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2)
了起來,她的體香沖進他的鼻孔,他吸了一口氣,又補充了一句,“他會比我幸運的,我保證。”
他小心翼翼地翻進窗戶,法爾從後面托起珊迪絲的腿,免得她弄出什麽聲響來。他們穿過了空空的地板,來到漢尼拔床前。這時,她動彈了兩下。
他們掀開床上的被子,輕輕地把她放在沉睡的面包師身旁。爾後兩人不約而同地捂着嘴忍笑。老面包師竟然穿着一身女式性感睡衣,純絲質地的衣服下擺襯着一雙多毛的腿。
伊爾咬着唇,肩膀無聲地晃動着,翻出了窗。法爾盡量克制着自己的笑聲,輕輕摸了摸床上兩具無意識的身體。他像只貓一樣翻身出了窗戶,而伊爾已經在窗外等着他了。
兩個小偷跳到街上,哈哈大笑。他們推到垃圾箱,讓上面的東西掉了下來,發出巨大的聲音,蓋過了老人的鼾聲。随後,兩人飛似的跑到了街道轉角。
兩人跑了很久,停下來換氣。法爾說,”嘿!幹得真不錯。可惜我還沒來得及喝完酒杯裏的酒呢。”
伊爾嘿嘿一笑,把珊迪絲的耳環遞給他。法爾低頭看看,說,“很好,整晚的辛苦工作總算有了回報。”
伊爾笑得更開心了,又把三條沉甸甸的金鏈子遞到法爾另一只手中。”他應該把這些鏈子弄短一點,都快垂到他肚子上啦。”
法爾笑得前仰後合。
他看見不遠處有個招牌,指給伊爾看,“我們進去喝一杯吧。”
“什麽?”伊爾的藍灰色眼睛跳動着危險的光,“你還想再幹一票?”
是夜之後,月亮升起在厄蘇尕高高的塔尖上,又落下;升起,又落下;升起,又落下。如是三次。整個城市的大街小巷都在傳說兩個小偷的事跡,還有巫師團“和藹可親”的後代們。兩人的保镖整天都在哈桑塔城裏最偏僻的酒館和飯店裏搜尋一個黑發挺鼻年輕人和他伶牙俐齒朋友的蹤跡。
伊爾和法爾決定在一切歸于平靜之前先休息休息。除非又有哪個賊朋友不顧一切地掠奪了那兩個纨绔子弟,他們的保镖有了新的目标。不然的話,他倆還是少出動為妙。
兩個朋友的新藏身之處就是厄蘇尕的守望塔之下。不過呆在守衛下面曬太陽的滋味還是不太好受的。兩人只能閑談,睡覺,遙望城市另一角的墓地。那裏地下埋的都是有錢人,墓碑前種着小樹,枝葉伸展,郁郁蔥蔥。也有歷經數代的墳墓,很久無人清掃,就只剩了斷壁殘垣。
再偉大的名字最後也都會被埋在那裏,無非是一抔黃土,一塊記載着他們偉大事跡的墓碑。事跡和榮耀,都有可能是謊言;金錢和富貴,也都只是過眼雲煙。伊爾躺在地上想,對于屍骨來說,哪裏有什麽好壞之分呢。
太陽西下,陰影從墓地那邊一直掃過整個城市。兩人看了許久,法爾抓了抓身上,突然說,“我正在想,”
伊爾殷勤地點着頭,“你的想法通常都是一件壞事的前兆。”
“哈!哈。”法爾回答,“我只是想說,我正在縱酒狂歡中思考人生的道理。”
“哦?可有思考出什麽頭緒?”伊爾伸展開身體,擺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法爾用受傷的眼光”哀怨”地看了看他,又喝了一大口酒,發出心滿意足的嘆息聲。他擦了擦嘴角,“你還記得布妲爾拉當時是如何熱情邀請我的麽?”
伊爾笑了笑,“當然。她開了個非常‘便宜’的價格。”
法爾點點頭,“她們的收入可真不錯。我想,何不趁着她們在外面拉客,或是睡覺的時候,從她們那裏弄點零花錢呢?”
“噢,不,”伊爾搖頭,“這個計劃我不參加。要做你自己去。”
法爾看了看他,“好,那就當我沒說過。可你得告訴我為什麽。”
伊爾正色道,“我是不會偷那些辛辛苦苦掙錢的窮人。他們的錢本來只夠買面包的,省下的幾個還得向富人交稅。”
“這是你的原則?”法爾仰頭幹光了酒囊。
“多多少少我有一些吧。你知道的。”伊爾搖了搖酒囊,又把它遞給了法爾。法爾一把接過,高興地一飲而盡,“我只知道,你想殺光阿森蘭特的巫師。”
伊爾點點頭,“是,我想殺光了他們。我曾經發過誓,我一定會完成它。”他遠遠地望着前面的河流,一路蜿蜒而下,流向港灣,那裏,正有一艘駁船駛入河口,“可是有時候,我忍不住會想,我的生活應該還有些別的內容吧。”
“每天晚上吃飽喝足,”法爾說,“不用擔心有兵士來抓我,不用東躲西藏。”
“就是這樣嗎?”伊爾問,”生活就只是這樣嗎?沒有些別的什麽嗎?”
“那又有什麽關系呢?”法爾嗤笑着對他的朋友說,“費倫大陸上到處都是牧師,世界有他們關心就足夠了。我只需要填飽我卑微的肚子,只有它不會用那些大道理欺騙我。”他喝完了最後一滴酒,敞開皮帶,躺倒在地上。
伊爾達皺起眉頭看着他,“那你該信奉什麽神呢?”
法爾聳聳肩,攤開手說,“一個人總得去尋找最适合他的東西,和他做事的方法。只有傻瓜才會無條件服從他人的指示。我的意思是,他不能逮着離他最近的牧師就頂禮膜拜,別人說啥他就信啥。人不能這樣。”
伊爾藍灰色的眼睛裏鎖定了法爾,他覺得很是有趣,“那你覺得,牧師是做什麽用的?”
法爾又聳聳肩,“唱唱聖歌,大喊大叫,殺死異教徒。”
伊爾沉默了片刻,用嚴肅的聲音再問,“那信仰又是什麽用的?”
法爾動作誇張地擺了擺手,做了一個瘋狂的樣子,好像是想說,“誰知道”。可伊爾嚴肅的表情抑制住他的嚣張,他靜下來,慢慢地回答:”人們總是願意相信有個地方比現實世界好,有些東西比現實生活要強。他們願意參與到這種幻想中去,這樣他們會覺得自己比別人更好、更強、更聰明。這就是為什麽人們會參加小團體,找個對象去追随的原因。”
伊爾達問,“所以你覺得,在黑夜裏走到外面去互相殘殺,就是為了證明他們比對方強嗎?”
法爾笑笑,”正是如此。”他望着遠方河邊駛進碼頭的駁船,“如果以後,我們将一起面對死亡,我提前知道你的這些想法,對我來說非常好。我知道你情願去當小販、搬運工,甚至小聽差,也不願做小偷。可誰不是這樣呢?”
伊爾苦澀地說,“也許會有瘋狂的頭腦想要尋找刺激。”
法爾大笑,“求你讓我喘口氣,再想這些深奧的問題吧。”
伊爾靜想了一會,“我不會傷害無辜的人,我只想偷那些貪婪無度為富不仁的商人,還有巫師。”
“你那麽憎恨他們麽?”
伊爾說,“我蔑視那些藏在法術背後對人民無情掠奪的人。既然神教會他們讀、教會他們寫、教會他們超凡的法力,他們應該用這神跡去幫助所有人,而不是高高在上地統治剝削別人。”
法爾柔聲道,“如果你是孛醪佴,諸神在上,你除了服從巫師,還能怎麽辦呢?”
伊爾搖頭,“國王也許是被愚弄了,但也許并不是這樣。他從不向他的子民表明他真正的用心,那麽我們又怎能知道國王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你還記得,你有一回說過,你的父母是被一名駕龍的巫師給殺死的。”法爾問。
伊爾吃驚地看着他,“我說過這話嗎?”
“當時你喝醉的時候。我們才認識不久,我想弄明白我能否信任你,所以我是故意讓你喝醉的。那天你說了許許多多‘匪幫’和‘殺死巫師’,你不停地說。”
伊爾望着墓地那邊已經破敗的墓拱,“每個人心底都有困擾。”他轉過頭看着他的朋友,“你又是為了什麽?”
法爾說,“為了刺激。如果我的生活裏沒有了冒險,我活不下去。”
伊爾點點頭,暗中記下了他的話。
他回憶起很久前的一天,他才趕到哈桑塔,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和不适應。天氣昏暗,陰雨連綿數日,街道上滿是積雪和泥濘。伊爾沿着小巷往前走,卻發現巷口堵着幾個眼神銳利的持刀壯漢。一個轉着皮護甲的光頭巨人手裏拿着棍子,站在他們前頭,挨個兒搜索着路人。
伊爾慌忙往後退卻,右手暗暗握了握雄獅之劍,盤算着在這陌生的地方,能不能打得過他們。
他站在一個角落,拿出了劍,前方那些人還是慢慢向他走過來,舉起了棍子,準是想一下打落伊爾的劍。但他還來不及行動,一個鎮定的聲音在他前面響起來。
“嗜都,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這麽做。他已經是霍萊恩的‘貨’了,難道你沒看見他身上打了記號嗎?還是你沒發現他腦袋暈頭轉向的?我猜你知道,霍萊恩對那些多手多腳的人從來不會客氣。”
光頭男人擡起頭,露出一張醜陋的臉,”誰說我們要那麽做來着?”
說話的是個瘦削的年輕人,蹲在窗沿邊上,手裏拿着十字弩,威脅似地前後晃着。“光頭,你已經那麽做了。安瑟爾已經溜去報告了,因為他想起自己還欠你一大筆舊債,所以才讓我留下來勸你,千萬別找錯了人。你還記得尤達說過的話嗎?如果你再犯下不幸的錯誤,他一定做了你。我可還清清楚楚地記得呢。”
光頭男人恨恨地看着他,沖自己的人揮揮手,向後退去。
等旁人都散去,伊爾擡頭看着那年輕人,“謝謝你的幫忙,先生,我欠了你一命。”
“我的名字叫法爾,可不是什麽先生。”他向伊爾解釋說,奴隸、流浪漢,或者別的什麽不幸的人,不巧給巫師團當了魔法試驗品,弄得意識不清、腦筋不靈的,就叫做“貨”。才流落到這裏的伊爾顯得有點笨頭笨腦,确實有些像才被魔法洗過腦子,“所以我拿這個借口吓唬他們呢。”
“謝謝你,”伊爾有點挖苦地回答,”可是我還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告訴他們,你是這裏最有勢力的法師的私人財産,而嗜都的主人還不足以跟他抗衡,所以現在還不敢公開跟他作對。嗜都必須嚴格服從他主人的命令。”法爾挪到雪堆旁,又補充說,“你不想把劍先放下嗎?我知道這附近有個暖和的地方,咱們能喝點熱湯,烤點土豆吃吃。……當然,要是你有錢的話。”
“沒問題,”伊爾說,“只要你告訴我能到哪裏找個過夜的地方,再跟我講講這城裏有些什麽行事的規矩。”
年輕人從窗沿上縱身一躍而下,笑着回答伊爾,“當然,我會告訴你的。你想知道,而我又願意說,這很好;你看上去需要個朋友,我最近又恰好孤身一人……你覺得這主意如何呢?”
伊爾笑說,“看看吧。”
那天他知道了許多事情。雖然,并不包括法爾從哪裏來。這快活的小偷仿佛從小就生長在哈桑塔,他對這城市無比熟悉。兩人很合得來,打那天以後,在暖洋洋的春天和熾熱的夏日裏,他們合作無間,偷的金幣和寶石恐怕比兩人加起來還重得多。
伊爾望着遠方的墓場,思索着,在這個陰霾遍布的城市裏,巫師團的種種行徑,夏天的暑氣即将散去,他吸了一口氣,看着他朋友的臉,“我記得,你不止一次說過,你知道我是從赫爾登來的。”
法爾點點頭,“我确定你的口音是東部鄉村的。有一年冬天,尤達才來到這裏,想要加入巫師團,為了給別人留下深刻印象,他到處宣揚自己能駕龍。于是大法師霍萊恩就對他說,如果你這麽能幹,就帶着你的龍,到赫爾登去殺掉一個人,還有他的妻子。于是尤達就去了,把那個地方弄了個底兒朝天,燒得精光,連田裏跑的狗都沒留下一條。”
伊爾緩緩地重複着,“尤達,尤達。”
法爾看見他的朋友手指握緊,指關節捏得發白,整個人都在顫抖。“噢,朋友,我明白你的感受。”
伊爾轉向他的目光裏閃着鐵藍色的火焰,但聲音卻及其冷酷而鎮定,“噢,你怎麽會知道的?”
“因為巫師團殺了我的母親。”法爾冷冷地說。
伊爾看着他,眼裏的火焰熄滅了,“那你的父親呢?”
法爾聳了聳肩,“哈,他倒是過得挺好的。”
伊爾用眼神無聲地問他為什麽,法爾的笑容裏帶着悲傷,“事實上,他現在也許就在前面的那些高塔之上。如果命運神現在看我們不順眼,說不定,他會用魔法偷聽到我正在念叨他的名字。”
伊爾擡頭看着高高的塔樓,“他會從那邊用法術攻擊我們嗎?”
法爾搖頭,“誰知道巫師會幹些什麽。不過我想不會,要不哈桑塔的人會全都逃光的。再說,我知道的魔法師,從不會對正面遭受的侮辱顯露怒氣,他們都在暗中使法術。”
“那你就盡管說,”伊爾故意地套着他的話,“他說不定還會從那樓裏下來呢。”
“等我殺了他之後,”法爾緩緩地回答,“等我拿石頭堵住他的嘴巴,一根根折斷他的手指,讓他再也無法施法,我決不會讓他死得很快。等我這麽做了以後,我會告訴你的。”
“那他到底是誰呢?”
法爾咧開嘴,陰郁地笑了,“大法師霍萊恩,阿森蘭特的皇家大法師。”他搖搖頭,”我是個私生子,我母親曾是個大美人。可等霍萊恩知道她生下了我,就毫不留情地殺了她。”
“那你怎麽還能活着呢?”
法爾沒留心伊爾的神色有異,“他的手下的确殺死了一個嬰孩,但他們殺錯了人,那是個替死鬼。我母親的好朋友把我掉了包,那個朋友是個‘夜之女’。”
伊爾揚起了眉毛,“那你怎麽還忍心去偷那些女人的錢?”
法爾聳聳肩,“為了幾個金幣,有個女人就把我的繼母給掐死了。我一直沒找到兇手是誰,但我現在非常确定她是‘少婦熱吻’裏的一個,就在……”他學着聖人傳道的樣子,聲音洪亮而充滿嘲諷地說道,“……那日裏,兩個法師的後裔,向全哈桑塔顯示了他們對世人的愛。”
伊爾平靜地說,“噢,諸神啊。法爾,我曾常常覺得自己在可憐,你……”
法爾道,”哦,汝能否保持安靜?吾人不可博取廉價之同情,伊爾達?法師殺手。”
他冠冕堂皇的樣子,逗得伊爾噗哧一聲笑了,“那我們現在該做點什麽?”
法爾抖了抖雙腿,“休息時間結束了,現在該回到我們的戰場了。你說不能偷窮人和‘夜之女’,可整個哈桑塔地區最多的就是他們。巫師和貴族,我們暫時也不能對他們下手了,現在正是緊張時期,等着我們的肯定是陷阱和刺刀。那就只剩兩個地方可以當目标了——神廟和……”
“神廟?”伊爾趕緊搖搖頭,“我可不想跟神明作對。我可不希望自己的下半生在諸神的詛咒中度日。”
法爾說,“我也是這麽想。那麽我們只剩一個目标了:富商。”
他趕在伊爾提到“辛苦工作的人”之前,搶着說,“我是說那些放高利貸的,家裏有密室藏寶的,賤買貴賣的人。你注意到那些在這河邊停靠的駁船了嗎?還有卸貨的倉庫?哼哼,我們一定得搞清楚他們的工作流程,等我們老得沒法動彈了,手指也不再靈巧了,我們可以象他們那樣,買進賣出,生活無憂。——你覺得他們的密室大多會在什麽地方?”
伊爾沉吟了一番,“應該是在那些最明顯但又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一個深藏不露的地方。”
法爾補充道,“就像盜賊的地盤一樣。”
“的确如此,”伊爾滿懷期待地說,“那将會是我們的戰場。你覺得如何?我們該如何動手?”
“今晚,”法爾說,“有個家夥欠我一筆人情債。我會請他幫我一個忙,讓我有機會出席一場晚宴。那家夥是那裏調酒的。我會混進去,如果猜得不錯,很多商人會聚在那裏,讨論他們秘密的交易和勾當。我會偷偷地聽,偷偷地記下來。”他突然皺起眉頭,“只有一個問題。我沒法把你也弄進去。那些人戒備森嚴,到處都是守衛。”
伊爾說,“沒關系,我到其他的地方逛逛好了。這個無聊的晚上,你可有什麽好地方介紹我去?”
法爾慢慢點點頭,“倒是有一個地方可以去。可非常危險。那房子我留心四年了,裏面住着三個商人,他們揮霍無度,可是卻從來沒看見他們親自動一個指頭掙錢。也許,他們也是那些秘密投機商的成員。你悄悄地藏在那裏,小心別被人看見。看看哪裏有門,哪裏是入口,哪些房間很重要,最好,在他們吃飯的時候,偷聽他們的談話……”
伊爾點頭說,“很好,告訴我那個地方。我們在第二天早晨會合。不過別對他們的談話抱太大希望,人們吃飯時大多只是聊聊吟游詩人唱的傳奇故事。”
法爾說,“嗯,你只需要潛進去,看看有什麽值得留心的地方。最後靜悄悄地離開,別輕舉妄動。我可不希望我的搭檔變成死去的英雄,再說,值得信賴的朋友也很難碰上。”
他們離開屋檐,沿着先前爬上來的大樹往下爬。伊爾開玩笑地問,“你難道更喜歡偷生的膽小鬼不成?”
法爾打斷了他,“我可是說認真的。伊爾,我從來沒在誰身上發現所謂的勇敢和誠實。只除了一個人,而且我還在他身上發現了過人的堅韌和敏捷……他只有一個地方讓我感到不快。”
“是什麽?”伊爾撇了撇嘴。
“你可真不夠可愛。”
兩人此時已經跳下大樹,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法爾又說,”現在我只看見眼前有一個危機。在巫師團來了之後,哈桑塔開始變得越來越富裕。匪幫和盜竊集團也都看中了這裏。等他們在此地紮下根,為了活下去,你和我恐怕都得加入一個團夥。要不就是我們自己糾集一個。如果我們真的要打劫這些幕後投資人,我想,我們會需要更多的人手。”
“所以你擔心……?”
“背叛。”
他們走進一條滿是垃圾的小巷,老鼠在地上鑽來鑽去,而”背叛”這個詞讓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隔了一會,伊爾說,“法爾,你知道,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可愛的朋友。”
“比你自己還可愛?”
“你是一個誠實又可信的朋友,我們的友誼比我們一起偷來的珠寶金幣要貴重得多。”
“說得真動聽。——我突然想起一件憾事來,”法爾嚴肅地說,“你說,珊迪斯和老漢尼拔醒來之後會是個什麽情形呢?”
兩人笑得幾乎抽了筋,他們走出巷子,伊爾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笑意,說了一句完整的話,“我注意到,關于他們的會面,哈桑塔幾乎還沒有流言出現呢。”
“實在是天大的遺憾。”法爾回答道。
兩人互相搭着肩膀,大跨步地走在街上,仿佛整個哈桑塔馬上就會在他們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