧不上自己女兒的?還非得讓我去考老師。】

頓了頓,沒等馮照緯回複,何苗想了想,又發過去一條,帶着試探意味的:【你覺得我要不要去考老師呢?你爸媽會不會也像我爸媽似的,這麽在乎這個啊?】

【不會。】

何苗看得一喜,緊接着馮照緯又發了一句話過來:【不過我看你的氣質挺适合當老師的,聽你爸媽的話也未嘗不可。】

這是什麽意思啊?

是他爸媽不會在意她是不是有編制,但他馮照緯本人希望她能去嘗試着考老師的意思嗎?

何苗有點恹恹的,回了個表情包就沒有再回複。另一邊馮照緯回了公司,正好有事要忙,到了辦公室就直接把手機擱一邊了。

其實何苗考不考老師對馮照緯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事,編制內或者編制外也完全無所謂,他勸何苗好好考慮的目的其實很簡單。

不過是希望她辭職而已。

省得待在楊小光那裏,一個楊小光不足為懼,但老有這麽一只煩人的蒼蠅精時不時地飛出來騷擾一下騷擾兩下的,馮照緯也懶得對付。

現在恰好有兩位老師助攻,這麽好的借口不用白不用。

要說假公濟私借力打力,馮照緯這個奸詐小人還是很拿手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何苗一臉沮喪:沒想到被男朋友嫌棄工作了啊。

馮照緯: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想。

☆、海鹽冰激淩

周末何苗不用上班,吃完午飯後她在家裏舒舒服服地睡了個午覺,自然醒後才磨磨蹭蹭地打算走。臨走前兩位老師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勸她把租的房子退了,住回家裏來,一聽這老生常談,何苗穿鞋的動作就不磨蹭了,最後安撫了兩句,打了個車就走了。

回去以後,何苗也閑着沒事幹,拿着個手機刷刷朋友圈,客廳裏坐坐,卧室裏坐坐,馬桶上坐坐。坐着坐着,她就沒來由地嘆了口氣。

鐘意不常住這裏以後,這裏也太安靜了吧,她想找個人聊會兒閑天都不行。這麽無聊地待了一陣,眨眼就到了傍晚,她給鐘意發微信,問鐘意今晚回不回來。

鐘意回:【不回來了我的苗,今晚你的意有大事要辦!】

何苗問:【何種大事,不妨說來一聽。】

【今晚餘潤朗父母在酒店訂了一桌,請我和我爸媽一起過去吃飯呢。】

【你苦盡甘來了?】

【誰知道呢,可能我和餘潤朗态度很堅決吧,快把那二老磨得沒脾氣了。所以老祖宗說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态度決定一切!堅持也很重要!要相信水滴石穿的力量!】

【是談訂婚結婚的事宜嗎?】

【不知道,應該沒那麽着急吧。可能就是兩方長輩先打打照面,看互相能不能看對眼。哎,這我一點都不擔心,我爸媽都是特豪爽的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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