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 14 這麽當心，只因為他們問心有愧

十一長假一結束，校園裏就流傳起關于運動會的緋聞。

不光高二，其他年級也在熱烈讨論着，仿佛只有燃燒一把壓抑了好幾天的八卦之心，才能稍稍排解今年最後一個法定節假日結束的苦悶。

緋聞的中心人物自然是運動會上出盡風頭的哪吒，但另一個主角并不是敖丙。是那個同時被哪吒捎帶着救出困境的，粉色鴨舌帽姑娘。

是了，這才是學生們會喜歡，會聯想出來的版本——一言不發地霸總風格的男生，和被他英雄救美的女生，标準偶像劇情。

至于那個高二教數學的敖老師，雖然長得也很帥，但畢竟是老師，不配在校園偶像劇中擁有姓名。

敖丙聽說了就笑着搖搖頭，覺得學生們真是好可愛。

敖丙不在意，哪吒卻在意得要命。他一面覺得被無辜扯進話題的同班同學倒黴，一面又感到後怕，如果這次的話題是關于他和敖丙的，還真不知道要怎麽收場。

同時哪吒還很煩躁，他不知道敖丙聽到這些無稽的傳言會怎麽想。他會誤會嗎？應該不會吧……那自己要解釋嗎？去解釋了敖丙會不會感到尴尬？哎，煩啊……

哪吒煩得撓頭，忽然有人喊他，是剛去老師辦公室送作業的英語課代表。那人說，哪吒，班頭喊你。

哪吒耷拉着一張臉出現在老師辦公室門口，把聲兒含在嘴裏咕哝一句，問，班頭你找我？

哎呀，哪吒，進來撒。

太乙熱情地直招手，哪吒撇撇嘴，手還是插在口袋裏，吊兒郎當地踱過去。走到他辦公桌前才把兩只手拿出來，勉強算是好好站着，又問，幹嘛啊？

太乙一把就抓住哪吒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哪吒啊，你最近咋個不愛學習了咧？你不來問問題，我們幾個老師都很想你滴嘛。

哪吒就知道太乙喊他準是為了念叨他，他忍着甩掉太乙和沖天翻個白眼的沖動，結果他念叨完，其他幾個老師還笑着半打趣半附和道，就是啊，老師都想死你了。

而且這次月考你數學有點退步嗦。你有問題不懂就去問小敖老師嘛，你之前不是最喜歡問他？怎麽也不來問了嘛，是不是啊小敖老師？

一聽太乙提數學，哪吒的心就跟着提到嗓子眼兒。他進來後一直注意不往敖丙那邊看，誰知太乙還專門cue他一下。

而一直默默憋着笑的敖丙也先是稍稍一愣，但很快就換上了他一貫溫和的笑模樣。那雙溫柔的眉眼中還帶了那麽點看哪吒被太乙念叨的幸災樂禍。

他擡起頭笑着望向哪吒，嘴裏應着太乙的話，說，對啊，哪吒，要來問我啊。

哪吒被他瞧着，眨了眨眼，然後偏開眼睛看向一旁，假裝不耐煩地一擺手，幹巴巴地敷衍道，知道了，看心情。

什麽叫看心情，你個娃兒，學習的事還闊以看心情。哦喲，上課了，快回去快回去。

那之後哪吒又開啓了對老師們雨露均沾的日子。

不過他沾得很不勤，反正也不用給自己對數學醉翁之意不在酒這件事做掩護了，他有不懂的才問。

當然，數學該問也是要問的，就是如果拖晚了，哪吒也不再坐敖丙的車了。他都有點兒後悔之前那麽招搖了。

敖丙倒真沒想到哪吒操着那麽多心呢，都操心得矯枉過正了。他擔心的就是十月一來，天眼見着就涼下來了。立冬再一過，才傍晚時分天就已經變暗，挨到晚自習之後哪吒再問他幾個題，天都黑透了。

這樣漆黑的冬夜，風又冷，好說歹說哪吒都不上他的車，非要自己騎個自行車回家，敖丙真是頭疼。

哪吒再堵起敖丙的話來，也不是那麽一句又酷又拽的“不吃扔了”。他依然強硬，卻又那麽笨拙，他笨拙地堅持着，被問急了就說“被人看見不好”。說得敖丙一下也默默下來。

是啊，這麽當心，只因為他們問心有愧。

那感覺明知不對，卻又擋不住的甜蜜。敖丙感到自己臉有些發熱，也不知道是不是紅了，想來該是有點紅的吧。他抿着嘴，終于就放肆一次，擡起眼睛去瞧哪吒，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很輕地說，那也不行，太晚了，容易出事……而且，也太冷了。

太冷了，所以他騎車敖丙要心疼。哪吒的家離學校不遠，從高一就一直這麽騎過來的，他體質好，不覺得有什麽。他父母也覺得男孩兒嘛，要往皮實了養。

忽地這一下，哪吒就知道那夜風是冷的了，因為有人這麽細密地在心裏惦記着他。

敖丙那後半句沒說出口的話，哪吒聽明白了，于是一時間誰也沒有再說話。

頓了片刻，哪吒把書包往肩上一挎，就像敖丙摸他的頭發那樣，也伸手輕輕拍了拍敖丙的頭，小聲說，你聽我的。

于是又這樣度過了半個月，直到小雪那天真的下了很小很小的雪。敖丙歪頭瞧着哪吒，哪吒一挑眉，說，雪夜賞雪，風雅。

敖丙扭頭就翻了個白眼，甩着車鑰匙走了。

他們好像漸漸找到了一個平衡點，不敢有情人間的暧昧，就只比師生越界那麽一點點。一天裏皮過那一下，就能高興好久。

敖丙先他一步出校門去開車，哪吒在車棚下取了自行車往外推着去找他，回味着剛才敖丙翻的那個小白眼，還挺帶勁兒的。

哪吒臉上帶着不自覺地傻笑，推着車也出了校門，去看走在他前邊不遠處的敖丙。敖丙按開了車鎖，就快走到車門前，忽然他身後的樹影裏竄出個黑影。

哪吒瞳孔猛縮，沒有片刻猶豫，扔了手裏的車就朝那黑影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