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墨真二

? 長祁山,觀星臺。

墨真一身白袍,負手而立,山風迎面吹來,撩動兩鬓散發,散不開眉間心愁。一入鎮仙塔,諸事耽擱,他心中難安,只怕有何事發生。

在他身後,有一條小石鋪就的山路,路旁花團錦簇,蝶舞翩翩。在他發愁時,自這條鮮色道路中走來一個女子。

女子約十八|九歲,着青衫勁衣,容貌清秀,眼睛透亮,手中執一把玄色長劍,形容極為幹淨利落。

來的正是他的得意弟子,也是他得擔心所在。

“師父!”

“來了啊。”墨真回頭,眼中多了幾分暖意,“你師祖成昴上仙明日便來主持大局,為師稍後便走。為師知道你一身本事,急于為下山闖蕩,但這一年你需得乖乖留在山上,切莫再偷溜下山了,為師在鎮仙塔中保不了你。”

女子是爽朗的性子,此刻卻眼中秋水暗淡,颦眉追問:“師父,不去不可麽?”

墨真摸摸她的頭,笑得極淡:“這是冰凰聖意,況且合情合理。為師只去一年,很快便回來。”

她鎖眉嘆氣,卻知道若是沒有冰凰這一罰,長祁山也許會長久以來被束縛手腳,不能有所作為,于是只能握緊了手中的劍:“嗯!那我等着師父,師父千萬要保重身體。”

小徒分明年歲不大,卻總是故作深沉,少了許多女兒家該有的嬌羞。他弟子衆多,其中不乏女弟子,卻從未有一個能像她這樣被他放在心上這麽多。

墨真又笑了笑,從懷裏取出一個小鈴铛給她:“把這個鈴铛帶在身上,若遇到什麽危險就搖響它,為師會盡力趕來救你。”

進了鎮仙塔哪裏還能随便出來,但她還是把鈴铛系在腰間。鈴铛若不搖便無聲,別在腰間走動也無聲響。

“拿雲劍法徒兒昨日又學了三式,給師父耍耍,還請師父賜教。”

她說罷便拔劍躍起,在觀星臺上舞得劍花迷眼……

長祁山墨真仙人入鎮仙塔一事在仙界已傳得沸沸揚揚,成昴上仙匆匆趕回長祁山主持大局,原因為何,在仙界俨然不是什麽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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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人皇,聽了墨真之言,深知惹下天神之怒,連下三道罪己诏,于三日之內罷黜皇後,借神谕民意之名鏟除外戚,随後大赦天下。雖然引得朝政動蕩,卻人皇總算做了一件有益百姓之事。

至于那張揚跋扈的陳公子,第二日便被當街斬首,贏得萬民同慶。

墨真該做的都做了,天帝反倒無旨可頒,只得學人皇下了道罪己诏,表示如若人皇在三年內不能肅清陳大公子之流,造福百姓,便将另擇良才管理人界。

雖說冰凰名為上神,但實為半神,并不能夠直接罷黜天帝,但她引起的輿論卻是不可忽視的。

就在衆仙紛紛議論冰凰神威之時,卻有另一個話題在暗自流傳。

冰凰高傲,為何會和火鳳在一起?火鳳又為何送冰凰一只簪子,且冰凰還當着衆人的面兒收下了。這天地間最為尊貴的兩個半神,彼此是個什麽關系,衆仙是伸長了腦袋想瞧清楚。

此時的停雲閣內,也不例外地在繼續這個話題。施雨這回來可算逮到了清醒的萬雲,不僅如此,連司命都在這裏喝茶。

分明是最該為天帝分憂的兩個人,卻一個整日爛醉,一個躲起來說什麽要為仙界推算興衰,以求趨利避害。結果,醉也不是真醉,算也不是真算。

如今天帝正是用人之際,唯二的兩個上君還在混日子,偏又不敢硬說,恐适得其反,只得由着他二人。至于撼海神君,醒是醒了,卻依舊守着昆侖未曾踏出半步。

“白子走這裏啊!”施雨搶了萬雲手中的棋子,擺在正确的位置上,忍不住奚落起他來,“千兒八百年了,還下得這麽爛。我說司命,你也真是的,就找不到個能陪你下棋的麽,非得找這個半吊子。”

老頭擺擺手,別提有多無賴:“要說下棋,還是靈易上君下得好,萬雲這小子連個後生都趕不上。”

被數落了一陣的萬雲不出意料地先打了個哈欠,手撐着腦袋吧唧了兩下嘴,才開口道:“現在是下棋的時候麽,咱們芠瑛都快被拐跑了!我可沒那心情。”

話雖有些強詞奪理,卻頓時引得施雨亮了眼睛。

“火鳳可不是以前的聖哲君,他配芠瑛那可是天造地設,哪能叫‘拐跑’。只是,芠瑛在這事兒上根本就沒開竅,從前你跟她說什麽情什麽愛,她跟你講什麽劍什麽招。放到現在,你就單瞅瞅她那無欲無求的作态就知道,她收了一只簪子,就好比收了你萬雲上君一壇酒那麽簡單。”

施雨就事論事,噼裏啪啦先說了一通。火鳳比撼海更配芠瑛,但她私心還是希望撼海能夠如願,畢竟數千年的守望,她都看在眼裏。

“這回可不一定,她如今的性子你可摸得準?”

“……”

說實在的,還真可能沒猜準。芠瑛如今俨然是天地至尊,每每現身都是惜字如金,誰也不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什麽。她和聖哲君表面上是和平共處了,但兩人積怨已久,恐怕根本就沒那麽簡單。

司命卻不擔心這個事兒,沒了博弈的心情,便慢慢收起棋子:“各有命數,操心也沒用,依老夫看,還是想想怎麽幫她度過生死劫吧。”

“連是個什麽劫都不知道,怎麽幫?”萬雲攤開手,無奈啊。

司命在命理方面向來敏銳,胡子一捋,悠悠道:“老夫也說不準,但思來想去總覺和修光殿下有關。”

“是啊!”施雨立馬接話,心裏頭那陀火點一下被點燃了,“墨真被罰,帝君失了臉面……聽說他昨天喝醉了,在廣場上大罵芠瑛。他和芠瑛的恩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小肚雞腸又自持尊貴,極有可能在背後捅刀子。”

是這個道理。

昨日廣場之事被天帝壓下,但還是暗自傳開了。三人談論一陣,皆覺得修光哪裏是芠瑛的對手,便将此事暫且擱下。

人界的夜晚,別有一番風味。笙歌漸起,燈籠高高月如鈎,街上人頭攢動,竟不比白日消停幾分。

走在青石板的路上,一陣酒香傳來,勾醒了芠瑛肚子裏的酒蟲。前些日子在玉溪山和萬雲喝酒時也沒這麽饞,也不知怎地此時來了酒興。

難得人界有她看得入眼的地方,正待進到酒肆去,卻突然有只手從背後拽住她。

“你做什麽?”聖哲君抽動了下嘴角。

“酒香濃烈,自然是喝酒。”

“酒香的确濃烈,卻不比脂粉香濃——你可看清楚這是哪裏了?”

哪裏?

幾個男子偏偏倒倒站在酒肆門口,眯眼醉笑,一旁是個婦人在送客迎來。酒肆有兩層,樓上欄杆處倚靠着的三四個姑娘正迎風媚笑,對着底下幾個男子揮着手絹兒。

酒香裏混着濃濃的脂粉香,但她并不覺得有何不對。

“我說姑奶奶,看清楚了,這是青樓!”聖哲君話畢,卻見芠瑛還愣愣站着,似乎沒明白,他忽覺好笑,“你不會不知道‘青樓’是什麽吧。”

青樓是什麽,她還真不知道。生于仙界,又常年忙于戰事,從未動過下凡之心,仙界沒有的東西,她從何了解。她搜羅過酒,便只知道個酒肆,人界其餘的東西都是一知半解。

“青樓就是……往雅處說,吟詩聽曲,舒展才情;往粗鄙說,咳咳……便是男歡女愛,魚水之歡……”

“魚水之歡?”她嘴裏慢慢複述出這幾個字,似乎還是不太懂,“又有何妨。”說罷,攤開右手,從青樓裏便飛出一壺酒來,乖乖落在她掌中。

聖哲君扶額……好在青樓裏清醒的沒幾個,無人看見,不然又得惹得別人當她妖怪。

“普通桂花酒,馬馬虎虎。”她喝了一口,頓時失了興致,把酒壺丢在路旁:“人界的酒果然太次,僅夠聞聞。”

“……”她竟然喝下去了!聖哲君一臉驚訝變成了看好戲,找了個橋墩靠着,壞笑起來,“有些酒可不能亂喝,比方說,青樓的酒大多加了催情之物——你不是不知道什麽交魚水之歡麽,透過二樓那個窗戶,看了你就懂了。”

二樓雖關着窗戶,但于她來說并無阻礙,開了天眼便看得一清二楚。

屋內有一張雕花大床,床上一男一女,男的在上女的在下,皆沒有穿衣裳。兩人氣喘籲籲,大汗淋漓,姿勢甚是奇怪。那女的濃妝豔抹,嘴裏嗯嗯啊啊,不知是疼還是如何了,也沒有反抗的跡象。

弗一看到這畫面,她便覺小腹傳來一陣異樣,趕忙挪開眼睛。然而,不适之感并沒有因此減退,接着她便臉頰發燙,胸悶氣短……

這是怎麽了?!她雖不懂,心中卻莫名湧起一陣羞恥感。好在有帷帽遮住,不然可就叫他看了笑話。

“現在可懂了?”他挑挑眉毛,見她狀态不對,笑問道,“……還不懂?我可以教你啊。得虧你不是凡人,否則催情加上活春宮,啧啧……”

“無恥。”芠瑛自牙齒縫裏擠出這兩個字,委實不想再搭理他,走到暗處,一個閃身便直接飛走了。

“哎!哎!你倒是說說我哪裏無恥了!”

……

長祁山,雲涯宮,殿內殿外黑壓壓跪了一片。

成昴上仙已近百年沒有來過長祁,底下徒子徒孫不認識幾個。不過這不影響,他認識二徒弟,三徒弟便無妨。

幾百號弟子埋頭跪着等他發話,他抖了抖胡子,蒼老的聲音傳了下去:“我長祁千百年來發展門生,韬光養晦,到現今已實力壯大,是造福蒼生的時候了。從明日起,墨懷、墨南,你們安排弟子,鏟除北邊作亂狐族及西面聚集的千妖百怪,務必在年內肅清。”

妖界衰落之後,妖皇無暇約束衆妖,使得北邊和西面出現了妖怪大批作亂。原本墨真多次請示成昴上仙,希望以長祁山之力鏟除禍害,但成昴上仙每每置若罔聞。

這其中自然是有內情在的。

長祁山表面是由成昴創建,實則是天帝壯大仙界的手段罷了。千百年來飛升有七八十號人,因時期上短,還未有修成上仙者。天帝的目的尚未達到,怎可能動用長祁之力。面對妖怪作亂,他只是屢次以五界至尊之姿态指責妖皇監管不力罷了,從未着手解決。

這次之所以選擇啓用長祁山的根本力量,将弟子全部派遣出去,也是因為冰凰之故。如今冰凰和火鳳在人界,少不得看到些不順眼的。前些日子因人皇之事遷怒了天帝,若是再看到妖怪作亂,妖皇固然有錯,但天帝放任作亂也逃不掉罪責。

“那東面呢?”待兩位徒弟領命,徒孫們将要散去之時,卻突然有一道女聲傳來,“東面樹妖作亂,師祖為何不管?”

成昴停下腳步,回頭見隊尾處站着一個十八|九歲的青衫小丫頭,一臉的嚴肅表情。他眯了眯眼,回答了她。

“樹妖尚未成氣候,待壓下西北二處再說。”

“可是,西北兩處正是因為在萌芽之初,未能将之及早鏟除才發展成現在這樣的。如若不管,這樹妖來日又将是一大禍害。”

道理成昴自然懂,這丫頭說的不錯,現在不管,以後便會投入更多的精力。她頭腦清醒,人也膽大,看她站在墨真之徒隊末,他不耐煩之餘也不禁感嘆大徒弟給他收了個好徒孫。

但雖然道理如此,他想也不用想便否決了。

“分散人馬并無益處,鏟除樹妖之事以後再說。”

“可是,師祖!”

成昴再不理她,徑直步入後殿。

青衫女子卻不肯放棄,追着叫了好幾聲“師祖”。她身旁一個女弟子看不下去了,出手拽住她:“衣衣,別固執了,咱們這回能把這一身本事用在鏟妖除魔上,已經是難得的機會。”

女子這才罷休,卻是一跺腳,将墨真的叮囑忘在腦後:“你們不去,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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