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查水表

賀峰一聽賀綏說那符是主姻緣的, 還是只對應一個人的那種命定姻緣, 一時沉默, 回頭默默看了遠處坐在走廊椅子上一邊打電話一邊擦眼淚鼻涕的女人。

想到自己的命定姻緣就是這人, 饒是賀峰足夠成熟穩重，此時此刻也不由想要“啧”一聲，以拟音詞來籠統的概括一下自己複雜的心情。

雖然如此，可賀峰還是感謝了一下弟弟這番心意，怎麽說也是關心他的人生大事, 賀峰心情還算不錯的把對自己在弟弟心目中的地位往上稍微提了一點點。

賀綏詢問了一番, 确定除了車撞毀, 人并沒有出事, 這才稍稍安心一點, 要是兩人都受傷了，賀綏才是要自責內疚到無法釋懷。

說來也奇怪, 那樣大的撞擊，賀峰跟那位女司機都沒事, 連個擦傷都沒有。

賀峰那邊挂了電話回去再看女司機心情如何複雜且不多說, 賀綏當天晚上接到賀峰電話, 說是準備要正式追求岑鳶小姐。

岑鳶小姐正是昨兒賀峰撞的那位, 家裏是開超市的，雖然在海市也是有十來家連鎖超市, 可跟賀氏相比還是不值一提。

“呃，你對這位岑小姐發生了感情嗎？”

賀綏很好奇，忍不住八卦了一下。

賀峰認真道, “你今天上午說的，認為男女之情就是看見一個人，想跟她組建一個家庭，我對岑小姐有這種想法。”

在看見對方跟家裏的父母哥哥相處的方式之後。

賀綏：“……”

好吧，很簡單粗暴的判斷依據，賀綏莫名有種來得毫無緣由的心虛感，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可惜感情這種事，着實是一道千古難題，賀綏很認真的翻找了一些古籍文獻也無法得到具體答案，反而疑惑越積越多。

好在江旭也沒有催促賀綏快點想，所以賀綏準備有空了去市圖書館多借一些書，無論是古今還是中外，或許哪本書裏就藏着這個問題的答案。

第二天賀綏生日，過了今天，賀綏就二十七了，賀峰跟江旭都過來了，楊隊長跟小汪自帶家屬。

李海生因為是插班生，原本今天正式開學就可以去的，不過李海生想到今天是師父的生日，自己私底下找他汪叔叔說了一下，于是推到了明天九月二號。

學校開學第一天也沒什麽重要的課，耽誤了倒也不要緊。

李海生重新回學校直接進入初三學習的事，安排學校辦理相關手續都是小汪找的人，教育局裏的重要角色，走關系走得光明正大。

畢竟李海生除了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外，還是社協辦賀處長唯一的弟子，已經跟着賀處長學習了一段時間了，這個身份就足夠讓李海生的檔案被呈給某些不可言說的大佬桌上，而後特意收入特殊檔案室，作為特殊關注對象。

除了賀峰，江旭跟江老爺子也都來了，另外許久不見的齊晖季譚小王小麗等人也都紛紛上門為賀綏慶生，這還是賀綏第一次跟這麽多人過生日。

被雷劈之前也就算了，小時候過生日師父那老頑童甚至會偷吃買給他的烤雞，長大後師父羽化觀裏又受他影響窮得叮當響，過生辰便是一碗長壽面都十分難得，後來賀綏也就不過了。

至于輪回轉世之後，更別說了，賀家是恨不得外面的人都不知道賀家有賀綏這個二少，哪裏會舉辦什麽生日宴，一家人裏也就賀峰在父母出事前送過他禮物，之後就再也沒有了。

此番種種也不過是賀綏一想二過，今天來的人多，老李頭高高興興的吆喝着讓站在旁邊的“幫廚”周凱跟烏兄幫忙，那兩只鬼在一旁邊偷吃東西變追劇，老李頭喊一聲要切什麽菜要拿什麽盤子調料，不需要誰動手，老李頭轉頭伸手就能從空中拿到，方便得很。

當然，也正因如此，提出想要來廚房幫忙的楊隊長老婆跟小汪老婆都被老李頭禮貌又堅定的拒絕了。

李海生忙裏忙外的又是給衆人安排椅子坐在院子裏暫時休息聊天，又是給衆人甜茶倒水，照顧得周到體貼。

賀綏作為“壽星”，抱着賀夜，腳邊蹲着小黑，坐在他桂花樹下專用座椅上，跟衆人随意聊着天，賀峰早早就過來了，此時就坐在賀綏旁邊。

有時候插不上賀綏跟江旭楊隊長他們的話題，也不焦躁，耐心認真的在旁邊聽着，對賀綏這個弟弟也更加了解了不少。

旁邊江老爺子偶爾會跟賀峰随口聊幾句生意場上的事，賀峰倒也不算被冷待了。

“社會人文協助辦事處賀綏？有您的包裹！”

送快遞的小哥在大門口張望，今天因為有客，所以社協辦總是緊閉的鐵大門也大開着。

賀綏才剛坐起身，李海生就應了一聲跑了過去，幫賀綏簽收了。

“師父，是卅漁島那邊過來的，應該是龔神婆。”

倒是沒想到龔神婆居然知道今天是師父的生日？箱子沉甸甸的，一掂量就知道裏面肯定裝了很多東西。

賀綏卻是想到了小海神，也不知道當初他們離開時還躲在那可螺怪內丹裏的小巧玉蚌有沒有長大一點。

說到長大，賀綏又偷偷用手掌量了一下裝小寶寶乖巧坐在他懷裏的賀夜，自從決心修鬼道後，賀夜好像長得更快了，也不知是個什麽道理。

賀綏琢磨着等過段時間讓小黑幫忙問問生死薄，對于鬼道，賀綏也不算了解。

中午飯吃得很是熱鬧，直接就在外面的院子裏擺了兩桌，午飯後大家就各自散去了，該忙工作的忙工作，該忙學習的忙學習。

原本應該吃晚上那頓飯的，不過因着明天大家都要正式開始工作學習了，晚上太晚回去實在不适合，也就正好挪到中午，反正社協辦的院子裏便是被太陽當空直曬也不會覺得有絲毫暑氣。

賀峰跟江旭也沒多留，公司裏都是有一堆事等着他們的，輕易空閑不下來。

衆人都走了，賀綏就開始在辦公室裏拆禮物，周凱跟烏兄都蹲在旁邊滿眼羨慕，嘀咕着也不知道他們鬼能不能辦生日宴？

好吧，就算他們辦了也沒用，能來做客的肯定就是一些孤魂野鬼，大家都是一樣的窮逼，來了也送不起禮，還要反過來坑他們的食物。

如此一想，二鬼一交流，自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認真繼續圍觀。

衆人送的禮物看得出來挑選得都很認真，多是賀綏能用上的，江旭送了一柄劍鞘，也不知是從哪裏找的特殊材料。

賀綏看後高興得當即上樓取了清泉劍一試，尺寸剛好不說，也完全沒有被清泉劍自帶的劍氣震破，反而真真應了那句“寶劍入鞘鋒芒盡斂”。

賀峰送的東西則是一串鑰匙，鑰匙扣上挂着一個紙條，上面簡單的寫着一個住宅地址。

鑰匙串是用一個小盒子裝着的，看起來是禮物堆裏最小的，沒想到價值還挺高，這是一棟別墅，距離社協辦最近，就在梧桐街往東的盡頭。

看來賀峰還是很心疼自己弟弟要住在社協辦這麽一個“破舊狹窄”的地方，既是辦公點也是住房。

要不是賀峰找不到上交的具體部門，賀峰其實是更想送弟弟一棟豪華別墅的，既能把辦公地點搬過去也能住得更舒心。

這些賀綏自然不知道，看着鑰匙愣了一下，而後失笑搖頭，暫且放在一旁。

其他禮物且不多說，最後大家都很是期待的就是卅漁島送來的那個包裹。

拆開包裹，裏面一股海洋的氣味撲面而來，然後圍觀的周凱跟老李頭李海生二人一鬼就傻眼了，他們仨當初沒看過龔神婆送給小黑當零食的東西，自是吃驚，因為包裹裏全都是珍珠。

珍珠倒不算特別稀奇，可稀奇的是這些珍珠顆顆圓潤飽滿，另外還有一些甚至已經達到了女人巴掌那麽大。

白、金、銀、粉、紅、黑、藍、灰等各種顏色分別用不同的透明防水塑料袋裝着，散亂随意的放在箱子最上層。

另外箱子裏還有一封信，賀綏沒去看東西，任由周凱他們翻撿出來，拆開信看了看。

信是龔神婆代寫的，代的誰？卻是小海神。

原來小海神消耗光了賀綏送它的那枚螺怪內丹後就沉睡了一段時間，前陣子再醒來，卻是已經能夠用稚嫩的聲音跟龔神婆交流了。

小海神被龔神婆趁夜放回了海洋，回到海洋中，小海神自身産生的玄妙聲波氣息自能發揮其生來就帶有的能力，海洋裏也平靜了許多，卅島附近各島嶼上搞海水養殖的漁民都發現無故冒險跑來攻擊洗劫養殖場的的那些東西都沒再來過了。

當然，一般人自然不可能想到什麽海神上，這些也就只有龔神婆才知道。

小海神知道賀綏即将過生辰，于是請龔神婆幫忙送來了賀禮，感謝賀綏當初幫忙除去獨生神智的“海神光”以及“影”。

另外也感謝賀綏慷慨給予的螺怪內丹，助它修出了自己的神光，讓它能夠回到海洋而不再懼怕沒有自保之力。

龔神婆對待小海神，如對待最高信仰那般尊敬着，內心深處也悄悄付出了一腔真心實意，信裏寫完了小海神交代的那些話，又厚顏詢問賀綏是否有能夠幫助小海神加快修行進度的東西。

若是物品珍貴消耗巨大，龔神婆也願意以全副家資勉強報答一二。

小海神應該也是以“氣”修行，賀綏感念小海神心思純澈知恩圖報，當即回工作間琢磨半天，最後決定用最好的玉刻一套能夠在海洋中運轉自如的凝氣陣。

不過因為這也是賀綏第一次想出來這個法子，具體實施後效果如何，還需要試過之後再徐徐修改完善。

在賀綏或者說很多人不知道的海市某一角，一個正在卸妝的女人刮下鼻梁上厚厚的一層泥狀物，迅速的卸完妝，女人聽見手機有信息滴滴叫的聲音，連忙轉身拿了扔在床上的手機。

發現是她在直播間勾搭到的那名自稱很厲害的黑客，頓時露出個笑，當即發了個語音過去，聲音又嗲又軟，“哥哥，我之前發給你的那個視頻分析得怎麽樣？”

“确定都是真的，不過這個真不是演的？”

女人皺了皺鼻子，哼了一聲，再點開語音錄入卻依舊嬌軟可愛，“我也是在朋友圈發現的，一時好奇在下載下來發給你。我那個朋友不可能發假視頻，畢竟視頻裏那些人可都是海市有頭有臉的人物，聽我朋友說，那個有古怪的人還是一個什麽社協辦的，你能不能幫我查一查這個社協辦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啊？”

又用幾個“害羞”的麽麽噠忽悠住了對方，女人捏着手機想了想，有些遲疑，可想着說不定能劍走偏鋒火一把呢？

社會人文協助辦事處，這種名字一聽就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單位。

想到從阚山回來後那群人吓破了膽不再組派對的白富美高富帥，原本對她還有點意思的周吒也直接呆在家裏哪裏也不出去，最近這段時間還神神叨叨的總愛在朋友圈發這樣符那樣經的。

那件事确實很奇怪，周吒陳銘那種人都說是遇見鬼了，那說明這個世界上是真的有鬼。

當初女人發現那個賀二少渾身冰涼根本不像活人，又時不時的看他眼神落在虛空處，偶爾還側身對着空氣說話，怎麽看怎麽怪。

回來後女人再認真的看了偷偷錄下的那個視頻，又打開網頁認真的看網上關于賀二少的新聞，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在腦海中。

如今的賀綏根本就不是以前的那個賀二少，或者說，現在的賀二少根本就是一個死人代替的？

否則為什麽大太陽照耀下對方都渾身冰涼，為什麽一個人減肥，能夠把智商找回來氣質漲上去？

女人，或者說昵稱為香香的小網紅，捏着手機思考良久，還是在最後決定把視頻當作是無意中在朋友圈裏發現的有趣視頻分享給更多網友。

為此，香香還用另一個手機專程重新申請了一個微信號，然後用它在除了香香自己大號之外根本就沒有一個朋友的朋友圈裏發了這個，而後截圖保留。

“....哇剛才逛朋友圈，發現了一個很靈異的視頻，給小哥哥小姐姐們分享一個，看得人家都不敢睡覺了～[附帶視頻]”

視頻裏香香讓黑客幫忙簡單處理過，除了賀綏，其他人臉部都已經打了馬賽克。

雖然沒有帶#賀二少##賀綏#的話題，香香自己去花錢買了一批水軍把這個視頻定起來，再自導自演的爆出裏面那個人的身份，自然吸引了不少真正的粉絲跟路人好奇的點了進來。

其實香香也不是沒想過用這個去找賀氏的老總賀峰，畢竟賀峰對外放了話要維護賀二少這個弟弟，若是他知道了其實自己弟弟根本就已經被一個死人代替了，說不定會發怒。

可香香轉念一想，賀總發怒，回頭肯定還會處理她，畢竟這個事暴露出去對賀家也沒有好處，甚至處理不好擴散出去還可能會讓民衆對賀氏産生懼怕心理。

所以再三思考後，香香還是決定堅持自己的老本行，給自己拉一波熱度，以後再時不時炒一下，畢竟她可是第一個發布真實有效的靈異視頻。

然而又是緊張又是期待着的香香絕對想不到，有一個地方，在她的水軍提及“賀二少”、“賀綏”、“社會人文協助辦事處”、“賀處長”等關鍵詞時就已經被第一時間鎖定。

經過層層緊急上報，該部門決定第一時間對該視頻傳播進行網絡限制，于是很多看完後覺得好奇的網友不過是剛點了個贊或者留言、轉發甚至點擊下載，突然就發現自己的電腦手機平板沒網了，頁面一直轉啊轉，換了各種歪fi流量都不管用。

等到轉了許久之後終于恢複了，一看，那視頻居然已經變成一張黑色圖片了，怎麽點圖片上的那個播放按鈕都不管用。

網友們終于醒悟過來，知道這他娘的就是傳說中的網絡病毒傳播啊！

于是斷網如斷氣的網友們紛紛暴怒，在留言區罵了個痛快。

香香正在刷着留言區，結果突然發現那裏的畫風突變，一窩蜂的來了許多罵她的，甚至還有人發私信罵她不道德，故意傳播網絡病毒。

#網紅香香公然傳播網絡病毒致無數網友網絡癱瘓#這個話題很快就刷了起來，香香正是納悶兒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哪個死對頭這麽晚了還買水軍來黑自己，甚至還是這種無腦黑。

她的視頻明明就好好的放在上面，什麽子虛烏有的網絡病毒？還網絡癱瘓？這些人有病吧！

恰在此時，香香租住的狹小房間外，有人敲門。

香香不耐煩的吼了一聲，“是誰啊！大晚上的敲門，想吃牢飯啊？”

門外的敲門上停歇了片刻，而後又響了起來，“你好，請問是租客李小姐嗎？我們是物業的，樓下有人投訴說你這裏漏水，我們需要進來查看一下。”

香香氣得一拍電腦桌，一路踢開地上散落的各種衣服鞋子假發包包，氣悶的打開了門就想跟對方理論。

樓下的人能不能不要那麽煩，不就是漏個水嘛，又沒淹死他們，犯得着三五天就折騰一次的嗎？這回好了，居然半夜十二點多都把物業的給叫來了……

“你們是誰？你們不是物業的！”

香香打開門擡眼一看頓時吓得就想關門，卻沒想到對方早有準備，一擡腳就直接卡住了門，又一個人伸手直接毫不客氣的将香香拽了出去，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的将香香制服住。

站在最後面的一人擡手揚了揚自己的工作證，“李小香女士，請您配合走一趟，我們不會随意傷害華國無辜合法公民的人生安全，請您放心。”

香香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國安局，那是什麽鬼！現在拐賣婦女的人販子居然都已經高級到僞裝成國安工作人員了嗎？而且還主動敲門對婦女進行綁架？！

事實上除了香香，另外那位所謂的黑客先生也已經被“請”了過去，審問後确定兩人并不是間、諜也不是屬于某某組織，只是純粹的因為無意中發現了靈異事件，所以想要用來炒作一把，那些人也就将二人又安然無恙的送了回去。

當然，離開前，自然也有專業的催眠師對二人進行催眠，他們所謂的靈異視頻也确實是他們二人合作搞的一個惡作劇。

第二天兩人醒來，發現網上網友們反應都十分激烈，于是二人害怕了，只能站住來主動承認錯誤，這件事也就如此不了了之了。

這事最後都沒傳到賀綏這邊來，畢竟保護社協辦以及賀綏的安全，本來就是上面交代下來的任務。

賀綏并不知道這一切悄無聲息的就解決了，他只知道，江旭都特意打電話來八卦了一通了。

賀氏的那個棺材板賀總突然正式追求一位超市千金，這消息迅速傳遍上流圈子，江旭好奇，打了電話過來詢問，得知根源居然是賀綏送的一枚紅鸾神鳥符，江旭樂完了又沉吟片刻，突然問賀綏，“要不然，我們也試試？”

雖然很冒險，但江旭覺得值得一試，如果他們這樣的都算是無緣之人，各自放開安心做朋友也未嘗不可。

雖然會有些遺憾，卻也不至于到做了會後悔的程度。

誰知賀綏卻是為難的解釋，“雖我不是出家人，可道不自窺，紅鸾神鳥符也算是一種算命。”

只不過借的是神鳥本身的姻緣之力，并不是人去推演天道。

但凡與未來命理相關的，比如說賀綏如今在地府生死薄上的命紙，便是生死薄自己都因為跟賀綏沾上了關系，所以看那一頁的時候只能看見一片空白，什麽也沒有。

甚至于就算生死薄或小黑曾經看過再認識賀綏，記憶中也會被冥冥之中一股玄幻莫測之力像橡皮擦那樣将記憶輕易擦去。

江旭嘆了口氣，“看來喜歡你還真挺吃虧的。”這話賀綏自然不好回答了，只能安靜以對。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