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狗東西
城郊,一座破磚爛瓦,不知道廢棄了多久的破廟裏竟然在半夜讓火把照得如白晝一樣。從牆縫裏和窗戶吹來的風撩動着火把,火焰不時飄動,動一下,牆上映出來的,不知道放大了幾倍的影子像是群魔亂舞。
七八個身穿布衣勁裝,腰懸大刀,面容粗粝的壯漢守着看上去搖搖欲墜的門,表情狠戾,透着一股殺氣,手裏的刀仿佛随時會劈下去,直接把人劈成兩半。
被風雨侵蝕的佛像下坐着一男人,倒不像是門口幾個人那麽壯實,但身上的血跡和肩上那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着實讓人看着膽寒,尤其是配上陰蜇的眼神,活脫脫一個地府來的惡鬼。
“大當家的,這怎麽辦?咱們被困在這裏,外面全都是那群狗娘養的王八羔子!”剛才在門口徘徊來去的壯漢回過頭,不耐煩的踹開腳邊的木板,“居然安插內應在咱們的人裏,要不是有內應,這群閑吃幹飯的狗崽子能這麽輕易抓到我們?”
聞聲低着頭的男人擡起頭來,掃一眼剛才說話的壯漢,“陳四,下回遇上這種事,一刀能解決,就不要有第二刀。”
“大當家,你的傷——”
“包紮過,不要緊。”男人站起來,背脊挺直,仿佛肩上的傷不存在,垂散的頭發擋住右臉上那道從眼角一直到下颚的刀疤,“金吾衛,真是看得起我們,居然驚動了金吾衛。”
金吾衛隸屬朝廷十六衛,向來是高手聚集之地,居然為了圍剿一群山賊出動了一支小隊,算得上是大動靜。
臉上帶着刀疤的男人便是山寨的陳大當家,少年時也曾參軍,結果在軍中和人挑釁鬧事,被剝去軍籍,發回原籍,對朝廷心存恨意,一氣之下落草為寇。三年來遲遲不能一網打盡,每次都讓僥幸逃脫,這回總算是直接把整個山寨端了還把他逼到了絕路。
陳大當家從門縫裏打量着外面騎在馬背上的金吾衛,一隊十人,手裏舉着火把,按兵不動的守在外面,破廟裏的人就算是插翅也難飛。
轉身看向牆角擠成一團的人,陳大當家忽然笑了,顯得臉上那道疤更為陰森恐怖。
“告訴外面那些高官們,立即準備馬匹幹糧放我們離開,半炷香的時間,如果不答應,那這幾個人我隔半炷香殺一個。”陳大當家拎着刀,緩緩靠近牆角縮成一團的幾人,裂開嘴笑道:“你們喊出來,求救的聲音越大,就越晚被殺,聲音最小的,半炷香後,會成為第一個冤魂。”
兩個時辰前,陳大當家帶着活着的幾個手下,借着傍晚的天色掩護,從山上逃竄下來,闖到官道上,竟然撞見從外地來要趕往驿站的馬車。
金吾衛和巡城守衛正巧追上來,山賊哪裏還顧得上這些,直接殺了駕車的車夫,劫持兩輛馬車,朝着另一個方向走。
人群裏每個人都低着頭,生怕會被山賊看見自己,好像低着頭就不會被發現,陳大當家的話讓剛才還能保持鎮定的人頓時吓得渾身打顫,抖如篩糠。
這位三小姐的命可真是苦,好不容易能回京,還能遇上朝廷圍剿的山賊,成了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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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在心裏默默嘆氣,只覺得白三小姐生來注定是個悲劇。從小體弱,弱到十歲那年一命嗚呼,讓她白白占了身體,勉強算是續了命活了下去。
白三小姐自由體弱,命格很輕,剛出生時,據白老太爺所說,小得像是貓崽,長到四歲時,又瘦又小,摔一跤能在床上躺一月。父母無奈,只能聽寺裏高僧的話,将白棠送到了鄉下白老太爺身邊撫養。
可偏偏天公不作美,但凡是白棠心裏想的,總有那麽一兩件事會成真,吓得她不敢再胡思亂想,生怕會牽連家人。
除了白棠父親白起外,白老太爺還有一個兒子白樹,可惜讀書不用功又好吃懶做,靠着白家祖上基業度日,至今三十有四了還未娶上一門媳婦,常常氣得白老太爺在鎮上追着他打。
一向身強體健的白老太爺年前得了場命,病來如山倒,反反複複治了好幾月,但年紀大了,到底是撐不下去,在三個月前撒手人寰,離世時,身邊只有她這個孫女和那個不成器的小兒子。
三月孝期一滿,身為禦史臺主簿的白起,實在抽不開身親自接她回京,只好差人接她回京,還給了白樹一百兩,讓他好好過日子,不要再成日游手好閑。
白樹還會不會游手好閑白棠不知道,但她現在好像會成為第一個死于聲音嗓門不夠大的冤魂,聲音不夠洪亮是她的錯嗎?
“小姐,我、我還不想死啊!”跟随白棠多年的小青吓得魂飛魄散,抓着白棠的手抽抽搭搭道:“小姐,你快求救,別、別悶着了,你可要好好活着,你想想老太爺的臨終遺言,讓你一定要去見到老爺!”
剛從回憶裏抽身的白棠悄悄擡頭,飛快掃了一眼守着門口的壯漢和坐在佛前的陳大當家低着頭,握住小青的手,眼神異常堅定,然後果斷閉上眼,扯着嗓子直接嚎了一聲。
“救命——!!”
破廟外的歪脖子樹上,似乎正在夢裏的烏鴉吓得振翅離開,抖落的羽毛和枯葉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一只腳剛好踩在剛落地的那片樹葉上,順着黑色官靴往上看,身着大理寺黑底金蟒官服的男人,面色嚴肅,生得一雙漂亮的眼睛,此刻眼神淩厲,抿着唇。男人掃一眼腳下的落葉,眉頭一皺轉身往回走。
騎在馬背上的人看着男人走回來,忍不住笑,“你來得倒是快,不過,怎麽回來了?該不會和剛才那些烏鴉一樣,讓這聲呼救吓住了吧?”
“金吾衛辦事不利索,十個人抓不住七個人,自己鬧出來的事大半夜要讓大理寺來替你收拾,不知薛大人是怎麽做的中郎将。”
左右的下屬聽到這話都看了他一眼,薛嶺面上挂不住,氣得瞪一眼一臉事不關己的人。要不是安插的內應傳回來的消息慢了那麽一會兒,他怎麽可能讓山賊頭子逃竄至此,還綁了兩車人作為人質。
“裏面七個人,為首的受了你一刀,傷在肩上,至于其餘六個,都是跟随他多年忠心不二的人,關鍵時候可能犧牲自己保陳川一命。”
“陳川當初被剝去軍籍發回原籍,路上反殺羁押他的兩個官兵,落草為寇,看來他這個軍籍被剝去也實在應該,這種人留在軍中,遲早釀成大禍。”薛嶺拍了拍馬,心裏算着時間,聽着破廟裏傳來的求救聲,有些煩躁。
再不出手,天都要亮了。
“裴深,你這個大理少卿來這兒,不會是來說廢話的吧?”
“你以為我從床上爬起來,趕到這裏是為了和你閑聊?”裴深環顧四周以前,忽然視線落在剛才那棵枯樹上,眼裏閃過一抹了然的笑意,看向薛嶺,“半柱香快到了,你讓人立即把馬匹和幹糧拿來。”
薛嶺一聽,差點從馬上跳起來,“喂,你瘋了!這個陳川放走了,肯定會東山再起,而且他這麽狡猾,難得能一次——”
話才說一半,瞥見裴深胸有成竹的笑,薛嶺眉頭一皺,知道事情肯定不簡單。
讓裴深放走人犯?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立即準備馬和幹糧,快去!”
裴深看向薛嶺,“還以為你徹底未眠,所以糊塗了,現在看來,還行,所以待會兒你要是再抓不住陳川,我看你也不用回去,吊死在這棵枯樹上得了。”
聞言薛嶺挑了挑眉,懶得接裴深的話。
半柱香的時間很快過去,才剛牽來馬匹和幹糧,破廟裏就傳來急不可耐的聲音,看來,再不放這群人走出破廟,破廟裏的人質一個都跑不掉。
“東西準備好了嗎!”
“自然是準備好了,你們不出來,怎麽拿東西?”薛嶺朝着裏面大喊一聲,眼睛卻瞟了一眼讓風一吹,搖晃得格外厲害的枯樹。
陳川皺眉,看向幾個手下,“這群人就丢在這裏,我們先脫身為重,不過——得挑一個人和我們一塊出去,以防他們耍詐。”
“大當家考慮周到,我看就——”
壯漢眼神掃了一圈被綁的人,就見衆人拼命往後縮,原本就很擁擠的牆根像是要塌了一樣,灰塵從牆縫裏抖下來。
“小姐!”小青伸出手,連白棠的衣角都沒抓住,眼睜睜看着白棠被一個胖胖的男人擠出去人群外,“小姐,你——”
才喊了一聲,一把刀橫在她面前,直接把後面的話全吓回肚子裏,差點咬到舌頭。
白棠忍不住吞咽了一下,慢慢擡起頭,不經意撞上陳川的眼神,讓他看得一身汗毛全豎起來,後頸仿佛有股陰風在‘呼呼’的吹。
旁邊的壯漢看着白棠生得清麗靈秀,剛要伸手把她挾持在自己懷裏,手還沒碰到白棠,就讓陳川的刀背攔住。
陳川走到白棠旁邊,打量一番後直接單手持刀,往白棠小腿上踢了一下,“姑娘,得罪了。不過奉勸你一句最好不要耍花樣,否則,這刀不長眼,切斷你喉嚨也只是形勢所逼,走投無路之舉。”
聞言白棠心裏把這個什麽狗崽子的陳大當家罵一千遍一萬遍,狗東西還欺軟怕硬,就欺負她看上去嬌弱才這麽做。
架着白棠往外走,陳川一腳踢開大門,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兩扇門轟然倒地,發出一聲巨響。
“我們離開二十裏後,自然會放了這位姑娘,還請大人讓道。”陳川一步步往前,見薛嶺指揮人讓出條路,臉上絲毫不見慌張。
“兄弟們,上馬。”
陳川聲音難得有了波動,可正是劫後餘生才能,而陳川是一輩子都活不明白,居然能讓金吾衛也不得不被他要挾,朝廷養的果然都是一群廢物,還不如他自己的山寨。
盯着給陳川讓道的隊伍,白棠恨不得這時候開口大喊一聲‘救命’,但實際情況是她要是喊了,估計話音剛落,身首就要異地了。
可是二十裏,她被丢在荒郊野外,什麽東西都沒有,怕是不成刀下鬼,也是獸中食。
陳川這人不僅壞,還鬼話連篇。
‘铮——’一聲響,衆人還未反應過來時,陳川手裏的刀已經被打偏,不等他再補一刀,裴深抓住白棠的手腕縱身一躍,穩穩當當落在屋頂。
“我當是什麽厲害人物,還大當家的,原來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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