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少年郎

邢雁鴻變得瘋狂,他不再聽勸告,騎馬朝北去。

邢淩君命邢鷹軍将杏菖帶回去,可等她交代完已經見不到邢雁鴻的人影,她立刻上馬追過去。

蠻夷所在的地方沒有辦法建石磚城牆,因此他們是用木欄搭起來的,胡特回來并沒多久,那拉坐上座,胡特坐在他旁邊,周圍全是一片誇贊,橙紅的火把映出那拉那張深邃的臉,雖然滿上全是皺紋,但并不妨礙他的氣勢。

胡特一旁的女孩為他倒酒,胡特立刻将酒杯伸過去,等她倒完,這才有些木板地說一句:“謝謝你,阿茹娜。”

阿茹娜聽此對他燦爛一笑,露出一對虎牙,說:“這是我該做的,胡特。”

阿茹娜是胡特前些日子剛過門的妻子,胡特對她一直很上心,雖然兩人在成親前根本沒見過,但阿茹娜的天真與善良已經打動胡特。

“今日,我的孫子胡特凱旋歸來,殺了那九原的鷹王,是我蠻夷的驕傲!”那拉端起酒碗高舉向胡特,說罷便一口飲下,周圍在座的人也都舉起酒碗,對胡特致以最尊敬的仰慕。

胡特看上去并沒将此事放在心上,他朝大家一笑,回一碗酒,對倒完酒的阿茹娜再次說一聲“謝謝”,這才轉向那拉,說:“我親愛的額布格,今日也只是我僥幸才可以獲得大捷。”

“胡特不要再謙虛了,九原鷹王這些年一直打壓我們蠻夷,我們這裏幹旱荒地,他們卻從不肯讓出一畝地來。”

胡特看向那人,安慰道:“阿木格,不要再說了。”

“為何不說?”阿木格不知想起什麽,忽然來氣,怒喝一碗酒,說:“十年前我們本來已經可以占領中原,都怪他阿克蘭,若不是因為他我們還用得着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待着!殺他一家根本難解我心頭之恨!”

他這樣一說周遭盎然的氛圍又壓下去,方才興致勃勃的那拉現在也不做言語。

外面突然來人在胡特身旁耳語一番,胡特便起身告退。

邢雁鴻第一次深入北方,他将赤霄拴在離蠻夷的不遠處,這裏的人很少,除去兩個門衛,幾乎無人看守,門外火把燒得亮,在門的正中間似乎吊着一人,那人用粗麻繩勒住脖子吊起來,吊在空中不停晃蕩,一點活氣都不剩,邢雁鴻幾乎感覺要窒息,步伐沉重地走近,便看到亂蓬蓬的頭發裏那張熟悉的臉。

是老爹。

寒氣順着後衣領侵蝕脊梁骨,邢雁鴻感覺自己被當頭一棒打得天旋地轉,所有的憤怒懊惱全部被打出來,他要殺了胡特......

Advertisement

他要殺了胡特!

憤怒的殺意蒙蔽掉邢雁鴻的雙眼,他管不上其他,拔出擎蒼便抹掉那兩個蠻人的脖子,翻上木牆砍斷麻繩,邢煙平立刻掉下,邢雁鴻伸手扶住老爹的屍身将其背到身後用粗麻繩與自己綁好。

他做這些時又快又準,幾乎沒有聲音,但埋伏在周圍的蠻人熙攘着拔刀将邢雁鴻圍在中間。

這是場陰謀,邢雁鴻從一開始便知道,但他顧不得這些,他要将老爹帶回家!

今日沒有太陽,大雪下得整個世界白茫茫一片,卻像黑夜一樣發灰,邢雁鴻擡手吹哨,遠方的赤焰踏蹄而來,一舉越過蠻人行到邢雁鴻身邊,跟在它身旁的是阿翡,巨大的狼在沖破人牆時露出尖銳的牙齒叼住一個人的脖頸,一瞬間擰斷,跳到邢雁鴻身旁,将嘴裏沒氣的人甩出去,吓得蠻人後退幾步。

邢雁鴻翻身上馬,将邢煙平的頭扶正在自己肩膀上,他雙眼泛着紅絲,金雕從高空飛下張開利爪站在邢雁鴻另一個肩膀上,一人,一刀,一狼,一馬,一鷹,他們警惕又兇狠地盯着蠻人,露出貪婪的獠牙。

胡特從圍堵的蠻人中進來,因為喝了酒,他黝黑的臉上生出兩片紅,雙眼也沒有從前領兵時那般清醒,拿慵懶地語調說:“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等我抓住你,和你的父親一同吊在門前為我們那拉花祈福,額布格肯定會因為這個驚喜,更加高興。”

邢雁鴻揚起頭,垂眸仰視他,嘴角勾起的弧度顯示出他的拓跋不羁:“這天還沒黑,就開始做夢了。”他說着朝前微傾身子,說:“教你個中原的成語,叫白日做夢。”

話音剛落,他駕馬前沖,胡特為了抓他不惜一層層包圍,騎兵包裹後是弓箭手,邢雁鴻如同一股自成一派的洪水猛烈撞擊過去,提刀就砍,阿翡不甘示弱,它和金雕前後夾擊,眨眼的功夫便咬死不少蠻人。

胡特翻身上馬,拿過弓箭瞄準邢雁鴻,趁其不備一支箭射過去,帶上強勁破風之勢直沖邢雁鴻,邢雁鴻毫無防備,等他察覺到時箭已無法阻攔,他慌忙偏身躲閃,千鈞一發之際阿翡縱身一躍張開大口咬住長箭,被箭的力量帶倒在地,又好不猶豫的爬起來,右耳的灰毛沾上血,它呲牙瞠目,咬斷口中那只長箭,一只狠戾的灰瞳狠狠盯住不遠處的胡特。

邢雁鴻明白阿翡的意思,他用刀格擋刺擊不斷攻來的蠻人,在阿翡躍起之時拉起缰繩使得赤霄一躍而起,僅是眨眼的瞬間東西兩方直擊向胡特,周遭的蠻兵還未回神,便見胡特稍一偏身躲開邢雁鴻的攔腰一砍,拔出刀砍向阿翡。

阿翡咬上胡特的肩膀躲避不及被砍傷腹部甩出去,摔在雪地上滑行數裏,叫吼着撲騰四肢想要起來,卻耗盡所有力氣。

蠻人朝阿翡放箭,皚皚白雪之中它根本躲不開。

“阿翡———!!!”邢雁鴻被蠻人們擋住去路,根本無法趕過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不禁大喊一聲。

阿翡還在掙紮,最終溢出呼喚,僅剩一只的灰瞳看着越來越近的箭,呼喚竟然變得哽咽,腹部的血染紅了它身下的鮮血,從小就陪在邢雁鴻身邊的阿翡第一次流淚。

長箭破風而來,漫天的大雪模糊掉邢雁鴻的雙眼,他看不真切。

只聽砰——的一聲,箭被隔開,阿翡被一只手捏着後頸的皮毛提起來,那衣帶擠在懷裏用大氅遮住。

邢淩君垂眸看看懷裏的阿翡,冷聲道:“撐住了,姐姐帶你回家。”

“嗷嗚——”阿翡似乎聽懂了,發出聲微弱的叫喊。

邢雁鴻這才從茫茫大雪中看清楚來人,邢淩君身着一身白色勁裝,拿身上的大氅蓋住阿翡,頭發高束成馬尾,九原女鷹名不虛傳,雪落在她手持的雙刀上,瞬間化水。

“打架不喊我,老弟,不厚道啊!”她調侃着駕馬而來,加入這場湧動的洪流之中。

邢淩君的打仗和邢煙平完全不同,她手持雙刀,先将後方手無抵擋的弓箭手一瞬間掀翻在地,使其無法放暗器,這才轉身去和騎兵們打,可她也有弱點,這種打法必須速戰速決,否則等弓箭手再換一波時,她便将自己處于劣勢之中。

邢雁鴻被騎兵們包圍,邢淩君直接從後方為其殺出一條血路。

邢雁鴻的打法和邢煙平邢淩君都不同,這也是胡特摸不透的,邢煙平善守,邢淩君善攻,但邢雁鴻到底擅長什麽?

邢雁鴻在進攻殺敵面前從不猶豫,甚至幾乎每次都是一刀斃命,速度快,刀法準,而在格擋方面更是游刃有餘,九原的鷹崽将九原鷹王和九原女鷹的兩種打法絕妙地混在一起成為他自己獨具一格的标志,以至于能讓他們輕而易舉地打出包圍。

胡特從不打沒有準備的仗,今日他能料定邢雁鴻前來,便做好充分的準備,一人就算有通天之力也難當千兵,可邢雁鴻讓胡特失望了,他沒想過邢雁鴻從汝南逃出之時一人竟能抵擋施家兵和薛家兵,等他真正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竟然被帶着走。

他們追上邢雁鴻和邢淩君,卻發現二人根本沒有按原路返回,他們被引到離馳焰山不遠的山地裏,在這裏,蠻夷的馬就無法發揮出它們的優勢,這裏不像九原和他們沙漠一樣是平底,到處崎岖的山路使得他們根本無法逃竄。

漫山遍野的白雪被冷風吹拂,像是發出哀鳴的號角,胡特追人心切,根本沒有帶毒霧來,邢雁鴻和邢淩君就在不遠處,可胡特卻停住馬,他惡狠狠地盯住兩人消失的背影,危險地眯起雙眼。

他遇上了硬茬。

***

劉龍得知大帥被伏擊的消息後坐立難安,他守在南城門又不能走,只得不斷嘆氣。

“回來了!回來了!”有人奔跑着來報。

劉龍立刻起身詢問:“怎麽樣!可有受傷?”

那人跑的喘,緩了緩才說:“将軍原先的傷口又有些裂了,三公子受了些傷但是不礙事。”

“大帥呢?”劉龍又問。

那人沒再說話,卻紅了眼,拿手背蓋住臉,搖搖頭。

大雪越來越大,新年的第一天,九原的鷹王不在了。

邢雁鴻回城後沒說過一句話,他往常挺直的腰杆如今彎下去,就這樣一直一直坐在老爹的帳篷外,像是要等老爹拿着鞭子出來再打他一頓。

可再也沒人會拿鞭子抽他一頓。

九原的邢鷹軍在這場大雪裏被打穿了,曾經戰無不勝的軍隊被蠻人們打掉所有尊嚴,周遭壓抑的哭聲像是一個個冤魂的哀嚎,邢雁鴻沒有哭,他像是被這場大雪封存,這場仗打下來,邢雁鴻像是飽經風霜的孩子,可他站起來的身影又像極了邢煙平,他站在大雪間,最終将自己活成了邢煙平的模樣。

邢煙平不只是九原的奇跡,他也是整個中原的奇跡,十年前蠻夷打通中原時,名不見傳的他帶領邢家兵跟随尋家打回蠻夷,他将九原治理的井井有條。可現在,琴川楚天令,琅琊薛成繼,汝南施恩擇,臨安雲庭柯,九原邢煙平相繼死去,燕都暮懷雨身退,中原的六家制衡隕落,二十年後,在這場開春的大雪裏,現出的是他們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