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薛蠻求和

邢雁鴻似乎和以前一樣,睡覺吃飯,一切都沒有變,但是他來楚心樂這裏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從十天一次,變成三天一次,到現在的每夜都來,不管多晚,楚心樂都能等到邢雁鴻來,然而不管睡得多晚,第二日天一亮,邢雁鴻便會準時趕回九原。

他仿佛把自己的時間排得死死的,讓自己無暇去想其它。

明明已經開春,中原卻在經歷一場寒冬。

這天大雨,楚心樂和雲既明正坐在屋裏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看見窗外淋漓的大雨更是累心,兩人正想着該做些什麽讓邢雁鴻和邢清章緩和下心情,就見塵凡進來,楚心樂這才想起來自己要他去查的事。

劉臺牛在那晚告訴楚心樂胡特攻城時所用的船只是他們中原所造,雖說是些古舊船,但他們怎樣從中原得到的,這就耐人尋味了。

“查到什麽了?”楚心樂将暖手的茶杯放下。

塵凡瞧一眼雲既明,雲既明自知還沒熟絡到什麽事都能聽的地步,便自覺地起身找個借口出去。

“那些船只,确實是從中原運出去的。”塵凡說:“他們潛伏在中原,名叫‘野狼’,是陳礦鳴當時放進來的。”

楚心樂垂下的眸子擡起來,若是他沒記錯,當時他攻進奉天,卻無暇去審陳礦鳴,将權全部交給邢雁鴻,這事邢雁鴻肯定知道,那又為何不告訴他?

“可查清他們在哪?”楚心樂問。

塵凡皺眉搖頭:“他們的防備心很強,除了知道他們身上有野狼刺青之外,沒有任何線索。”

“野狼刺青?”

“沒錯。”

若真是這樣,那野狼很有可能已經深入中原埋伏在各個角落,但他們到底怎樣能把中原的船只運出去?楚心樂怎樣也想不通這個問題,難道說......

這個認知使得楚心樂幾乎難以呼吸,若真是如此,那他們在中原必有內應。

楚心樂想得頭昏腦漲都沒能想到蠻夷究竟是通過什麽渠道與中原內應對接,他擡指揉揉太陽穴,還未得到緩和,便聽見塵凡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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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塵凡欲言又止道:“塵凡出去這些時日,民坊裏都在傳......”

塵凡其實并不知自家主子與那薛家主的恩怨,但是自汝南逃出那次來看,那薛蠻明顯是向着施甄冥的,現在依那坊間傳言來看,也不知道這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傳什麽?”天一冷,楚心樂也懶得出門,外面的傳言他也不知道。

“都說薛家主要與主子聯盟,說是一同抵禦外敵來襲。”塵凡如實回答。

這話說得模棱兩可,聯盟,外敵來襲,幾乎全中原都知道他楚心樂的野心,到底誰才是外敵?按道理說,他琅琊薛家和蠻夷沒什麽兩樣,可若是他薛蠻真要來聯盟,楚心樂也無法拒絕,中原的百姓如今最擔心的就是蠻夷入侵,九原鷹王的死對于中原百姓來說無疑是讓人心中沒了底,他們心中百戰百勝,站在天壇上的戰神隕落了,他們的希望也頓時消失大半,若是楚心樂不同意結盟,那他絕對做不了一個好城主,因為他已經失去民心了。

薛蠻這些年倒是學會來陰招了。

楚心樂方才還沒消下去的頭疼更厲害了,他皺眉閉眼,想不出個好法子。

塵凡自然更想不出,但他能做的就是盡量讓自家主子高興些,便安慰道:“這也只是傳言罷了,薛蠻那拿臉面當金子的人怎麽會願意與主子結盟呢——”

“報!”塵凡話還沒說完,外面就跑來個守備軍:“城主,城門前有人來說要與城主言和,自稱是琅琊薛家的丞戒。”

“......”塵凡閉嘴。

楚心樂睜開眼,呼出口氣,起身說:“傳人進來吧。”

果然如坊間所說,楚心樂也料得不錯,丞戒前來就是為了聯盟一事,楚心樂并沒有立刻答應,他将人送走,說三日之後會給答複。

一時間所有事情都壓在楚心樂肩上,剛開春的年初不好過。

楚心樂寫了一封信,命塵凡交給邢雁鴻,說是今夜讓他早些來,易安想他了。

***

邢清章自從得知邢煙平離去的消息後,一直不悶不響,甚至給人一種早就知道的錯覺,可他卻整日整日把自己鎖在藥房裏不出來。

連平安都對此無可奈何。

楚心樂前些時日還去上幾次,見邢清章按時吃飯歇息,也不便多說,後幾日忙于野狼的事,便不再來。

雲既明雲既明倒是每日都在,不過邢清章不知道,清早來,夜裏等邢清章房裏燈暗了再走。

可今日過了午時後,邢清章便将自己鎖在藥房中,窗戶緊閉,房門緊鎖,只有高牆上的小煙囪往外冒黑煙,任憑平安怎樣敲打都是不肯回應,起初雲既明以為邢清章是想一個人待着,可等他聞到煙囪裏飄出來的藥味時便發覺不對。

那藥已經不是苦味,而是帶着一股濃重的腥糊味,邢清章這是要做什麽?

雲既明從角落出來,立刻上前踹門,連踹幾腳踩将木門踢開,緊接着便是遮天蔽日的滾滾濃煙像是得到釋放奪門而出,嗆得平安眼前一黑,立刻捂鼻咳嗽。雲既明顧不上那麽多,拿手擺開濃煙進門,慢慢适應後發現邢清章已經暈在藥爐前,他便立刻上前将人打橫抱出來。

平安見狀立刻跑過來,雲既明立刻命令道:“去舀瓢水來!”

平安被吓得一哆嗦,立刻點頭應了。

雲既明拍拍邢清章的臉,又将他臉上的灰抹下來,可怎樣邢清章都沒有要醒的模樣,雲既明就差抱起人去找大夫了,平安就合時宜的那水來,雲既明二話沒說朝邢清章臉上一潑。

平安當場愣在原地。

邢清章卻咳嗽着轉醒,緩了好一陣才感覺到抱住自己的人,腦袋雖然昏沉,但身體存留的反應驚人,他怔愣着喊了句:“長洲?”

他的聲音太軟,太甜,以至于雲既明太久的隐忍在此刻終于爆發,他瞬間紅了眼,想要兇邢清章的話卡在喉嚨裏,幾經反複變成心有餘悸的哽咽,他将人揉進懷裏,拿近乎微弱的氣聲懇求:“我求你了,求你了,有什麽事沖我來,你要報仇也沖着我來,老師的死是我的錯,求你了善淵,我求求你,別再誅我的心。”

機關算盡的雲既明最終栽在這個小郎中的身上,他因為這個人的輕生而變得膽小甚微,他再也不是原來那個為得權利而不惜一切的雲既明,他只是善淵的長洲。

他只想做善淵的長洲。

邢清章聽着雲既明貼在自己耳邊的哀求,沒有說話,可他還是擡起手扶上雲既明的後背,顫抖的手指緊緊捏住他的衣衫。

總在那麽一瞬間,邢清章想,什麽恩怨是非,他心裏有雲既明,他們兩個應該重蹈覆轍,他寧願被雲既明折磨到死,也不希望這個人變成別人的。

可他什麽也沒說,紀無涯臨死前說得那些話依然還在邢清章耳邊,奄奄一息的聲音與嘶啞懇求的聲音混合,他們來回沖撞,吵得邢清章幾乎無法歇息。

“我揚言要救天下人......可我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護不了。”

邢煙平的死最終變成邢清章壓在心頭最重的一塊石頭,他無法再支撐自己茍且下去,可在鬼門關走一遭回來後,他發現自己真的太過懦弱,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這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事情,善淵,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雲既明欣喜于邢清章對他露出真實的內心,他将人摟得更緊。

邢清章沒再說話,他将腦袋貼在雲既明懷裏,無聲地搖頭。

***

一開春,天漸漸暖起來,天也開始黑得慢了。

邢雁鴻趕回來時剛好黑天,他進門時人都已經齊了,不過這次多出來一個人,邢雁鴻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之後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邢清章見不到他,自然不知道來人是誰。

“城主,還要等誰嗎?”邢清章問了句。

楚心樂示意邢雁鴻坐到他身邊,說:“人來齊了。”

外面的荷塘旁,平安跟霍霧正盤着腿逗池裏的金魚,那些金魚以為這倆人手中有食,便成堆地靠過來,在水中轉圈。

平安擡手指戳戳霍霧的小臉,霍霧回他一個白眼。

“我說你這小孩兒怎麽那麽悶呢,年紀輕輕的嚴肅沉悶,半天都蹦不出幾個字來。”平安嘴裏數落着,抓一把身旁的小石子裝作魚食往水裏扔。

那些個金魚也是蠢,還真以為是食兒,直接張口往肚子離吞,碩大的魚尾擺了會兒,直接翻肚了。

平安還在滔滔不絕,霍霧終于忍不住抓住他不斷扔石子的手,破天荒地說:“你把魚喂死了。”

平安一驚連忙爬着往池子裏瞧,一看發現果真如此,他立馬起來,邊跑邊朝屋裏喊:“師父!師父!呼呼拿石子喂魚,把魚喂死啦!”

霍霧一聽沉不住氣了,哪能讓自己平白無故受此誣陷,立馬起身跑過去,看到趴在門邊的平安,剛想開口争辯,邊見平安轉過頭給他一個噤聲的手勢,霍霧立刻噤聲,倆人爬門框往裏偷聽。

裏面的人哪還顧得上他倆,早就吵個不休了。

以霍剛雲既明為首的一派拒絕與薛家聯盟,可以邢清章為首的一派卻覺得這是個辦法,兩派争頓不休,楚心樂和邢雁鴻一句話也不說。

邢雁鴻以為楚心樂在紙上分析局勢,等他看過去才發現,這人哪在正經寫字,倒是在正經畫畫,仔細一看,才發現畫的是自己。

“畫得不錯。”邢雁鴻拿氣聲說。

楚心樂朝他一挑眉,得瑟說:“你不好看,是我把你畫好看了。”他得意地畫,許久沒聽見邢雁鴻說下一句。

“易安。”楚心樂聽見耳邊小聲喊。

“嗯?”他專注地畫,只把臉轉過去,就聽見“啵兒”一聲,他被邢雁鴻親了。

楚心樂這才把眼睛從畫上移開轉過去:“怎麽......唔......”

呼吸被掠奪,楚心樂只能被迫承受,直到喘不過氣才被放開。

“你怎麽這麽惹人親呢。”邢雁鴻滿足地瞧他。

兩人這才發現周遭的吵聲已經停止,所有人全部以一種怪異的神色盯住楚心樂和邢雁鴻,尤其是霍剛,簡直不忍直視。

倒是邢清章像在狀況外,問一句:“怎麽了?為何不接着争辯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還在繼續追的小可愛們!糖糖抱拳鞠躬啦~

我整理了一下後面的大綱,發現好像沒幾章就要完結啦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有啥想看的番外嘛,可以和糖糖說說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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