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初雪天的關東煮

n市的冬天雖然氣溫很低，但是很少會下雪，也許是因為濕度太大，雪總在墜落的的過程中就融化成水，變作雨滴，讓實際氣溫變得更低。

唐又佳很少看到實實在在的雪，那樣蓬松又柔軟，捏在一起也不會變成冰塊的雪。

她穿着厚厚的滑雪服蹲在滑雪場旁邊研究着路邊的雪的模樣，像是小孩子。

李淺拿着兩杯咖啡走了過來，看着唐又佳玩雪的樣子不忍心打擾她。

這裏是距離n市一段距離的滑雪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海拔變得比較高的原因，這裏已經有了厚厚的積雪。

前幾天，李淺忽然拿出了兩張滑雪券，說是公司抽的新年禮物。所以便邀着唐又佳一同在聖誕節之前人還不會很多的時候前往。

唐又佳原本并不想去，但是手上的工作基本都已經完成了，所以便趁着雙休的時候跟着李淺一同去了。

一方面，是她不知道該怎麽拒絕李淺，另一方面，她想要逃離n市，逃離過去的一切。

唐又佳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旁邊有一片陰影，便擡起頭看過去，李淺站在背光處笑。

“你怎麽不出聲？”

“不想打擾你。”他伸手，手上的咖啡還在冒煙，“熱的咖啡。”

“謝謝。”唐又佳拍拍手上的雪，站起來接過咖啡，喝了一口，是甜甜的摩卡，于是她笑了。

唐又佳不會滑雪，或者說，從來沒有滑過雪。所以一切都對她來說很新奇。

她專心地看着李淺擺弄着眼前對她來說很是陌生的滑雪板，他滔滔不絕地講解，她像是個乖學生一樣認認真真地聽着。

她鼓起勇氣站在滑雪板上，任由李淺牽着自己，慢慢向前滑行。

滑雪場很冷，風吹着她的臉上，讓她覺得有些刺痛，但她無暇顧及，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腳下和李淺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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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也許很快就可以忘記和陳喆的吻。就像是玩國王游戲去親吻一個陌生人，并沒有什麽大不了。

平日裏工作壓力大，她沒什麽時間運動，于是才滑了一會兒，她便開始喘氣。臉凍得通紅，嘴巴因為急促的呼吸而張開。

“累了？”李淺輕聲問。

唐又佳搖搖頭：“不累。”她又無意識地勉強自己。

“累了我們就回去吧。”

“我真的還可以再滑一會兒。”她說。

“可是你都喘成這樣了。”

“那……”唐又佳無奈承認，“我到下面休息，你再玩一會兒？”她見李淺根本沒怎麽滑，有些拘謹地說道。

“不了，我陪你一起回去。”李淺摟着她，不由分說，就往滑雪場外走去。

到底是誰在勉強呢。

***

晚上在酒店房間，唐又佳盯着手機熒幕發呆。

她以為，陳喆至少會給她發條短訊解釋一下，那是玩笑或者無聊的游戲。

但是他沒有。

“出來度假的話，就不要一直看手機了。”李淺走過來，從身後抱住唐又佳，将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貪婪地嗅着她頭發的味道。

他伸手，輕輕地按了一下唐又佳手機的鎖屏鍵。

他現在很安心，因為剛才瞥了一眼，她的手機上并沒有讨厭的人的騷擾。

“這家酒店的溫泉很有名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試試？”

“好啊，你等我收拾一下。”唐又佳微笑着應了一聲，然後轉身走去了浴室。

唐又佳拿着手機，然後将它調成了飛行模式，然後對着鏡子裏的自己說：“出來玩的，就不要再煩惱這些事了。好好放松，好好休息。”

她用冷水沖洗着臉，讓大腦恢複工作。

泡完溫泉回到房間，已經是深夜了。都說郊區的空氣比較好，也許能看到星星。唐又佳站在陽臺上，看着天空，可是那裏漆黑一片，毫無星光。

她嘆了口氣，看來是自己的罪孽太重了，老天在懲罰她吧。

晚上的風有些大，讓她不禁裹緊了衣服。

忽然，天空飄落了一顆雪花。唐又佳眼睛大量，欣喜地張開了雙手，手心朝上，讓不斷飄來的雪花停在手心，然後看着它們慢慢融化。

在唐又佳的記憶裏，n市從來都沒有聖誕節前下過雪，所以她為這初雪感到興奮，不覺心情也變好了。

***

同一時間的n市，依舊是繁華的，陳喆剛剛加完班從辦公室裏走出來。他最近都沒有回家，也許是怕再撞上孟茜。他沒日沒夜的加班，食宿洗漱都在公司裏解決。

可是工作總是會有做完的時候，所以現在的他漫無目的地在街頭游走着。他的下巴上滿是胡渣，眼下也有重重的黑眼圈，看起來疲憊極了。

街邊已經裝飾了起來，漸漸有了聖誕的味道。

行道樹上被裹上了一串串的小燈，現在還沒有插電，若是通上電，一定會是火樹銀花般的美麗。周末的這個時間點，街上滿是情侶，手拉着手，相互依偎着。

陳喆孤身一個人，裹緊了大衣，臉上帶着無奈的笑容。

低頭，忽然看見眼前的地面濕了一小塊，再擡頭，正好看到一片雪花正在慢慢下降。

他攤平右手，看着那片雪花準确無誤地停在了他的掌心，然後慢慢融化。

聖誕節前，n市居然開始飄雪了，陳喆忽然覺得很驚喜。

他轉頭，路邊正好有個關東煮的路邊攤，他興沖沖地走了過去，絲毫不介意這和自己的穿着完全不搭配的路邊攤。

過去曾經的那些冬日，他常常和唐又佳在回家的途中路過一個關東煮攤子，将為數不多的領用券全都捐了出去。

那個攤子也市場變成他們聊天的地方。

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溫柔起來，沒當陷入回憶，他總是不自覺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咬了一口甜不辣，口袋裏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喂——”他嘴裏還有食物，說話時候有些口齒不清。

“請問您是陳喆先生嗎？”

電話裏是個陌生的女聲，他挪開手機，那上面顯示的號碼他并不熟悉。

“我是。”

“那麽請問您認識秦卓女士嘛？”

陳喆有些疑惑了，但還是耐心地回答：“我認識。”

接着，電話裏的女人又說了什麽，讓他一瞬間就将嘴裏滾燙的食物咽了下去。

他挂了電話，表情卻還是剛剛那副癡呆樣。緩了一下神，便立刻開始撥打唐又佳的電話，怎奈電話那端卻一直都是不在服務區。

“該死，這麽關鍵的時候跑到哪裏去了，概不會真的把我拉黑了吧。”他低聲咒罵了一句，然後開始翻找電話簿裏的號碼，腳下馬不停蹄地向不遠處的公司停車場跑去。

“喂？”電話那端是蔣啓明慵懶的嗓音，不緊不慢。

而電話這端的陳喆卻焦急萬分。

“蔣啓明，唐又佳去哪裏了？”

“哈？”

“她不接電話，你知道她去哪裏了嗎？”

“哦，哦，又佳啊，她和男朋友去滑雪了啊，沒有告訴你嗎？那邊可能信號不好，或者和男朋友玩得high了……”

蔣啓明依舊悠閑地調侃，絲毫沒有察覺到陳喆的急躁。

“那你有李淺的電話嗎？”

“哦，你等等……”

陳喆跑到停車場的時候已經是滿頭大汗，他完全顧不上喘氣，發動了車子就直接沖出了停車場。

***

郊區的夜很是安靜，唐又佳捧着熱茶，站在陽臺看着雪。李淺拉開門，緩緩走近唐又佳。

“外面這麽冷，怎麽不進去？”

“下雪了，好美。”唐又佳說。

李淺走近，牽起唐又佳的手，聲音甜膩地說：“在我看來，你更美。”

唐又佳這才轉頭看過去，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李淺總是不吝啬贊美，這讓她多少有些羞澀。

李淺忽然身後，扶住了她的頸項，大拇指在她的臉頰摩挲。然後一低頭，就将唐又佳那雙誘人的嘴唇占為己有。

熱茶的香氣還在口腔裏，這回混合了李淺的氣味。

唐又佳安心地閉着眼睛，享受着李淺的親吻，可是李淺的手機卻不識相地響了起來。

李淺假裝沒有聽見，繼續在唐又佳香甜的唇上輾轉，從胸口到指尖都在慢慢變得滾燙。他的手移動到唐又佳的腰部，然後緊緊抱住她。

唐又佳的右手還端着茶杯，有些無所适從，左手輕輕搭在他的胸口，想要推開，卻始終沒有用力。

唐又佳上身往後移了一點，讓自己離開他的唇，說道：“你的電話……”

“誰都不可以來打擾我們。”他喘着氣，眼睛裏滿是*。他雙手一用力就将她抱起，轉身走回了酒店房間。

唐又佳順從地躺在床上，任由李淺解開自己的睡袍。李淺對待她總是輕柔的，好像是忠心侍奉公主的騎士，看不得公主受到一絲半毫的傷害。

他的手機鈴聲不一會兒便消停了下來，接着又響了起來。

唐又佳覺得自己的臉紅了，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因為那手機鈴聲，讓她産生一種偷偷摸摸的感覺。她全身的血液都流去了神經末端，大腦便開始迷糊起來。

忽然，她像是被什麽東西刺到了一樣抽搐了一下，全身下意識蜷縮起來。

李淺慌忙停下手上的動作，關切地詢問道：“你怎麽了？”

“沒有，沒什麽。”唐又佳蜷縮着，右手揉着左邊的胸口，那裏面剛剛莫名刺痛了一下。“可能最近沒有睡好。”

李淺的手機此刻又開始作響，唐又佳對李淺說：“去接一下吧，一直打的話，說不定是急事。”

李淺應了一聲，便無奈地爬下床，去拿行李架上的手機。

“喂？”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還是接了起來。

“是李淺嘛？我是陳喆。唐又佳在不在你旁邊？”

李淺稍稍回了一下頭，看了唐又佳一眼，然後壓低聲音說：“你怎麽知道我電話？”

“把電話給唐又佳。”

“我憑什麽聽你的？”

“我他媽叫你把電話給唐又佳，你聽不懂嗎？”電話那端的陳喆怒吼着，李淺微微一怔，本想直接挂電話，卻又覺得陳喆的語氣實在有些詭異，便回頭去看唐又佳。

唐又佳眨巴着無辜的眼睛，問道：“怎麽了？”

李淺把手機遞了過來，說：“找你的。”

唐又佳接過手機，還是一副不知所以然的表情。她将聽筒放在耳邊，輕聲道：“我是唐又佳……”

“唐又佳，你在哪裏？”

“陳喆？你怎麽……”然後猛然想起自己先前把手機調成了飛行模式。“我在滑雪場呢。”

“現在立刻收拾行李，讓李淺把你送回來。你媽媽出車禍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