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4)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嘛。如果杜慈捅破了黃秋雅的紗,那就什麽都好辦了。
可現在根據杜慈的反映,效用不明顯,雖然黃秋雅在下樓事件後,每次都有在聽杜慈故意有意無意的講龍镔怎麽怎麽,石偉怎麽怎麽,可聽完後,并沒有多大反映。而要是一提到去龍镔寝室玩,她就不來,甚至有時還變色。
兄弟們在自己享受着美好的愛情之時,也在熱切的仗義的關注着龍镔的感情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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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們全都誤會了我,雖然我也的确因為激素的原因,有些想找個女朋友,可是沒到那個地步。
對于雯麗,雖然有幾次看到她和鄭學親親熱熱的摟在一起,我也知道他們已經在外租了房子同居了,心裏還是有點心痛,但我現在是默默的祝福她找到了愛情的歸宿,雖然鄭學曾經對不起過她,但是過而改之,善莫大焉,這是爺爺曾小就教我的;對于黃秋雅,我也自覺自己沒有對她動什麽心,雖然她的身體很軟,讓我很想再試試,但是我并沒有什麽念頭。
自從聖誕節後,我的全部思維空間都放到了自己應怎樣去領悟那個奇怪的夢和德老的神秘動作上,我總覺得那一定是有很深的含義,一定有某種啓示。
看看自己就要滿十六歲了,離死也不到十四年了,我對那個夢的确有恐懼,它是不是在提醒我,我的生命只剩下一半時間了呢?可是,這根本不用這個夢提醒我啊,這個我早就想明白了的。那又是什麽呢?到底是要暗示我什麽呢?我整日都在考慮這些問題。
我只有在和我的學生們在一起時,我才格外開心,我和他們一起嬉鬧,學生們非常喜歡我的家教方式,進步很快,家長們也對我很好。
我老覺得少年時雖然日子過得有點子苦,但我很開心,有爺爺,有豹子,根本沒這些事情來煩我,讓生命苦惱的不僅僅是生活的艱累,真正從骨子裏苦惱的反倒是對生命的思索。
自己總不得要領,甚至自己感覺連邊都沒摸到,看來自己根本就是很笨。很是羨慕孫悟空那猴哥,菩提老祖在它腦袋上敲三下,它就立刻悟到了老祖的用意,可自己呢?都幾個月過去了,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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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镔覺得自己太笨,想着自己反正對一些文學名著的都不怎麽能理解,就幹脆對自己的專業知識進行了鑽研,專業知識反倒在他看來通俗易懂,沒有什麽背後的含義,玄乎的語句。
龍镔無法解決自己的疑惑,他為了消解自己困擾,開始練起了書法。
他練書法就是模仿古人的練習辦法,用筆在地上蘸水寫。
寝室的空間太小,而且如果搞得水淋淋的話也不好,龍镔就在走廊上寫。在走廊上寫有個好處,就是空間大,雖然有些暗,可沒關系,他的視力極好。常常在走廊這邊寫了,那邊的字就幹了,很方便,又不用買紙。雖然有些同學怪龍镔把走廊搞得濕濕的,可也最多就是嘟囔幾句,龍镔也不管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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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镔常常拿着字典,盯着一個字看,腦子裏思索着字的結構,字的含義,在腦子裏想象着自己要如何用筆,龍镔覺得如果能把字的含義融入到自己的用筆之中,那麽可能這字就會有一種小孩子一樣的活力。漢字它具備超越于其他一切人類文字的獨特,龍镔就是試圖把這種獨特用筆表達出來,當然,龍镔只針對繁體,畢竟簡化漢字,簡掉了一些漢字的精髓。
龍镔的書法已經被整棟公寓的同學熟知,有幾個同學也跟着龍镔練習起來。
石偉裝模作樣練了幾天,進展不大,立刻沒了什麽激情,他對自己解釋既然沒有天分,那就不可強求。
德老已經認識龍镔了,兩人碰過幾次面,有天晚上聊過半個小時,德老知道了龍镔原來就是那個大鬧作家講學會上的那個愣小子,也知道了龍镔原來是個孤兒。
龍镔沒想到德老居然也姓文,和他媽媽一個姓。德老身邊沒有兒女,老伴也過世十多年了,家裏除了一個保姆,很是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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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的時候,學校團委和學生會聯合發出向全體同學募捐的號召,以幫助一個患有白血病的大三同學進行醫治。
根據介紹,這個同學是來農村,家中為了全力支持他的學業,早就空餘四壁,如今,父母都已重病在身,一家全靠一個哥哥在廣東打工支撐着這個家,雖然這個同學也搞勤工儉學,但是由于太過節省,讀書又過于用功,本就很瘦小,平時缺乏鍛煉,畢竟身體素質不行。號召希望同學們拿出自己的愛心,以盡早幫助這位同學度過難關。
石偉中午一吃完飯,就開始在寝室裏大發感慨:老六,我還一直以為你是我們學校最慘的人,沒想到,居然還有比你更困難的同學!唉,看來人世間悲慘和痛苦的事情太多了!
海老大回味着石偉的那句話,把手重重向自己大腿上一拍,道:哥們,今天我提議,我們幾兄弟一定要多捐點錢出來,再怎麽說,也得盡自己的力拿出點同情心來!
文宣甕聲甕氣道:這樣吧,咱們兄弟就盡自己的口袋掏吧。我看,龍镔就不用了,他自己本身就夠苦的了。
石偉深表同感道:龍镔,你的錢都是血汗錢,怎麽着也不比我們錢來的容易。再說拉,我要是沒錢了,一句話,家裏就會給。你就不用了,我們兄弟幾個一起給你湊着捐了。
龍镔沉吟不語。
腦海中卻浮出這位同學的慘狀,心中被這一幕幕凄苦景象強烈震撼了!
內心大呼:我這算什麽苦!我這算什麽苦!白血病是血癌啊!如果不能找到合适的骨髓進行配對移植的話,那這同學肯定必死無疑!我是已經沒有家庭父母的牽挂了,可這同學卻還有重病在床的雙親!他們的命根子就是這位在讀名牌大學的兒子啊!試想,如果兩位老人知道自己的孩子得了這種癌症,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老人還要不要活!我這算什麽!他們可是白發人送黑發人!活生生的生離死別啊!
這幾個月來,自己的存款已經有一萬多了,本來想再做幾個月家教,攢夠三年級四年級的學費生活費,還掉雯麗她家墊付的那些錢後,就全身心投入學業學習的,看樣子,得繼續下去了。可是總不能讓兄弟們知道自己要捐這麽多錢吧,那要不然兄弟們會有看法的。
龍镔打定了主意。
海老大見龍镔沒有吭聲,滿心以為龍镔默許了,高興的道:我一直還怨自己找不到機會來對龍镔表示,這下好了,我終于有機會了,這樣吧,我看我們也就不用每個人每個人的分開捐了,一句話,大家把自己能拿出來用的錢都拿出來,放在一起,捐出去,不管多少,就算我們整個寝室的意思,怎麽樣?哥們兒?同意我的舉手!
老大!老大!你太英明偉大了!你簡直就是我們心中的太陽!你怎麽這麽聰明,這完全不象你啊?我不但舉雙手,我還舉雙腳!石偉坐在凳子上把自己的雙手雙腳全舉起來了。
海老大掏出自己所有的錢丢在桌上,道:我情況特殊,你們就盡自己的意思吧!我等下再去取一千出來,來吧兄弟們全掏出來!
石偉打開錢包,扔在桌上,又從口袋裏左摸右摸掏出了些零票子,一股腦的往桌上一丢,坐下,又馬上起來,拿出一張五十的,嬉皮笑臉道:呵呵,拿回五十,我星期六還要打的回去!
海老大疑惑道:怎麽?你家搬家了?打個的就要五十?安?
石偉有點不好意思:嘻嘻!剩下的我拿去上個網,打打游戲!嘿嘿!
海老大怒喝:好家夥!你個雜碎東西!別人拿着救命,你還要拿着打游戲!還要打的?不準!給你三塊錢!坐公車!
石偉大恐:老大!不會吧?三塊錢?坐公車?那怎麽行?
怎麽不行!你給我說說!告訴你,我以後也再也不打的了!你還要羅嗦,我就叫你騎單車回去!海老大怒目圓睜,直視石偉。
石偉嘟囔了幾句,也就不敢做聲了。
文宣走過來,低聲道:我就這麽多了,這個月家裏還沒寄錢。
邱秦從錢包裏掏出兩百塊,向桌上一丢道:沒法子,韻萍身體不舒服,我得帶她去看病,我就意思意思吧。
廖業摸摸自己的口袋,昨天剛好同學還給了還是去年借他的五百元,他可是要了幾回才要回來的,自己都發誓再也不借錢給別人了,難道要自己捐出去?這根本不現實嘛!口袋裏有還是還有三百多,可沒道理給啊!他得白血病那是他倒黴,關我什麽事!海濤真是多事!你自己捐就得了,還非得不管別人樂不樂意,就自作主張要大家全部捐錢?你還真把自己當老大了!什麽東西,擺顯自己有錢?不過當着這麽多兄弟的面,不給一點也不行,得了,那就拿幾十塊當成施舍給叫花子得了!算了,就當少給劉思雲買件禮物吧!
廖業在口袋悉索了一會道:我剛好把錢放到思雲那裏去了,兜裏就這點錢,要不趕明兒我到思雲那兒拿去?說完,他把幾張十塊的、幾張一塊的往桌上一放,就回到自己桌子前看起書來。
石偉驚異的看着廖業,昨天那個同學還錢的時候,龍镔和他就在廖業身旁,廖業昨天和今天上午也沒有去思雲那裏啊!石偉暗道:媽的!小氣鬼!還他媽的天子腳下的北京人!還比不上老子大方!老子都只剩三塊錢了,都沒怨言!狗日的尿液!什麽東東!
龍镔站起來,沉穩的走到桌子前,龍镔沒有錢包的,身上剛好有昨晚一個家長給的一個月家教工資和幾十塊備急用的零錢。他默默的全部掏出來,道:不好意思,身上沒有了。
海濤一見,連忙抓起龍镔剛剛放到桌上的錢,就要往龍镔口袋裏塞,還急道:老六!你這不是損我嗎!這捐款能少你這點錢?拿回去!拿回去!你還要留着過生活交學費呢!聽話!拿回去!
龍镔躲閃着,用手推拒着海濤,道:老大,我真的不用,你就放到桌上吧!我是過來人,我可以想象這同學家的慘狀,我要是不捐,我于心不安的!
海老大自言自語搖了搖頭,突然大喝道:媽的!我再拿一千出來!
在桌上石偉把錢點了點,道:現在是老大六百三,我四百九十四,邱秦兩百,文宣一百七,廖業四十三,老六兩百六十七,如果再加上海老大答應的二千,那就是三千八百零四塊,幹脆,我就再加上一百九十六,湊起四千,這樣可好?
海老大疑問的道:臭小子!你不是說你沒錢了的嗎?
石偉嘿嘿笑道:俺等會就去找肚子(杜慈)借去,呵呵,準把她感動得痛哭流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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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镔來到銀行,取完了錢,折子上只剩下了最後三百塊。龍镔已經計劃好了,離放暑假還有兩個月,那麽自己就還可以掙兩三千,回家裏一趟,給爹媽上上香,然後就回來,暑假的家教會更多的,那麽自己就完全可以掙夠所有的學費,可惜自己身上有個處分,得不到獎學金。
龍镔趕到郵局,用了個假名,寫了幾點祝福的話,就給學校團委寄了過去。
校團委和學生會的老師們聚在一起,端看着這張巨額的彙款單,議論紛紛。
哪個慈善家這麽好心?一下子就捐萬多塊!
是啊!現在的有錢人也還是有好心腸的!
不過你說這有錢人也怪,你看,他居然捐的錢還是帶零頭的!
瞧瞧!真的,他幹嗎不就捐一萬三?還非得捐個一萬三千四百五!
這字也真是漂亮,這人的字好有勁!
……
※※※
張老師拿過彙款單看了看,咦?這字怎麽有點象班上那個龍镔的?
他馬上否定了這個念頭,他哪有這個能力捐錢?一個既窮又死要面子的壞小子,對老師不尊敬,不禮貌,甚至還在文學院裏大鬧講學,搞得自己都被文學院的老師說了一頓!這家夥,現在處分都沒撤消了,學習好頂什麽用?自己專業不好好學,整天玩什麽文學哲學,腦子有問題!自己看他這麽困難,還好心要給他一點特困資助,他倒冷冰冰的回一句“老師,謝謝,我不用!”靠打工來想完成學業?不好好學習學業,不進行社會交往,看他以後怎麽到社會上生存!
張老師今天是比較得意的,因為他們班的捐款是學院最多的,特別是張海濤牽頭的那幾個人,一下子就捐了四千。老師們都說自己教導有方,嘴上謙虛着,可心裏是着實有些自豪,畢竟是自己帶的學生嘛!
因為不知道這張巨額無名彙款單的主人,學校團委就将它和其他另外幾張數額不大的、以及其他一些社會捐款單等複印了一份存檔保管起來。
※※※
石偉鬼鬼祟祟拿着幾張上好的宣紙,一支新筆,擺到龍镔面前,杜慈也站在旁邊。
龍镔看着他倆,不知他倆又要玩什麽把戲。
石偉嘿嘿的幹笑着,杜慈對着他就是一腳,嬌罵道:是豬啊!你不會說話?
石偉只得對龍镔躬身道:老六!我知道你怪我練字沒恒心沒毅力,但今天你無論如何也得按我的要求給我寫幾個字,畫一張水墨畫!
龍镔想了想道:三哥,寫字我給寫,但是畫畫我是堅決不畫的。這個你知道原因,我跟你說過。
自從那次雯麗拒絕了龍镔的生日禮物後,龍镔就立誓此生再也不做畫。現在那張畫被他用報紙包住,就放在他的箱子裏。龍镔對石偉說過這件事,他老笑龍镔傻。
石偉見自己被拒絕,頗有些怨憤杜慈:肚子!我都給你說過,龍镔是不畫畫了的!你還不信?!
不知為什麽,反正杜慈有點子懼龍镔,龍镔知道她很想求他,求他給她畫一張畫。杜慈和石偉一個德性,越神秘她就越想探究。
只見她秀眸放出光來,就想對龍镔放電撒嬌,嘴巴已經開始活動。
龍镔當即笑着道:好了,杜慈,你不用說了,我真的不畫的。
杜慈嬌哼一聲,把頭轉向石偉道:石癟三!你幹什麽象個呆子一樣!
石偉頗有點可憐兮兮:老六,你就不能給你三哥一個面子?你總不能讓你三哥在馬子面前掉份啊?老六,怎麽着,你也得講點義氣!是不?
龍镔真拿他頭痛,搖搖頭,道:三哥,這樣,我給你滿滿寫完這些紙好不好?
石偉将征詢是否同意的眼神看向杜慈,他知道要想勉強龍镔破自己的誓言,估計很難,眼下只能求杜慈開恩了。
杜慈眼珠子也如石偉一般轉了幾轉,跺腳道:石shit! 今天你要是不完成任務,我就不走了!
石偉幾乎跳了起來:肚子!你真的不走嗎?那太好了!嘿嘿,別看我這床小,可咱們倆睡的話,那肯定剛好!嘿嘿!
杜慈發現了自己的語病,恨聲道:shit!!shit!!
石偉坐在那裏,一會兒沒出聲,突然站起來大聲吼道:老六!你這麽拽!是不是非得要我把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都一起找過來!跪在地上求你!求你高擡你的貴手,給我們畫一張畫啊!!老六!
看樣子,聲色俱厲,悲憤交加、還加了一點“惡從膽邊生”的洶洶氣勢!
他,簡直就是個無賴!
一下子幫出了所有的兄弟大牌,他諒自己使出這招,龍镔肯定沒轍。
龍镔還當真頭痛了,被他這一招弄得有點左右為難。
杜慈非常欣賞的看着石偉,石偉居然面對杜慈的欣賞還能保持神情不變,一臉錯交損友的可憐相。
海老大目睹着石癟三的全部過程把戲,見龍镔又很為難的樣子,便走過來拍拍龍镔的肩膀道:老六,你要是覺得為難,就不用管他,不過要是沒大礙的話,你就随便給他瞎整兩筆就得了。
龍镔遲疑了一會,就道:那,我就給他把豹子畫出來吧,反正我也怪想它的,畫畫就當念叨一下。
※※※
幾個人圍過來看龍镔寫字。龍镔舉筆之際,腦海裏卻憶起了自己以前填的兩首詞,索性随手錄在宣紙上。
第一首是:觀秋雁感。
仰天長望,仙蹤何處?當年迢迢萬裏路。誰送清風洗蒼顏,誰識南雁秋心苦。
淚堕殘雲,霜凋碧樹,可憐黃蝶翩翩舞。淺杯深觥自相語,醉裏又聽一夜雨。
第二首是:江城子 莫問。
一點浮萍去何方?淺淺來,悠悠浪,飄飄夢結,沉沉自彷徨。
看它絲根清流上,冷冷游,默默淌。
鸾鏡青鳥紅酒旁,奄奄飛,漸漸忘。素素纖指,不知怎思量。
莫問落花将何方,落也傷,留也涼。
字,全部是繁體,龍镔寫毛筆字不喜歡寫簡體。
也許是龍镔的心境比較蒼涼,這些書在宣紙上的字總是給人一種很滞、很重、很沉的感覺,結合龍镔自己填的詞,更是滿紙回蕩着一種憂郁、悲伧的氣息。
龍镔又鋪開一張宣紙,腦子裏湧現着小狗豹子曾和自己相依為命,共同逐獵熊山,一起玩鬧的場景,他拿過自己的飯碗,盛上水,将筆往碗裏一蘸,再沾上墨,寥寥幾筆,費時不到半個小時,雖然用筆不是很熟練,但是豹子的可愛、豹子的雄姿乃至豹子的模樣都活靈活現,躍然紙上。
石偉又要龍镔寫了一張大字,錄上屈原的兩句話: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石偉非得要龍镔簽上他的大名,說一定要好好收藏,将來傳給他和肚子所生的孩子。
兩人靜靜的守在這些宣紙旁,不準任何人再來碰,墨過了好久才幹。
杜慈對石偉的表現很滿意,賞了石偉一個吻。兩人将宣紙好生的卷起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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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節過後,學校的書法大賽出了結果,龍镔和大三的一位同學同時獲得毛筆書法一等獎,特等獎被一名博士獲得,龍镔的書法被幾個評委認為:架構粗曠,筆法新穎,雖有神韻,然功力略有不足。學校專門展出了這些獲獎作品,并頒發了獎品和證書。
龍镔這才知道自己寫的字被石偉和杜慈拿去參賽了,不過卻納悶,為什麽另外兩副字和那副畫呢?為什麽又沒有展出?是寫的不行嗎?
※※※
另外兩副字和那副畫此刻正張貼在杜慈的寝室裏,杜慈居然還命令石偉花錢去裝裱好了,威風八面的挂在牆壁上,對着雯麗和黃秋雅耀武揚威。
這就是石偉和杜慈商量出來的絕妙點子。
石偉看着雯麗這麽和鄭學搞到一起,心裏氣不過,又看到黃秋雅現在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對這麽好心的肚子妹妹兇巴巴的,便出了個這樣的鬼點子來讓她們兩個都不爽。實在沒有想到,居然竟然龍镔鬼使神差的寫了兩首他自己的感傷詩詞,這下把杜慈和石偉高興得幾乎跳到天上去了。
兩副字和這副畫起到了驚人的效果,遠遠超出了杜慈和石偉的預計反應,乃至到後來出了點事。
黃秋雅五一回了一趟家,雯麗也和她一起去的,坐的是飛機,當然陪同的肯定有常成和鄭學兩人。
守女生公寓的大媽只要你塞了五塊十塊錢,她就讓男生上去了。這樣,他們四個人就來到了寝室。
寝室裏剛好杜慈和石偉正在嘻嘻哈哈的邊吃飯邊吵鬧,他倆今天是算好了雯麗和黃秋雅要回來的,故意在寝室裏等着看這兩個女人的反應。
杜慈一見她倆假裝高興的大叫:哇,你們可真潇灑!飛着去飛着回!帶什麽好吃的沒有?
黃秋雅只要杜慈不提到龍镔,就會和杜慈有說不完的話,看到杜慈搞出來的那副羨慕自己的樣子,任何女孩子都會很舒服的,她就笑呵呵道:死丫頭!少不了你的!給你帶了南京板鴨和魚幹!說罷又對石偉道,你也來了!
石偉一腦子的就是在設想等下他們四個人的表情和反應,心裏幻想着:常成和鄭學肯定得誇獎幾句這個字,雯麗就會神情大變,有可能手腳失措,黃秋雅就百分之一百的開口大罵常成!哈哈!我真他媽的高!實在是高!太高了!
想着想着,不由得笑出聲來了。遽然聽到黃秋雅對他打招呼,還沒反應過來!
杜慈當然知道他的鬼心思,生恐黃秋雅看出什麽來,急忙對着石偉的腳踢了一下。
石偉立馬回過神來,正色道:哦,是你們,回來了!我剛剛和杜慈打飯回來,正在吃呢!
雯麗雖對石偉沒什麽好感,卻也出于禮貌便道:別吃了,走,和我們一塊兒去吃吧!
他們把東西放好,并沒有注意到寝室牆上新挂了這些字畫,準備洗把臉就要出門了。
沒機會了!這樣四個人全在的時機太難得了!得立即想出個法子來,要他們把視線注意到這些他倆苦心設計的圈套上來!
兩人一般心思,杜慈也急了,對準石偉的腳背就是狠狠一下。
石偉哀怨的看了一眼這個狠心的婆娘,強忍鑽心的疼痛,堅持着站起來,将那雙著名的小眼盯者牆上的那副畫,嘴裏長嘆道:好畫!好畫!千古極品!要是我也有一頭畫中如此這般的小狗狗的話,老夫此生足矣!
石偉的學者般的感嘆引起了他們四人的愕然,幾人同時剎的向石偉的方位看去!
這只狗是雯麗最為熟悉的,甚至雯麗也常常有點想念。由于龍镔就把它放在自己的家裏,所以每次回家,雯麗總是和它玩耍個不停。聽父母講,豹子還常常跑回山上,試圖到大風村找到它的主人,隔幾天才再回她家,回到家裏就似乎很憂郁,要幾天才能回複活蹦亂跳的原樣。
龍镔寥寥幾筆,活靈活現的勾勒出了豹子的神态。
這是他畫的?他什麽意思?
在羞辱我?在恥笑我?
雯麗不由自主的渾身有些顫抖,他還不肯放過我?
我都跟他說清楚了,他還想怎麽樣?
石偉的賊眼早就瞥見雯麗的樣子,心裏如同中了五百萬大獎,暗中又是把自己“高”了幾遍。
常成對動物不感什麽興趣,覺得這畫還不錯。
鄭學眼尖,看到了龍镔的字,便欣賞起來,嘴上還啧啧念着。
杜慈的眼一直盯着黃秋雅,黃秋雅看了看畫上的小狗,覺得真的畫的很好,便往下看去,龍镔兩個草書雖然寫的草,但是黃秋雅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上面寫着:龍镔作于四月。她心中一噔,又立刻向另外懸挂的兩副字看去。
好感傷的詩句!好凄涼的格調!
也是龍镔寫的!
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
肯定是這兩個家夥搞的鬼!
黃秋雅第一個念頭就是:好哇!臭丫頭,不想活了!敢陰我?!
正待将眼睛狠狠兇向杜慈時,腦袋裏忽地冒出了龍镔寫在上面的那幾句話:淺杯深觥自相語,醉裏又聽一夜雨。……素素纖指,不知怎思量。莫問落花将何方,落也傷,留也涼。他這是在說我嗎?是在說我嗎?是不是他很想我,特地寫這些東西來提醒我,他在想我,現在心裏很難受,很難受,在借酒澆愁?是不是?
要不然,為什麽寫的這麽凄涼哀怨?唐詩宋詞自己以前都看過,這不是古人的,一定是他寫的,對,一定是他寫的,是他寫給我的,他想要表達什麽?
※※※
鄭學似乎很精通的樣子,道:這首詞真的寫得很凄涼,不知是不是柳永還是李清照所做!唉,古人的意境就是深遠,哪裏是現在的什麽朦胧詩、什麽意識流可以比拟的!字嗎,馬馬乎乎。
常成看了看,想了想道:我是學經濟的,對這古人的什麽詩詞不太懂,不過感覺好象還可以。第一首我說不上什麽,看上去應該是個被貶逐的什麽流浪詩人所做,第二首應該象個閨中怨婦所做的了。龍镔?龍镔?龍镔不就是上次你和雯麗在說的那個什麽人嗎?不是聽說他好象還受過什麽處分?是嗎,秋雅?
常成把頭望向秋雅,卻驚訝的發現黃秋雅兩眼看着這兩副字,有些發癡了。
常成連忙關心的摸着黃秋雅的肩頭道:秋雅,秋雅?
黃秋雅真是有些癡了,滿心滿肺自己努力逃避着的情感,被這兩首詞招弄得天翻地覆,心裏就是一個勁的想痛哭一場。這麽些日子來,她苦心費力的找機會,向雯麗問到了雯麗所知道的關于龍镔的一點一滴,甚至很多情節都問了好幾遍。
正在自己沉浸于這龍镔寫給她的詩詞感動中,突然被常成這麽一問一說一摸,登時火冒三丈,覺得常成簡直就是連條狗都不如的豬雜碎、豬下水!
她轉頭大罵:拿開你的臭手!拿開!你這個豬!
常成和鄭學面面相噓,不知道這位姑奶奶怎麽突然發這麽大火?兩人的關系早就非同一般了,準備暑假黃秋雅滿二十歲就訂婚的,怎麽一下子她就可以翻臉不認人?
鄭學感覺這個時候非常有必要自己出來幫着轉轉彎子,他蜒着個臉道:秋雅,怎麽啦?一下子就不高興了?好了好了,咱們別看這破字破詩詞了,吃飯去吧,我都有點肚子餓了。走吧,雯麗?
他扭頭卻看到雯麗一臉蒼白。
雯麗!你又怎麽啦!安?他對雯麗可沒有這麽好的脾氣,你搞什麽名堂?就看這個鬼東西,還居然感動得要哭?有毛病?!
雯麗顫抖着,被鄭學這麽一兇,兩淚順着蒼白的臉頰流了下來。
黃秋雅本來就已經被鄭學那狗屁不通的裝博學的解釋,弄得滿肚子火,一見他居然還敢兇雯麗,立刻潑口大罵:姓鄭的!我告訴你,你少對雯麗兇!你有本事沖着我來!你屁都不懂還在這裏裝什麽學問!……
※※※
石偉和杜慈別提多高興多得意了,目的完全達到,真他媽的爽透了!對了,現在我石偉、我杜慈必須以旁觀勸架者的身份,上場平息動亂了!
兩人對視一眼,心領神會。
杜慈和石偉各自使用善良的、友好的、和睦的語言展開和平周旋。
不知何故滿臉冤情的常成和餘怒未息卻有不敢再面對黃秋雅這個潑婦的鄭學,悻悻的下樓結伴而去。
雯麗既想跟着鄭學去又不敢跟着去,心裏矛盾極了,她也完全認為這是龍镔特地寫給她的,想向她表白自己依舊這麽愛着她,可這還怎麽可能呢?實在難受之際,她往床上一撲,嘤嘤哭了起來。
秋雅心裏明明知道一定就是杜慈和石偉搞的鬼,可是自己根本就找不到借口理由來進行什麽指責,況且自己還這麽的被龍镔寫給她的詩詞如此感動着,也實在不知道要如何教訓他們,只好強吞苦水,重重的坐在自己的床上。
大功告成,馬上撤出戰場,行動要快,動作要敏。
杜慈石偉相互一擄嘴,帶着勝利的含蓄的微笑遠去。
杜慈簡直已經愛死了石癟三這個shit。
※※※
龍镔一走進寝室,就看到石偉和杜慈正在相互比畫着,好象是在模仿什麽給海濤、文宣和廖業他們看。等龍镔進來,石偉杜慈馬上閉嘴不做聲了,龍镔感覺大家的笑今天有些奇特,尤其是石偉,居然現在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明明剛才在門口就聽到他的狂笑。
龍镔對大家點了點頭,習慣的坐在書桌前,開始看着英語書。
好象過了十幾分鐘,杜慈突然爆出一陣尖笑,緊接着,石偉、海濤、文宣也用古怪的眼神盯着龍镔,用不同的音調笑起來,除了廖業。
龍镔擡起頭,也笑着問道:你們怎麽啦?這麽好笑?
聽到龍镔這麽一說,杜慈笑得更厲害了。
過了好一會,海濤對着龍镔走過來道:老六,你聽聽這兩個家夥玩的把戲。
聽完海老大又笑又氣的敘述了經過始末,龍镔意識到,由于自己的沉默寡言已經讓石偉他們産生了某些誤會。他們誤認為自己在怨恨雯麗,自己喜歡黃秋雅,所以石偉和杜慈就煞費苦心的騙自己寫畫這些東西,講起來也實在要怪自己,自己這麽多東西不寫,為什麽莫名其妙的要寫那兩首詞幹什麽,這在雯麗和黃秋雅看起來,簡直就是別有用心嘛!黃秋雅且不說,如果被鄭學誤會,那豈不會給雯麗的情感生活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聽海濤複敘好象鄭學已經很生氣了,雯麗也已經哭了,現在問題已經不簡單了。自己看得出,雯麗很愛鄭學,要是鄭學怪罪她的話,雯麗會很難過的。
龍镔頭一次真正認識到石偉這次的惡作劇太過火了!
眼下最關鍵的就是要想法子把這個誤會化解掉,自己要坦誠的對雯麗和黃秋雅解釋清楚,消除誤解,就象以前海濤石偉他們對自己那樣,光明正大的面對面的把話說明白。
龍镔自認為只有這樣才是最佳的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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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偉、杜慈雖覺得自己做的事是有些過火,但是他倆包括海濤、文宣都堅持不認為龍镔的方法可行。他們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