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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坐在一角,乍看像一尊雕像,一頭長發密密森森披瀉而下,盡是疏冷拒絕的味道。

她看着這些女子對桌上二十多只名包品頭論足,看她們捧着每張獨一無二的證書并數着上面的位數,看她們顧盼神飛拎起這只又放下那只,一只一只輪換着在鏡前照了又照。這些包裏有些從沒用過,有幾個連包裝盒也未拆封,剩下的也都□□成新。

起初,她還顯露出未見過世面的得意神色,再後來就沒什麽可得意可歡心了。蒲香覺得有這樣一個偶得的包毫無用處,蒲雨也覺得,她只不過偶得的多些罷了;蒲香是窘迫現實生活裏最典型的實用主義者,除了腕上一只細細的銀镯拿來裝飾,幾十塊的包要背到漏底破洞了才肯心滿意足地放棄,上百元的包磨損一丁點就覺得暴殄天物何況成千上萬的。而蒲雨,只是恰好遇到一個就愛用包來博取女人的情夫,若他青睐的是名表那麽她便得到名表,若他青睐的是香水那麽她擁有的則是一堆更加無用的香水,反正都是嗟來之物,沒有絲毫值得誇耀之處,而且,就算再怎麽誇耀她也成不了名流還不如換些錢更實際些。

何況,這個世界上,若有什麽能夠令蒲雨感到富足她或許不太清楚,但她十分清楚已經不再是這些花花綠綠牛皮鴕皮蟒皮鱷魚皮制成的包。

來者都是有錢的,都是隐匿在這座八線小城的闊太或千金,是馬路上蠕動的大衆豐田或現代長安裏偶爾殺出來的瑪莎拉蒂或蘭博基尼的擁有者。她們或許也不太在意這些東西轉了幾轉才到手裏,反正都是富有的權威象征。

錦歡作為主人,為了這個勝利召開的聚會能夠完美謝幕,便咬咬牙身先士卒三十萬買下最貴的那只躺在盒子裏動也沒動過的愛馬仕,接下來是給足了面子的密友,然後就是密友的密友;自然,會帶着鬥富的味道甚至有兩個人為一只包争奪起來競拍似的一千一千往上加。

各包有主的時候,有人才悄悄問錦歡,你表妹哪兒來這麽多的包?錦歡其實比她更想知道。那人湊到蒲雨跟前就問卻看到她神若射月寒江時有點底虛,好像自己忽然沒了見識。

“我,我意思是……這麽多的包,都是……你男朋友……送的?”蒲雨淡淡地看着她,然後面無表情凝練持重地點點頭,“對。”“一個男朋友?”“對。”

那人知道不好再問下去,然後帶着羨慕和敬畏的神色走開。?

☆、16

? 邵康回來時,一屋子的香水味還沒散盡,桌上工工整整擺滿了包。

蒲雨正斜倚在沙發上數定金,她享受于一張張百元鈔票在指間刷拉作響的聲音,每一次聲響都像往心裏注入了點什麽讓人感到踏實;她一挑眉眼看了下邵康,又立馬收回來盯住手裏的錢。她看到他的錯愕與預料中的一模一樣時就像猜中了推理故事的情節而暗喜,因此更加專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享受裏,微微翹起的嘴角,輕聲念着數字,到最後一張也數完了她用皮筋把錢綁好,仰起一張凱旋的臉,滿足地長舒一口氣,心裏暗想,難怪說女人的錢最好賺。

錦歡在廚房指揮阿姨做飯,竟然細致到哪道菜裝哪只盤這麽滑稽而這就發生在現實生活裏,你不能夠說這不現實。

邵康問她:“你表妹怎麽回事?為什麽坐在我們家的沙發上很嚣張地數錢,很像一個剛打劫而歸的女匪,還有那一桌的包是怎麽回事?”

錦歡不禁一笑,“可不是剛打劫?而且我也被劫了一把,不過愛馬仕包包真的太好,都說我們有錢可我長這麽大也沒有過一只愛馬仕,而且還是鱷魚皮鉑金!如果在專櫃買我想我咬咬牙也買不下,小雨根本都沒有用過而且竟然還是一副不愛用的樣子!真是太沒天理了!”

蒲雨一口米一口菜吃得旁若無人,錦歡有一肚子的好奇,邵康只板着臉味同嚼蠟。

“小雨——”錦歡有點猶疑。蒲雨在她看來已經是個神秘女子了。

“嗯?”她回應得利落又俏皮。

“姐幫你這麽大的忙,哪天……你請我出去吃頓大餐吧,咱們都有些年不見了,有好多事情能聊呢,到時候叫上香姐。”

蒲雨沒有言語放下碗筷離開餐桌,再回來時拿着一只盒子遞給錦歡,錦歡接過來,又是愛馬仕。裏面是一塊寶石藍抽象圖案的蠶絲方巾。“送你的,這可是比一頓飯的誠意大。”錦歡咽下一肚子的話,笑笑把東西收了。

飯後,錦歡令邵康送蒲雨回家。兩人先是無話,滞重的空氣悶在車廂,走出好遠他忽然變道轉了彎停在一條林蔭道旁。

“我那晚跟你說的話——”

“是笑話吧。”蒲雨帶着最刻薄的譏讪:“一口一個不要又一口一個不許,你以為你是誰?”蒲雨扭過身來細細地盯着他詭秘微笑,“我原來經過了很多人很多地方,你說的究竟是誰又是哪兒?”

邵康把眼睛從她臉上移開,盯着方向盤。

他的感覺是剛離開她的身體而少女的體香還在鼻尖婉轉,可是一轉眼他離開了,他以為從此以後便能擺脫,然而又一轉眼她就這樣出現在他面前。他免不了會認為她是追着他來的,但是他錯了追他的不是她是命。

從頭到尾,蒲雨令他無法擔負卻引誘極深。就像起初,他不知為什麽非要冒着得罪他人而毀掉一樁生意的損失去救她,也不知為什麽在擁有之後又急着離開,而離開後竟是錯失的惶然與心口的烈痛。他不明白只纏綿牽扯了三晚何以如此煎熬?于是三天後他再次回去,借口還拟出來一堆:敷衍一點的話便是臨時有要緊事所以走得太急;無賴一點的則是我走以後忽然發現忘記一樣重要的東西;誠懇一點要說我不能沒有你;而真實到不可說的是,我愛你可我害怕我愛你抑或是我害怕我愛你但是我愛你——邵康想着,連自己都驚異了。心髒在升溫的心房裏舒适跳躍卻使他難以适應。

他遇見過很多女子,她們喜歡他他也喜歡她們,然後在欲望中發生情與性,然後在相伴中相伴直至離開;他認認真真與她們發生過關聯,到最後成為彼此可以提及卻與愛恨無關的故人。這一定不是愛情。

也許愛情就在四周浮動甚至靠得很近,卻無法觸及;它或許也只是一個假象,是人們用來豐富情感與打動心靈的借口或道具,而直至今日,這樣的借口和道具也開始不合時宜。

如果有什麽事情發生了,不是基于腎上腺素荷爾蒙費洛蒙,而是基于住宅面積祖上積蓄汽車排量,那麽這一定是婚姻;把婚姻裏因生出的諸多絕望忍耐與将就,最終巧妙地歸結為動聽的愛;即便基于前者發生了什麽,也極有可能與愛無關。

愛情就是從來只有聽過卻未曾親歷的神話,再或許,愛情也本不是什麽玄乎其玄的東西,普通如一場發熱的感冒或絞痛的胃病每一次都在發生,而每一次發生及過後都不會令你感到更癡纏或更遺憾。但是他離開又回來,不需要對愛情解構懷疑或對比,他只需要自己回來然後留下或帶她一起離開。他還在想象再次見面後,她會不會把臉埋在他胸口微弱地哭泣或者,用拳頭在他身上捶打,可是,她不見了。只留下一座空房間;他尋找,而後又獨自等待了幾乎一個季節。可她才三天就不見了,而且消失得更加徹底仿佛沒有過一樣。

他起初恨自己,後來就開始恨她。你來我往而後熱烈周旋還不夠一周,可是已經成為遙遠遙遠的從前。

“你可以走了”,他說。他擡起眼來看向前方的極目之處。蒲雨下了車,他又打開車窗叫住她,“小雨!”她停住。“你缺錢嗎?”他露出一副故作擔憂之色又問:“你是很缺錢吧!”

蒲雨沒有理會,繼續往前走,快要曳地的銀鼠灰長裙掃過風掃過一地的落葉也掃過往事的洪流,繼而轉身走回來。

“是!”她隔着窗大聲回答,“我缺錢就像趙錦歡永遠都會缺一只愛馬仕。”

“可是錦歡的包我會給,但你做完這一筆還有能賣出的東西嗎?”

蒲雨一陣郁結,适才點鈔票點進心裏的踏實在瞬間一掃全無。

“不如這樣,把你賣給我,如何?”

蒲雨驚錯,多少難以想象他是一位新婚不久的人夫,他已經提早這麽多就開始體驗婚姻裏內與外交替的刺激。他眼神裏有什麽?一定是有什麽錯亂了。

他目光結成一張蛛網布在她四周,逃或不逃都是一場千絲萬縷的糾纏。省掉追逐的步驟罷凡是多餘的東西都該被毫不猶豫地剔除。霧失樓臺,月迷津渡。走到這一步了就不能再靠眼睛或是心靈,讓給直覺,在茫無涯際裏以相互碰撞和彼此傾軋來生熱取暖。

“好啊!”蒲雨輕巧地點點頭。

邵康本以為,她怎麽樣也要推脫一下,結果答應得好生痛快。

秋風微涼的靜默裏,兩人各懷鬼胎彼此端詳。

蒲雨步行走了小半座城,猛然間,一切才剛剛開始,卻好像已經發生了很久。

趙錦歡,她細細想着,她到底是有心還是無心,去傷害這個總是擁有長久快樂即便痛苦起來都那麽勉強的令人羨慕的女子?無關誰的眼淚更鹹澀或傷口更深邃,痛與樂一樣都是一種能力這一面強了那一面自然會弱,但無論如何,她還是加入了邵康重新啓動的游戲。

蒲雨在答應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他是在完成一場未竟的游戲,不然,他不會專程深夜時分摸到她的住所去感受她顫抖的眼淚。

每個人對每個人都有利可圖都算計都權衡;人世一遭碾過紅塵,沒有誰是可以徹底清白的,都帶着滿心傷痕,背着一身情債。?

☆、17

? “晚飯吃什麽?”

走了一下午,蒲雨覺得自己只走剩下一把骨。蒲香已經下班在廚房做飯,一進門就聞到香氣,餐桌上已擺好一道涼菜。

“洗手吃飯吧。”

蒲香端出一盤平菇蒜薹炒雞蛋,蒲雨餓極了,用手指捏着一大塊冒着熱氣的雞蛋送進嘴裏,“——好香啊!”

蒲香面露得意的神色笑說:“快先去洗手啦!”

蒲香從很小的時候就幫汪琴做飯,五六歲時幫忙剝個蔥蒜遞個油鹽醬醋,七八歲時懂得哪種菜該哪樣清洗,九歲時就算基本出師可以做出三個人的一頓午餐。再長大一些後便自己搭配菜色自己做自己吃,蒲雨總說她比媽做得還要好,于是蒲香就教她一些。

蒲雨記得以前汪琴一沖她們發火時總要說家裏供你們養你們,一個一個都得了理!你們為這個家做過什麽貢獻!蒲雨愛頂嘴便說姐姐會做飯。她更火大地說,偶然做個一頓兩頓的那也叫做飯!家務就我一個人做,每天上班回來還要伺候你們好幾個,你們不說是幫幫忙也就算了還使勁折反!

生活總是在吵嚷疲累以及憤怒地發洩中滞重前行。

有一回母親一個人做大掃除從清早到深夜,蒲英生不知從哪裏回來,喝了酒醉醺醺一回家先到廁所狠狠嘔了一番,渾身爛臭并不清潔就坐在沙發盯着無聊的電視,沒一會兒人倒下睡了;蒲香蒲雨躺在一張床上聽着外間水流的嘩嘩聲和蒲英生酣睡的呼嚕聲完全不能入眠,汪琴忙裏忙外的腳步像踏在她們心上。

蒲香起身穿上衣服準備幫忙,剛走到外屋就逼來一陣寒氣,房門開着,但還是聞的到一股酒馊和身體發臭的氣味;那時剛好十一月份,正值北方家裏最冷的時候,一般此時都該供熱或生起爐火,家裏那時還住在村裏那間只有兩間屋子的土坯房,房外又加蓋一間小屋算作廚房,汪琴一般在這裏做飯或洗衣,為了省點煤炭錢家裏總會再晚幾天才會生火。蒲香一陣忍不住的哆嗦,汪琴氣喘籲籲端一大盆剛剛清洗過的床單被罩往院子走去,恰好看見她立在那裏,蒲香還沒開口就被她火冒三丈地厲聲斥了回去:怎麽還沒睡!明天還上不上學了快去睡覺!

蒲香戰戰兢兢退回來把門關好,再次脫了衣服時冷得肝兒都在打顫。

蒲英生又到廁所去嘔吐了兩次,離那麽遠,可她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然後不約而同都吊起一顆膽,不知哪家院子的狗也聽到了于是氣勢洶洶地狂吠,而後是整個村子的狗都吠叫起來。再後來,那個寒冷的夜注定會有激烈的争吵,忘了是從埋怨開始還是撒酒瘋開始;狗吠消失萬籁俱寂時,吵得就更加兇險。蒲香蒲雨的被窩就再也沒有熱過,蒲雨打擺子似的渾身抖,蒲香抱着她可怎麽也暖不起來。

所有的記憶都逃不出黑暗與寒冷的範圍,最暑熱的時候蒲香也把被子緊緊蓋在身上;至于蒲雨,已經有點遺忘争吵在夏天時的情景,她遺忘并失去了自己的溫度卻永遠記得懸空的心髒戰栗似的跳與僵直的身體。

洗過碗,蒲雨收拾東西要走,蒲香攔她,“怎麽就要走了?”

“我回我那兒去,你每天到半夜都睡不着,翻來覆去弄的我也睡不着,也不知道你整個白天是怎麽撐下來的。”

“你可以睡那間卧室啊,而且這麽晚了,要走明天再走吧。”

“我不習慣同處一間的人作息不一致,明知道你沒有睡我怎麽能睡得着?姐,你有空的話去做瑜伽吧,改善睡眠的。”

“……”蒲香牽住她,“小雨,回來這麽久了,你還沒有回過家裏一次呢。”

“回去做什麽?觀看每天都準時上映的八點檔夫妻真人秀表演?”

“小雨!他們也都漸漸上年紀了。”

“所以也漸漸吵不動了是嗎?”

蒲香皺眉搖搖頭,“明天,是爸生日,他都要五十七了。”

“是嗎?他還能活到五十七?真是好福氣!”

“小雨!”

“他以前不常說有煙抽有酒喝每天一個人好吃好玩兒能活到五十就夠了?結果五十七了,他是失望呀還是驚喜呀?”

“……”

“對,我還真應該去看看他。”

“小雨你正經些,媽也想你了,這些年她一直都不敢——”

“好啦姐,”蒲雨截斷她的話,“我明天回總行了吧?哦對了,這個給你。”她從包裏拿出五萬塊錢。

“怎麽忽然……我用不着!”蒲香推給她,“你剛回來,還沒找工作,租的還是破房子,你自己留着用!”

“我把包都賣了,這是定金,給你,你從一工作就開始買房然後又還款,你穿的那些衣服都是我上學時候你就穿着的,本來也沒幾件,現在都舊成什麽樣了!”

蒲香忽的落下淚來,“我當時要是沒買房也沒貸款,就能把攢下的錢先給你上學用了!我要是不那麽自私幹脆再把房子賣了你也……”

“你別說了!”蒲雨皺眉,“幸虧你買了房,不然就你那點錢也都得給他白白折騰進去。你從小到大你不就想有一個自己能踏踏實實睡覺的地方?我怎麽能毀了你的夢?”她淚也留下來。無關于上不上得學,而是因為那個“夢”字,飄飄渺渺還沒成形就碎成一堆鋒芒的利渣滓,把心刺得千瘡百孔,不覺得痛了可是血還在流。

蒲香使勁搖頭,“咱爸媽是對不起你,姐也對不起你,可你千萬別太記恨,姐也能感覺出,這幾年你一定不容易一定受了苦——”

“姐你別說了別說了!”蒲雨掙開蒲香,“你不是不記得,我,當然還有你,我們從小到大,一直以來,心裏受的制……我這幾年所經歷過的……遠遠比不上……遠遠比不上!”?

☆、18

? 報志願的時候蒲雨知道一本二本沒戲,貴重的學費家裏肯定交不起,于是空下三本那欄直接填了專科;蒲英生當時因為賭博已經債臺高築遠不止兩三年內欠下的錢,玩兒輸了便去借高利貸,欠地頭蛇的錢也遠不止兩三年,偶爾有了一點點錢還上幾百卻也杯水車薪,還經常愛跟人炫耀自己的浪蕩與自由:我自己掙的錢自己花每天好活得不得了!他真的以此為榮耀甚至經常小看那些掙了錢就往家裏拿供養老婆孩子的某某某,還鄙視人家活得不自在沒意思。生了兩個妮子有吃有喝就行了還要怎麽!這是他經常與人說的話。

蒲雨從很小就知道,原來生是這樣一件輕蔑與卑陋之事并充滿厭惡的情感,女兒只是有吃有喝得以維持便是。他給人打得渾身是傷胳膊骨折被硬逼着還清債務之時,錄取通知就在郵遞的路上飛傳。

“五十歲的人了還被這樣打,那些王八蛋們老子凸艹死他!”他倒在沙發上喘着粗氣如獸□□疼痛難忍,眉骨上一條口子裏的血黑紅新鮮汩汩而流,象征他健康耐受的體魄。五十歲的人了還被這樣的打他竟也這樣好意思理直氣壯地說。“快快快雞*都給了他們,以後再也不跟這幫王八蛋們耍!”

“家裏沒錢!”汪琴全身劇烈抖動,怒吼着喉間仿佛扯開一道血縫,吼完就跌坐在地上了。

“沒錢就把房子抵押了。”他就這麽輕描淡寫地想到了辦法。

汪琴一句話也說不出。

“老子也掙錢掙了多年,又不是不給家裏——”

“你給的那點夠啥——”她血液沸滾用力嘶吼:“吃穿用度已經是最低最低水準了,孩子還要上學前幾年好不容易買了房還能有幾個錢!”

“你也不用跟老子吼,反正就這麽跟你說,還不上錢老子再出去就是個死,你媽*就等守寡就行了。”

“我這二十多年跟守寡有什麽區別!嗚——嗚——英生,蒲英生!你就這樣對這個家,你太狠了,這世界上沒人能夠再比你狠的!嗚——嗚——嗚——”

“老子還沒死你媽*哭喪了你!”他竟然還能坐起來,“老子告你,我耍也耍了活也活了死了也就死了,人雞*一輩子也就是個這,不要以為老子死了你就能順心,還不起債還有兩個妮子,等哪天把她們抓過去做了桑拿小姐你雞*哭也不遲!”

蒲香蒲雨就在裏間屋子聽着,蒲雨氣急了沖沖接一盆涼水向他潑去,“你怎麽不去死你趕緊去死!”他用另一只胳膊去擋水盆摔在地上他便舉起手來沖蒲雨臉上頭上狠狠扇打。

她第一次親歷一個男人的力量是女人所無法抗衡的。

蒲香和汪琴在後面拽他竟也都被推打并掀倒在地上。沒有人能感覺出他是一個被衆毆過并且有一只胳膊骨折的人。

“你媽*你是什麽東西敢動老子?真是快你死媽*去哇!你真是不如老子去養一只豬一只狗,你媽了*的……”

蒲香一直在心裏掙紮要不要把自己的房子賣掉,她已經視之為家,她好不容易才有一個孤獨安穩的家——這不是一朝一夕一夜之間才有了的。

從小到大,二十多年的心心念念執迷一樣的夙願,每攢下一分錢就靠近一步的如同黎明之微光一樣的喜悅,這已然不是一間房子的事情;她不像小雨,從來不受母親重視,也不像小雨天生有念書的腦子,更不能和得天獨厚受命運眷顧的趙錦歡去比。蒲香只有自己和自己現在唯一所擁有的房子,那個家已經被毀得差不多了這一個決計不能再給毀了!

她以前還思量着,等哪天汪琴要和蒲英生離婚了還能把她接來,現在就是時候了;把債務都還清了就讓他們離婚再将就也不是這樣将就的,起碼她還能給媽一個家可是小雨?小雨……小雨……她怎麽辦?不管上什麽學都是要花錢的。

對了,還有姑姑。

可是,沒有人會借錢給已是負債累累的人而且還是因為爛賭。

姑姑也不會意外。

與蒲英生能夠結交的那些人不會比他的境況更好些,前幾年還有瘾君子問他家借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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