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心算·人算·天算·(1)
(更新時間:2004-08-25 本章字數:30192 九衆書苑整理)
--------------------------------------------------------------------------------
凡是有智慧的生靈,都有生存的技巧,都有求生的本能,都有對更好生存的欲望,都知道心算。逃生者算,獵食者算,下墜者算,上爬者算,保衛者算,進攻者算,你算我也算,他算她也算,大家都算,算得一塌糊塗,一起開辟無窮無盡的戰場,歷史書說算對了就會記載為世紀的神話,稗官野記道算準了就一定将流傳為事跡的傳奇。
在心和占有的慫恿驅策下,每一個渴望的人用各自的方式在各自的道路上把歲月用生命寫實,一切決定就注解着人生獨特的界限,界限分明,分明着的界限完全分明就組成了這個世界。
就在這個世界裏,被誘惑着的人都在算,你說,誰能勝算?
可是在所有參與者四面八方的投身于這個建造着與破毀着的祭典之時,又有幾個生靈知道老天爺也在算?
心算、人算、天算,誰知道,到底誰是勝算?
是我們自己,要把自己的靈魂裝進自己的頭蓋骨裏,透過界限的雙眸我們完全無知的辨析着你我他人們,還有這個世界,這個大地蒼天!
可遙遠的愚蠢永恒的遺傳着愚蠢,就算是換了跨世紀,進了新時代,,一切漠視了忽略了天算的生命還是永遠被到處彌漫的惡臭塗抹得難受,萬分難受,萬分痛苦的難受。
*****
常成終于心裏那塊石頭落下了地,雖然惆悵滿懷,原來為之精心經營過的企業發展預想變成空了,但是似乎心裏反倒踏實了許多。他也為自己感到有幾份奇怪,為什麽鄭學、鄭家這麽倒黴,他沒有出于友誼和道義基礎之上的兔死狐悲哀傷同情,反而有些解恨的情緒,這是怎麽回事?
他為此考慮了幾天,有時想:自己一定有點變态的卑鄙,弄不好自己也有點AB血型的雙重性格,可自己又不是AB血型啊,那要麽就是自己一直以來就沒有把鄭學當過朋友,而且是這鄭學這狗日的先背叛自己,嗯,活該!
父親對他說得很明白:常成,你不小了,當初我們支持你就是希望你可以自個兒去歷練,去學習一下怎麽樣跟當官的打交道,看來這一次對你是很有意義的,起碼讓你真切感悟到了官場的風險,別總以為官商結合就是送錢送禮拉拉關系那麽簡單,你得保護自己,你得學會掌握上層風向,要随時做好抽身的準備。到了我們這個層次,你就一定要選準最有發展潛力、最有幫助能力、本身又最會做官的領導,千萬不可到處亂拉!知道沒?這也是老爸滾爬摸打出來的經驗之談啊!賴昌星失敗在哪裏?沒有朱鎔基,他能被抓嗎?當然他不應該去搞走私,而且他也太濫了,手段也太下流了。不過呢,只能說朱鎔基是他的克星。你要記住啊,當官的需要我們,當大官的更是需要我們,我們需要當官的,更需要當大官的。
現在已經是中國自由資本主義時期走向尾聲了,民營經濟的原始積累已大致完成,各大企業将逐步按照西方國家的路子進行整合,以便形成帶壟斷性質的産業,尤其是要借這個所謂的經濟全球化大力開展企業兼并。不要怕什麽國外的跨國企業,我們有優勢,記住,我們是國家民族工業,這是國家一定要大力扶持的,有了這個幌子,有了政壇關系,還有什麽不好辦?
現在告我們工廠環境污染的狀越來越多,而且企業人力成本也高了,你給我對雲南、四川、青海的情況做個可行性研究,那邊大量需要引資,政策也優惠,現在我們要借國家開發大西北的名義,來做這件事情。
還有,你現在知道了吧,那個黃秋雅從加拿大回來根本就不理你,這樣的女人你還糾纏有什麽意思?!要找你也找個對你不變心的,對你有幫助的,對我們常家事業有幫助的,對不對?
Advertisement
······
父親的話是語重心長,含意隽永的,常成覺得自己應該受教。
*****
鄭學龜縮在這間飯館最靠裏邊的那張桌子,緊張而且警惕的盯着大門的入口,常成啊,常成,我的好兄弟,鐵哥們,你怎麽還不來啊,你兄弟我落難了啊,在等着你呢!
此刻,常成正和廖業在商量對策。
自打廖業知道鄭家從此狗屁不如了的時候,廖業也就把自己徹底當成狗屁不如的玩意,在上海,在常氏企業裏實習,跟着常成鞍前馬後極盡阿谀奉承卑躬屈膝之能事。
雖然廖業對自己耍心機有些無恥和可恨,但是作為一個未來的董事長也應該大度的理解寬容一下,小人嘛也有小人的智慧。常成覺得身邊多個這樣的人也還可以,這段時間的表現也還是令他以及企業部門的同事滿意的,再說這小子又了解自己這麽多秘密,也不是那麽容易甩掉的。
沒想到居然鄭學打電話找上門來了,并且已經到了上海求他常成幫忙躲過此劫!
廖業深知這是自己對常成表現忠心和智慧的最好時候,他飛速的轉動大腦思維着,詳細的分析解說着形勢,他私底下裏總是稱呼常成為“常總”,他道:“常總,您将來是給企業掌舵的,所以啊,您一切都得為您的財産人身安全着想。鄭家已經完了,對于企業将來的市場拓展沒有了半點利用價值,準确的說如果和鄭家還有什麽糾纏的話,不僅無益反而有害。幸虧您和鄭家的兩位領導沒有什麽瓜葛,不存在他們帶來的潛在威脅。”
廖業一臉拘謹和認真,接着道:“鄭學吸毒,是個瘾君子,而且和進哥那個黑社會團夥有很深的牽連,鄭學到上海來,目的就是希望您對他庇護,幫他搞個安身之所罷了,我已經打聽清楚了,鄭學已經被通緝,無論如何,我們得避而遠之啊!引火上身會造成禍害的。”
常成對廖業的說法比較接受,但他有點擔心以前的事情,便道:“廖業,你說假設他用以前龍镔的事情來要挾我,怎麽辦?”
廖業連忙回答:“進哥都已經挂了,空口無憑,無根無據,沒用的。那件事情您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過,那完全就是他們和龍镔的私仇啊!常總,對不對? 那件事純粹就是他自己幹出來的,就算他将來被抓住了,他也不會自己把這件事情說出來的,那樣只會更加加深他的罪刑。您還借給了他那麽多錢,他都沒還,諒他沒這個膽子敢倒打一耙。”
常成點點頭,忽然又問道:“唉,真沒想到他好好一個大學生竟然變成這個樣子!我是真的想再拉他一把啊,說起來,大家都是同學,都曾經是玩得很好的朋友。”
廖業暗暗在心底罵:他媽的,怎麽現在這麽好心了?那個時候你不是對他恨之入骨還把他當作誘餌犧牲品嗎?現在這麽虛僞說起了道義?但是廖業根本就不敢将心聲有所表露,只見他恭敬的将屁股坐在沙發的前端,身子前傾,雙手支放在微微岔開的腿上,神色無比真誠,兩眼敬畏的看着主子,道:“您想,鄭學以前作了多少對不起您的事?不是您不仁,是他不義在先。常總,您早就告誡過他,要他好好走政治道路,現在這個樣子全部是他自己不争氣,怨不得您,您是絕對不能和他見面的。這樣吧,您就去崇明島散散心,這事您就交給我去辦,我保證讓大家滿意。”
常成一臉狐疑,道:“去崇明島散散心?為什麽要去那裏?交給你辦?你怎麽辦?我可沒有什麽錢給啊!”
廖業暗罵一聲“豬猡”,依舊赤誠,飽含革命獻身精神的道:“對,去散散心,最好是和雯麗一起去散散心,兩個人都把手機關掉,甚至最好讓雯麗把卡都換掉,當然也可以讓雯麗自己回老家過年。你就放心的交給我辦吧,不需要錢,一分錢都不要。”
常成想了想,諒他廖業也不會玩什麽把戲!也玩不出什麽把戲!便叮囑道:“你說的對,就按你說的,雯麗和我散散心後,我就安排她回老家過年,不過你要萬無一失啊!”
廖業怪怪的答道:“您放心吧,我保證讓您高枕無憂!”
*****
廖業早就看出常成對他的心思,但他早有自己的防備打算。他了解自己,專業知識掌握的并不好,而且如今他已經把全部就業希望都寄托在常氏企業,他不能容忍這期間出現半點閃失,而要想保證常成不踢開自己,他就只有冒險走這條路。
他不怕玩火,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個玩火的世界,膽小的餓死,膽大的撐死,老實巴交的父母不就是那點子老實巴交的屁工資?而你常家的董事長不也是搞什麽官商結合剝削剩餘價值發的昧心財?火,就是能量,就是發財燃燒出來的能量!火,就是風險,就是手段進行之中必然存在的風險!不就是玩火嗎,怕個屁,總比窮死的好!
他等常成帶着雯麗走後,試打了一下他們的手機,沒錯,是關了的。
于是,他打的來到大東門複興東路上,看到了那個和鄭學約好的飯館,然後走到街道上一個弧拱形的鮮紅色的IC卡電話機前打了一個電話。
*****
鄭學焦急的等待着常成的到來,這期間,他還跑到洗手間裏過了一下瘾。看看表,離約定的時間只差十五分鐘了,怎麽還沒到呢?是不是路上堵車?難道會還沒開完?
打電話催?不好吧,讓他常成反感了可不好,他現在可是衣食父母啊!自己也不比以前呼風喚雨的時候了!真是人情薄如紙啊,有錢有酒多兄弟,急難何曾見一人!想當初在老家,在學校,誰不是随叫随到、必恭必敬?誰敢要老子我傻逼一樣坐在這裏等?
哦,對了,不是說雯麗也在上海,想到上海找工作嗎?打她電話看看,不管怎麽說,也是同床共枕過的女人,況且她還這麽愛自己,絕對不會象冬冬那個淫婦一樣搞得自己這麽慘!
咦?怎麽無法接通?難道是不在服務區內,還是取掉了電板?
······
我操你媽的,怎麽常成的電話也打不通了?不可能啊,他們可都是全球通!
這時,走進來三四個西裝革履的人自個兒找了一張臺子坐下,招呼小姐上來點菜。
鄭學正為電話很有些惱怒,想想,這個地方還是別呆的太久,時間已經超過十分鐘了,換個地方再說。他提起包起身準備結帳就走。
走到那幾個人坐着的臺子前,鄭學突然感到自己的雙臂被人反手扣住,一陣大力壓上來,他立時被制倒在地!
一個人大聲喝道:“快,铐起來,看他的槍在哪裏!快搜!”
完了,完了,被逮住了,被逮住了,鄭學覺得天塌地陷,全身癱軟,他感到自己的骨頭都快被壓斷了,一種熟悉的恐懼,對,就是那種上次被天殺的龍镔傷害時熟悉的恐懼鋪天蓋地的堆壓上來,鄭學絕望的哀喊着:“殺人啦,救命啊!啊――,啊啊――,救命——!”
一個人死死的用膝蓋抵着鄭學的背,并用一只手把鄭學的腦袋毫無留情的壓在大理石地板上,威嚴的道:“我們是上海市刑警,奉命将你逮捕歸案,你有什麽話就到公安局說!”
另一個人道:“隊長,槍沒找到,身上沒有,包裏也沒有!”
這時鄭學已經被手铐铐住了,那個隊長俯下身子,厲聲問道:“說,你的同夥在哪裏?槍你藏在哪裏?”
鄭學徹底蒙了,他哪裏有什麽槍啊?也就是聽許志為說過他們有槍,但是他可見都沒見到過啊!這可是天大的冤枉!他的口裏有了唾沫血污流出來,他本能的求着饒道:“你,你們···抓錯···人了,我···哪有···槍···,我是···個游···客,快···放了···我!”
這個隊長掏出一張紙,道:“我們不會抓錯人的,你是鄭學···”
這時,一個人報告道:“隊長,這小子藏了很多毒品!你看!”說罷,遞過來一些小紙包!
鄭學腦袋嗡的一下,意志真正摧毀了,口齒不清的說着:“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隊長嚴峻的下命令:“帶回去立即審問!”突然,他聳聳鼻子,疑惑的問,“怎麽這麽臭啊?”他又試着嗅了兩下!
那個報告毒品的人驚訝的叫道:“隊長,這個家夥拉屎了!大小便失禁!”
隊長哭笑不得,媽媽的,沒見過這麽膽小的通緝犯居然還是黑社會骨幹成員!孬種!他輕蔑的叫了一聲!
看着這些便衣刑警逮住犯罪分子,飯館裏的食客不由為這迅雷不及掩耳的抓捕行動、為警察難得的英勇機智的手段鼓起掌來!頓時大家都站起來了,掌聲響起一片!
隊長自豪的、光榮牌的向大家抱手致謝!
據傳,這家飯館在随後的幾個月裏生意立刻上升三成!
鄭學被壓低着腦袋,推搡出去,他渾身疼痛難忍,準又是舊傷受到刺激了,弄不好也被那些人扭斷骨頭了,挫傷了肉,他現在連走路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甚至連叫屈喊冤的力氣鬥志勇氣也徹底失去,整個就是崩潰癱瘓的狀态!
鄭學因為拉了大便,因此沒有資格坐那三菱吉普的座位,刑警們把他鎖在後部,并忍受着惡臭。
鄭學此刻腦子裏只有絕望,在絕望之際他也在想:我今天才到上海,上海這麽大,警察怎麽會這麽快知道我來上海了?又怎麽會知道我在那飯館裏?難道是飯館裏的人舉報?但是他們又怎麽會知道我是個通緝犯?我衣着光鮮,儀表堂堂,不可能啊!難道是常成他告的密?對,只有他知道我在那裏!怪不得電話無法接通!我操你媽,我操你祖宗十八代!告我密,把我抓起來對你常成有什麽好處!你這個婊子養的,我日你個先人板板!
······
罵歸罵,鄭學還是有些想不明白:難道常成就不怕自己把上次雇請進哥傷害龍镔的事情捅出來嗎?你常成就算不幫我的忙,也不能落井下石去幫條子啊!你又能邀到什麽功領到什麽賞?你完全可以就當我鄭學從來就沒有找過你啊!再怎麽說,我們也一起交往了三年多的感情!·
·····
呵呵,鄭學想不明白,廖業幫他想。廖業看着鄭學那副慘不忍睹極度落魄的樣子被警察押解上車,心裏又一次體會到了他制造刺激游戲的快感!他感到只有通過這種精心打造設計的游戲才能無限真實的反應出他廖業的絕頂的智慧、絕品的價值!這又是一個一舉多得的游戲開始,然而,這個游戲的前提就是必須控制好鄭學,而要控制好鄭學,就只有把他塞進牢籠,只有在監獄裏鄭學才可以安然無恙的呆着,他廖業随時随地都可以找到他!可以把鄭學唯一還剩下的那點剩餘價值發揮出來!
廖業已經為自己的行為作了道德的注腳:我這其實是為你鄭學着想啊,你進了監獄,不就戒掉了毒瘾?你要是繼續吸毒,弄不好就會因為吸食過量或是什麽原因,翹辮子!我這是幫你改過自新啊,你得好好感謝我。嘿嘿,當然,我不需要你給我什麽,我只要你将來配合我就行了!鄭學啊,鄭學,你在,你活着,我才能要挾到常成啊!我才能從常家弄到好處啊!
*****
鄭學迫切的需要證實他的那個充滿疑問的判斷,他哀求的問那些審訊他的上海警察:“你們告訴我,到底是誰向你們舉報?只要你們告訴原原本本的經過,我一定配合你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警察經過商量,覺得反正這個舉報者龍镔也是個要求協查的逃犯,說不定通過攻心戰術,徹底離間他們的關系,還可以把這個龍镔也抓住,便義正詞嚴聲色俱厲的道:“告訴你,你不要對你的同夥抱有什麽講義氣的幻想!今天抓獲你,是一個叫做‘龍镔’的人向我們舉報的,他在電話裏說他在飯館裏發現你來了上海,他知道你是通緝犯,就向我們舉報,告訴我們你很狡猾而且身上還有槍,我們經過查看發現飯館裏确實有你,你神色慌張,為了避免傷及無辜,我們就采取了對你進行突然襲擊的抓捕方案!可是我們沒想到,這個龍镔也是個要求協查的逃犯。說,你到上海來是不是找他?他是不是你的同夥?你的其他同夥呢?那個軍師呢?”
上海警察轉又技巧的道:“我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向罪惡的深淵越滑越遠啊,老實把所有同夥的下落說出來,把他們的罪刑交代出來是你的唯一出路!只要這樣,你才能通過立功表現來争取法律的寬大處理!說吧,我們也滿足了你的要求,你可以坦白了!”
鄭學向天哀嘆:我鄭學風雲一生,怎麽就這麽倒黴?居然在這麽大的中國,在這麽大的上海,在這麽小的街道,這麽小的飯館裏碰到這個天殺的龍镔?他跟我有這麽大的仇恨,能不舉報我嗎?害得我差點怪到常成這個好朋友身上!冤家路窄,冤家路窄,難道這麽邪嗎?
鄭學恨不得把龍镔撕成碎片,出于報複心理,他便不假思索的信口誣告道:“這個龍镔他就是販毒的,他欠了我很多錢的人,他跟我有仇,這些毒品不是我的,弄不好就是他對我的栽贓陷害!我一個大學生,怎麽可能有毒品?至于我為什麽被通緝我也不知道,這一切事情都是我父親我舅舅過世以後就發生的事!······”
鄭學一頓胡扯,準備大談這是父親舅舅的政敵的打擊報複手段,徹底把責任和矛盾往別人身上推。
這純粹是在把人民警察當成傻瓜糊弄嘛!警察大怒,拍案道:“你給我老實一點!警方早已調閱了你的資料!你不要抱任何企圖欺騙我們的念頭!你把你們黑社會團體的事情全部給我交代清楚!把這些毒品的來源講清楚!那個龍镔也絕對逃不掉人民的法網!你要記住,誣告他人就是僞證罪,罪加一等!你如果不配合我們就将馬上被移送回當地警方!”
警方對這個孬種的毒品來源存在很大疑惑,根據邏輯分析,應該不可能是龍镔賣給他的,就算是龍镔賣給他的,龍镔又怎麽會舉報?況且據說龍镔就是把這小子打成重傷才被追捕的,又怎麽會賣毒品給他?至于說龍镔把毒品對他栽贓倒還有這種可能性,可是這小子把毒品包得嚴嚴實實藏在自己的內衣兜裏,別人又怎麽可能栽贓?
警察對他步步緊逼,一個一個推理的疑點狂風一般打向鄭學:“······,你小子是個吸毒成瘾的瘾君子,還不老實?!”
鄭學覺得這些警察實在不好糊弄,他此時瘾頭又上來了,鼻涕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手腳發顫,嗵的一下跪在地上哀求道:“求求你們了,給我一點,給我一點,我保證老實交代!”
警察看着這小子這副模樣就覺得好笑,等了一陣子,才厲聲道:“你把問題全部講清楚了,就給你一點,記住,你要是再耍什麽花招,你別想有得抽!”
反正進哥死了,避重就輕的說一點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上海警方也不可能知道,先應付過這一頓再說,鄭學用痛哭流涕的表情說了起來。
······
上海警方立刻就把獲得的情報進行整理,只待當地警方把鄭學接收過去,但是上海警方也有一個疑惑那就是:有沒有可能這個舉報的不是龍镔,而是別人借龍镔的名義呢?那這個人是誰?現在唯一可以進行證明的就是這舉報者的聲音磁帶。
這個問題當然只是次要的,甚至可以忽略的。
*****
鄭學第二天晚上就被趕來的警察接收押送回老家了。
常成回來後,被廖業的彙報吓了一跳,原本以為廖業是通過言語說服從而把鄭學吓跑,一個人遠走高飛再也不敢來找他的,那曾料到廖業居然是向冒充龍镔身份向警察舉報!
但是聽廖業的解釋又是那麽個理:誰能保證他以後不向你敲詐勒索?而且萬一他又糾纏上雯麗怎麽辦?況且把他送進監獄也可以幫助他戒毒啊!坐上幾年牢再出來不就改過自新了嗎?浪子回頭金不換,說不定他以後就做好人了,他鄭學要是到外面混的話,弄不好就死無全屍了,這樣我們是在幫他啊!
常成也想到:對啊,萬一他走投無路,甚至利用其他黑惡勢力向自己敲詐怎麽辦?這樣興許是好些。
廖業又道:“要是常總您萬一不放心,那麽我就想法子去見一下他,向他試探一下看到底他是不是認定是龍镔舉報的?”
常成想了想,否決了這個提議,就算鄭學說出來也不用怕啊!就算鄭學咬自己也不怕啊!他也暗下決心,再也不能和龍镔聯系,以免犯同樣的錯誤!
不過,常成還是隐約感到有一絲不對勁的,但是他說不上來。
*****
龍镔沒有安全的身份證件,不能坐飛機,只能由周擎開着那輛別克車去,根據錢老的安排,他後天才能在康鐵和康定莊兩人護送下坐飛機去上海,到時就由周擎來接機兩人再到蘇州會合。
龍镔最為納悶的就是錢老怎麽要去江蘇,昨天只是籠統的交代,居然在今天出發前才點明是要去江蘇蘇州,那可是秋雅的老家啊!難不成錢老還要去秋雅家做客?
秋雅最是激動,原本以為去江蘇就已經是已經是天大的樂事了,沒想到居然還是到自己的故土!
石偉暗自在心裏謀算着:奶奶的,這次你龍镔可逃不出我的魔爪了!得,馬上電話安排杜慈和靜兒以一起過春節的名義說服德爺爺到江蘇來,實在不行,就挑明了去見孫子!反正怎麽着都得安排他們祖孫相認,都得利用真實的親情打動德爺爺,要他動用人情化解龍镔的災禍!
海濤得回山東跑跑工作,寶貝芬已經先一步去山東了,薛總為他訂好機票,并派人送他去深圳西鄉機場。
錢老後天就會以旅游散心看病的名義離開長安,薛總得留下管着事,該幹什麽他有數得很。
*****
石偉會開車,周擎開了五六個小時也有些辛苦了,便換給他開。
他揸着方向盤,腳踏油門,時不時透過反光鏡,偷看着後座上龍镔和秋雅是否有什麽香豔鏡頭出現,嘴上還不忘聊天開玩笑:“老六,你這小子倒也還不賴,做逃犯居然老總還給你配車!高,實在是高明!佩服,做逃犯都做得這麽有素質有檔次!秋雅,還不趕快‘啵’你老公一下,獎勵獎勵?”
秋雅正幸福的依偎着龍镔的胸膛,芊芊素手還是不忘抓緊龍镔的胳膊,聽到石偉的揶揄,立刻自豪的回駁着道:“那是當然,我的老公是誰啊?哪象你,開個車都開得慢吞吞的,是不是剛學會啊,你可得小心我們的生命安全!”
其實石偉的車技也還過得去,但他不會把車開得太快,他故意哈哈大笑道:“有必要開得這麽快嗎?我石偉雖然說話稀裏糊塗,但是幹這必須高度小心的司機活時,我是一定謹小慎微的,這叫穩當!周擎,你說是不是?秋雅你看看,現在多好,窗外風景如畫,車內溫暖如春,愛情美滿,友誼常青,交談愉快!哈哈-哈!你老公不就是正抱着身邊的風景,看着窗外的風景,想着床上的風景嗎?”
秋雅羞澀的仰頭看着龍镔。
······
南方的冬天根本就不象北方那般嚴酷,雖然道兩旁的有很多樹上都已被風吹枯了吹落了葉子,就剩下褐色的枝條還在執拗向天,但是還是有無數的濃綠深青的樹木為起伏的群山敷上營養的色彩,昭顯着生命的倔強,野草大半已經殘黃,偶爾幾處甚至有被燃燒過的痕跡,黑黑的,就像肌膚上未好的結痂。
車流,哦錯了,不叫車流,應該稱為間或擦肩而過的車子,各式各樣,有上下兩層的卧鋪大巴,有短途的中巴,有體态笨重的大卡,有小四輪,有大集裝箱運輸車,有轎車,破舊的,嶄新的,豪華的,土氣的,時不時傳蕩着刺耳的喇叭聲響,忽地過去,忽地又過來,轉瞬就逝,不會張望更不會停留,那驚掠的速度全然不會給眼睛給思維留下什麽印記,記不住,也無從記憶,更沒有記憶的價值,彼此都是如此的。
前面那裏,遠遠的前面那裏,又是興建廠房,又是在建造樓房,一簇一簇,譬若蜂巢,也象極了白蟻的窩。一路上這麽多廠子,到處是鞋廠、成衣廠、模具廠、電子廠、紙品廠、玩具廠、塑料制品長、五金廠等等等等,這個廠,那個廠,五顏六色都是些沒什麽新意的招牌,完全沒有讓眼睛為之一亮讓心為之一動的企業!
三三兩兩的打工仔打工妹此時正打點着大致相同的行李包,等待着路過的車子,臉上都是焦急的神态,這種焦急大約都是出自回家過年的渴望、出自對擁擠的返鄉之旅的擔憂吧!
龍镔象一座雕像,黑土地黃泥巴大石頭擠壓而塑的雕像,憨憨的,傻傻的,又土土的,可那頭發那胡須那眉毛卻象極了山頭拔翠的塔松,格調粗曠又嚴峻,獨特的眸子卻在僵硬的姿勢中每一輪轉都放出細可覺察到的精光!
······
在秋雅愛意的注視下,龍镔用手臂緊緊了秋雅有些瘦削的肩膀,有幾份感慨,卻又是不着邊際的說道:“這個世界真是有生命的啊,一草一木,一石一沙,都在呼吸着,變化着,只是這世界的生命構成太複雜也太不可思議了。”
一車四人不緊不慢直到第二天下午,也就是一月二十五日下午,才到蘇州,龍镔堅決不去秋雅家,秋雅只好替他們找到一間比較僻靜的酒店,自己先回家向父母報個到。
錢老交代了,只需要周擎一個人來上海接機,飛機是中午十二點到,周擎一大早就着早就檢查過的車子去了上海。
石偉四肢岔開,平放在床上,無聊的用遙控器123456789順序的操縱着酒店的電視,腦子裏暗自浮想聯翩:哈哈,馬上就有好戲看了!想想就激動!祖孫相認,血脈相親,痛哭流涕,泣不成聲,緊緊擁抱,感慨萬分,大庭廣衆,人間真情!我看你老六到時怎麽感謝我!真是沒見過這麽迷信的人,哪有什麽狗屁詛咒!科學世界,掃除迷信!破舊立新,正本清源!哈哈,誰是主宰?我石偉就是主宰!我自己就是主宰我命運的主宰!長到這麽大,就看見藍天白雲大地長江小河野花野草,誰才屌你龍镔的上蒼?!哈哈,我不但是主宰,我還是這一幕真實情景的導演!哦嚯嚯!
龍镔正在看《思維盛宴》這本書,已經從家裏出來的秋雅正在洗漱間裏搓洗着龍镔帶來的洗臉毛巾。龍镔看了看表情變化奇怪的石偉,随口問道:“老三,你又在琢磨什麽馊主意?”
石偉激靈一抖,被龍镔這句話吓壞了,複又省悟過來,龍镔怎麽可能知道自己導演的好戲?又沒有打電話?嘿嘿,德爺爺肚子靜兒他們再過兩個小時就到了蘇州了,我就是再怎麽想告訴你老六,我也要努力堅持争取要保密到最後時刻!就是不告訴你!石偉陰陰的幹笑着,掩飾道:“我靠!冤枉我對你這麽好,在你眼裏,你三哥我石偉就這麽壞嗎?”
秋雅剛好走出來,甜甜的對着龍镔一笑,楊柳腰肢輕擺,走到石偉跟前,故意回敬答道:“你知道肚子稱呼你什麽?是‘shit’,是‘癟三’!你全身上下,你說你哪點不壞?”
*****
康定莊開着車駛到酒店門口,康鐵摁下車窗,龍镔他們忙迎上前,向車裏尊敬的叫道:“董事長,您上去休息一會兒吧!”
錢老伸出右手揉揉兩側太陽穴,又梳理了一下有些花白的頭發,別臉對龍镔說道:“十來年沒來蘇州了,變化真大!這樣吧,先大家一起去**酒樓吃飯,其他事等下說罷!”
*****
大夥兒正是熱鬧的吃飯聊天的時候,錢老對康定莊使了一個眼色,康定莊會意,便招呼龍镔起身過來一起攙着錢老,走出包廂,從這間豪華酒樓後門走出。
借着傍晚昏昏的天色,康定莊警覺的掃視四周,三人穿街走巷,不到十分鐘就來到了這片地界,錢老駐足,努力的辨認着,回憶着,皺着深深的眉頭,微搖着頭道:“不對啊,不對啊!阿莊,你去找人問一下,那個十五年前的‘度睡齋’是不是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