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攻城
幾人商量過後,兵分兩路。邢雁鴻和凜皓帶領六千易安軍從赤天糧馬道向東南,而楚心樂和霍剛塵凡和兩千易安軍分波裝成商人模樣南下。
他們的兵馬并不多,與滿州的土匪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所以他們絕不能硬攻,只有智取才是他們勝利的唯一途徑,邢雁鴻帶領所有人安插在赤天糧馬道中間,他們不遠處就能看到土匪安營紮寨的地方,現在天色還亮,他們要等待時機。
邢雁鴻正給赤霄喂水,阿翡趴在赤霄邊上一動不動,看來是累了,金雕從天上下來,落在邢雁鴻肩上,凜皓走過來,接過邢雁鴻喂完的水的水袋,別在腰間,欲言又止,回頭看不遠處蹲着劃拉石子的劉臺牛。
他本來該跟着楚心樂,但楚心樂選了塵凡和霍剛,把自己給了邢雁鴻,雖說以人數過多太過張揚為原由,但多帶一人也是帶,劉臺牛心裏有些不得勁,他總覺得自己在楚心樂身邊總是比不過塵凡,楚心樂也從未給他安排過什麽難搞的任務,他開始害怕,怕楚心樂不要他,以至于一路上心神不寧。
“喊他過來。”邢雁鴻朝凜皓道。
凜皓走過去,沒多久便見劉臺牛不情不願地走過來,邢雁鴻拿了自己的水袋,扔給劉臺牛,像是沒看見他的模樣,說:“一路趕過來也沒見你喝口水。”邢雁鴻朝他努努下巴,說:“喝吧。”
劉臺牛低頭看看手中的水袋,沒喝,悶頭把水袋還給邢雁鴻,說:“屬下謝過将軍,咱們沒帶多少糧草,水也不多,這場仗還不知道要打多久,我不渴,這水還是将軍喝吧。”
邢雁鴻沒接水袋,劉臺牛一句話說完,見邢雁鴻沒回話也沒接水袋,便擡起頭,誰知肩膀上突然落上只手,力道不小,足以讓身強力壯的劉臺牛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重壓,他擡眸看邢雁鴻,邢雁沒看他,而是平視遠方正在喂馬的凜皓,他的聲音平靜,聽不出什麽情緒:“将軍是老姐,還是叫我三公子。”
劉臺牛低下頭,點點頭,聽見邢雁鴻又說:“你看凜皓。”
劉臺牛順着邢雁鴻的話望過去,見凜皓已經喂完馬,将卸下來的馬鞍擦幹淨又重新綁回去。
“凜皓從小就跟在我身邊,他和老姐身邊的杏菖是一同長大的,而杏菖現在成了總指揮使可以率領百萬邢鷹軍上陣殺敵,而他卻要跟着我困在汝南,從汝南逃出來也只能跟着我帶領只有八千的易安軍來圍剿土匪,劉臺牛,我身邊雖然沒有易安身邊的人多,但我能明白易安的用意,你與塵凡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最信任的人,沒有輕重之分,你是易安身邊的人,你要為自己的主子着想。”
遠方紅霞撲過來,灑下的金光映在邢雁鴻漆黑的眼眸中,天暗下來了。
“這場不能輸,并且要速戰速決。”邢雁鴻說。
邢鷹軍可以輸,邢淩君也可以輸,但是他們易安軍不行,他們是楚心樂從汝南帶回來的,這是他們的第一場仗,為了他們的主子,這場仗必須贏。
劉臺牛明白自己這不合時宜的脾氣,他必須重新調整過來,他的鼻子發酸,邢雁鴻感覺到他的肩膀也在顫抖,凜皓走過來,看見劉臺牛抹了把臉,有些愣,看向邢雁鴻,邢雁鴻将手從劉臺牛的肩膀上拿下來,無辜地聳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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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心樂一行人順利的過了燕都,霍剛跟在後一隊中,比楚心樂他們稍微要慢一些。
然而出了燕都通往琅琊的道上,便聽見一路上的百姓都在說他與邢雁鴻逃出汝南的事,這些時日已經足夠傳遍整個中原。
楚心樂打扮成商人模樣,但也難掩蓋住他那出挑的樣貌,邢雁鴻不放心,便給他帶了頂帽紗,塵凡走在前面,臉上多了道疤,楚心樂看得直想笑,不過礙于塵凡的面子,他還是地道地忍住了。
塵凡停住腳,後面的隊伍也都挺住,楚心樂坐在馬車裏,透過紗簾見塵凡走過來掀開帳子,小聲說:“大人,到琅琊了。”
楚心樂呼出口氣,說:“走。”
塵凡牽着馬車朝前走,門前的侍衛正拿着楚心樂的畫像挨個檢查要進城的人,前面人少,沒多久就輪到楚心樂他們,那侍衛見他們洋洋灑灑一大隊的人,不由得朝前方馬車裏多看幾眼。
塵凡從前在豔香樓,眼力見練得熟,見狀便立刻舔着笑說:“軍爺辛苦了,我們是從燕都去往臨安的商人,趕着回家。”他說着從袖筒裏掏出一錠銀子給那侍衛。
那侍衛垂眸看看便伸手抓過去,但沒放人,他說:“咱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車上的大人下來讓我們瞧瞧。”
周圍嘈雜,所有喬裝打扮的易安軍都屏住呼吸,那侍衛手中拿得正是楚心樂的畫像,而馬車裏做得就是楚心樂本人,只要眼睛沒毛病,絕對能一眼能看出來與畫像一模一樣。
塵凡臉上的笑有些僵,他伸手抓住侍衛要掀開的帳子,笑說:“軍爺,咱家的大人還在歇息,而且啊脾氣暴得很,您這樣,我......”
“規矩就是規矩,要想過城,就必須讓我看看!”那侍衛還真把自己當爺了,拿錢時毫不手軟,如今說話也夠硬氣,臉皮厚得像他身後城牆一樣。
跟在後面的易安軍将手不動聲色地伸向拉貨的車上。
“無妨,我已經醒了,既然是規矩,咱們也不好打破不是?”就在塵凡準備動手時,他聽見馬車裏的楚心樂開口。
塵凡稍作猶豫,将簾子掀開,身後的易安軍已經握住劍柄。
“馬車裏還帶什麽頭紗啊?”那侍衛看見顯然起了疑心,不耐煩道:“摘下來。”
周圍的侍衛見這裏耽誤的時辰過長,也都圍上來。
楚心樂朝外探探身子,在衆目睽睽之下摘掉頭紗,在凝重的氣氛裏露出那張一大塊青胎記的臉,不僅如此,唇邊還有一顆痦子,上滿竟然還有一根黑長的汗毛,和侍衛手裏絕美的畫像沒有絲毫相像。
“人不都要臉的嘛,我這副模樣,自然要遮一遮。”楚心樂邊說着又将頭紗帶上,坐回去。
圍上來的侍衛見狀散開,那侍衛收了銀子見其沒有什麽異樣便不再阻攔,放他們進城。
他們一行人沒做停留,生怕引人懷疑,緊趕着便出城,出城要比進城容易,沒費多少功夫便出來。
楚心樂自覺自己面貌僅一個頭紗遮不住,便在邢雁鴻給他帶上之前找人畫了胎記貼了痦子以确保萬無一失,這事連塵凡都不知道,畢竟楚心樂上馬車時帶着頭紗便沒再摘過。
出了琅琊,他們吊着的心也放松下來,在驿站中歇着等霍剛他們,天色漸暗時,霍剛也來了。
楚心樂将人迎進來,替其倒一杯茶,問:“路上可有阻礙?”
霍剛飲完茶,搖頭粗略說:“還好,琅琊進城時有些困難,不過好在沒被發現。”
楚心樂聽後若有所思地點頭,說:“果然不出我所料,薛蠻不在琅琊。”他說着将遮面的頭紗取下,一路上這玩意弄得他臉癢,好在現在出城,也不需要這東西,他取下之後看向霍剛:“我們必須速戰速決,在薛蠻和施甄銘還未商量出對策前将豐天和琴川拿下,這樣就解了九原後顧之憂,伯鸾也能安心對付蠻夷......師父你為何這般看着我?”
霍剛瞧那張臉有些愣神,甚至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認出楚心樂來,他回過神,連忙擺手,清咳兩聲:“沒,沒事,樂兒接着說。”
“......”楚心樂笑笑:“我說完了師父。”
霍剛點頭,瞧遠方平鋪的紅霞正漸漸散去,說:“天要黑了。”
楚心樂并未順着霍剛的眼神看,而是看向不遠處在河邊洗臉的塵凡,他站起身,活動活動脖頸,要走過去洗把臉,歪頭朝師父說:“師父在這歇會兒,待天黑下去,咱們就該活動筋骨了。”
***
琴川是中原的水鄉,這裏魚肉肥美,比九原要暖和許多,楚心樂從九原南下花了整整四日才到,而邢雁鴻那邊已經打得如火如荼。
邢雁鴻打通了赤天糧馬道,直攻奉天城門下,陳礦鳴與其周旋,這場攻城戰打得十分艱難,他們糧草所剩不多,易安軍也有些許死傷,他知道六千士兵來攻城,料誰都不敢相信,陳礦鳴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自然也不傻,每當他要追出城門去,邢雁鴻便退兵,陳礦鳴料定他身後必有伏軍,因此不敢貿然追出,然而等他們回城,邢雁鴻又會卷土重來,一副不将人引進陷阱誓不罷休的模樣。
他們已經在這熬了四日,這夜天上碎星子正眨眼,他們帶的糧草已經不足他們再支撐一整日,劉臺牛擦幹淨劍上的血,和凜皓一同朝邢雁鴻走過去,戰争避免不了死傷,易安軍也已經筋疲力盡。
“主子,咱們帶的粟米已經不多了,所有的将士們吃,也就只夠一頓。”凜皓把盛好的半份粟米遞給邢雁鴻。
邢雁鴻沒接,他擺手說:“我不餓,讓将士們吃飽飯。”他将束臂擦拭幹淨重新帶好,看不遠處的奉天城門,那裏一片狼藉,看上去也不比他們好到哪去,碎星灑進他的眼眸,邢雁鴻冰冷的聲音撞破沉寂:“吃飽了咱們就上,最後一場了,說什麽也得給易安打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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