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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這樣,你在哪裏,我們一起到街心公園那裏面談吧。

接着,對方約定見面方式為---龍镔左手拿一份報紙要不停的扇扇。

※※※

對方挂了電話,龍镔心裏感到似乎了了一件事。

電話又響起,是一個女聲,不知她是東南亞證件制作集團總部裏王小姐還是劉小姐。

龍镔又和她展開新一輪對話。

這位小姐的價格比那位先生的低了很多,明顯有誠實的職業道德,據她說,她們總部已經鄭重的對顧客進行了社會承諾,顧客是她們的上帝,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她現在就在車站旁邊,可以馬上見面洽談,并且表示,他們手上有很多小偷高價賣給他們的真身份證,可以供您選擇。

※※※

這還能自稱是“小姐”嗎?

我的天!整個一山城天雷鄉趕集的大媽。肥肥矮矮,滿臉皺紋麻子,坑坑窪窪,細眯的眼睛比石偉還要賊溜,警惕的打量掃視分析判斷着這個高帥的小夥子。

她一耳就聽出來龍镔是湖南老鄉,并且就是自己家鄉湘中地帶的人,見是老鄉,也就減少了戒備。

她帶着龍镔照了一次性大頭快相,約定下午四點老地方交貨後,迅速拿了二十塊定金離去。

她保證一定要按要求給他搞到相似的身份證,不過要價三百。

龍镔百無聊賴,想起靜兒以前送的那《孫子兵法》和《鬼谷全書》,便來到新華書店,找了起來。

※※※

這張僞造的假身份證實在談不上制作精良,以假亂真,就連龍镔自己也稍加仔細就可以看出來,這就更不用說是騙過那些受過專業訓練、火眼金睛的警察爺爺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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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镔很不滿意。

“小姐”大媽拼命擔保:這種質量的身份證保證可以住酒店旅社,除了銀行人員和警察大人,管保別人不會起疑。絕對可以暢銷全國,住遍各地。

對那張據“小姐”大媽說自己走訪了不少親戚朋友哥們,才終于尋找到這張稍有些相象的真身份證,龍镔也不滿意。

但“小姐”大媽的理由十分充分:你那麽靓仔,怎麽可能找到完全相象的?這張證件還是自己花了三百塊血本為你在一個小偷手裏買的,你看看,江西景德鎮古塘鄉高岩村九組的,年齡今年24歲,身份照片是七年前的,八年了小男孩都長成青壯勞動力了,相貌肯定有變化啊,是不是,說不定長點胡子,臉拉長點,鼻子高一點,眉毛粗一點,下巴方一點,這不就活脫脫的一個你嗎?

你看,名字也好聽,敖成,和你多配!

既然自己現在是一個江西人的身份,是一個景德鎮的子民,如果在逃亡路上萬一有人詢問江西和景德鎮的風俗地理人情,如果自己僅憑書上看到的那點素材,如果自己甚至對景德鎮的方言完全聽不懂一無所知,那樣的話,任何人都會起疑心的。

現在看來,逃亡路線第一就必須是前往江西景德鎮,相信憑着自己高大壯實的體格,應該謀生不是多大問題。

逃亡嘛,它的準确概念就是為了某種生存的必要,而力圖逃避法律的追捕。逃亡,不僅要掩飾自己的身份,還必須盡可能利用合法謀生手段來延續自身的生存。

龍镔翻閱着新買的《鬼谷全書》,躺在床上想到。

他換了旅社,這是一間私人的小旅館,一天房租12元,是四個床位的大房,龍镔就睡在靠後窗的右邊那張床上。

靜兒應該已經在設法打聽情況了,怎麽着,自己都得向她打個電話了解一下,到底實情是不是真的有這麽嚴重,如果真的自己必須這樣逃亡下去,那自己也好真正定下這顆決心。

鹵莽、冒失、意氣行事的苦果自己已經深深品嘗,想來,估計學校也會開除我了,就這麽無法挽回的結束了學業,徹底辜負了先祖、父母、齊爺爺、家鄉老師和那些父老鄉親的厚望,現在亡命天涯,如同喪家之犬,哪裏還有必要去思考那理想目标!……

擡腕看看電子表,九點四十了,去給靜兒打個電話,徹底搞清事情現狀。

※※※

靜兒真的被小不點許素素的玩笑話吓了一跳。

下午回到空無一人的寝室,洗了洗疲憊的風塵,躺到床上眯了一會,就被蹑手蹑腳走到跟前的小不點許素素冷不丁的大喝道:蘇靜兒,舉起手來,你已經被捕了!

靜兒尚正在沉思冥想,猛地睜開眼,就看到許素素把臉湊在眼前,神秘兮兮的問道:老實說,你這兩個晚上到哪裏去了?從實招來!

沒等她答話,又嘴不停的說道:靜兒,你知不知道秋雅的男朋友就那個水利工程的龍镔,他殺人了!是個通緝犯!現在全市都在抓他!

靜兒心頭巨震,下手真狠啊!居然開始通緝了!幸虧自己反應快。她仍假裝驚異問道:是嗎?怎麽回事?說說。

許素素叽叽喳喳說了起來,說着說着,突然表情怪怪的道:靜兒,呵呵,好象你也就是那天晚上接了個電話出去後就沒回來的哦!是不是?對了,你和龍镔不也認識嗎?嘻嘻,你不會是這兩天就和他在一起吧?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靜兒真的被她的這句玩笑話吓了一跳,心一下子幾乎蹦出喉嚨,但她馬上予以嚴正指責:素素!你千萬不要亂說話啊!這是大事,你亂說,要惹麻煩的!我這兩天去了一個老鄉同學那裏玩去了!你可別亂說,人家可是我老鄉秋雅的男朋友!

小不點許素素吐了一下舌頭。

※※※

在秋雅常來的食堂裏吃着味如嚼蠟的晚餐,靜兒時不時用眼試圖搜索秋雅的身影,秋雅沒來,倒是看見了杜慈。

靜兒陪着杜慈一起來到秋雅的寝室,秋雅正把頭蒙在毛巾被裏,可以看見那玲珑的曲線有隐約抽泣的起伏。

靜兒清楚這件事情對秋雅的打擊,但她迫切的需要從秋雅嘴裏知道現在局勢的動态和情況,以便提供給正在九江的龍镔知曉。她和秋雅算是玩得比較好的朋友兼老鄉,一切安慰和勸解顯得很是自然。

秋雅誰也不理,而且靜兒越是勸,抽泣得就越厲害。

杜慈輕輕的拉了一下靜兒,低聲在靜兒耳邊道:算了,她整天都這個樣子。說完,用手指示意到外面去聊。

※※※

從杜慈嘴裏知道的情況是最重要的,根據目前來看,龍镔的确除了遠遁他鄉,隐姓埋名,別無他法,學業也徹底完了,龍镔和自己都決不能再抱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了,唯一要考慮的就是怎麽逃亡下去,以及在逃亡的路上怎麽生存下去。

小不點許素素的國際玩笑正是自己的死穴,如果敏感的人加以聯系猜想的話,那……`。

難道爺爺那交代自己“什麽都不要管”就包含這種意思?那另外幾句話又怎麽理解呢?

叮叮~~~~!

一陣手機響聲打斷正在操場獨坐的靜兒的沉思。

一看來電顯示,呵!九江的區號,是龍镔打來的!

※※※

終于只能這樣決斷了!

決斷是痛苦的,可為了決斷而進行的思考其實更令自己難受;決斷是選擇,決斷意味着自己從此就不得不将過去放棄;決斷意味着從此自己只能使用別人的名,冒充別人的姓,而将自我真實的代號忘卻;這樣的決斷是種無奈的恥辱,是靈魂愧疚的負累。

既然已經決斷了,那就意味着自己必須強行遺忘過往,必須真真實實把自己當成那個江西景德鎮古塘鄉高岩村九組24歲的敖成,一個在江西24歲的農民他一般會是什麽形态打扮呢?

也許靜兒那“什麽都不要想”的裏面包含了這個內容,不過肯定自己思考得還不确切。

感情的延續如今已經沒了多少意義,天知道孤獨一身的自己還将歷經多少風波磨難,既然做了決斷,就必須徹底絕了秋雅的真情和念想,不能拖累和連累這位好女孩。可以想象她現在獨自承受着的悲苦,一抔孤心只能贈以內疚的祝福。

一個逃亡的人,逃亡的生存着,被抓捕住後的後果顯而易見,一個逃亡的人是沒有未來的人,是先必須找到落腳之地的人,是先必須為了活着的人。

不能再和他們聯系,不能再給他們帶來麻煩,我自信,沒有線索,他們警察就無法抓捕到我,我會是一條沉底的魚,将遠遠的覓食于漁夫的漁網之外。

根據概率論分析,全國這麽大,這麽多人口,警察實在不可能知道我頂用了江西小夥子的身份,匿身在江西。更何況,景德鎮也只是我的第一個逃亡地點。

僅僅只是傷害罪,他們完全沒有理由全國通緝,就是對我網上追逃,也除非是在進行全國統一的治安運動中,化身為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我才會有被逮到的威脅,更何況,全國還有多少殺人犯都一直逍遙法外,多少重大刑事案件沒有得到結案處理,而我,一個曾經被他主謀傷害過、現在不過是懷恨報複惡棍的學生,值得他們花費龐大的精力來對付我嗎?

班車是清早七點半的,開往景德鎮,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地方。

※※※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口音,陌生的人群。

下午時分,龍镔提着包,站在長途汽車站門口。

第一個念頭,必須盡快熟悉這陌生的一切,否則無法在特殊情況下圓通自己的謊言。

言語的內容表達徹底成了為了自我需要而進行的掩飾,言為心聲在虛假的個體身上而今只是狗屁。說謊,滿嘴的謊言,居然悲哀得竟成了自己生存的一件武器!

龍镔苦笑一下,微搖自己的頭。

在城市裏謀生的農民打工群體,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堆砌磚瓦的城市建築體力勞動者,這,龍镔在山城見過也聽村民說過,特別是在武漢就看見得更多。龍镔把包放在小旅社,匆匆吃了三塊錢的盒飯後,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尋找建築工地,他雖不會泥瓦活手藝,但是他熟知建築理論,可以出賣自己的體力,來換取溫飽。

沒有哪個建築體力勞動者是打扮清爽,幹淨整潔的,為了見工,龍镔特地把自己的頭發揉亂,也沒洗臉,他必須象一個體力勞動者。

※※※

這是一棟正在修建主體工程的大樓,牆體框架還在搭建,水泥攪拌機轟轟作響,工地裏人頭聳動,不時的有裝卸車翻卸着沙子卵石。

得先找到工頭,請求他容許自己做工。

應該這個脖子上挂着口哨,頭上戴着淺黃色頭盔,身上沒有污跡,正在不停巡走,年齡大約四十上下的男人是個包工頭吧!

龍镔沉着氣走上前,一臉老實誠懇的用普通話道:這位大叔,你們這裏還需要幹活的嗎?

這個人的确是個小包工頭,聞言用警惕和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這個高高大大的小夥,怎麽咋看都不象個幹這種活的呢?還是個外地人!在這裏幹活的可一般都是景德鎮的啊,很多還就是自己同鄉同村的,就算自己不認識,也至少得有人介紹進來啊!誰知道這人是什麽來歷,是幹什麽的!現在自己不缺人,別理他得了。

包工頭權威而果斷的一揮手,道:沒有,不需要,不需要!你去別家問問!

說罷,轉身向剛開進來的一輛滿載卵石的裝卸車走去,根本不給龍镔準備已久的語言打動計劃。

看樣子,這家是沒有希望了,轉下一家吧。但願東方不亮西方亮。

前面這一棟樓房,主體框架已經完工,龍镔放眼探去,卻見不到多少做工的人,好容易一個瘦小的小夥子表情漠然的從外頭走進來,龍镔忙問道:這位大哥,請問包工頭在哪?

瘦小小夥子冷冷打量他一眼,恨然道:包工頭死了,被野狗吃了!你有什麽事找這個*養的?

龍镔有些奇怪他的話語,便道:哦,我想找包工頭問問看這裏需不需要人幹活。

瘦小小夥子愣了一下,馬上咬牙切齒道:你最好趕快去其他地方吧,這裏的老板良心都被狗吃了!我幹了三個月,工錢只發了兩百,他娘的,現在大包工頭拐了錢跑了,小包工頭不敢露面!

說着,突把眼凝在龍镔的臉上,道:你是外鄉人吧?怎麽到這樣的小地方來做事?

龍镔正要試驗一下自己的謊言,就道:我老家就是景德鎮古塘鄉的,不過我自小在湖南生活了很多年,現在回來了,就出來找點工做,也好賺點錢養活一下自己。所以,我說的并不是老家話,你看,你這不一聽,就聽出來了!

瘦小小夥子想了想,覺得好象原來是這麽回事,看看這小夥子人挺有禮貌,又高又壯實,幹活肯定不錯,便好心的道:這樣子啊,我就是風崗鎮的,和你們古塘有七八十裏遠,我還去過你們那裏,你們那裏還不錯。你要是真的想找工做,呆會我帶你去個地方試試,我有不少朋友在那裏幹,怎麽樣?

瘦小小夥子姓宋,全名宋文化,一個善良的好心人。他帶着龍镔來到城西北的一處工地,找到幾個朋友,說了說情況。

龍镔那張敖成的真身份證遞給包工頭呂叔過目,呂叔五十來歲,滿臉刀刻的皺紋。

呂叔上下仔細打量着龍镔,問道:敖成?姓敖的可比較少,百家姓裏可難找到這姓。小夥子,讀了多少書啊?

龍镔自己也覺得這個敖姓是有些過于冷僻,當時從小姐大媽那裏一拿到就感到這個名字有些招搖,與自己力圖完全僞裝成一個什麽都很普通的計劃有不妥,但是實在對那張假身份證的使用沒信心。

看看這個敖成的身份照片,七年前照的,已經被汗漬水印有些模糊,粗粗看去,還是有幾分相似,雖然後來被小姐大媽強行多要了50元,但還是接受了這個身份。

龍镔見呂叔問他,忙以自己很熟悉的那種卑恭又敬重農村語氣答道:哦,呂叔,我讀到了初三,沒畢業就停學了。

在呂叔的眼裏,這個壯實農村小夥,臉黑黑的,相貌堂堂,應該是把勞力的好手,在家裏,肯定是丁壯勞動力,挑梁柱,懂禮貌,外表老實,雖然口音是外地人,不過他那解釋象這麽回事,先試用兩天看看,在外讨吃也為難,能幫就幫一下,反正工地也需要人。

呂叔把那張敖成的身份證遞回給龍镔,道:這樣吧,敖老弟,你先試用兩天,你沒有泥瓦手藝,只能幹幹粗活,這樣,你的工錢就給你十塊錢,給你在工棚裏安排個地方住,飯菜不包,每天三塊随你吃,從你工錢裏扣,你幹兩天看看,如果合适的話,我再和你談,怎麽樣?

※※※

龍镔的活很簡單,就是幫着裝卸車卸貨,并按要求碼放好水泥包、紅磚和預制板,沒車來的時候,就幫忙篩沙子。

這全是重體力活,龍镔從來沒這麽幹過。扛水泥包和碼磚都沒什麽事,就是擡放預制板有點吃不消,那上千斤的重量分攤壓在幾個人身上,就感到右腳一種恐怖的刺痛。

以前再辛苦,也不過是挑挑擔,跑跑路,況且進了大學後,最多就是搬搬貨,送送快餐,絕沒這麽吃力,肩膀倒沒什麽,雖有些紅腫,嚴重的是去年右腿折斷過,明顯有些使不上力,腳裏還有鋼板,真的有點難受。

要是自己的腳沒事就好了,醫生也囑咐過,最好不要過于讓傷腳受力。

可是自身生存的壓力還能顧得上一點肢體的痛苦嗎?

貼身緊藏的那幾百塊錢必須用來防備緊急情況,現在好不容易找到這麽一個有吃有住還能積攢點碎銀子的好地方,又可以讓自己安全隐身融入這個群體,消失于通緝羅網之外,還可以了解熟悉景德鎮的風情人物地理,自己哪怕再怎麽苦,再怎麽累,也必須好好珍惜。

生理上的苦和累跟內心的承受相比,根本就不算什麽!

自己沒有任何條件和必要去到抛頭露面的場合賺錢,現在錢是次要的,關鍵是可以有個這樣沉到河底的場所,靜靜的避過抓捕的鋒芒,安全的讨食而且自己還可以想辦法學到這門泥瓦匠手藝,看起來這門手藝很容易操作,比較簡單,沒多少技術含量,并且大學課本上有過介紹,相信自己只要稍加學習就可以掌握。宋文化會教自己的,只是自己最好得表示表示。

宋文化明天就要到這裏來和自己一起幹活了,他的那些血汗工錢看起來在短期內是要不回了,房子老板說工錢已經按合同規定支付了,可大包工頭黑心的把錢拐走了,連累到小包工頭也只好躲起來,據說是大包工頭賭博玩牌九輸大了,只好跑路。

呂叔對龍镔的表現比較滿意,同意把他留下來,看在龍镔幹活挺能吃苦的份上,給了他每天22塊錢的工資,這工資水平可比一般的新手可要高兩塊錢。

※※※

端着飯盆,盛上滿滿一盆飯,今天的晚餐菜是尖椒炒肉和冬瓜湯,這可是好菜。

宋文化和龍镔一起坐在幾塊摞着的磚上,邊吃邊聊。

現在的龍镔在大夥的眼裏不是什麽外省人,是古塘的敖成,誰也不可能知道這是一個被通緝的刑事逃犯,一個名牌大學的尚未畢業的大學生。和他們是一類人,龍镔已經成功的在他們眼前塑造出了:幹活賣力、老實本分、吃苦耐勞、不斤斤計較的大衆化打工者形象。

龍镔很用心的學習着景德鎮方言,他迫使自己挖掘語言潛力,努力的把握着這方言的抑揚頓挫,獨特的字句發音。

宋文化把筷子在飯盆上敲敲,嘴裏一邊咀嚼着食物,一邊吐詞不清的對龍镔道:敖成,聽呂叔說,可能要準備晚上加班了,老板對施工進度不怎麽滿意,要我們加快。

龍镔努力模仿着腔調,不倫不類的景德鎮口音道:是嗎,那你不晚上不能打牌了?也就不會輸錢了,好事啊!反正你又沒贏過。加班有加班工資還不好!

宋文化把頭對着龍镔一扭,低聲道:臭小子,你知道個屁!晚上加班不安全!容易出事!你不知道,前兩個月我以前那個工地就有一個人在晚上加班時摔斷了腿!老板才給了多少?一千六就打發了!誰叫你自己不小心?自認倒黴吧!

龍镔奇道:那豈不連醫藥費都要傷者自己出?怎麽沒一點勞動安全保障嗎?

宋文化把嘴裏尚未完全吞掉的食物向地上一噴,仿佛是發現了口裏有沙子一樣,又吐了幾下,接着才道:告訴你,象我們這種小建築隊,大包頭早就跟工頭說好了,傷殘自負!你想想,大包頭不對工頭事先講好,萬一有人出了麻煩,那不得賠死!工頭其實也賺不了什麽錢,就是賺點工錢,一般也是家鄉人。去年有個人摔死了,最後他家鬧鬧也不過才搞了兩萬多!要是碰上是什麽行政機關還好辦,要是私人工地,那就真的完了。你可得小心點。

※※※

龍镔一有空閑,就拿着磚頭比畫着砌磚的動作,宋文化也每每飯後就教教龍镔,其實這手藝也真比較簡單,不是什麽細致活,就強調手穩要有力。半個月下來後,龍镔的雙手很快積累出了數目可觀的老繭,也大致掌握了建築活的基本手藝。

呂叔同意讓龍镔試試,幾個老師傅看了他的當面操作,進行了檢查後,感覺雖然有點生疏,但都比較滿意,在宋文化的說服下,呂叔決定提高龍镔的待遇,并由簡單雜工轉為瓦匠,工資也從22元提高到了27元。

龍镔不用再這麽辛苦的扛東西了,他的傷腳實在有幾分吃不住這等高強度的勞動作業,他明顯的感到右腳裏那種酸酸麻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漲漲得難受。幸好有了這些善良人的幫助,生存才沒這麽危險和困難。

宋文化已經和他成了最好的朋友,文化啥都好,就是好賭,水平又不高,每次都會輸,還好,大家都是辛苦人,玩牌也玩得不大,就幾十塊的輸贏。

龍镔沒有再和靜兒聯系,也沒有去網吧上網和那些兄弟了解情況,他知道大家都在等他的音信,現在誰也不知道龍镔在哪裏,他似乎已經消失了,徹底的消失了。

※※※

學校也已經放假了,大學生們大部分都回家了,武漢實在太熱,還是回家舒服一些。

秋雅在龍镔出事的第五天,就被父親接回了老家,向學校請了病假,幾門缺考的課程等開學再補考。父親的理由很簡單:現在不是你和我辯論争吵的時候,等你回家修心養性,冷靜下來,我再和你說道理,你現在回家,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免得你媽媽和你爺爺奶奶為你擔驚受怕,我和你媽媽就你這麽個女兒,你再怎麽任性也得為父母想想。

秋雅這次很怪,把龍镔的衣物收拾了幾件,居然完全沒有答理大家的詢問,連一聲告別都沒有,自個就下了樓,并很聽話的和父親一起回去了。

杜慈抵不過石偉的賴皮,也是在石偉父母的好客要求下,暑假就計劃呆在他家。

在幾個兄弟離學校前,警察又特地上門談話,做了思想動員工作,要求這些大學生一定要盡一個公民應盡的義務,為維護社會治安秩序,維護安定繁榮穩定的人民生活局面,為懲治犯罪要作出應有的貢獻。

靜兒幾次叮囑了小不點許素素,交代她千萬不能亂聯想亂猜疑,她相信小不點會聽從她的警告。靜兒老家是在無錫,和秋雅所在的蘇州很近。

石偉擔負着偵察重任,随時有責任向遠在山東的海濤彙報從各種渠道得來的警方與鄭家動态,兩人謹慎得很,都是到網吧上網,用事先約定好的網名,進入聊聊網站裏一個特定城市進行語音私聊,理由這樣可以絕對避開有心人的追蹤。一個是雕牌避孕套,一個自然就是排骨豬腳,當然他們只要在網上,就随時打開QQ,企圖等待逃亡的龍镔來聯系。

杜慈有幾分吃靜兒的醋,反感靜兒對石偉在QQ上的經常性對話,強烈要求石偉把靜兒删除好友,石偉自然不理踩這類過分要求,不過所有對話全是在杜慈的眼皮子底下進行。

靜兒一回到老家,就跟爺爺說了龍镔的事,沒想到爺爺似乎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只是又重複強調那幾句話,并且,表情格外慎重。

龍镔成為通緝犯的事實在山城那些好事人的嘴裏傳得沸沸揚揚,尤其在天雷鄉和江坪鎮裏,更多的人認定龍家的人是絕對不能沾邊的,誰不信?那好,你去看看吳家那個漂亮的女大學生,就是被這小子沾過後,現在玩起了自殺!還有,那個胡書記的兒子不就是這個壞心眼的小子在河裏弄死的嗎?!幸好胡家沒絕後,老天爺保佑,居然書記夫人生了個大胖小子!

雯麗的手上的傷是沒事了,可她不敢再回江坪鎮,整個暑假都躲在山城的姨媽家裏,基本上連門都沒怎出。

鄭學依舊在醫院躺着,生命已經沒了危險,傷口已經拆線了,恢複得也還可以,只不過還是只能吃流食。

警方在山城一無所獲,在武漢的埋點布控也在半個月後宣告失敗,打電話報告通緝疑犯行蹤的倒很多,折騰起來全是誤會,不過也還倒有點成績,無意中抓到了幾個在網逃犯,并在車站破獲了兩起較大的運毒案。

警方分析,龍镔肯定是逃到了其他省份,不在市區了,只能進行網上追逃了,同時重點要放到醫院,因為龍镔的腳受過重傷,裏面還有鋼板,肯定在年底或明年初必須取出來的。

領導雖然厲加指責警方的無能與失職,但是對這個狡猾異常的犯罪分子無可奈何,只得把務必全力以赴抓到罪犯的期限延至明年二月份,并強調,這是最後機會,如果到時這種罪大惡極的罪犯還逍遙法外的話,那麽有關領導必須承擔相應責任。

※※※

七月中旬,靜兒的父母終于從靜兒情緒的異常中,察覺出她肯定在學校發生了大事,靜兒無奈,不忍欺瞞日見擔憂憔悴的母親,在得知女兒居然插手犯罪分子潛逃的事實後,父母驚恐萬分,連忙找爺爺商量對策。

爺爺又簡單的說了幾句話:有罪的不一定就是立案的罪犯,犯罪的不一定都能抓到,犯罪和發現、犯罪和懲罰是兩回事,有沒有罪、有什麽罪老天爺知道,什麽是罪、怎麽才叫懲罰也只有老天爺知道,你們瞎操什麽心!

爺爺的話在這個家庭有絕對權威,靜兒父母也就釋懷了,任由靜兒忙自己的事,不過靜兒很有分寸,通常在和石偉聊天時都不回避爺爺。

這天石偉閑扯時又扯到了那個在天雷鄉曾給龍镔算過命的并說新鮮事一樣的說到那個老頭還癱瘓在床已經好多年了。

靜兒爺爺預感到有可能長胡子老頭就是自己解放後就失去聯系的那個師弟,自己曾占過幾卦,卦上顯示這個師弟還活着,位置在西南方。對于這些玄學大師,他們講究道法自然,聚散有緣,從不強求,所以動不動就失去聯絡是很正常。

靜兒爺爺已經快八十了,老伴早在大躍進就過世,師父也早不在人間,師傅一生只收了七個弟子,道玄講究弟子出師前必須得到師父傳的三個陰卦,但是這七個弟子中有三個弟子在出師時,師父一直傳不了卦,接連三次出師儀式都是如此,師傅不敢逆天,只得作罷。所以嚴格的來說,靜兒爺爺他們只有五個師兄弟,靜兒爺爺最早入師門,是嫡傳大師兄,掌握着師門所有秘密,有歷代祖師爺所抄傳下來的事件記錄。

這是風水大師不過五的師門絕密,包括爺爺的身份,除了靜兒一家沒幾個人知道。

意外的知道了失去聯系五十年的師弟,靜兒爺爺推算師弟已經油盡燈枯,熬不過立秋了。這些日子來,他反複翻閱着祖師不過五的記錄和一些師門紀要,總是感覺龍镔身上的那個詛咒無法破解,這個難題挑起了老人潛在的好勝心理,他覺得有必要去看看這位師弟,順便親自查探勘驗一下熊山的風水,搞清楚到底熊山和詛咒有沒有什麽聯系,他想只要自己不給龍镔推八字算命,應該不算違背祖師遺訓。

七月二十日,爺爺和靜兒坐上了上海至貴陽的火車,靜兒已經從石偉那裏知曉了計劃地點的詳細路線。

※※※

工地放了三天假,龍镔應宋文化邀請到他老家風崗鎮去玩,順便幫手弄弄地裏的農活,這是實地接觸景德鎮鄉村的大好機會,也是逃亡準備工作的必要程序,龍镔欣然應邀,在呂叔那裏領取了這一個多月來的工資,扣掉夥食費還剩六百塊。

龍镔的行李很簡單,就這個包,包裏就幾件衣服、毛巾和那兩本書。

石偉在網上破口大罵龍镔,話筒那邊的海濤耳朵都被震聾了。

石偉叼着煙,手指飛速得在鍵盤敲打着漢字,嘴唇不斷的吐納着借以發出聲音的空氣:老大,這個叼雞巴老六太沒良心,沒義氣了,你說說都快一個月了,他居然可以做到完全不跟我們聯系!是豬也會想到我們肯定在等着他的音信啊!他怎麽就不用自己的屁股去想想!打個電話寫封信也他媽的好讓我們放心啊!

現在他在外面怎麽樣,我們不知道;有沒有錢用,我們不知道;到底在哪裏,我們也不知道;就連他現在是死是活,我們都不知道!你說他還把我們當成兄弟沒有?!

我靠!我要是見到他了,我一定要屌死他!

海濤在話筒那邊說道:老三!你別瞎說行不!我感覺老六現在在外面肯定沒什麽事,之所以不和我們聯系肯定有他的理由!對了,你有沒有再要杜慈打電話給秋雅?看看龍镔有沒有和秋雅聯系過?

石偉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道:打過了!秋雅家這次是個女的接的電話,杜慈說這是她家的保姆,還是那句老話,對不起,秋雅不在家。問半天問不出個所以然!杜慈都打算回去一趟看個究竟,要我陪她回去見見她父母!嘿嘿,我還不知道見到岳父岳母怎麽辦呢!

海濤在那頭放聲大笑:哈哈哈!你小子是不是已經把肚子安全處理了?咹?!老實交代!快!

石偉嘿嘿幾聲奸笑,暧昧地道:哈哈!我這麽丁點道行,還不是向你老大學的!沒有你的現身說法,沒有你的作惡多端,沒有你和寶貝芬作榜樣,肚子哪會把她交給我,把下半生的幸福托付給我,把那光榮的作他兒子爸爸的榮耀贈送給我?!說到底,我和肚子都很感謝你啊!你簡直就是我們人生的太陽!我已和她商量好了,準備請你和寶貝芬作我們的伴郎伴娘!嘿嘿,不知兄臺意下如何?

……

石偉道:老大,我們是不是太他媽的小心了!條子哪有這麽厲害?真非得到網吧來上網嗎?這個月我光在網吧就花掉了三百了!

海濤喝罵道:你沒錢?少雞巴扯蛋!

……

※※※

石偉和海濤瞎天糊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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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敢問,何謂戰神?“便是以肉身霸世,拳爆星空,掌裂蒼穹,一路摧枯拉朽,橫推八荒六合!”“便是懷勇猛之心,掠過繁華,吞下寂寞,無畏無懼無敵,唯己永恒不動!”為二者、為...戰神!這是一個身世神秘的少年,為了心中執念,橫渡諸天寰宇,踏遍九天十地,憑借一雙赤手生撕萬千傳說的故事.......戰神崛起,一路狂飙!

伏天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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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神州,有人皇立道統,有聖賢宗門傳道,有諸侯雄踞一方王國,諸強林立,神州動亂千萬載,值此之時,一代天驕葉青帝及東凰大帝橫空出世,東方神州一統!
然,葉青帝忽然暴斃,世間雕像盡皆被毀,于世間除名,淪為禁忌;從此神州唯東凰大帝獨尊!
十五年後,東海青州城,一名為葉伏天的少年,開啓了他的傳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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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級仙醫在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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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醫者,生死人,肉白骨。
神級仙醫者,敢改閻王令,逆天能改命。
他是仙醫門第二十五代傳人,他資質逆天,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他又是個大學生,本想低調,但螢火蟲在夜中,豈能無光?
行走都市,一路喧嚣,神級仙醫,我心逍遙。

爽文 掠痕
757.2萬字
英雄無敵大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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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噩夢折磨幾近要挂的徐直決定遵循夢境提示,他眼前豁然打開了一個新世界,不僅不吐血,還身強了,體壯了,邁步上樓都不喘息了。更牛的是,夢境世界中某些技能和東西居然可以帶入到現實世界,這下,發啦啦啦。即便是一只弱雞的叢林妖精,那又有什麽要緊呢,徐直笑眯眯的手一劃,給隊友頭頂套上一層綠光……(參考元素英雄無敵4,英雄

唐雪見肖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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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雪見肖遙是唐雪見肖遙的經典玄幻小說類作品,唐雪見肖遙主要講述了:唐雪見肖遙簡介:主角:唐雪見肖遙站在離婚大廳的門口,唐雪見想到了八年前和肖遙領證結婚的日子。
也是這樣的下雪天,很冷,但心卻是熱的。
不像此時,四肢冰涼,寒氣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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