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2)
的感覺,如果石偉的提案被通過的話,那麽損失最大的就是他。現在他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
不行不行!我反對!絕對不行!他極力搖頭反對,可是他笨嘴拙舌哪裏可能是石偉的對手。
石偉立馬陰陽怪氣叫道:你這家夥!居然我還不知道你竟然是個保守派!這麽強烈阻撓思想解放!改革開放!龍镔都沒說話,你就要當這跳梁小醜?!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自持自己有質量本錢嘛!我告訴你,龍镔已經一百四十多斤了,肉也比你這死胖子結實!
成文宣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對文宣點頭表示他說的沒錯,是他拉我一起稱的。
石偉得勢不饒人,又道:成文宣你這麽強烈反對我的動議,是不是有什麽準備分裂祖國的陰謀!是不是瞧不起我們兄弟!你還想不想好好過你的下半生?你還想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陽?你還想不想喝龍镔打的開水?你還想不想抽海濤的煙吃我的東西?
一記記重拳準确的打在成文宣的軟肋,滿桌人都知道他再也無力反抗,全都被他的表情搞笑了。
成文宣和我一樣,不擅交際言辭,他有點子漲紅了臉:我沒說不行,不不,我是說……
立即抓住他的話辯,石偉接口道:你沒說不行是嗎?那麽否定之否定就是肯定,你就是同意了,廖業呢,我看他跟沒有理由反對,對吧,尿液?他特地加重“尿液”這兩個的語氣,明顯讓人聽出了威脅。
廖業不覺得石偉的插科打诨有多少樂趣,自從自己無意中把石偉叫成了石灰以後,他就很少得到安寧,石偉在寝室裏尿液尿液整天叫個不停,就連睡前小便後也要對他打招呼。便道:随你啦。
石偉見這四人沒有反對了,暗暗高興,他把眼睛看向了我道:至于龍镔就更沒有理由反對了是嗎?龍镔?
我是年齡最小的,而且很少和大家進行這麽搞笑的活動,也很少和大家在一起聊過這麽久,就是現在,我也是滿腦子的在想一些問題,而且石偉平日裏和我交道打的多些,他也知道我的一些事情,我也知道這急于粉碎舊社會的心态,我頓了頓道:石偉,你就接着說你的好了。
OK!好,現在全體代表一致通過,我們馬上可以從組織上、人事上、形式上進行規範處理,形成法律文件了!為了反映公平原則,我們還是按照歷史觀點來進行排序,海濤是老大,廖業是老二,我是老三,邱秦老四,文宣老五,龍镔老六,石偉的手一個個從我們臉上指過,一邊指一邊說,沒意見的話我們就邀請三位美麗可愛的小姐作為見證,讓我們在公開公平公正的酒桌上斬雞頭燒黃紙拜兄弟!你們不知道,我是有多想多幾個兄弟啊,老爹老媽就生了我一個,我唯一的表弟還是一個天上少地下無的絕頂傻瓜!龍镔知道的,他有多傻!他馬上作哀苦狀,企圖博取大家更大的同情。
他的話立刻引起了全體男生的共鳴,是啊,誰不想在這世上多幾個兄弟,好漢一個樁,兄弟一個幫,況且自計劃生育基本國策在全國全面龍卷風般的推行起後,我們這一代大都是獨生子女,除了農村出身的可能有兩個外,但是在今天酒桌上的可全是家庭唯一的太陽,因為他們都是城市裏出來的。
幾個室友馬上高舉雙手贊成,連一向有些陰郁的廖業也露出贊賞的色彩,海濤更是高興的把手掌在桌子上猛的一拍:好!好!他娘的石偉!今天你的話讓我賊痛快!爽!好!說的好!我敬你這杯!我幹了!海濤激動的站起來,把酒杯向石偉一示,對全桌繞一圈,仰頭飲盡!
石偉立時覺得世界多麽可愛,就連這個小飯館的裝修也真他的別有韻致,就連今天的天氣也賊他的涼快,這天上的月亮也他娘的又大又美又圓。
石偉霎時詩情萬丈,也激動的端起酒杯高聲誦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昔是何年。……
Advertisement
無以形容的氣氛達到了最高潮,他們幾個拿出筷子更是在飯碗、桌上、勺子上一陣胡敲亂打。
※※※
不知如何融入這種歡樂這種痛快的我,心底裏卻是萬丈狂瀾:上蒼!這就是歃血為盟、桃園結義、兄弟金蘭嗎?
這樣的事情真的是發生在我頭上嗎?
難道古龍說的:男人的生命裏最重要的是朋友,酒,最後才是女人這句話是真的嗎?
我的生命裏真的可以插入這些色彩嗎?我從沒有聽齊爺爺講過我可以有結拜兄弟啊!
在我的對先祖有限的了解中,好象我們龍家從來就是孤傲的生活着的,不怎麽和人打交道的啊!孤獨的印記是伴随着我們一生的啊!
在小時侯,爺爺也不讓我和別的小孩多玩耍,小孩的父母也常找借口把他的小孩叫開,上學以後,除了別人找我問問題,我可是不喜歡和他們打鬧的啊!就是雯麗也是在我的英雄救美下整天有事沒事纏着我問題目,我才會注意她喜歡上她的呀。
……不行不行,我不能答應他們!和我們龍家人走的太近是不會有好結果的,這個道理是很得我們老家個別人深信的!況且齊爺爺不就是因為這樣沒後代還死了嗎?那些好心的人們對我的關心愛護也大都是遠遠的啊,只有我的老師們才根本把它視為無稽之談。
在這種輿論陰影下生活的我從來就是默默的孤獨的走着自己的路,過着自己的生活的。
今天難道我就得在這張桌子上和這直面嗎?
我真的得讓他們進入我的生活,走進我的人生?
那我這一年來對語言的沉默、對熱情的逃避、對交往的封閉不就成了白費?
就連同樣是考在武漢大學的另外兩個老鄉我都不打交道,就連石偉我都只是在他的好心威脅下我才不得已告訴了一點我的故事,可我依舊是對交往逃避的啊!打工老板那我也是除了做事就是沉默,家教那裏我更是除了上課不發多言,要不然這兩個學生也不會這麽怕我,并告訴他們父母說我令他們從心底裏敬畏,講的課自己也很納悶的明白的快。可是今天,因為石偉的這番話,我就要來面對嗎?我要怎樣面對?
從沒有聽說過我龍家可以有結拜兄弟,這會不會給他們這些完全不知道我的秘密的,将要成為我的結拜兄弟最好的朋友,因為我的連累帶來不可預知的後果呢?
上蒼啊,為了面對你的詛咒,我情願忍受一切痛苦誤解,但是現在,我在你的高深莫測下,從不知道恐懼的我終于恐懼了!!
見我憂心忡忡雙眼迷離滿臉茫然的樣子,邬慶芬和衛韻萍對望了一眼,關心的問道:龍镔。你怎麽啦?
海濤正端起酒杯準備和大家一起狂灌,見到我又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他喝道:老六!不就一個女人嗎?!你他媽的怎麽這麽不中用!告訴你!大哥我絕對看好你!我從來沒有這樣欣賞一個人,更何況一個比我小這麽多的人!
你才多大?十五歲!他娘的!十五歲!什麽雞巴吳雯麗算他娘什麽東西!
告訴你,我絕對相信你将來必定飛黃騰達、叱詫風雲、萬人之上!
媽的,三條腿的沒有,兩條腿的到處都是!
火氣大盛的海濤罵罵咧咧道,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氣勢!
三個女孩面面相噓,又不敢反駁,無疑,海濤嘴裏的三條腿指的是男人,兩條腿指的是女人,只是誰也料不到堂堂武大生竟然會這麽粗野!
石偉破天荒的沒有打插,滿桌都充斥着海濤的火氣。隔壁桌的吃客看了過來,不知發生什麽事。
海濤可能感覺到了,過會故作哈哈道:老六,有道是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面亦路人。我們五湖四海的走到一起,成為同學,成為室友,甚至今天成為兄弟!這叫啥子?這就是緣分!兄弟的緣分!
他把眼睛向其他人一望,試圖得到一些反應,石偉他們迅速領會過來,齊聲道:是啊是啊!兄弟緣分!兄弟緣分!緣分!還互相點點頭,以表他們的看法觀點完全一致。
我靜靜的看着,無語。
※※※
海濤對大家的反應很滿意,明顯受到很多鼓舞,他接着道:老六,今天我有太多的話要跟你說了,我說的話你聽了可能會難受,老大知道,他們也知道,可是大家找不到機會跟你說,又怕如果這麽突然的和你說,你受不了,我們反反複複的琢磨,還不和你說的話就真的晚了,遲了,再不說就是害了你!兄弟們商量着必須找個合适的機會,合适的場所,就安排了這個你的成人禮。又怕你不答應來,就由石偉死纏着你。但是怎麽對你說呢?說句實在話,真怕一言不慎對你的自閉情緒有更大打擊,對你未成年的心理造成更大傷害。沒辦法,酒能壯膽消愁,所以就逼着你喝酒。不過真他媽的沒想到在這裏碰到這個狗日的鄭學!也好,打開窗子說亮話,索性就什麽都不管了,幹脆,把事情,把所有兄弟要對你說的話全都撩了!來個痛快!喝酒,來!
大夥兒一起幹了,我也舉杯,每個人都和我碰杯,重重的碰着杯。
酒意升騰,在肚子裏熱流四竄,蒸烤着我的肚子,灸燙着我的心,我的眼睛明顯不堪酒氣火辣的刺激,有些濕潤。
我的生日是五月十二,六月初的武漢已經有些熱,就連晚上也不見清涼,此刻,我就是覺得太熱,胸膛裏一團大火拼命的試圖烘烤出我五髒六腑裏的人油。
我本能的感覺到海濤将要說的正是我心裏在想的,海濤他們所要我面對的正是我所企圖逃避的,海濤他們所要打開的就是我刻意封閉的。這火辣辣的酒,這火辣辣的話,徹底的在今晚辣透了、醉倒了、解放了我的心!
※※※
我是一個孤獨的苦行客,荒野獨涉。我在對被詛咒的命運覺醒後成了苦行客。
我背着甚至沒有食物和水的包裹,走在這片黑暗與白天交際的土地上。我所要的其實很簡單,我所做的其實只是抗争命運。可是,別人無法給予。
在我起程的那個時辰,眼見我行影茕茕漸漸遠去的我的那些人們,我在他們最後的張望和祝福中已經告辭的背影,繼續下去我的生活。
我的命運丢失了,在這喧嚣擁鬧的塵世,在這上蒼無情的詛咒裏,我的心也丢失了,我要去尋找。
在迷茫中我淡忘掉為了尋找而付出的艱辛,在疲憊之時等待着未來那無從得知的日子。
我是有一個不從忘卻的夢想,我孩童時的詩裏多麽渴望生命長久的幸福!
如果不是這次酒醉狂歡的斷想,我至今還不會知道我把我的生活丢失了,在這喧嚣擁鬧的塵世。在這塵世的喧嚣遮掩下,在這對上蒼詛咒的恐懼裏,我竟然把生命的悲哀當成生活的悲哀。
心語悠揚,提醒我,我那深藏的夢想,我應該如何理解生活。
昨日黃花已謝,所有的煙雲都已化為雨虹,所有的歷史我應視之為塵土,所有的詛咒我應該當成迷信的谵語,我應該重新對自己進行架構。
當神聖的破曉終于将第一縷陽光送到,糾結在生命裏的思想也就終于遠別黑暗并将感動點燃。
※※※
海濤無比真誠無比誠實的對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無法逃離。我感覺自己曾經久不昔漂浮在太平洋上的冰山在一股來自太陽的暖流的溫情撫摩下融化了,我感到我那千裏寸草不生的撒哈拉沙漠竟在長空萬朵雨雲的輕柔滋潤下重新為生命寫意的綠洲,我仿佛聽到了熊山飛鳥的歌唱小狗豹子的叫嚷還有爺爺深沉的祝福!
海濤努力吞咽了一口空氣,低沉的嗓音在空氣裏爍爍發亮。
老六!今天我要說的可是這所有兄弟的心聲。你就給我好好的聽着,聽完後,再回答我。說實在的,一直以來,我就不怎麽看得起鄉下人。
我家在山東日照市,我老子是幹海鮮的,怎麽說呢,在我們老家他還算比較牛B吧!可就是因為如此,那些鄉下什麽親戚整天川流不息的到我家叫窮叫苦,不是借錢就是要是要我老子我老媽給他們幫忙。
一次兩次倒好,可他們就好象粘上你了,到家又不講衛生,不脫鞋子到處吐痰丢煙灰又不洗澡滿身怪味,吃飯樣子象頭豬,喝起酒來好比牛,夾菜又不用公筷,搞得我家滿身不舒服,到處不爽,不勝其煩。又不能得罪,一句話不好,一個眼神不對,他就和你談起祖宗八代他家對你家是如何的有恩,搞得你尴尬不堪。
因此,我從來都忒煩,忒瞧不起這些鄉下人,和同學們聊起,發現大家觀感一致,因此我就對鄉下人形成一個定式:就是鄉下人沒素質沒文化,整個一無恥下流産物,一卑鄙不知羞的讨錢要飯乞丐。
講句良心話,第一眼我看見你我就厭惡,怎麽他媽的這麽倒黴,又遇上個窮鬼,還這麽小!我不得煩死了?!當初我還準備換寝室的,但看到石偉他們幾個都是城市人,也就算了,想想大不了老子就在你找我借錢時随便給你一點。
※※※
他停了停,泯一口酒。四周靜寂得可怕,石偉他們還有這些女孩子緊張的看着海濤和我龍镔生怕我在受不了時做出什麽舉動,畢竟海濤的話已經超出他們的事先研究草案內容。
他們極其擔心海濤的話對我是種侮辱。我沒有動,沒有說話,沒有做聲,甚至連眼神都沒變,依舊這麽平靜的看着海濤,我回思着他的內容,等待着他下面的語句。
最初,我發現你能吃也好節省,一頓飯只吃一塊錢,當你連吳雯麗的剩飯剩菜都吃時,我很奇怪,這家夥不會是小色鬼吧,這麽變着法子吃女人的口水?
到不久後,石偉告訴我們說你因為吳雯麗在你眼前把一個咬了一口饅頭丢掉,被你罵了一頓,兩人吵了架的時候,我感到你這家夥太做作了,一個饅頭,才幾毛錢!用的着這麽誇張?!
沒幾天你拿着稿費大吃,結果瀉肚子,讓我好一陣笑!媽的,這不餓死鬼投胎?!
到後來,你竟然只吃五毛錢的菜!
我完全納悶于你怎麽在自己長身體的時候要餓着自己的肚子,真的有這麽窮嗎?
你居然天天翹課!居然被老師、學生會逮住,居然你在被逮住時奮勇反抗,與權威做鬥争!我他媽的突然有點佩服你!厲害!有性格!怪不得獨特到十四歲就考上武大!
直到我們兄弟們看着你長高長大,象吃了什麽激素弄了什麽化肥一樣的飛長!我們就無比納悶,這小子到底是什麽玩意?
怎麽他媽的全是謎?被學校處分你還是不怕,照樣敢翹課幾天,幾天後你才在石偉的勸阻下沒繼續翹課,你簡直就不把這學校當回事!佩服!
你平時上課經常傻呆呆的,我還懷疑過你是不是有點什麽諸如神經官能症、精神有問題。
別看你整天一副仇深似海苦大怨重的樣子,可你的才藝就是棒,你每天看的都是些什麽書啊,哪裏和專業挂上鈎?
可你的成績照樣好!我們就覺得,媽的,這小子真他媽的聰明!
但是我們一直奇怪,你為什麽這麽不喜歡和大家打交道,不參加學校的一些協會、活動?
我們就分析,并且從學生處那裏問到你的資料,你居然是個孤兒!
你肯定因為自己步入社會太早,現在又失了戀,我們感覺你可能有了過分成長憂郁症,思想自閉症,以至自己抗拒一切事物,輔導員想找你談話,你能拖就拖能逃就逃,找到了你也是把老師當成了個屁,随他在放個不停。
我們迫切的希望你開口,好讓我們來幫助你,以我們兄弟的情分來幫你解決生活難題,幫你找回你自己,不要再這樣下去,不要再折磨自己,不要再讓自己活的這麽累!
不就是錢嗎?兄弟我有!
不就是女人嗎?到處都是!
看到你和石偉交道多點,我們就逼問石偉,終于在前不久把情況逼出來了。
海濤長舒一口氣,覺得終于把憋在心裏糾結在腦子裏的這麽多懷疑、這麽多問題、這麽多不爽說了出來,痛快的很!端起早就有人倒滿的酒杯,一口搞盡。
爽!他大聲道,真他媽的!爽!爽!
※※※
接着石偉又開始了他柔情的轟炸,這場轟炸後來就成了我的傳說:老六,不是我說你,你也太能吃苦了!也太傻了!
學校的助學貸款你不要,特困救濟你不理,衣服不買,零食不吃,抽煙喝酒你不沾,網吧游戲你不玩,漂亮MM你不追,聊天打牌你不愛。
我們一天用幾十,你一天才三五塊,我們玩,你打工,我們打的你騎破車。
怕影響我們休息,你去路燈下看書;怕影響我們玩耍,你就一個人呆想。
凡是我們好奇的你都把它看成不是玩意,凡是我們需要的你都毫不在意。
我們非常想幫助你,支援你,甚至讓我們來負責你的生活開支,可是沒人敢提,為什麽?你太冷了!
你的沉默你的憂郁就象一桶涼水,随時令我們擔憂它會倒在我們熱情的頭上,你的性格你的想法你的思想對我們來說,簡直就是恐怖,哪裏出産的這麽酷這麽怪的品種?!
接着他的語言離題了,想必是有所感慨,思想境界已經得到升華。
啊,老六!啊——龍镔!你孤傲的身影象深山裏的幽蘭,你清高的氣質象極品的雲煙芙蓉王大中華,你倔強的性格象世間最厲害的辣椒,象海濤嘴裏的大蒜,那麽美麗,那麽英俊,那麽不凡,那麽有中國特色,那麽有山東氣息,還那麽令人遐想!啊1龍镔!老六!你簡直就是我的偶像,簡直就是我的太陽!……我要追求你!
我噴——!
※※※
沒有人可以再忍住這強行壓抑的笑聲,我終于跟着大家發出了我這麽多年來這麽多日子來最為開心快樂的笑聲,我的所有煩惱所有不快全都在他的表面積不足兩平方厘米大的正在活動着的小眼裏忘卻了!
登的,我全身輕松了,輕飄飄的,借着酒意,我感到另一個我離體了,飛到了已經在空中,并用一種欣慰看着自己,注視着自己,诠釋着自己,我好象我已不是我自己,卻又那麽真實的覺察到我又是我自己,這是無以言喻的的暢快,這是無法比拟的觸感,這是無以描述的感覺,我的眼睛注視着我的眼睛,我的思想诠釋着我的思想,我的靈魂感動着我的靈魂。
天——啊—— 我剎時腦海裏沖出這樣一個場景:一個孩子栽了一顆種子,種子萌出嫩芽。
孩子歡欣跳躍叫嚷到:我是一個絕對的生命!無庸置疑的生命!一個真實的生命!我用生命創造出了一個生命!啊,生命,啊上帝!我對你已經有了報答!
突地,生命或者是上帝,出現了,在雲層之間,用慈愛的目光撫着我的頭,撫着我的眼,撫着我的身,撫着我的心,撫着我的生命,撫着我的用生命創造出的生命,和善的道:我的孩子,你已酬謝了我,可你自己的願望呢?
※※※
時光已悄悄遠逝。
到今天我才發覺,我連我的寂寞都已疲憊。
我無法奉獻什麽于我忽視的生活。我唯一的慶幸就是我終于已将走出封閉的荒原。
是啊,我怎麽能把生命的悲哀當成生活的悲哀呢?
我生命的降臨是上蒼的決定,我生命的第一個烙痕就是龍家的血脈,承接延續着先祖的基因,生命被詛咒是我與生俱來的無法更改的事實。
家庭的傷楚與災難注定了我的先天,給我的生命附上無從逃避的悲哀色彩,但是生命的悲哀并不是我生活的悲哀,我怎麽能因此将過錯注入生活,這無異于将自己沉淪。
我對生活是什麽,根本就不明白啊!生活的歲月組成人生,但是人生有何曾僅僅就只是生命?人生是對生命的注解,生命只是人生進行的一個前提,它是天然的印記。
我怎麽能把生命就當作是生活、當作是人生呢?
我怎麽能在生活中一直和我的生命來糾纏不休呢?
原來,我以前一直将自己糾纏于上蒼的詛咒裏卻不自拔,這是多麽的錯誤!我竟将生命的歲月消耗在對死亡的等待之中!
我本應該将生命的悲傷異化成生命的奮鬥,我本應該将生命的詛咒變換成我生活的動力,我本應該将生命的過程戰鬥成我活着的裏程,我本應該漠視我的印記,忘卻我的時間,丢棄我的蒼白,過着我想要過的生活。
自爺爺死後,我一味的思考卻更加使我走火入魔,我竟然在這段時間裏全部是在空洞的想法中延續着我生活的歷史,可我對于生活對于人生我什麽都沒有!我何曾思考到什麽?又何曾留下什麽,更何曾給予什麽!
我一味的孤行,給別人全是不解,給自己的全是痛苦,自閉的後果是更加自閉,逃避的後果是更加逃避。
我生命的時間就這樣永恒而均勻的流逝遠去,我就這樣走到我人生的半途。
我到現在我才想起生活如同月光一樣,很美麗,可我竟兩手空空。
我在憐憫着自己的輕浮之時,無知又使我落下了淚!
※※※
看着滿桌如此默默關心我、熱忱開導我的他們,我感到我似乎已經明白了生活的含義。他們是我的同學,我的親人,我的朋友們,我的故老鄉親,我是而且一直是生活在他們中間,生活在我所有接觸的人群之中,生活在所有一切人之中的,我從來就不曾和他們遠離,不論是我刻意還是不刻意的,我一直都和他們發生着聯系,我從來就不曾逃避掉,我竟然完全就是其中一員!這我以前怎麽就不曾感受到、怎麽就不會去感受呢?
我在笑着,同時我又在流着眼淚,這舒暢的眼、舒暢的心,我不再壓抑自己、埋葬自己、恐懼自己,我放縱的讓我的欣喜的淚在我臉上橫流!
我淚流滿面!卻又無比暢懷!
我終于找回了我的生活,我的快樂,我的心,我要以自信的心來迎接我将來生活裏的一切到來!
※※※
看着我放聲大笑卻又淚涕縱橫,手舞足蹈卻又雙眼煥發光彩的模樣,他們又互相對視着,不知我發生了什麽事。
我笑着看着石偉突然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在試探着問我:老…老六,你——沒什麽事吧?
我無比高興的、無比渴望的接受着我這些從此進入我生活的并影響着我生命、我人生的兄弟,我突然覺得我真喜愛石偉的眼睛,我從沒有發覺過這雙眼睛裏居然可以有這麽多表情這麽多內容,從這窗口我就好象已經透視了他的心,我高興的跳起來,端起酒杯來到石偉身前,一句驚酒桌、動飯店的話從我的口裏沖出:三哥,我今天才發現,你的眼睛有一種美!動人心弦!三哥,來,我先敬你,等下我再敬各位大哥大姐!
滿桌的人無從适應着完全對立改變了的我,這已經完全不同了的我,無數的疑問從他們心裏迸出:這是龍镔嗎?是不是有問題啊?
怎麽說變就變?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啊?
他居然還這麽開心的在笑?他居然還要敬酒?
他可是極少笑的啊?最多見過他微微一笑,笑的時候也最多就是拉拉臉上幾塊肌肉!
怎麽啦,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誰來告訴我!
看着他們的愕然神情,我知道緣由,我忽地感觸如此敏銳。我拿着酒杯碰向木楞楞舉着杯子的石偉,叮——,我學着他們那樣,仰頭而盡!
剎時,辛辣的液體一滾而下,迅速将燃燒的感覺遍布全身。
我重又從桌上拿起酒瓶,喝——,沒有了,這種酒瓶太小,我晃了晃,看來真的沒有了。
海濤他們已經早已被我的怪異行為弄得不知所措,生恐是因為剛才的話語嚴重的刺激了我,導致現在對我産生了如此恐怖的具有明顯精神病特征的後果。
見我在晃酒瓶,還是芬姐心細,連忙另拿一瓶酒過來。
幾乎是飛快的,我倒滿了酒,對着大家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我今天向你們賠罪了!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兄弟了,我先幹了!
一種無法遏止的欲望,我非常非常需要這種獨特的液體灌進我的喉嚨,我把酒杯學着海濤那樣,向四周轉一圈,向喉嚨裏一倒,咽下去,顧不得這沖鼻的烈感,我接着道:我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對我的關心,謝謝!
此時,淚卻繼續從我的眼裏湧出。
大家真的更加不知所措了。
※※※
你沒事吧?海濤回過神來,頗痛恨自己剛才為什麽要說這些話,害的這個已經很可憐了的小弟弟這麽失态,心想:媽的我這個鳥人!這麽笨蛋的話誰受得了?換做是我被哪個這麽說,那我不和他幹架?!
我好象是看着海濤又好象是看着所有的人,我聽任淚在臉上流淌,卻又是笑着從尚感刺辣的喉裏發出聲音:我哪有事?現在,我最高興!大哥,謝謝你1謝謝你們把我叫醒,把我拉回來了!
我再一次拿起酒杯,抓過瓶子,要倒酒,我準備和大家再幹一杯。
海濤和石偉認定我是醉了,站起來,一個人箍住我,一個人要搶酒杯和瓶子,憑經驗,不能讓我再喝了,這樣借酒澆愁會出事的。
我越是這樣又笑又掉眼淚,他們就越不能理解,越不能理解就越怕,直到我在他們的強迫下依舊試圖把自己的嘴伸到杯子裏時,他們已經怕到了頂點!
海濤大聲道:石偉,快!這小子他娘的力大!
我本能的掙紮着并大聲呵斥道:你們怎麽回事?讓開!我要喝酒!我要和你們喝酒!
海濤看到要想強迫我真的很困難,歷經酒海、經驗老到的他就對我道:那好,龍镔,你給我聽好了,你不是要喝酒嗎?好!大哥陪你喝!但是如果你是男人,你就要聽我說,你已經不能喝了,咱們等下喝,怎麽樣?
見我在聽他說話,他就把抱住我的雙手松開,把我壓在凳子上,把頭靠在我的耳邊道:今天大哥對不起你了,不該說那些鳥話的!要怪就怪我這張臭嘴,媽的!這麽不聽使喚!
他看看我,又道:你剛才沒事吧?
我?沒事,我那有什麽事?我就是開心,很開心!我對他的話予以了否定。
那是不是因為大哥今天說話傷了你?你今天第一次喝酒就這樣?海濤又道。
沒有,沒有!大哥我還幸虧你們點化了我,對我當頭棒喝,我太感謝了!一時間想明白了很多事,一語驚醒夢中人呢!我坦率的說。
那你不怪我剛才對你說嗎?
怪?我還要好好和你們喝酒呢,好好感謝你們啊!這是我的真心想法。
真的不怪?他還是有些擔憂和懷疑。
不怪,絕對不怪。我徹底給他釋疑。
好!兄弟就是兄弟!痛快!那你還能喝酒不?
能!我騰地站起來!
好!來,來,來!兄弟姐妹們全部站起來!我們一起幹了!
邬慶芬給我遞過紙巾,示意要我把眼淚擦幹。我這是才發現我居然滿臉是淚。
海濤見我的動作很是平靜,微笑的樣子沒有什麽異常,心裏舒了一口氣,又對我道:告訴我,剛才怎麽回事?
我根本就沒有半點什麽醉意,我感覺這酒好象就只是一種很濃烈的液體而已,沒有半點書上所說的醉意。我真的喝了不少酒,似乎這對于一個曾未喝過酒的人來說,應該會到了醉的地步了,但我沒體會到我認為的是酒醉的這種含義的醉。在這種情形意識下,我當然非常清楚他要問的是什麽。
作為從此以後的兄弟,我現在突然覺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告訴他們我所有的故事了,并且我還要告訴他們我剛才腦海中看到的那一幕奇特的影象,而且他們也有權利有理由知道這所有的一切。最重要的是,我非常想說,非常想對他們,非常渴望對他們說。
※※※
我長嘆了一口氣,悠悠的,在心裏把那似乎已經很久遠了的歷史重新在天空展開,舒平;把那條從大風村到天雷鄉到江坪鎮到武漢到現在這個“等待飯店”,的路,靜靜地重新走過。
好,你們聽我告訴你們一個故事,我的故事,真實的,我的故事。
我出生在一個世代被上蒼詛咒的家族,世代先祖沒有流傳下來為什麽我們這個家族會被上蒼詛咒,而且,這個詛咒竟會惡毒到延續千年。
從先祖到我有家譜記載的已經六十四代,世代先祖不管怎麽想辦法,都一直只留下了一個後人,這個後人永遠是一個孤單的男丁。我的所有先祖沒有誰能超過三十歲,我的那些奶奶也會不知為什麽,全部都會在男人死後一年死掉。在我老家後院的小土坡上埋葬的先人全部都是30歲之前就死的。我爸爸我媽媽也是在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