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有話說忘記恭喜自己了
,忽然發覺眼前這女人長得也毫不遜色,腦子裏得出這個認知以後,斯嘉莉的心情就不那麽好了。
“充電寶還了,我也該走了。”
“好的。”
何苗又在前面帶路,一邊把卧室門打開,一邊又說:“其實你也沒必要專程跑一趟,多麻煩啊。有機會直接把充電寶給馮照緯,他時常會過來,讓他還給我就行了。”
斯嘉莉腳步一頓。
也不知道何苗說的這話是無心還是有意。
馮照緯時常過來?
看來已經熟門熟路進展深入了啊。
有機會直接把充電寶給馮照緯?
斯嘉莉咬咬牙,馮照緯有自己的公司,在工作上他們沒有交集,下班後他回自己的住處,幾乎不去父母的別墅。
她哪有機會啊?
何苗開了門側身讓開,很有禮貌地讓斯嘉莉先走。斯嘉莉看了看她,薄唇一抿,忽然無聲地一笑。
這一笑很短暫,內容卻很豐富。何苗心裏咯噔一下,忍不住皺了下眉。
走出卧室後,斯嘉莉也很有禮貌地和兩位老師客套道別,何老師比她還客套,“這就走了?要不再坐會兒?”
“不了叔叔,我今天還上班呢,我是請了假出來的。”
“哦,是這樣,那我們就不留你了。”
斯嘉莉到了門邊,門裏另三個人都圍過來送她,她走着走着忽然回身,看着何老師和林老師,說:“哦對了叔叔阿姨,其實我不是馮照緯的同事,我是馮照緯在美國的女朋友。”
那一笑原來是這句話的鋪墊。
何苗神色裏凝着一絲煩躁,她不意外,但兩位老師十分意外。
聽了這句話,何老師和林老師不約而同地愣了愣,臉上大驚失色一般。
☆、海鹽冰激淩
“什麽叫她是馮照緯在美國的女朋友?”
把斯嘉莉關在門外以後,林老師連忙把何苗拉到客廳坐下,擺出一副要嚴刑拷問的架勢,另一邊何老師也找了個地方坐下,正對着林老師,和林老師兩面夾擊一般,妥妥地把何苗夾在中間。
何苗有點心累,正想着怎麽解釋的時候,急性子林老師等不住了,發起激動的二連問。
“我就問你,她這句話的意思到底是,一,她曾經是小馮的女朋友,而現在是小馮的前女友,還是二,她正是小馮的女朋友,只不過她在美國,而小馮腳踩兩條船了?”
林老師作為一名優秀的數學老師,思路還是相當清楚的。剛問完,她又急了,搖了搖何苗的大腿,催問:“你說話呀!是一還是二?”
何苗按住自己被晃來晃去的大腿,說:“是一。”
林老師點點頭,長長地哦了一聲,“所以,這位小馮的前女友今天過來,是來你這個現女友面前耀武揚威的?”
何苗糾正她,“她都是前女友了,哪還有什麽武能耀,哪還有什麽威能揚的?這個詞你用得不對。”
林老師嗤地一笑,“她都氣勢洶洶找上門來了,還不算耀武揚威?”
“……”
何苗看出來了,林老師正生着氣呢。林老師生氣的時候很不好惹,最好的應對方法不是跟她講道理,因為這種情況下的講道理,都會被林老師歸類為頂嘴。
最好的應對方法是沉默,而且是那種表現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說得對你說得都對”的反悔反思式沉默。
然而,何老師非要在這時候插一腿,說:“苗苗沒說錯啊,這個成語确實不是這麽用的,不符合當下語境。”
何苗擡頭,哀哀地看了一眼送上門來的何老師,這一抹哀哀中夾着一絲默默的同情。
下一秒,林老師直接一個犀利無比的眼刀瞪過去,瞪得何老師雙肩沒來由地一抖。
“你語文老師了不起哦?現在都什麽時候了,該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咬文嚼字上嗎?還有,你當我是什麽人啊?是你學生?老何你搞搞清楚,我和你是平級,少拿老師的架子點評我!”
“……”
何老師低了低頭,順便和何苗交換了一下眼神,意思是苗苗你怎麽沒攔住沖動的爸爸我,竟然眼睜睜地看着爸爸去送死。
何苗眨眨眼,意思是爸爸你都知道自己沖動了,那女兒我怎麽來得及攔呢,接下來保持安靜就好,嗯。
“你倆少用眼神交流,當我老花眼看不出來是吧?”火眼金睛的林老師哼了一聲,重新把矛頭指向何苗,說,“小馮這前女友挺厲害呀?說上門就上門的。你和小馮談戀愛,我和你爸爸本來挺高興的,怎麽這小馮這麽亂七八糟的,前女友這是沒斷幹淨吧?憑什麽呀?我們苗苗戀愛都沒談過,清清白白一大姑娘,還得遭這罪啊?”
“……”
何苗和何老師又無聲地互看了一眼。
“我就這麽跟你說吧苗苗,你替我轉告小馮,這兩天也別來咱們家了,你讓他先把自己前女友這事兒解決幹淨再說。還有你,苗苗,你這幾天就給我好好在家備考,別的什麽也不要想,男朋友現在不是最要緊的,你考上老師才是最要緊的,懂了沒?”
“懂了。”
何苗忙點點頭,林老師這才消了火。
這事兒何苗嘴上是答應得挺好,但實際上提都沒跟馮照緯提過。不過說巧也巧,馮照緯最近都有點忙,連着幾天請客戶吃飯或者被客戶請吃飯,頓頓都是大魚大肉大酒,吃得他胃都有些不舒服。
難得得了點空,馮照緯下班後直接回家,連晚飯都沒吃,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又起來,空着肚子跑健身房去。
他住的這公寓附近配套設施很全,健身房離他不過幾百米的直線距離。他是這家健身房的會員,辦了卡經常過來,熟門熟路的。
這間健身房樓層很高,四面八方都是透明玻璃牆,跑步機就擺在玻璃牆邊。正值入夜,高樓下道路縱橫,車流不息。
馮照緯上了其中一臺跑步機,緩速漸漸調至高速,他不像周圍某些人,健身的時候喜歡塞個耳機聽音樂,他健身的時候就是純健身,耳邊幾乎是安靜的,只聽見自己比平時稍快的呼吸聲。
這時候的健身房裏人有點多,馮照緯周圍的跑步機也三三兩兩地上了人。右手邊大概是個女人,開了機子以後就慢悠悠地走着,還時不時地往他這邊看個一眼兩眼的,一點也不專心。
健身房有的男男女女除了健身,還帶着點別的目的。馮照緯旁邊這女人一點也不害臊,幹脆直接把臉轉向他一個勁地盯着人看,或許是看馮照緯機子的速度有點快,她也跟着上調了點,這下她才真正運動起來,沒過一會兒就氣喘籲籲的。
“哎,沒想到這玩意兒這麽累的啊?才這麽一小下就出汗了,看來我平時真的有點缺乏運動了。”
這麽明顯的搭讪。
馮照緯目不斜視,一心只關注自己腳下,也沒搭話。
“哎,我跟你說話呢!”
聲音有點急了,馮照緯這才往右邊看了一眼,說:“斯總,你現在住的地方離這裏十萬八千裏,這段路你別開車,走路過來,到了再走回去,運動量就夠了。”
斯嘉莉一笑,手臂交疊着搭在跑步機上,下巴虛虛地擱上去,“馮照緯,你怎麽這麽有主意呢?”
她目前和馮照緯的父母一起住在別墅區裏,這片別墅區和馮照緯住的公寓一東一西分立兩頭,眼前這女人也真是難為她了,為了沒機會創造機會,她特地大老遠開車過來陪馮照緯健身。
可馮照緯只管自己,等機子上跑夠了,也不和斯嘉莉打聲招呼,直接下了跑步機走人。
斯嘉莉反應得措手不及,跑步機的帶子還在滾着,她就直接下地跟上,冷不丁地就崴了下腳,膝蓋搓在帶子上,刮得生疼。
她情不自禁地嘶了一聲。
這麽個姿勢标準的狗啃泥,引得馮照緯回頭看了她一眼,旁邊有陌生人路過,好心把斯嘉莉扶起,看着斯嘉莉疼得眼淚都要出來的樣子,陌生人同情心泛濫,不由瞥了馮照緯一眼,語氣責怪,“這位女士因為追你跌倒的,你怎麽都不扶一下?”
斯嘉莉踉跄着站起來,和陌生人道了謝,臉上一時因疼痛而産生的扭曲很快被笑意替代,“他在和我鬧別扭呢。”
話是對陌生人解釋的,可她眼神卻牢牢黏在馮照緯身上。
等陌生人走了以後,斯嘉莉才翹着一只腳跳啊跳的,跳到馮照緯跟前,順勢就抓住了馮照緯的小手臂,那他當拐杖用。
馮照緯垂眸看了看斯嘉莉那細長的爪子,還沒作出什麽反應,就聽斯嘉莉說:“你看,連陌生人都看出來我在追你,你呢,就別跑這麽快了,像現在這樣被我追到抓住不好嗎?”
話裏明顯的一語雙關。
馮照緯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提着她那抓得死死的爪子,往邊上健身器材上一搭,說:“別追了斯總,你沒戲的。”
“試都沒試過,怎麽知道有沒有戲呢?”
馮照緯看了她一陣,然後說:“手機拿來。”
“你要我手機幹什麽?”
斯嘉莉扶在器材上,那只崴了的腳很痛,擦破皮的膝蓋也很痛,可她臉上一絲痛的表情都沒有,就這麽單腿站在那兒,看起來有一種灑脫的美感。
“馮照緯你這個州官,前兩天我手機沒電了問你借手機你不借,現在你倒好意思開口問我這個百姓要手機了?”
馮照緯不理,重複道:“手機。”
“不給。”
“那好,你就這麽待在這兒吧。我這個州官就不奉陪你這個百姓了。”
“哎等等!”
斯嘉莉脫口而出就喊,但實際上馮照緯根本沒動,像是料定她會着急一樣。
“馮照緯我請你對我好一點兒行嗎?我受傷了!你以為我現在不痛嗎?我告訴你,我很痛!”
“手機。”
“幹什麽!”
斯嘉莉沒好氣地說着,但一邊說,一邊還是拿出了手機。馮照緯接過,在屏幕上劃劃點點,然後放到耳邊。
他在給誰打電話。
幾秒鐘後,他又把電話挂斷,手機還給斯嘉莉。
“這就是我對你最極限的好了。”
說着,馮照緯也沒再管那個急得有點跳腳的女人,今天健身時間還不夠,但他已經不想再在健身房裏待下去了,斯嘉莉看着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健身房,想追但有心無力。
她動作緩慢地挪動着,找了一條長板凳坐下,這時候才想起要檢查一下自己的傷勢。腦子裏卻還在回想馮照緯臨走前扔下的話,她還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過了沒多久,健身房裏急急忙忙地蹿進來一個人,在人群中搜尋來搜尋去,找到斯嘉莉後馬上往這邊跑過來。
“斯總您怎麽了?哎?怎麽這麽不小心啊!”
“你怎麽來了?”
斯嘉莉的智商由于疼痛有輕微幅度的下降,但很快她又反應過來,拿出手機看了看最近通話人,剛才馮照緯拿她手機撥出去的電話是她的助理的。
所以是這個意思嗎?
寧願打電話把她的助理千裏迢迢地叫過來,也不要就近載她一程去醫院或者回家。
斯嘉莉沒什麽笑意地笑了一下,這就已經是極限的好了?真是好狠的心啊。
“斯總,您現在能站起來嗎?我車就停在樓下,您能站起來我就扶您下去。”
“……”
“斯總?”
“……”
斯嘉莉回神,撐着助理的手站了起來,說:“羅永晝,你是我的個人助理,以後除了我的電話,誰的都不要接不要理。”
羅永晝小懵了一下,說:“可是,剛才打給我的确實是您的電話呀。”
“是我的電話但是我的聲音嗎?你聽不出來給你打電話的是個男人嗎?”
“……”
羅永晝癟癟嘴,可當時那個電話很短暫,他接通以後對方一點鋪墊也沒有,直接報了一串地址叫他過來,出于職業敏感和私人擔心,羅永晝馬不停蹄地就過來了。
“斯總,給我打電話的那個男人是誰呀?”
扶着斯嘉莉坐電梯的時候,羅永晝看似毫不經意地一問。
“這和你沒有關系。”
“……”
他頓了頓,神色忽就變得有些嘲諷,“您不說我也知道,不就是您在美國的那位嗎?他有什麽好的——”
話說了一半,直接就被斯嘉莉一個兇狠的眼神瞪回去了,“羅永晝,這是你該議論的事嗎?”
“我是在為您抱不平。”
“我平不平的,輪得上你來抱嗎?”
“……”
斯嘉莉擺出一張公事公辦的臉,說:“羅永晝我再警告你一次,你我之間只有公事,沒有私情。”
“……”
羅永晝緊抿着唇,只低着頭專注斯嘉莉的腳下,時刻防着她跌倒,面上像是應了這道警告,可內心裏呢,早掀起了惡浪了。
☆、海鹽冰激淩
晚上回了別墅,家裏除了李阿姨,老馮居然也在。
他是腳不沾地的大忙人,時常飛這裏飛那裏的,常住的地方是全國各地的賓館,有時公司裏忙,所以偶爾也會睡在公司。今晚會回別墅,實際上是因為老馮有份文件落在這裏,看完文件時間已經不早了,幹脆就留下來了。
聽到樓下門響,老馮這才把文件放一邊,下樓看到斯嘉莉一瘸一拐地進門,當下就蹙了蹙眉,過去關心了兩句。斯嘉莉是他麾下一員大将,同時,斯嘉莉的父母和老馮也有些交情,人家父母這麽放心地把寶貝女兒交給他,現在見斯嘉莉崴腳嚴重,他當然有些生氣,二話不說一個電話就把馮照緯喊了回來。
回來途中馮照緯還不明所以然,等到家了一見客廳裏李阿姨正替斯嘉莉的腳抹藥膏,他心裏就有數了。但他也不打算解釋什麽,在客廳随便找了張沙發坐下,就開始擺弄手機。
老馮看着他這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就來氣,“我喊你回來是讓你在這兒玩手機的嗎?你看看人家姑娘,腳上都腫成什麽樣了,你連問都不問一句?”
馮照緯聽了這才擡頭去看斯嘉莉,聲音淡淡的,“斯總,你沒事吧?”
斯嘉莉對他笑了笑,回:“沒事。”
“那就好。”
馮照緯點點頭,又去看手機。要放平時,馮照緯這麽問斯嘉莉,照斯嘉莉的脾氣,絕對頂個“有事”二字回來,現在老馮在場,斯嘉莉才擺出一副寬容大度的模樣。這全在馮照緯意料當中,當下只想着李阿姨動作快點,等把藥膏抹好了,他就一走了之。
但就是這麽會兒抹藥膏的功夫,老馮還不肯放過他,“你看看你,一點風度都沒有。嘉莉進門來可是沒跟我說過你一句不是,要不是羅助理告訴我來龍去脈,你這個罪犯還逍遙法外呢。”
得,他都成罪犯了。
馮照緯不置一詞,老馮不知道,可他知道,斯嘉莉崴腳的時候,羅永晝不在健身房,要不是斯嘉莉多嘴,羅永晝他能知道來龍去脈麽。不過老馮也不是老糊塗,現在幫着斯嘉莉說話也不是胳膊肘往外拐,老馮真要氣一個人,絕對半個字都不多說,當下會這麽叨叨個不停,是為了給斯嘉莉一個面子,也給他自己一點面子。
反正客廳裏四個人,除了李阿姨是局外人,老馮和斯嘉莉都有了面子,至于馮照緯的面子就算了,馮照緯自己也不介意自己有沒有面子,眼盯着手機,耳聽着李阿姨抹完藥膏收拾醫藥箱,正準備擡起屁股走人,就聽見斯嘉莉說了一句話。
“馮董,這次回國,我想就留在這兒,別再回去了。”
“你的意思是想調回國內?”
“是的。”
斯嘉莉看着老馮,餘光卻注意着另一邊的馮照緯,這人剛才明顯想溜之大吉,現在一聽她不想回美國了,馬上又不動聲色地把屁股牢牢黏在沙發上。
談到公事,老馮就換了一副神态表情,對斯嘉莉的請求,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語氣也平了下來,說;“美國那邊,你帶着手下人,一直做得很好。可以說如今這麽一片向好的局面,是你親自開疆辟土創造出來的。現在,你要丢掉你自己造出來的理想國,回到國內來,不覺得舍不得嗎?”
斯嘉莉搖搖頭,“舍不得啊,但國內有我更舍不得的。”
老馮挑着眉,聽斯嘉莉繼續說:“在美國,我再怎麽所向披靡,也只是個異鄉客。我是中國人,我時時刻刻都在思念着家鄉。而且,當初您把我放在美國,是為了分部在美國站穩腳跟,現在分部的腳跟已經站穩了,我也好功成身退,回到故土了吧?”
她一段話說得娓娓,情感真摯,理由充分,見老馮似乎是有些動容的樣子,她又加碼說道:“馮董,其實除了這些以外,我想調回國內還有一個小小的私人原因。”
“哦?”
老馮語調微揚,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斯嘉莉。斯嘉莉卻把視線挪開,大張旗鼓地望着另一個方向。老馮都不用順着這方向去看,就知道這方向的盡頭坐着他那事不關己沒有風度的兒子。也不知道這麽事不關己沒有風度的兒子是怎麽招女人喜歡的。
“嘉莉,你的訴求我會考慮的。但這不是什麽小事,所以急不得的。”
“我知道。”
斯嘉莉點頭,她不急,她也知道很多事情是要徐徐圖之的。
這件事過去将近半個多月,馮照緯正在自己辦公室辦公,就聽門外有人敲門。他說了聲請進,門被推開,斯嘉莉走了進來。
小半月沒見,斯嘉莉的腳已經完全恢複如初,此時還踩着細細的恨天高,一步兩步走得婀娜多姿。馮照緯放下手頭事物,抱着手臂靠向椅背,沒說話,光是挑了下眉。
斯嘉莉知道馮照緯這副表情就是在問她有何貴幹,她也不急着告訴他她有何貴幹,只管自己不緊不慢地走到他的辦公桌前,兩手撐上去,這才說:“馮照緯,你和馮董是不是有一個合作項目?這個項目很好,不僅是對你,對馮董也是,他位高權重,太放下身段不合适,所以只好是我來替他說一聲,他對這個項目很重視,希望兩司能合作順利。”
“所以?”
“所以為了表達這種重視,馮董特意派我來和你對接。”
馮照緯不置可否,仍舊是抱着手臂的姿勢,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他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眼前斯嘉莉的神色卻是流光溢彩。
她是公司駐美國分部的負責人,盡管半月前曾向老馮提出過人事調動,但據馮照緯所知,這項調動至今未能落實,既然是還沒落實的事,在國內的項目,老馮怎麽可能“特意”動用她。
恐怕不是老馮特意,是她自己特意的吧。
而馮照緯和老馮的這項合作,很早以前就提起過,但一直沒有實現。馮照緯的公司是這個領域的佼佼者,算得上是領域地頭蛇了吧,雖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但老馮這條強龍再不濟,也輪不上馮照緯這地頭蛇來和他達成什麽合作意向。
或許老馮抱着一些提攜的意思,但馮照緯自打獨立出來以後從沒想過要靠家裏,合作的事他不提起,老馮也不提起。也就最近這段時間,這事兒忽然成了。
馮照緯松開手臂,其中一條搭到桌上,随意拿起了一支鋼筆,大拇指和其餘四指一錯開,鋼筆蓋就打開,幾指再一攏近,鋼筆蓋又合上,重複來重複去,發出啪嗒啪嗒的清脆聲音。
他看着斯嘉莉,此時忽然心知肚明,看來這項目能合作,應該是拜她所賜吧。
“馮總,我看你這邊環境挺不錯,我也不跟你客氣了,未來一段時間我要駐紮在你這裏和你一起辦公了,你看是不是叫人給我收拾一間辦公室出來,我也好趁早就位。”
斯嘉莉知道公私事要分開,所以這段話她說得幾乎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和主觀情緒,她甚至改稱馮照緯為馮總。
這點和馮照緯是不謀而合的。做大事的人要不拘小節,但同樣也要公私分明。
當下,馮照緯就輕點了下頭,打了個內線電話,立刻把這件事交代了下去。
公事說完,斯嘉莉馬上又轉變為私事模式,表情變了,眼神也變了,變化之快不由讓馮照緯心想這女人變臉簡直就跟唱京劇似的。緊接着他就想到斯嘉莉在他和他父母面前也是兩副面孔,忍不住嗤笑一聲。
“馮照緯你笑什麽?”
“我笑你兩面派的功夫爐火純青。”
“什麽叫兩面派?這話我可不愛聽。馮照緯你要知道,每個人都是複雜的個體,每個人都有大大小小多重性格,面對不同的人的時候,當然得用不同的性格。”
她頓了一下,理所當然地繼續說,“比如面對你父母,我必須是知書達禮的,而面對你,我可以是活潑的,可以是淑女的,也可以是小鳥依人的。”
馮照緯又是嗤地一笑,“你确定你是小鳥依人,不是大鵬展翅?”
“很好馮照緯,你現在已經會和我開玩笑了。”斯嘉莉一邊說着,一邊笑着,她完全不生氣,甚至還有點喜聞樂見。
而下一刻,馮照緯就把臉上的神情收了起來,他面無表情的樣子看起來帶着威嚴,誰看了都會覺得心裏有些發怵。
可斯嘉莉不發怵,明明不發怵,她卻做出發怵的樣子聳了聳肩,嘴上嘀咕着,“哎,馮照緯你可真不經誇。”
馮照緯眯了眯眼睛,眼神越發地沉,半晌,他才張了張嘴,輕飄飄卻又口齒清晰地說了一句,“斯嘉莉,請你不要再陰魂不散了。”
斯嘉莉沒說話,看着他。她的肩膀還保持着剛才微微聳起的樣子,她有點愣住,這會兒是真的有點心裏發怵。
正思考着該說些什麽來驅散心裏忽然湧上來的這點怵,身後忽然又冒出一道聲音,聲音是從辦公室門外傳來的,這人進了門,事先也沒敲門,不知道是誰,來去這裏如此堂而皇之。
斯嘉莉應聲往後看去,來人視線和她對上,腳步一頓,說話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不過也就止了一兩秒,一兩秒過後,這人咧嘴笑了,眼神不加掩飾地掃着斯嘉莉,嘴上的話卻是對馮照緯說的。
“哎我說,站在你辦公室裏的這位驚豔了時光溫柔了歲月的超級大美女是誰啊?趕緊給我介紹介紹啊。”
馮照緯看季本瑞的眼珠子都快黏到超級大美女的身上,心裏覺得無語,但本着在女人面前還是不要下了季大少面子的君子之約,他還是很好說話地給這兩位互相介紹了一下。
介紹得很簡單。一位斯總,一位季總。
“哦,原來是斯總啊,久仰久仰。”
季本瑞走上前去,很熱情地對着斯嘉莉伸出了自己的爪子。但斯嘉莉也就剛才聞聲回身看了他一眼,緊接着就跟選擇性失明一樣,完全将季本瑞視若無睹。
她又扭回身朝着馮照緯,自顧自地說:“馮總,辦公室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吧?關于合作的事,我還有些東西沒和你說,你說我們是在你辦公室裏說呢,還是去我辦公室裏說呢?”
“……”
這串無語是出自季本瑞的,他也是驚了訝了,從小到大一直衆星拱月地活着,現在居然有人敢直接過濾他?
就跟過濾掉什麽髒東西似的。
馮照緯饒有趣味地看看他倆,視線落在季本瑞身上的時候,秒接到來自其的強烈示意。
給我點面子,你他媽千萬給我點面子!
好的。
馮照緯秒懂秒答應,看着斯嘉莉,用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斯總你也看到了,我這裏剛來了客人,要不這樣吧,合作項目的事我現在就吩咐手下人和你對接,去你的辦公室,你的辦公室就在隔壁。”
對對對就是這樣,這個剛來的客人就是本季總。本季總很有面子。
季本瑞摸摸下巴,又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可斯嘉莉不吃這套。
她揚起一邊眉,本就又細又高的眉尾這會兒更細更高了,帶着一點居高臨下的氣勢,說:“手下人?馮總,大家都是‘總’,我們是平級,你吩咐手下人和我對接,這不太合适吧?”
“是不太合适,那斯總要不先移步隔壁辦公室?等我招待完季總我就過來。”
斯嘉莉定定地看着馮照緯,看了一會兒,漸漸又把揚高的眉放了下來。沒再說什麽,她旋身就出了辦公室。
還沒等她走到隔壁辦公室,季本瑞就跟了上來。她後背沒長眼睛,但就是感覺到那股子玩世不恭的勁正一路尾随着她。她驀然回身,想給身後這人一回馬槍,哪想這人反應奇快,不僅沒被□□到,還猛地上前給了一拳。
這一拳虎虎生風,飒地一聲劃過斯嘉莉的耳朵,向着她身後的牆去了。她本能地後仰,退了一小步後背就貼到牆上,那一拳落在她頭頂的牆壁上,季本瑞的小手臂也撐在那兒。
不過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斯嘉莉反應過來的時候,季本瑞已經傾向她,很是一氣呵成地把她壁咚了。
“斯總,不知道季某人有沒有這個榮幸,能請你吃一頓飯啊?”
“……”
斯嘉莉也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當下就伸出手狠推了季本瑞一把,千鈞一發的時刻,力氣使得很大,季本瑞被推出兩步去,他低頭看了看,正巧斯嘉莉把手收回。
又細又長的手,帶着一條細鏈子,可真好看啊。
對付這種人,斯嘉莉簡直一句廢話都不想多說,扭頭就回了自己辦公室。
對付這種女人,季本瑞也是一句廢話都不多說,扭頭就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斯嘉莉坐在辦公桌後,季本瑞就坐在辦公桌前,兩相對望着,中間隔着一條名叫辦公桌的楚河漢界。
“……”斯嘉莉還是不想說話。
季本瑞兩手交疊着放在桌面上,嬉皮笑臉地說:“吃頓飯而已,大家都是‘總’,你不會不賞臉吧?”
“……”
趁着斯嘉莉不想說話的時候,羅永晝端着大堆文件進來了,順便替斯嘉莉帶了一杯咖啡,走過去直接放在斯嘉莉辦公桌上。
“不想吃飯?那喝茶行不行?”季本瑞掰着指頭列舉,“喝茶不行的話那就洗腳,洗腳不行就洗頭,洗頭不行就spa,spa不行就推拿,推拿不行就針灸,哎,這麽多活動,總有一樣是行的吧?”
“……”
斯嘉莉不自覺地撓了撓耳朵,心想這人怕不是蟬精吧,滋兒哇滋兒哇的。
“算了吧,我看要不還是洗臉吧,我請你。”
“啊?洗臉是什麽活動?”
季本瑞一臉天真無邪地看着邪惡的斯嘉莉,失策失策,這麽多年游手好閑白游白閑了,他居然都不知道還有洗臉的活動。
斯嘉莉笑一聲,不多解釋,拾起桌上那杯咖啡就往季本瑞臉上潑去。
角度正合适,3D無死角,保管洗得幹幹淨淨哦。
不料她又慢人一步,斯嘉莉杯子都舉起來了,偏偏被季本瑞一把按下了杯口,男人的力氣比女人大,杯子稍微被按得變了點形,但一滴也沒潑到季本瑞臉上。
季本瑞裝出一副後怕的樣子,說:“斯總你可是優秀的女企業家,動不動給人洗臉不太好吧?比起給我洗臉,你還不如直接給我打臉呢。”
說着,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這還不夠,還非得把臉頰湊上去,真是厲害死了。
結果斯嘉莉就是個更厲害的,她二話沒說,一掌上去如了季本瑞的願。
季本瑞:???
他動作快躲了一下,但那又細又長的手還是在他臉上pia了一下,不痛,但挺沒面子的。這兒除了他倆,還有個助理在呢。
季本瑞受氣小媳婦兒似的捂着臉,還瞪着一雙難以置信的眼,然後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着:“斯總?你還真敢打啊?”
作者有話要說: 季本瑞:久仰久仰。
斯嘉莉:我認識你嗎?
斯嘉莉:還是你認識我嗎?
斯嘉莉:還久仰,我看你是皮癢。
☆、海鹽冰激淩
說完要請季本瑞洗臉的話後,斯嘉莉又不想說話了,全程和羅永晝用眼神交流,幸好羅永晝跟着斯嘉莉的時間長,一下就明白了那些眼神中的內容。
他輕拍了拍季本瑞的肩頭,引得季本瑞看過來後,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不是請喝茶,是請離開的意思。
季本瑞覺得自己的一張帥臉都快全丢光了,被一個女人這麽騎到頭上,一時之間他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女人打他,他總不好反手打回去吧?男人打女人,他覺得這男人也太不是東西了吧,他還是想要點臉的。
所以羅永晝這麽個“請離開”的意思,反倒像是給了他一個騎虎難下之時的臺階,他大丈夫能屈能伸,自然是麻溜地順杆下了。
出了斯嘉莉辦公室,季本瑞腳一轉就繞進了馮照緯的辦公室,馮照緯也正捧着一杯咖啡準備喝呢,這杯子包裝,季本瑞一眼就看出來是隔壁羅永晝一起買的,一杯給斯嘉莉,另一杯給了馮照緯。
季本瑞看見這包裝就沒啥好氣,他剛反了椅子坐下,手臂交疊着搭在身前的椅背上,馮照緯就抿了口咖啡問他:“剛才那聲啪是什麽聲音?”
哪壺不開提哪壺?
故意的!絕壁是故意的!
“你聽錯了吧?不是啪,是啪啪啪。”季本瑞臭不要臉地說,“要不是閑雜助理忽然進來送咖啡,我差點沒把人女企業家上了。”
馮照緯哼笑一聲,“這位女企業家可是知書達禮、活潑、淑女、小鳥依人的。”
“放屁!明明兇悍的一比!”
“那你到底上沒把人上了?”
“……”
幹什麽幹什麽?拐彎抹角的原來是在這兒等着他呢。季本瑞滿臉寫着氣急敗壞,“差點!你聽人說話能不能不就聽半句!我說了差點!差點什麽意思你懂吧?”
馮照緯又是哼笑一聲,這回沒說話,咖啡喝了小半杯,然後在桌面上放下,這才另起個話頭,說:“這回你單得夠久的。”
“連你都這麽覺得?”
季本瑞十分遺憾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最近不是挺忙的嗎?忙着找适合投資的自媒體,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又找到一個,還是本土的。我就喜歡本土的,見面方便,交流方便。”
“那你今天來是幹什麽的?”
“這不是忙得沒顧得上你嗎?想過來和你溝通溝通感情。”
馮照緯轉了轉椅子,側了半身,看着窗外日漸蕭索的行道樹,随處卷起的風好像有形态一般,掃過地上的落葉,留下它們肆虐的痕跡。
眨眼間就到了深秋,這個反面是蕭條正面是豐收的季節,馮照緯不自覺地摸了摸下巴,想着這段時間他也忙,好像已經很久沒和何苗見過面了,要不要忙裏偷閑跑上門也過去溝通溝通感情呢。
他有這個打算的時候,何苗正被兩位老師壓着脖子看書備考。每到考前,這倆老師立馬就變魔鬼,何苗也只有晚上睡覺前能躲在被窩裏喘口氣,偷偷拿手機刷刷朋友圈。
她和馮照緯一直在微信裏聊天,他給她發語音,何苗不敢放出聲音來聽,就把語音轉了文字,上面寫着:【現在能視頻嗎?】
何苗回:【不能……】
【那打電話?】
【也不能……】
【語音?】
【你發吧,我打字……】
馮照緯頓了頓,回了她一串省略號。
看着這串省略號,何苗莫名其妙覺得有點心虛,這時候門外忽然傳來林老師的聲音,林老師先是敲了敲她的房門,然後提醒她早點睡覺別玩手機。
何苗頭悶在被子裏,特意鑽出來回了一聲好,聽門外腳步聲,林老師像是走了,她又鑽回被窩,再一看手機,無線被關了。
仿佛回到了被兩位老師監視着度日的悲慘過去。
何苗忽然覺得有點興味缺缺,和馮照緯快速地結束了聊天後,就早早地睡了。
馮照緯一邊在看文件,一邊在等手機微信響起,但半天過去,手機都安安靜靜。他拾起手機看了一眼,微蹙了蹙眉。
人見不到,聲音也聽不到。
眼前這份文件,他也看不下去了。
大晚上這樣浪費時間的後果就是,第二天大早他還是得認命地帶着沒看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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