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魚啊,你能游多遠? (1)
(更新時間:2004-08-25 本章字數:13858 九衆書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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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老六,你這個流氓,又要脫衣服幹什麽?你是不是有點變态?”石偉故意放聲大喊,把船上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到了龍镔身上。
龍镔正平靜的在脫着衣服,一個扣子一個扣子的解着,似乎是在做一件精巧的活兒,眼睛卻是盯着水面,盯着波浪起伏的冰涼的水面,仿佛是在看一件美到極至的藝術品,那神态坦然而又專注,有些心無旁骛。
小船正以緩慢的速度向着鳌頭渚開行,船老大在後艙把着舵。
秋雅萬分緊張起來,抓住龍镔正準備脫下的襯衣袖,道:“镔,這麽大的風,這麽凍的天氣,你脫衣服要幹什麽?”
德老也說道:“镔兒,快穿好,別着涼感冒了!”
龍镔輕輕拉開秋雅的手,平靜的卻又堅決的說道:“沒事,我想游游泳,看着這水,我就象在這裏面游水,沒事的,外公。”
一番勸阻自然不見功效,靜兒爺爺已經招呼船老大把船停了下來,就連船老大也訝異極了:不要命了,這麽冰的水,會凍傷骨頭的!
石偉暗喜:媽媽的老六,昨天跳河嫌不過瘾,今天居然跳湖了!冰天雪地,你小子還玩冬泳,不要命!不過也好,又可以看好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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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兒爺爺倒并沒有象其他人那樣的看着龍镔出人意料的舉止,只是摸着颌下的白須柔和的說道:“水很涼,差不多了就上來吧!”
龍镔此時已經脫的只剩下那條經典的緊身內褲,他做着肢體的活動,在手臂、胸口、大腿和腦袋上使勁揉搓了幾下,蹲踮了幾下,回頭應道:“好的,我知道。”重重的吸了一口氣,眼神銳利如同魚鷹,盯視着水面,蕩蕩的浮波将小船擺曳着,搖搖晃晃。
一個魚躍,一條有點黑的身影,“嘩啦――”一聲,龍镔鑽進了這片他渴望鑽進的景致之中!
湖水立刻将他重重包裹起來,就在落點處,那巨大的圓波急速的傳遞開來,将湖面散亂的零碎的時而隆起時而凹下的浪頭以輻射的方式完全扭轉,濺起的水滴揚灑在四周,那白亮的軌跡也就只瞬間的舞了一下,就馬上消失于這浩淼的太湖之中。
龍镔第一個感覺就是這湖水比昨天的河水要暖和一些,不過終究是很冰的刺痛,令得全身遽然抖顫,麻木感立即周身傳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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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镔第二個意識就是在水裏潛游得趕緊揮動手臂,這可不比在靜兒家前的那條小河中,這湖可是深不見底的。
龍镔第三個意識就是這水實在太玄妙了,自己真願意變條魚,無拘無束的翔游在這片水域中,上下左右前後,自由自在,用不着象在陸地上一樣,非得用腳來走路。
可惜自己是個熱血動物,沒辦法做到徹底忽略體表溫度刺激。
龍镔奮力劃動着有些粗黑的手臂,雙腿有節奏的張夾着,游着,享受着,堅持着,也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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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所有的人都盯看着這個魚一樣的家夥。
石偉有些妒忌的拍拍秋雅的肩膀,嘻嘻的怪聲說道:“秋雅,你的這個老六是個怪物,本世紀最無聊的怪物,他可是只要心情一有什麽異常,就喜歡玩跳水,從來就不挑地點場合,今天還算正常,還知道留條短褲,不向大家展現他那獨特的屁股蛋。”
石偉看着大家都有點注意起了他,登時就來了興趣,高聲道:“不瞞各位觀衆,我從認識他到現在,已經親眼目睹他莫名其妙的向水裏跳了三次了!這一次和昨天那次就不用我說了,就說第一次吧,那才叫光榮呢!就在他老家,那條資江河中,就在他高中學校旁邊的資江河中,他就當着我和海濤的面,脫了個全身上下精光光,一個猛子就往河裏紮!當時也把海濤吓了一大跳!不過你們都知道啦,海老大是在海邊長大的,海老大怕他出事就連忙追了上去。”
吹牛皮石偉是不怕臉紅的,只見石偉用手緊着領口縮着脖子,繼續說道:“這個你們都了解的嘛,我石偉兄弟情深自然也怕他出事,于是我也就奮勇下河,以防備他出現什麽意外情況。果不其然,到了河中央,他龍镔就出意外了,小腿大腿包括左手右手全部抽筋,一百五六十斤的家夥就直往水底墜!海濤去救他竟然也被他纏住了,掙脫不開,兩個人就在河裏嗆着河水喊爹喊媽的叫救命!那聲音也真他奶奶的只能用‘凄慘’這兩個字來形容!”
秋雅的眼睛出現了恐懼,臉色明顯緊張之極,急忙問道:“那你怎麽不趕快去救!?他們有沒有被救起來?”
哈哈,石偉暗自大笑不已,大義凜然道:“那還用說!要不是我,他老六還能在這裏再次跳湖?不過當時情況非常危急,你們知道,他們兩個傻蛋加起來起碼有三百多斤,沒法子,我就只好一只手抓一個,抓住他們的頭發,往岸上拖!我嘴裏也是不忘記提醒他們叫他們不要緊張的,讓他們放心,有我石偉在,天是塌不下的,人是要救的,水是淹不死他們的。但是由于他們畢竟太重,我已經被他們弄得喝了幾口大水!你們都知道豹子是如何聰明的,說得遲那時快,只見豹子立刻飛游過來,将它的狗尾甩給我,我一邊感謝豹子的通靈和神勇,一邊招呼老六去抓住海濤,好讓我騰出手來抓住豹子的狗尾巴,誰知道這個可恨的龍镔堅決不肯放手,沒辦法,我就只好用我吃飯說話的嘴巴咬着豹子的尾巴,借了它一點狗力,就這樣才上的岸!”
一篇文章就要做完,石偉還不忘來個優美的令人謂嘆的結束語:“上岸後,由于他們兩個象豬一樣的笨重,瘦弱的我已經累得虛脫了,他們吐光肚子裏的河水之後,對我磕頭拜謝救命大恩,我就謙虛的說‘兄弟,別這樣,你們遇上我是你們的福氣,不過我不敢貪狗之功,你們去感謝豹子吧!’秋雅,”石偉賊兮兮的,“結果你猜怎麽啦?你那老···(石偉差點說老公,幸好改得快)老六,龍镔,立馬就和海濤對着豹子磕起頭來,居然連磕九個最高級別的響頭!以示感謝!”
石偉改用感嘆的語氣繼續說道:“唉,可惜今天豹子不在,要不然老六也就會不好意思在豹子面前下水了!也幸虧有你們這三個女孩在這裏,要不然,說不準他這個流氓又要脫的精光光的!是不是,靜兒?”
說罷,看着再次因此紅臉的靜兒,看着終于意識到被他耍弄也紅了臉的秋雅,石偉放手肆意大笑!
*****
就算是玩冬泳鍛煉身體磨練意志也是絕不能玩久了的,更況且龍镔最近都是呆在廣東,沒有進行過經常的鍛煉,腳上還有舊傷。德老估摸着有個七八分鐘了,便叫喚龍镔要他別游了快上來,一時間,秋雅、杜慈、石偉也幫着喊了起來。
唯獨靜兒無比羨慕的看着龍镔這條舒暢戲水的魚,那讓她心神恍惚的石頭一般的軀體,那外顯于泳姿中動感的矯健。
龍镔将頭埋在水裏,屏住呼吸,四肢輕輕的劃動着,眼睛透過清涼的湖水,他看到了一條魚,有一條魚,一條不知名的魚,就在離他不遠的前方悠閑的游動,似乎并不恐懼于他這個闖入它家園的不速之客,也許是危險的不速之客。
龍镔不敢驚動它,生恐它游開跑了,他想多看一會兒,因為這條魚雖然不大,可那游動的姿态十分的美,魚唇張合着,魚鳍悠閑的撥劃着,魚尾卻似乎放松的坦在水中。
龍镔停止了游動,靜靜的欣賞着這條悠閑的魚。
這條他不知名的魚兒身軀轉了過來,也靜靜的看着他這個或許是危險的不速之客,卻不恐懼。
一人一魚的視線相碰了,透過這或許是清涼或許是冰冷的太湖水,視線相碰了,相碰的視線似乎就在這一人一魚無聲無息的對視之間,傳遞着不知內容沒有內容全是內容的內容。
不需要解釋,龍镔透過水,卻清晰的看到了這條魚的魚尾部位懸吊着一個魚鈎,魚鈎後竟然還拖着一道長長的絲線,魚兒也不需要解釋,靜靜的看着他,這個或許危險的生物。
或許是龍镔心髒的一下異樣的跳動改變了龍镔的保持的眼神從而打破了這種一人一魚安靜的對視,又或是龍镔這一下心髒的異樣跳動打破了這一人一魚之間湖水恒定的靜寂,魚兒許是變得有些驚恐了,竭力将尾巴一擺,倏地游開,游向太湖的深處,一轉眼龍镔就尋找不到了它的影蹤。
龍镔無語,靜靜的游向船頭,外公在喊,大家都在喊。雖然他還想游,還想尋找這條受傷的他不知名的魚兒,但是他得回到船上,回到岸上,他得生存,只有到了岸上他才可以生存,清涼又或者是冰冷的湖水裏畢竟不是他的家園,那是魚的家園,他的家園在陸地上。
可是,魚啊,你受了傷,你還能游多遠?
*****
龍镔為自己驚訝了,記得少年時為了生活他總是上山下水的打獵抓魚以換取金錢,可為何今天,就在剛才他竟然會為一條不知名的受傷的魚而産生了一種對它命運的擔憂呢?
已經擦幹身子穿好衣服的龍镔默默的坐在船艙,船老大又發動了引擎,引擎頓時轟響起來。
德老慈愛的拍拍他的手,道:“孩子,在想什麽?”
龍镔的眼裏依舊閃爍着那一絲黯然,低聲道:“外公,沒想什麽。”
靜兒看着龍镔,靜兒爺爺也看了看龍镔。
*****
鳌頭渚那片淺灘上叢生錯亂的蘆葦只要有風就會蓬頭散發的招搖不停,細細的黃黃的葦杆尖端懸撐着那些白色的蘆葦花絮,陽光生命似的在湖波的漣漪中歡欣流動着,閃亮着,全無固定的形态,似乎只要哪位觀察者一聲激動的喝彩,一聲感懷的呼喚,它就會役使着這湖水、這大地、這天空、這一切的水草樹木從平靜的沉睡中蘇醒過來。
靜兒她們三個女孩子還有石偉心情喜悅的在這片湖灘上找尋着新鮮,龍镔卻陪着兩位老人伫立着并用目光試圖在蘆葦根部的陰影裏找尋游動的生命。
靜兒爺爺,看着孩子們各自的身形,試試的問身旁的龍镔道:“小龍,在找什麽?”
龍镔擡頭看了一眼天上挂着的太陽,用手揉揉眼,道:“在找魚。”
德老呵呵笑了:“這些都是小小的魚,岸邊可沒有大魚。”
靜兒爺爺也笑着道:“是啊,這種小魚都長不大的,要想找大魚得到太湖的深水裏去,老輩人還傳說那湖裏有龍。”
龍镔看着兩位老人,卻回答道:“小魚兒有小魚兒的活法,大魚有大魚的地界,我不知道這湖裏有沒有龍,我只是想看看這蘆葦從中的小魚兒可以游多遠。”
德老看着龍镔俯下身子,那臉上神情象個看螞蟻回家的三歲孩童一樣,便輕輕一嘆道:“孩子,你仔細看看這太湖有多大,這天有多高,這天地有多大。”
靜兒爺爺開始呵呵笑了起來,道:“小魚兒當然是游不遠了,可是大魚就不是小小的蘆葦從可以困住的了,它可沒必要依賴蘆葦從中的養分來生存,他得去湖中才能長大。”
龍镔仰起頭,聲音還是很低沉的問道:“那大魚兒又能在湖裏游多遠?這麽多漁夫在打魚。”
這時石偉他們過來了,靜兒接上口就道:“我記得上次你不就和我說起過魚嗎?一條聰明的精靈的魚那漁夫是抓不到的,聽說這湖裏最大的魚可以有幾百斤。”靜兒眨巴幾下大眼睛,頑皮的道,“你不就是一條精靈的魚嗎?誰也抓不到你!”
石偉大笑,急忙湊上去搗蛋,道:“誰說沒人抓到他?你和秋雅不是正在抓嗎?他那個傻樣能跑到哪裏去?”
龍镔沒有理會石偉的揶揄,淡淡的道:“說是精靈,其實只不過是褪色的精靈,就是一條魚,想游也游不遠的,說不定到了半途就會沉到湖底,從此銷聲匿跡。”
一時盡皆靜寂無聲。
靜兒爺爺忽地用手指着這太湖中那無窮起伏着的浪波,意有所指的對着年輕人們說道:“筍因落箨方成竹。”說罷,把眼睛望向正擔心着龍镔心情的德老。
德老立刻明白過來了,對着靜兒爺爺會心一笑,接口下句便唱詠道:“魚為奔波始化龍!”
所有的人都知道,龍镔盡管鼓足勇氣和外公相認,可是根本就沒有在心裏也從來就沒有将詛咒放下來,嘴巴上對大家承諾不把詛咒當成回事,可到底始終都是盤踞在他精神上的陰影和磐石,揮之不去,撬之不動。
這天晚上,趁龍镔他們上網的時候,靜兒爺爺把德老和靜兒叫進書房談論起了今天在太湖裏發生的事。
靜兒爺爺親自替德老倒上茶後,語氣有幾分沉重的道:“德老,你是龍镔的外公,我也就不隐瞞你什麽了。說句實在話,我私心裏并不心願我的靜丫頭去喜歡龍镔,但是這種事情我是幹涉不了,一般的女孩子嗎,父母強迫一下也許還對她們起點作用,但是靜丫頭是誰也管不了,我也就只能随她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嘛。”
德老看着羞澀得紅着臉卻勇敢的擡着頭的靜兒,低嘆一氣,道:“蘇老,現在的年輕人不比我們那代人了,可供的選擇多得很,随他們自個兒料理吧,要這樣人才能長大,才懂得世事如棋。我這個孫子,你說他心智不成熟嗎,他的心機又成熟得可怕,你說他成熟嗎,他又很多時候純粹是個小孩子,任性得很,我總有點擔心他會因為他的個性捅出很多亂子,鬧出不可收拾的場面!我很想對錢老說說,不要把太大的擔子交給他,他畢竟還小,經歷的事情不多,就算這次他為錢老賺了很多錢,可畢竟是出自偶然啊!錢老這個決定有些過于草率了啊!”
聽到德老對心上人的貶低,靜兒雖然理解,但是還是要幫龍镔說話,道:“德爺爺,年紀并不能證明一個人是不是能扛重擔的,這個時代裏很多大集團的董事長都只有二十來歲,就拿古代不是也有十二歲的宰相甘羅嗎?就是當年的紅軍不是也有很多二十歲左右的師軍長嗎?您對他應該放心啊!
靜兒爺爺呵呵笑了一下,卻道:“哪有一帆風順的?不過就是出身的時機有所不同而已。德老,你博覽百家群書,如果不是因為小龍是你的孫子,那你能不好好的誇獎他嗎?你啊,和我一樣,智達之人擔起子孫憂來了!”
德老自嘲的一笑,道:“呵呵,你看,我又是對于關切到自己的事情的時候不能坦然了。”口吻一變,關心而又沉重的對靜兒說道:“靜兒,有時候呢,人還是得退一步想想的,你是學中文的,不能受到文學作品過多的影響,太過于勉強自己是不好的,知道嗎?”
靜兒忽地突然想起龍镔在湖邊說的那番話,是啊,感情的魚還能游多遠呢?從他對自己的點點滴滴又似乎是很喜歡自己,卻又在逃避自己,甚至昨天晚上還暗示要自己從生活中,從他所處的生活中去尋找“什麽才是愛”的答案,難道他真的下定決心要和秋雅結婚生孩子延續他龍家必須要延續的血脈嗎?如果自己真的今生無望了,難道就真的要頂住一切壓力将以前的決定堅持下去?
靜兒癡癡的想着,德老和她爺爺都看着這個可人的女孩不說話。
良久,靜兒才擡起頭,眼神雖然有些黯淡卻依然明亮照人,毅然決然的口氣說道:“爺爺,德爺爺,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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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還是得向錢老解釋一下關于龍镔身上的玄異,作為龍镔的外公,他是有權利知道的。
靜兒爺爺品着靜兒剛倒的茶水,淺淺的啜了一口,含在嘴裏,讓茶的清潤淡香悠綿着齒頰,慢慢的咽下後,道:“龍家有個怪,那就是歷代先祖包括龍镔胸口都有一個‘斷角龍頭’的胎印。現在靜兒可以知道了,關于他的斷角龍頭,我那個曾給龍镔算過八字也摸了骨的師弟在臨死前給我提到過,他告訴我說他在死前的幾天曾得到了祖師爺不過五的托夢,祖師爺沒跟他說什麽,就是站在冰天雪地裏給他寫了七個字‘除非斷角重生長’!”
看着德老那副有些不願意相信的神情,靜兒爺爺便笑着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是正學大家,對這些個東西抱定的是‘六合之外存而不論’的态度。可你認為這個老天爺是有智慧的,只不過對于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來說,我們都只能看到自己所能看到所能理解的那點子罷了,錢老,有些東西還是解釋不了的,這正如龍家背負了六十四代的詛咒。”
靜兒爺爺又抿了一口茶,道:“祖師爺既然托夢說了‘除非斷角重生長’,那就表示龍家詛咒破解的法子就是在這七個字裏面。我猜測這就是說只要小龍的龍頭胎印長出了完整的角,就會破解了這個詛咒。但是要怎樣才能生長呢?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既然是蒼天的詛咒,那麽破解的奧秘必定還是只能通過自然的法子來解決。手術移植或切除?那是錯誤的,違背了自然,行不通,也不能試。我也想過會不會問題是出在現在比較流行的科學觀點,所謂的基因缺陷呢?靜丫頭和秋雅早已在國內外的圖書館裏、電腦互聯網上咨詢過了,得出的結論就是既然龍家先祖都是各種各樣的死法,那麽基因也就不可能是這麽神奇的定時炸彈。”
“靜丫頭曾經跟我提過,說心理學上有一種叫做什麽心理暗示的理論,這個理論有點道理,因為龍家的這個詛咒是世代口碑相傳的,也就是說這個詛咒已經深入到了龍家人包括他們配偶的意識深層,但是又無法解釋那些小孩子和那些配偶娘家人的死因了,而且龍家人個個性格堅強,潛意識裏對于個體死亡并沒有明顯的恐懼成分,所以根據科學邏輯這點也就只有參考意義,不能解決詛咒的實質問題。”
“後來靜兒給我題了個疑問,那就是小龍曾說過‘什麽獲罪于天,無所禱也’,是不是龍家先祖得罪了上天,上天就象《聖經》裏說的那樣對龍家人進行了所謂魔法師最惡毒的詛咒呢?或是象那些農村婦女彼此罵街的那樣,什麽我咒你全家死光、生兒子沒屁眼之類的一樣,從而作如此這般的詛咒呢?”
靜兒爺爺說着也有些失去了鎮靜,白眉有些顫抖:“我們師門雖然也有什麽符咒,但是那都是有各種各樣的禁忌的。所有術士都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怪事,祖師爺不過五因為給龍家人算過命就惹禍上身,我的那個同門師弟因為給小龍推過八字摸過骨就生不如死這麽些年,直到臨死前才能說話,才有清醒的意識!哪有這種怪事的!上天要讓一個想死的人活下來那是比較為難的,但是要讓一個想活的人去死那是最容易不過了!你想想,要讓一個家族就那麽一個男丁,一個從小就是孤兒的男丁延續他的血脈,何其難也!那他何不三下五除二把龍家人滅掉算了,何苦費盡心思玩這種悲慘故事,非得讓一個小孩子當孤兒?”
靜兒爺爺越說越來氣,竟然拍案道:“孤兒是那麽好當的嗎?上天開的這個玩笑也太大了嘛!”
靜兒吓壞了,長這麽大還從來沒見過爺爺拍桌子發火,看樣子老爺子是真動了肝火了!靜兒急忙上前去替爺爺輕輕捶背。
一直沉默無語的德老臉上也出現了戚容,幽聲道:“老天爺的智慧真是不可捉摸啊,蘇老啊,你的這番話讓我深思啊,我一直以為上蒼是可以認識的,雖然是有智慧但是它的智慧是唯物的規律,是可以用邏輯科學用哲學語言解釋的,可是發生在我身上的這麽真實的唯心事件,這又怎麽去解釋?”
靜兒看到德老也開始傷心了,忙又安慰德老道:“德爺爺,我想唯心和唯物它們是不是就象那八卦圖中陰陽兩面一樣,其實不過都是上蒼共有的哲學罷了,相依相存,互為條件,試想沒有唯心主義哪來唯物主義?誰也說服不了對方,誰都有對方解釋不了的東西。是不是這樣?”
靜兒爺爺和德老聞言驚異的看着靜兒,靜兒看着這兩位老人的神态,甜甜的笑起來,甜甜的又說道:“我看啊,你們兩個人就象是一整副八卦陰陽圖,爺爺呢對科學一知半解,德爺爺呢就是對唯心的東西稍知皮毛,相信一點周易,卻不相信玄學,你們就像是陰魚中有少陽,陽魚裏含少陰,是不是?”
這丫頭可真是驚人之語!兩位老人不約而同的想到,對視着哈哈一笑。
靜兒爺爺想了想,就對靜兒說道:“去吧,你去把他們叫一下,過五分鐘進來,我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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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靜兒去的時候,靜兒爺爺,沉聲對着德老說道:“德老啊,講兩件事你得心裏有個數。首先說你,你的過去我就不說了,就說說你的将來吧!你如今面顴暗紅,隐透青紫,唇色泛翳,榮矗之鼻微黑,巽桃之耳已現乾焦,聲不暢适,神不守真,德老,明年的陰歷五月、八月是你的一道關口,你得有數啊,過得了五,就躲不過八。你得把握好剩下的日子,好好的陪陪這個乖孫子吧!”
德老被靜兒爺爺這“把握”二字愣了一下,随後就接口道:“呵呵,早就想開了,人生一世,草木一春,來如風雨,去如微塵,是得把握一下子了。”
靜兒爺爺接着又說:“小龍的相格奇特,不比其他普通人,現在我可以肯定他那怪異的命格必須得用各種相法全面結合推算的。前一段時間我受于祖師訓誡,同時又缺少歷史信息資料,我就通過簡單的觀形辯音,蔔算了一下,知道這小子在二十八歲有一大難,可到了後來就看不明白了。今年的六、八月同樣是我的大關,估摸着我也沖不過去,所以我也決定了就在這個關卡前給小龍推算一下。我如果不做,難保靜丫頭不做,我做了這件事,靜丫頭也就沒了重複的必要,你說是不是?我們門派一向收徒甚嚴,丫頭的責任重大,你別看她文靜,可是倔強的很,對她來不得半點疏忽,我得先安排好。你那個好孫子面相犯了桃花···”
正在這時,靜兒他們一大群年輕人進來了,靜兒爺爺遂收聲不語。
石偉滿臉恭敬,作古正經的道:“蘇爺爺,德爺爺,您們二老叫我們來是不是要對我們論功行賞啊?我們這麽聽話懂事,準備獎勵我們什麽啊?”
靜兒爺爺呵呵笑着,撫着長須說道:“小石,你要什麽獎勵?說出來給大家聽聽。”
石偉總是能投人所好的,道:“蘇爺爺,您不知道,您在我們的眼裏那簡直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看您仙風道骨有如姜太公,既象傳說中的道家始祖老子,又象是前知五千年後知五百年的劉伯溫,嘿嘿,知道您輕易不給別人看相推八字,可是您也知道我們能夠通過靜兒和您認識,那簡直就是我們這些小孩子修來八百年的福分!嘿嘿,我是想,既然您和我們有緣,您何不也給我們批批八字?給我們這幾個笨蛋點化一下?”
杜慈看到龍镔的表情突地變了,她知道龍镔最忌諱這個,便痛加訓斥石偉道:“你個癟三!總是沒事找事!你當以為又是那街頭的算命攤子在上面寫着‘指點迷路君子,點化落難英雄’?蘇爺爺要說的話自然就會給我們說,用得着你在這裏唧唧歪歪強人所難嗎?”
靜兒爺爺呵呵笑道:“小杜,你也別老是罵他,小石也夠懂事的了,算是一塊渾金璞玉。這樣吧,既然你們也提到了福分這也算你們犀心靈動,你們就說說什麽才是福分吧!誰說的好我就給誰獎勵。”
石偉得到難得的誇獎心裏正是高興,待靜兒爺爺話音一落立即道:“哈,這個我知道,福分就是幸福與你的緣份,也就是幸福的生活嘛!至于幸福生活的标準嘛,就是眼下流行的五子登科,妻子、兒子、房子、位子、票子!”
秋雅冷不防的說道:“石偉,怎麽你把‘五子登科’的內容改了?上次,我記得去年的時候你不是說‘票子、位子、車子、房子、馬子’嗎?是不是看到杜慈在這裏就不敢說了?我記得你還解釋說票子要數到手酸痛,位子要坐到屁股痛,房子要大到腳走痛,車子要換到門開痛,馬子要瞧到眼睛痛,你還說你要把‘五子登科’改成‘五子登痛’啊?是不是?好像你在裏面沒有提到過妻子、兒子啊?”
就在杜慈的怒視之中石偉忙不疊的為自己做着解釋:“那是開玩笑,開玩笑,當不得真,當不得真的,肚子,你別聽秋雅胡說,別聽她胡說!現在的才是我的幸福标準。我發誓!”
靜兒爺爺呵呵一笑,望着杜慈道:“那小杜,你認為呢?”
杜慈還是恨恨的盯了石偉一眼,沒好氣的道:“我啊,只要這個家夥不氣我我就阿彌陀佛了,至于幸福我看就是平平安安、家庭溫暖和睦、不愁吃穿最實在的了,別的什麽不敢想也想不來。”
靜兒爺爺颌首,又笑着問秋雅:“小黃,你呢?”
秋雅深情脈脈的看着身旁的龍镔,溫柔的說道:“如果幸福是不準更多奢望的話,我覺得只有和我深愛的人形影不離那才是真正的幸福。”
靜兒爺爺看着靜兒,靜兒知道輪到她說了,便道:“這個問題太大,而且我也答不了,如果非要我說那我也只能說,幸福就是生活中沒有遺憾。”
德老贊許的點着頭,又和靜兒爺爺一起将目光投在龍镔身上。
一直以來,龍镔都覺得所謂的幸福距離自己很遙遠,而所謂的福分更是遙不可及,盡管他現在在利衡集團風生水起居然被董事長認做幹孫子,但他覺得這不是福分,相反這極有可能會給錢老以及剛剛相認的外公帶來不測的災禍。他之所以不再選擇逃避,那是因為事已如此,逃也沒用,想想也是,他到哪裏哪裏就會有事,還不如就任憑添老爺如何的安排自己的際遇。
對他而言,只有平安的活着才可算是幸福的最根本的基石!就連那條太湖裏見到的魚,它受傷了,帶着魚鈎,它還能游多遠?它的幸福還能有多久?魚的快樂全在于它的游動上,如果死了,它還能游還有快樂可言嗎?想到這裏,龍镔索性簡單的答了兩個字:“活着。”
這兩個字偏巧又與剛剛靜兒爺爺對德老秘密交談的話題絲絲入扣的吻合!
心,為之一碎的德老情緒立時跟着複雜起來,盡失自己一貫修心的沉穩平和,失聲就道:“镔兒,你怎麽能這麽悲觀呢?現在是科學技術高度發達、社會文明也快速進步的世界了,求得很好的生存這對你根本就不是一件難事,你怎麽能還是被唯心主義的陰影蒙住你的眼睛、你的智慧?···”
靜兒爺爺看到德老準備上綱上線了,便用手拍拍德老那有些激顫的手,呵呵道:“德老,德老,都說了是問孩子們,有道是人各有心,心各有見,年輕人們都有自己的想法。你七老八十的老夫子老古董了,見多識廣,難道還不明白這點道理?你怎麽犯了夫子意氣?”
德老聞言心情平複下來,語氣則依然是複雜無比的自言自語的道:“是啊,智生識,識才能生斷啊!”
靜兒爺爺看了一眼沉默無語低頭受教的龍镔,遂呵呵的說道:“你們剛才都說得很好,不過呢,你們都理解錯了我的問題,我的問題是問福分,不是問幸福,這可是兩個概念,不同的。幸福只是你們個人的理解,而福分卻是老天爺安排給你們的,呵呵,我這可不是宿命論啊。其實呢,這是個現代社會了,那麽福分就是‘富、貴、情、壽’在你們的生活中你們準備把它擺到什麽位置,世間很難有全福之人的,所以靜丫頭說的那句話等于沒說。”
德老突然打斷話頭插嘴說道:“蘇老,得在裏面加一個‘智’字,光有‘富、貴、情、壽’而沒有智慧的話,那就再怎麽齊全也是個‘富貴禽獸’!智慧是第一位的東西,決定着他們是采取什麽樣的手段方法來得到那些福分的!”
靜兒爺爺擊節叫好,道:“好,最全的福分就是智、富、貴、情、壽!”
靜兒秋雅杜慈三個女孩子拍掌,龍镔也若有所思。
唯獨堪稱人間極品的石偉梗起脖子,賊溜溜的轉着眼睛,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