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有話說忘記恭喜自己了
間裏走出來,已穿戴整齊,正抽了一張紙巾擦手上的水。
“早啊。”剛伸完懶腰的某人稍稍擡了下脖子,對着擦手的某人笑了一下。
“睡醒了?”
馮照緯也對着她笑了一下,把用完的紙巾揉一團,扔進垃圾桶裏,“走,去洗漱一下,然後我帶你去吃早飯。”
她嗯了一聲,聽話地起身去了洗手間。鏡子裏的臉還帶着一絲睡态,但瑕不掩瑜,由于昨晚睡得很好,這張臉總的來說還是膠原蛋白滿滿,看起來既飽滿又吹彈可破。
所以說睡眠很重要。
何苗對着鏡子端詳了一下,忽然想到什麽,反手去摸自己的後背,嗯,扣得好好的,看來昨晚确實一片平靜,什麽也沒有發生。
洗漱完以後,她就跟着馮照緯去了酒店的自助餐廳。這裏的早餐很豐盛,為照顧不同國家不同地域的客人,中式早點西式早點都有,馮照緯和何苗各自挑了各自的早飯,然後找了一張四人小方桌,并排坐了下來。
餐廳裏的人并不多,偌大的地方,放眼望去,空置的桌椅還有很多。可吃着吃着,馮照緯眼前人影一閃,有人坐過來拼桌。擡頭一看,斯嘉莉端着一盤滿滿的西點坐在眼前。
“你們來得好早。”
馮照緯看了她一眼,昨晚那副酒瘋子的模樣在她臉上已完全找不到蹤影,現在她正揚着一張頭腦清醒的臉,用銀叉叉了一塊碎面包送進自己嘴裏。
“你的助理呢?”馮照緯一邊問,一邊移開視線往四周掃了一眼。
“他已經吃完早餐回房間了。”
“這麽早?”
馮照緯短促地笑一聲,腦子裏想到的是昨晚站在他門前的時間這麽晚,結果醒來的時間又這麽早。
“是的,你應該知道的,我對助理最基本的要求是,他/她得起得比我早,睡得比我遲,工作起來比我認真。”
說着,斯嘉莉把銀叉放下,舉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在這全程裏,除了打頭那句話出現的“你們”這個代詞中帶了何苗,接下來的一言一行裏,她就全當何苗不在場一般。
“過會兒會有人派車來接我們,上午的行程結束以後,剩下半天空閑時間,你打算怎麽安排?”
她放下牛奶,重新拿起銀叉,吃飯的整個過程她都很是慢條斯理,看起來完全是一副富貴小姐大家閨秀的作派。
馮照緯一邊使用刀叉一邊抽空瞥了斯嘉莉一眼,說:“沒有安排,各自自由活動吧。”
“這麽難得的機會,自由活動太浪費了吧?不如你跟我去見一個人,這個人不管是對我們的合作,還是對你公司未來的發展,都很有作用。”
她頓了頓,迎上馮照緯詢問的視線,然後報了一個人名出來,這也是個響當當的企業家,資格很老,經營着業內龍頭企業,目前定居上海。
馮照緯像是有點興趣,不禁挑了下眉,“你怎麽認識他的?”
“他是我父母的老相識,關系一直維系得很好,我和他不僅認識,還很熟悉,我完全可以為你和他牽線搭橋。”
“難為斯總這麽熱心了。”
“那就這麽定了,行程結束後我會把地址發給你,到時我們一起去會會他老人家。”
接下來的時間裏,斯嘉莉一直在和馮照緯聊工作上的事情,何苗坐在旁邊不發一言,偶爾馮照緯吃到什麽好吃的,會用銀叉子送一份到她的盤子裏,她嘗了嘗,倒不覺得有什麽稀奇。
在典型的中式家庭裏,何苗完全是吃中餐長大的,大到午晚飯,小到一頓早飯,幾乎都不碰西式的餐點。西餐對她而言不過是中餐中偶爾一次的點綴,真餓壞肚子的時候,心裏想的嘴上饞的還是饅頭油條熱豆漿。
可馮照緯卻好像更偏向西餐一點,這方面和斯嘉莉倒是很合,而馮照緯運用刀叉的自如程度也完全不亞于斯嘉莉,這兩個人面對面坐着,除了馮照緯的東方面孔,倒挺像是一幅優雅的歐式早膳圖。
何苗有點出神。
“想什麽呢?”馮照緯勾着手指敲了敲旁邊人的桌面,“吃飽了嗎?”
“嗯。”
“那就走吧。”
何苗跟在馮照緯身後,明明早飯吃得很餍足,可她卻莫名其妙覺得情緒低落。來上海之前,她還特意搜了這裏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到了之後才知道,原來她不過是馮照緯的拖油瓶,作用還不如他的一只公文包來得大。
今天一整天,除了上午早安排好的行程外,下午半天時間在一頓早飯的時間裏又被別人預定走,何苗帶着點小私心地想,她要不要撒個嬌耍個賴,幹脆把馮照緯下午半天的時間搶回來,這個念頭在她腦海裏繞了一圈,最後還是被她掐滅,她一直以來就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
車停在酒店門口,何苗也随着馮照緯一起下樓,臨上車前,馮照緯瞧了何苗一眼,何苗正盯着他,對上他的視線,不自覺地就撅了撅嘴,“你不陪我,我就自己出去玩啦。”
馮照緯勾了勾嘴角,眼前捏着手指的女人聲音輕輕,一張白白嫩嫩的小臉正鼓着氣,剛說出口的話裏帶着一點點抱怨一點點賭氣,還沒等馮照緯把這句話裏的抱怨和賭氣仔細捕捉出來,下一句話又說得體諒又包容。
“你安心去忙,不用管我,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那,我們晚上再見。”
車行如箭,眨眼就穿梭了出去。坐在車裏,斯嘉莉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站在酒店門口的那個人影還沒走,随着車速越來越快,那個人影也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個小點。
她轉回頭,餘光看到馮照緯靠着椅背坐得惬意,腿上擺着一臺筆電,此時正全神貫注地看着,仿佛車後那個小點完全影響不到他似的。
斯嘉莉沒說話,翹了翹唇角安靜坐着。
上午的行程很快結束,到了下午,斯嘉莉聯系了那位企業家,帶着羅永晝率先趕到見面地點,企業家正坐在整套紅木茶桌後斟茶,見到手下人引着斯嘉莉進來,胖而寬的臉上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
斯嘉莉和羅永晝坐在紅木茶桌的另一頭,幾個人氣氛和諧地閑聊了幾句,沒過一會兒,房門被人從外面敲了敲,企業家氣質沉沉地說了句“請進”,他的手下人又帶着個男人進來。
下意識地,斯嘉莉看了眼時間,和約定好的一樣,不早不遲剛剛好。她抿唇一笑,對待工作,馮照緯向來準時。而她引薦的這位老企業家恰恰又最反感沒有時間觀念的人,準時趕到起碼給今天的見面開了個好頭,算是事半功倍了,而接下來的交談斯嘉莉一點也不擔心,馮照緯的談吐撐得起這樣的場面。
這樣想着,斯嘉莉轉過臉去,看到大跨步潇灑走進來的男人時,又驀地一愣。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一更。過一小時二更。
☆、海鹽冰激淩
說要自己出去玩,但上海又不是什麽游山玩水的旅游城市,何苗也不是那種會一個人提着錢去大小商場血拼的人,目送完那輛絕塵而走的商務車後,何苗在原地轉悠了一下,最後還是慢悠悠地回了房間。
整個上午都是肉眼可見的無聊,好不容易捱到下午,何苗終于決定不能再在床上繼續躺屍,稍微把自己打扮了一下,打算還是出去随便逛逛。
這家酒店地處黃金地帶,交通十分便利,何苗打了個車就往大商超走,下了車進去以後先是漫無目的地逛了一逛,最後當然是什麽也沒買出來,逛着逛着就覺得累了,商超頂層是電影院,何苗想了想,打算把剩下的時間耗在影院舒舒服服的沙發軟椅裏。
影片種類很多,何苗随便挑了一部,從購票APP裏可以看出來這場電影真的很冷,何苗最後選了一個前後左右都沒人的座位。
離開場還有15分鐘的時候,何苗收到一條馮照緯的微信,問她現在在哪裏,何苗發了個定位過去,馮照緯沒再回複。離開場還差5分鐘,何苗排隊檢票,正要把票遞出去,肩膀忽然被人抓了一下,回頭一看,馮照緯舉着一根手指點了點她,“自己一個人看電影?”
何苗發了會兒愣,然後驚喜起來,“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有事要忙嗎?”
“早上不是和你說過?下午自由活動。”
“是啊,可是後來斯總不是說了,要和你一起去見什麽大人物嗎?”
“你想我和她一起去見那什麽大人物嗎?”
何苗撅了撅嘴,卻沒說話。後面還有人在排隊檢票,馮照緯就牽着何苗的手把人帶到另一邊去,看何苗的樣子,好像正陷入一種矛盾之中,馮照緯在心裏微微地嘆氣,聲音裏帶着一些無奈,說:“何苗,你是不是我的女朋友?”
“嗯?”
“是不是?”
“嗯?嗯——是啊。”
何苗撓了撓臉,有點摸不着頭腦。
“女朋友是幹什麽的?”
“嗯?”
“幹什麽的?”
何苗答不上來,繼續撓臉。
“女朋友是說要往東,我作為男朋友就不能往西的。何苗,你的地位這麽高,為什麽還要這麽猶豫?你不想我下午去見那什麽亂七八糟的大人物是不是?你為什麽不說?只要你說一句,我就會留下來。”
馮照緯站在何苗面前,空着的那只手擡起來撥了一下何苗的嘴唇,“心裏想什麽你就告訴我,你覺得我不會照辦嗎?老撅嘴有什麽用,像個鴨子一樣,給我表演死鴨子嘴硬啊?”
聞言,何苗本來抿着的嘴又撅了撅,馮照緯眼疾手快地又撥了一下她,她把嘴收回,過一秒又撅出來,馮照緯又撥,她又撅,這樣撅一下撥一下的,兩個人無聲地你來我往着,好像是什麽有趣的游戲,樂此不彼的。
旁邊有路過的小朋友看到,咧着張正在長牙的嘴,指着他們兩人給自己爸爸媽媽看,一邊嘎嘎嘎地大聲笑着,一邊說了一句什麽,兩人這才停下來,餘光瞄到那個小朋友被自己的爸爸媽媽牽走去檢票進場,何苗才小聲嘀咕:“小朋友說你幼稚。”
馮照緯勾一勾唇,“還有你,你也幼稚。”
他扭了身,又牽着何苗往售票臺走。此時離電影開場只剩下2分鐘的時間,購票APP上已經沒法買票,馮照緯就去售票臺買了一張。何苗的四面八方居然還是空着的,他們拿着兩張連號的票進場,售票臺買票比APP上貴很多,但馮照緯并不在意,當下就連電影名叫什麽也過目就忘。等進了場熄了燈熒幕亮起,馮照緯才意料不到似的嗤了一聲。
居然又是個卡通片。
難怪前排坐着好多小朋友。
剛才笑話他們幼稚的那個小朋友好像就坐在前面。
這種電影馮照緯看不過十分鐘就開始犯困,困着困着,他頭就沉了,啪地一下倒到一邊去,不偏不倚正好枕在何苗肩上。何苗身體一僵,等馮照緯呼吸平穩像是陷入睡眠的樣子後,她才漸漸放松下來。
電影明明很好看啊。片尾處,何苗有點忍不住,抽了紙巾擦了擦眼睛。散場了,馮照緯也很适時地醒了過來,剛一睜開眼,就看見坐隔壁的人正在抹眼淚,他直起身,端詳了一下那張可憐巴巴的淚臉,說:“看哭了?”
“嗯,很感動啊。”
“看卡通片,你看哭了?”
“嗯,很感動啊。”
像是不确信一般,馮照緯重複問了一遍,何苗也很配合地重複答了一遍。等她把眼淚擦幹,她才一邊吸鼻子一邊紅着眼睛瞪過去,說:“很多卡通片其實是給大人看的好不好,小朋友是看不懂的。你連看都沒看,憑什麽嘲笑我。”
馮照緯還沒完全清醒,整個人不修邊幅地癱坐在沙發軟椅裏,一邊手肘搭在軟椅把手上,支着自己的臉,斜斜看着何苗,沒說話,就是從鼻子裏嗤出一聲來。
義無反顧地再次表達了自己铿锵有力的嘲笑。
何苗懶得理他。
兩個人随着退場的隊列走出影院,此時已近傍晚。在商超裏待了幾個小時,來時陽光明媚,哪想此時居然變了天,烏壓壓的雲醞釀了許久似的,噼裏啪啦地往下漏雨。
這倆人一個臨時起意,一個急着趕來,所以都沒帶傘。不過這雨下得跟天破了個洞似的,就算帶了傘也沒卵用,所以商超門口很多手中拎着傘的人也沒貿然撐傘闖進雨中,都想等這陣雨小了以後再走。
何苗和馮照緯也在等,一邊等,馮照緯一邊打了個電話,挂了電話沒多久,他就帶着何苗去了地下停車場,有輛車停在那裏等他們,前排坐了人,馮照緯領着何苗坐進後排。前排人轉了個頭過來,“我說馮總您要不改名叫馮大爺吧?回個酒店還要我打車過來接。”
“季總?”
車外光線很暗,車內光線也很暗,但這依然沒法阻擋何苗認出季本瑞這道口嫌體正直的聲音。明明抱怨着不想過來接人,但實際上又屁颠屁颠地過來了。
季本瑞揚了下手算是跟何苗打過招呼了,車從地下停車場開出去,季本瑞還扭着身子在看後面,臉上表情有點像太監做了啥好事火急火燎趕着到皇帝面前邀功的樣子,說:“馮大爺啊,我給你算算啊,在費德,我幫了你一次,現在我又幫了你一次,怎麽樣,你打算怎麽感謝我?”
說着,又十分嘚瑟地挑了挑眉。
馮照緯舒服地靠坐着,抱着手臂架着腿,“吓到人家沒有?”
“什麽叫吓?我告訴你,我現在可是你恩人,你給我注意點用詞!我那叫驚豔!”
季本瑞摸了摸下巴,快要用鼻孔看人了。回想了一下幾個小時前的事,他還覺得挺得意的。上午接到馮照緯電話,下午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上海大都市啊,照着微信上馮照緯發給他的地址,他打了輛車,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了地方。
門一打開,門內三個人就齊刷刷地看過來,尤其是斯嘉莉那女人,一臉的淡定瞬間就裂了,換成一種很驚訝的表情,這種轉換實在太生動了,和上次在辦公室裏企圖用咖啡給他洗臉時簡直判若兩人。
她站起來後,聲音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充分顯示了她的意外和她對當下場面的難以控制。她只說了一句話——“怎麽是你?”
對啊怎麽是我啊?
哈哈哈哈哈打不過我吧?
沒有辦法我就是這麽強大。
哈哈哈哈哈追不上我吧?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哈哈哈哈哈被我打敗啦。
季本瑞腦子裏繞着一串嚣張的旋律,嘴角也邪裏邪氣地勾了起來。老企業家不明所以,還沒等到斯嘉莉解釋什麽,季本瑞就咚地一屁股坐在他對面,拿起個小小的茶盞在手中把玩,自來熟地說:“喝功夫茶呢?這可有講究了。”
“哦?你也懂這個?”
“略懂,略懂。”
老企業家愉快地笑了笑,倒是不太在意眼前這人到底姓甚名誰,活到他這把歲數了,總算知道難得糊塗是有多麽重要,人生中最在意的不是把事情搞得一清二楚,而是在這件事裏能經歷到一絲一毫的快活。
這一點,季本瑞完美地和他适配。
等人走了以後,老企業家還有點意猶未盡,可實際上他們只不過是閑聊了沒幾個小時而已。這時候斯嘉莉才解釋來人并不是她先前想介紹的那人,但這又有什麽關系?老企業家一邊清洗茶具,一邊笑呵呵地說:“他進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不是你想介紹的那個人,你介紹的那個人,被你誇得完美無瑕,你說起他的時候,眉飛色舞的,眼睛亮得吓人。”
“是你放在心上的人,對吧?”
“您說笑了。”
斯嘉莉低了低頭,似乎是想欲蓋彌彰。她回國的事她父母并不知情,一直以來她都被父母寄予厚望,尤其是她父親,一心希望她能好好留在美國,繼續作出了不起的業績。可她偏偏不聽話,為了那個能讓她眉飛色舞的男人溜回國內。
老企業家何等人精,一眼就看出眼前這半大姑娘的心思,不過他不打算去老相識那裏打什麽小報告,就這麽稀裏糊塗的,也挺好的。
“不過莉莉,我糊塗你可不能糊塗,尤其是找伴侶這件事上,你必須擦亮眼睛。你放在心上的那個人真有這麽好嗎?你費盡心思為他謀劃,他在意嗎?反倒是剛才那小夥子,我看着挺喜歡的——”
“是嗎?那您眼光變差了。”
斯嘉莉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門的方向,想起季本瑞離開時那翹着尾巴的樣兒,她就很想翻個白眼,直接打斷了老企業家的話茬。
老企業家也不在意,還是笑呵呵的模樣,“你啊,就愛鑽牛角尖。死死吊在一棵樹上是最不值得的活法,偶爾你也下個樹,看看周圍的森林啊。有時候,真正在乎你的人,就圍在你的身邊。”
斯嘉莉帶着這句忠告和羅永晝出了門,前腳剛出去,忠告就被她從腦子裏拽出來丢地上了。從她面無表情的樣子看來,目前她處于心情不佳的狀态。老企業家絮絮叨叨說了這麽多話,有一句話倒是真說對了。
她費盡心思地為馮照緯謀劃,馮照緯在意嗎?
老企業家平日裏忙,看在斯嘉莉的面子上,特意抽出半天時間作陪見面,結果呢?她被人一聲不吭地放了鴿子,這還不算,居然又被人莫名其妙地插了一腳。好好一場見面,最後變成兩個男人一老一小天南地北地唠閑嗑。
快便宜死那個翹尾巴的季本瑞了。
斯嘉莉沉着臉坐在回酒店的車上,羅永晝坐在她旁邊,看着她臉上那些外景透過車窗照進來的光影變化,眼神暗了暗,嘴上忍不住嘀咕:“真是個固執的女人。”
“你說什麽?”
她沒聽清,轉過臉問了一句。
“你就這麽在乎他嗎?”羅永晝一邊問,一邊緊緊捏着放在腿上的一沓文件,文件的邊角被他捏得起皺,他的指節也用力得有些發白。
“當然了,不是每個女人都有這種為愛跨越整個太平洋的勇氣的。”
“也不是所有女人都有為了一份愛而錯過其他很多份愛的傻勁的,對吧?”
斯嘉莉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馬上搶過羅永晝腿上的文件,卷成一根紙棍,毫不客氣地照着羅永晝的頭頂敲下去。
“誰準你議論你頂頭上司傻不傻的問題了?當着你頂頭上司的面罵你頂頭上司傻,我看你才是傻到沒邊了。”
羅永晝沒回話,只是揉了揉自己的頭頂。
車裏又安靜下來,斯嘉莉手上還捏着那根文件棍,臉卻朝向窗外。羅永晝瞄了瞄她,心底在幾不可聞地嘆息,半晌,不知道是在回應上一句話,還是在回應別的什麽,他認命似的說了一句:“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二更。過一小時三更。
☆、海鹽冰激淩
上海行圓滿結束,下了高鐵以後,馮照緯去開車。車外一行三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招呼了一下何苗,示意她上副駕駛,而後降下車窗看了看另外兩人,卻沒有好心載人一程的意思,手肘閑散地搭在車窗沿上,“走了”倆字就快要脫口而出。
斯嘉莉連忙去攔,踩着高跟鞋叩叩叩地繞到駕駛位旁,兩手扒住車窗沿。她的手指又細又長,指甲圓圓尖尖很好看,還塗着酒紅的指甲油,一不留神就戳到馮照緯的小手臂上,他垂眸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收回手。
車窗沿上只剩下女人白皙的一雙手。
“我們沒車。”
她一邊說,一邊回頭看了羅永晝一眼,羅永晝正提着大包小包,看起來有些捉襟見肘的樣子,于是斯嘉莉又補了一句,“我們東西很多。”
“這裏到處都是出租車。”
“你一會兒回公司嗎?我也回,我們同路。”
馮照緯不置可否,臉上神色很淡,但最起碼沒有一腳油門轟出去,噴剩下倆沒車的可憐人一嘴尾氣。斯嘉莉還死死地扒在那兒,但她這麽點力氣,實際上根本不起什麽關鍵性的阻攔作用,氣氛陷入短暫的僵持中,斯嘉莉身後的羅永晝不禁擰了擰眉。
這麽明顯的不願意,她為什麽還要拉下臉堅持?
羅永晝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恨不得馬上長出七八只手來,其中兩只用來提行李,另外兩只用來招攬出租車,還有兩只用來掐住馮照緯的脖子,順便大聲地質問他不過就是搭個順風車而已,憑什麽這麽不給斯嘉莉面子。最後剩下的手,他想用來拂下她死扒住車窗沿的手,她這樣宛如高嶺之花一般的女人,怎麽能做出如此乞憐的舉動。
“就讓他們上車吧。”
羅永晝的七八只手只在他腦子裏發了芽,回過神來,他聽到車裏何苗說了這麽一句話,這句話話音剛落,馮照緯就努了努下巴示意他們上車,然後是啪嗒一聲,車鎖打開。
斯嘉莉怎麽求都沒用,何苗卻是開口聖谕。
太侮辱人了吧?
羅永晝臉上閃過嘲諷的神色,登時去看斯嘉莉的表情,真不知道說這女人皮厚好還是心大好,此時居然還是一副笑着的模樣,蹬蹬蹬地走過去開後車座的門。她上了車,還降下車窗來招呼羅永晝,羅永晝心中老大不樂意,磨磨蹭蹭地拖着行李過去。
車先停在寫字樓門口,馮照緯是打算把斯嘉莉和羅永晝送到以後,再送何苗回家,然後他再開車回公司。高鐵站明明距離何苗家更近,就這麽兩個地點,馮照緯卻偏偏要來回三次,也不嫌麻煩。
斯嘉莉像是沒發現這點彎彎繞繞似的,神色自然地和車上人說了再見,羅永晝跟着她下了車,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目送馮照緯的車遠去。而羅永晝就站在她身旁,緊緊盯着她的臉一點一點地垮下來。
所以她并不是不在乎,只不過是裝不在乎。
馮照緯的車彙入車流,然後快速地行至何苗父母家的小區,車穩穩地停在樓下,車上兩人卻都暫時沒有動作。還是何苗先伸手去開車門,臉卻是朝着馮照緯的,“剛回來挺累的吧,你要注意休息,不要在公司駐紮太晚啦。”
“嗯。”
馮照緯應一聲,見何苗轉過臉去,眨眼間就要下車,他忙不疊伸過手去抓住她的一邊手腕,說:“是不是又要有一段時間見不到你了?你爸媽管你管得真牢。”
“馬上要準備面試了啊,我爸媽肯定會更加全方位地監視我的。就在上海玩的這麽幾天,他們已經不知道發了多少微信,打了多少電話催我回家了。”
“嗯。”
這一聲應得很含糊,何苗已經準備走了,馮照緯的手卻還不肯松開。
看着他這張挂着愁容的臉,何苗只覺得自己的心忽地像是被人揪了一下似的,當下她的腦袋也不知道怎麽就忽然發了熱,從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舉動,而現在,她毫無預兆地傾身過去,輕輕地在馮照緯的臉上吧唧了一口。
吧唧完了,她自己先愣住了。
接着愣住的是馮照緯,他抓着何苗的手也不自覺間松了松。
就趁着這一松力的瞬間,何苗掙脫了馮照緯鉗子一樣的大手,然而她才剛把車門推開,那股力氣又卷土重來,猛地把她帶了回去。她回臉,還沒反應過來,馮照緯就吻了過來。
她的一條腿已經堪堪在車門外,大半個身子卻扭在車內,這個姿勢很不符合人體工學,何苗被吻得很吃力,可吻她的這個人卻像是毫不體諒她一般,只管在她的唇瓣上碾壓摩挲,緊接着,她又感受到一條濕滑滑的東西撬開她的齒關溜了進來,她想逃,舌尖拼命地往後躲,可又能躲到哪裏去,最終還是被擒住狠狠地糾纏。
車裏的氣氛瞬間變得旖旎,耳邊傳來馮照緯時而沉時而輕的呼吸聲,還有何苗自己,她也在偶爾偷閑的片刻中得到喘息,那一聲聲喘息與其說是喘息,倒不如說是似有若無的□□。聽到自己發出這樣的聲音,何苗的臉霎時間就又紅又熱。
她尚且如此,更別提正深深動着情的男人。
馮照緯只覺得一切都漸漸脫離他的控制,他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般伸進何苗的衣服裏,中指勾開那宛如貝殼般的一圈,整只手就順勢滑進去。罩上去的那一刻,何苗情不自禁地挺了挺背,電光火石的瞬間,她竟然覺得這種感覺有一陣莫名其妙的熟悉。
就好像某時某地,曾經發生過一樣。
可她大腦為她此時留出的那一丁點理智,卻實在沒法告訴她這某時某地到底是何時何地。何苗有點犯迷糊,要不是她剛才開車門替現在的自己留了一道能交換新鮮空氣的縫,在這樣的氛圍下,她只有不斷沉淪不斷被壓制的份。
也還好是這道縫,吹進徐徐的秋風,何苗大腦有理智的部分正漸漸擴大,此時她正分心哀哀地想,早知如此她就不主動送上門了,她一旦主動送上門,後果就是像現在這樣被人毫無止境地拿捏。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她分了心,猛然間,牙齒打架,何苗覺得自己的舌頭一定是被他或者被自己磕碰了一下,舌尖有淡淡的刺疼。
她不自覺地嘤咛一聲,很委屈地指控着說:“我好痛啊。”
哪料馮照緯也不緊張她到底是哪裏痛,松開她後的第一件事也是指控——
“我也好痛。”
“……”
何苗委屈的表情頓了一下,眼前馮照緯漾着一張格外生動的臉,眼神卻像蓋上一層霧似的迷朦,何苗有點生氣,他明明是一副完好無損的樣子,怎麽還要來和她比痛?她正想吐出舌頭把自己受傷的舌尖指給他看,餘光卻不小心瞄到什麽。
“……”
不過也就一眼,何苗很快就挪開視線。
這種尺寸立起來頂着布料,好像要把褲子撐開一樣,能不痛嗎。
何苗拍拍胸脯感覺怕怕,生平第一次明目張膽地惹是生非後又想溜之大吉。她飛快地說了聲拜拜,然後推門下車。車裏馮照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痛到不行,這回居然沒把人抓住,只有深深的眼神跟了出去,聲音低啞道:“你又想跑?”
何苗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看馮照緯的臉,馮照緯撈空了的手,馮照緯的車內飾,馮照緯的這個那個,但就是不敢去看馮照緯的□□。
想跑是确實很想跑的,但這個“又”字是什麽意思?
她以前跑掉過嗎?
何苗開動小腦袋瓜琢磨了一下,發現又多了一個琢磨不透的問題。
算了不琢磨了。
她收回緊張兮兮的視線,此時占盡天時地利人和,當然還是趁早拍拍屁股走人比較好。
等她上了電梯,胸腔裏那顆高高懸起的心才慢慢落下來。到了家門口,她也不急着進門,而是先站在原地平複了一下心情,又掏出包包裏的小鏡子照了照自己,确認臉色無異常妝容無異常發型無異常服裝無異常以後,才取鑰匙開門。
家裏很安靜。
但實際上何老師林老師都在家。
何苗一腳剛踏入門裏,就覺得門裏的氣氛不對勁。兩位老師坐在客廳沙發上,既不開電視也不看報紙,就是這麽悶不吭聲地幹坐着。
看樣子是在等她回來。
等她就等她好了,怎麽各個都是一副兇神惡煞有事拷問的模樣。
“爸爸媽媽——”
不管怎麽樣,還是先嘴甜一點好了。何苗一邊替自己捏把汗,一邊關了門走到兩位老師跟前,露出一抹尴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說:“我給你們帶了一點小小的紀念品哦,我去拿出來給你們看。”
“回來。”
何苗剛轉出去的腳尖又扭了回來。
“過來。”
何苗邁着機械的步伐走了過去。
“坐下。”
何苗以每秒0.5米的龜速把自己的屁股安放在沙發上。
然後小心翼翼地擡眸瞧了瞧三句話都是兩字真言的林老師。
“怎麽了呀媽媽?”
林老師抱着手臂,兩眼定定地盯着犯罪嫌疑人何苗,語氣冷冷地說:“前兩天我去逛超市,本打算給你買點你愛吃愛喝的東西,結果偶然碰見了你玩得最好的那個高中同學的媽媽,閑來無聊,我就和她随便聊了兩句,然後你猜怎麽着?”
何苗心裏咯噔一下。
不妙啊不妙。
“然後她告訴我,她家女兒這幾天好好地待在家裏沒有去上海呀,是誰造的謠說她女兒要和同學去上海玩呀。”
林老師頓了頓,然後冷哼一聲,繼續說,“何苗你膽子大起來了啊?居然會和爸爸媽媽撒謊了啊?說,你到底是和誰去的上海?”
何苗咽了咽口水,根本不敢直視林老師的眼睛,于是只好曲線救國,繞過去看何老師想求助,結果何老師這回也是站在林老師這一頭的,不幫忙不說,還要跟踩一腳。
“說吧苗苗,你是不是和小馮一起去的上海?”
何老師一猜即中啊。
何苗也不看何老師的眼睛了,幹脆低下頭,安分守己地做一只鴕鳥。
林老師發怒了,啪地一聲拍了下沙發前的茶幾,震得茶幾上的茶杯都跳了一跳,何苗的肩膀也跟着縮了一縮,耳邊很快傳來林老師怒氣沖沖的聲音:“何、苗!爸爸媽媽從小到大怎麽教育你的?沒結婚之前,不允許你和人同居!外面好多女孩子根本不潔身自好,小小年紀就和男朋友睡在一起,結果呢?肚子被搞大了,人也被甩了。你呢?你是不是也想步那些女孩子的後塵?”
何苗沒說話,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
“你和小馮定下來了嗎?你們決定結婚了嗎?啊?八字都沒一撇,你就敢和人出去玩了?還玩了這麽多天!之前我和你交代過什麽?小馮不是一般尋常人家的孩子,他還帶着一個不清不楚的前女友呢!他前女友的事解決了沒有?沒解決你還和他好?你傻不傻啊?”
“苗苗,女孩子是弱勢群體,尤其需要保護好自己。在沒弄清楚對方是什麽樣的人之前,你最好不要太早地付出自己。爸爸媽媽這麽說,也是為了你着想,可你呢?為了一個小馮居然騙了爸爸媽媽,爸爸媽媽這麽相信你,你這麽做別說是媽媽,連爸爸都要生氣了。”
“老何——”
林老師對着何老師擺了擺手,說,“你這麽好聲好氣地教育孩子沒用,聽我說,何苗,你玩也玩過了,現在你給我收收心,好好準備接下來的考試,別談個戀愛連學習都不學了,你必須得搞搞清楚,現階段什麽才是你最重要的事。”
兩番轟炸過後,何苗垂頭喪氣地回了房間。
桌面上整齊地疊放着她考教師用的專業教材和試題,她在書桌邊坐下,翻書拿筆,可半天過去,她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書很厚,但何苗學習很認真,每個重點的地方都用幾種顏色的筆做了記號和備注,字跡也很工整,看得出來當時落筆時的仔細和嚴謹。
現在,何苗的視線就虛空地落在這些工整的字跡上。半晌過去,字跡上忽然盈開一朵水花,帶着溫度的水花向四面八方散開,字跡也潤濕了,一點一點起了毛邊。
何苗趴了下來,朵朵水花就砸在腿上,盡量不發出丁點聲音。
☆、海鹽冰激淩
第二天大早,馮照緯到了辦公室,上海出差回來,還有些總結要寫,剛打開電腦呢,辦公室裏忽然闖進來一個人,馮照緯擡頭一看,指了指隔壁,“走錯了吧您?”
眼前季本瑞捧着束花,穿得人模狗樣的,一看就知道是要無事獻殷勤。他走到馮照緯辦公桌前,也不坐下,單手撐在桌沿,一只腳腳尖點地,架在另一只腳旁邊,開口就是抱怨:“我說你真可以啊?我幫了你這麽兩個大忙,你知恩不報也就罷了,怎麽人走了還不跟我說一聲?害得我迷失在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大都市,你可真夠可以的,昨天晚上我才知道你們已經回杭州了。”
馮照緯一笑,面上看不出半點愧色,“那不是知道你在哪兒都吃得開麽?而且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不是正好合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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