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她是他的鞘

“你夫郎,可有兄弟?”

桑遠遠差點兒‘噗哧’笑出了聲。她緩了緩,淡定道:“他沒有兄弟,我倒是有一位兄長,長相與我有好幾分相似,品性上佳,很有本事,且頗懂女兒心,尚未娶親。”

雲許舟‘哈’地笑出了聲:“好哇好哇!鳳雛竟是一直藏着掖着,不向我提及你們還有位好兄長!她難道是怕我觊觎人家麽!好一個鳳雛,我拿她當最好的朋友,她竟是防賊般防着我!”

桑遠遠:“……”好像好心辦了個壞事的樣子。

她趕緊咳了咳,道:“不是這樣的,他是舍不得你,對,舍不得你。你若是嫁了人,他該多寂寞啊。”

雲許舟哼道:“既然如此,鳳果你還非得給我牽個線搭個橋,讓我與你兄長處處看看了!若是合适,我便做你們嫂子,氣死鳳雛這個沒心肝的!”

桑遠遠:“……我覺得可以。”

此刻,幽無命已走到了通道前端。

桑遠遠隔着滿地蛇屍,微笑着望向他。

只見他一副高冷的模樣,緩緩收刀,目中無人地轉過身,徑直走向冰窟深處。

‘扮、冷、酷。’她心說,‘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來,我們走。”雲許舟攙住桑遠遠。

剛走出兩步,忽見冰縫之中又竄出了一條透明的冥冰蛇,蛇口一分,淩空撲了出來,兩粒毒牙直直紮向雲許舟脖頸。

此刻,雲許舟正将雪鞭盤回腰間,一時被殺了個措手不及,桑遠遠也只來得及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忽見一道紅光掠來,绫羅飛揚,桑不近像慢動作一般,身體倒掠,橫空,仰頭,揚手,一把就捏住了冥冰蛇。

他站定,挑着眉,沖雲許舟得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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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鳳好似要順着眼尾飛入鬓中。

雲許舟被她的美貌晃得暈了暈,她忽然覺得也未必非得與男子成親,其實像鳳雛這樣的女人看起來也……

她及時止住了這個吓人的念頭。

“小心!嘶——”桑遠遠瞪着不着調的大哥,睜圓了眼睛。

桑州大約沒有蛇這種生物,桑不近常識不足,竟是大大咧咧捏住蛇的中段,被它旋過身,一口叼在了手背上。

他反應倒是快,火靈蘊爆起,抓住蛇頭,将它從手背上摘了下來,狠狠捏碎了腦袋。

只見他的手背上已留下了兩枚小小的牙印,血珠湧出來,泛起紫黑色。

雲許舟抓起了桑不近的手,張口便要替他吸出蛇毒。

桑不近微笑着,撥開了她的腦袋,勾下頭,自己吮住手背,将那些紫黑色的血液吸出來,吐到一旁。

唇上染了血,擡眸看人時,更添了一重昳麗。

“小事情。”桑不近偏了偏頭,“走!”

雲許舟又是一怔。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眼前這個該死的女人,怎麽就這麽迷人?

“鳳雛,”雲許舟道,“你不要再往前了,就留在此地靜心入定,這冥冰蛇毒厲害得很,不可小觑。”

桑不近紅袖一揚,笑得肆意非凡:“雲許舟,我這體內的烈焰,最克魑魅魍魉!”

雲許舟沒有再勸。

此刻最要緊的畢竟是那金冥雪蛾的毒。蛇毒雖然也麻煩,但及時吮出毒血,倒也可以稍稍押後處理。

三人緊走幾步,追上了前方的幽無命。

他安安靜靜地站在拐角處,不知道在想什麽。

“怎麽不走?”桑不近問道。

幽無命回過頭,目光頗有些一言難盡:“……看不見路。”

雲許舟有些想笑,繃住了唇,将冰靈之心抛給了他:“勞煩尊駕走前面了!既有冥冰蛇炸窩,前方少不得還會遇到冰蠍、蠹蟻,請務必仔細腳下。”

幽無命接過冰靈之心,饒有興致地抛了兩下,然後信手托着,拎着刀,将前路清理得幹幹淨淨,連冰面上凸起的冰刺都沒有放過。

再往前行,只見無數冰窟窿縱橫交錯,冰棱倒垂,處處都不似活路。冰靈之心的光芒向前一照,只見滿目光怪陸離,冰風陣陣,在冰洞中回旋,仿佛萬鬼齊哭。

一到這裏,便像是踏進了一個冰霜萬花筒裏面,根本無法分辨前後左右。

幸好有雲許舟指路。幽無命在前方開道,将那危機四伏的冰洞輕易地碾成了坦途。

桑遠遠只覺更加熱得慌。

她的心髒‘通通’直跳,面前五色斑斓的冰光開始泛起金色,隐約見着一列漂亮的金蛾子自冰窟深處緩緩撲扇着翅膀飛出來,到了幽無命身邊,它們像是避瘟神一樣遠遠躲開。

“蛾子來了。當心!”她急忙提醒。

只見那列金色小飛蛾飄到近前,仿佛被雲許舟燙到一般,斜斜飄掠到一旁。

雲許舟道:“無妨,金冥雪蛾其實是那冰魄寒晶的伴生毒素,只因冰川至純至靈,催生許多靈物,從而助這毒素幻出了金蛾的形象,只有身體極虛弱的人,才會被它們趁虛而入。我常年替雲許洋采集冰魄寒晶,這金冥雪蛾見了我都怕,會自覺繞道。”

雖然她很篤定,但桑不近仍然忍不住揮着兩道寬大的紅袖,驅趕這些看不見的毒精靈。

一次就怕了!

他雖着女裝,但并不會模仿女子妩媚。舞動起來,便是英姿飒爽的模樣,一身紅衣映在雲許舟的臉上,她忍不住嘆了聲:“鳳雛,你兄長若是如你這般,那我嫁定了!”

桑不近:“……”該死,小妹對這個女人說了什麽?!

“再過一道彎,便能看見冰池了。”雲許舟道,“此地沒有旁人踏足過的痕跡,兩株不凍草必定還在原處。”

桑不近松了口氣,唇角微勾,眼尾泛起了紅色。

“退。”幽無命的聲音忽然冷冷從前方傳來。

三人心中一驚,定睛望去。

只見正前方的冰通道正中伏着一只異獸,将去路徹底堵死。

“冥龍!”雲許舟輕輕吸了口涼氣,壓着聲音道,“不能打,退!”

一向鎮定的聲音竟是隐隐有幾分發顫。

桑遠遠定睛望去。

眼前的異獸極不尋常,與那冥冰蛇一樣,它通身也是透明的,骨骼與內髒,亦是顏色稍微淺白一些的冰霜色,與周遭嶙峋的冰刺融為一體。

它生着三角形狀的蛇頭,足有磨盤大小,頭頂立着赤紅的巨冠,耳旁排着兩列尖角,一條紅信‘嘶嘶’地探出,口中清晰可見四排鋸齒狀的獠牙。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并非盤踞在道路正中。它的身體整個是沉在冰面之下的,盤起的身軀和尾部,正在洞窟四壁的堅冰之中緩緩游走。

就像在水中游弋一般,這冥龍,竟是在冰下行動自如!

沒辦法打。

一旦打起來,它随意一個動作便會引發冰體傾崩!

“不要驚動它。”雲許舟道,“我來想辦法繞路。”

剛退出一步,桑遠遠忽感天旋地轉,一陣咳意翻騰而起。她急忙重重用手捂住了嘴巴強行咽下咳意,只覺鼻腔一熱,一串血沫自鼻子裏飛濺出來,灑到了三尺之外!

血腥的味道驚動了冥龍。

它猛地向前一蹿,頓時地動山搖!

這冰川,果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雲許舟長眉一橫,厲聲道,“沒辦法了,前面那個,盡你所能将冥龍拖在原地!鳳雛,替我開道,護着鳳果強闖進去!”

字字清晰,聲音極冷厲,極沉穩。

既已驚動了冥龍,這個冰窟必定保不住了。冰窟一毀,裏面的不凍草自然也會被毀去。

時間不等人,只能冒險闖進去,強行取了不凍草救桑遠遠的命。

幽無命身形一掠,頂了上去。

雲許舟将桑遠遠往肋下一裹,手中雪鞭蕩出,卷住遠處一枚巨大的冰棱,借力飄起,貼着冥龍額側的利角,險險滑了過去!

冥龍搖晃腦袋,用耳旁利角紮向雲許舟。

桑不近後一步趕到,揚起紅袖,手中燃起明焰,一掌拍在了龍角上。

它想要回頭攻擊,稍薄的下颌卻忽然被一柄長刀刺穿,身形略顯單薄的白袍男人輕描淡寫地舉着刀,強行将它的腦袋轉了回去。

雲許舟攜着桑遠遠,輕盈地落在了冥龍的腦袋後方。

足尖剛一踏上實地,便見眼前堅冰橫飛,一條爬滿了倒刺的龍尾從腳下直直蹿出!

雲許舟雪鞭一蕩,卷住龍尾,借力一甩,将二人的身軀抛向半空。

這裏尚未被幽無命清理過,洞頂上高懸着無數寒光閃爍的冰棱,雲許舟将桑遠遠往懷中一護,用自己的脊背替她擋下了來不及躲避的冰棱尖端。

只聽‘嗤嗤’幾聲輕響,冰窟中彌漫起了新鮮的血腥味道,雲許舟的背上洇開了條條血痕。

冥龍尾繼續翻卷着襲來。

雲許舟用腳一踢,借力倒飛。

桑遠遠感覺到她的身體重重顫了下。

必定是那龍尾紮穿了她的靴子,傷到了她的足底。

桑不近到了。

他雙掌燃着明焰,生生抓住了冥龍尾,回頭吼道:“走!”

雲許舟一息也沒有耽擱,她抓緊桑遠遠,向前飛掠。

一過拐角,便有一陣不知是冷是熱的冰霧迎面撲來,朦胧霧氣之後,俨然是一汪雪泉。

桑遠遠一眼就看見那泉底冒出兩枚尖尖的筍狀物,通體雪白,泛着瑩潤的微光。

一縷金色的氣息自筍尖冒了出來,順着雪泉底的氣泡,咕嚕咕嚕往上浮,一離開雪泉,便幻成了一只金色的小蛾子,搖搖晃晃往外飛去。

“這便是冰魄寒晶?好神奇!”桑遠遠抽空贊了一句。

雲許舟哈地一笑:“鳳果你當真是置生死于度外!到了此地,居然不先問不凍草在哪裏!”

桑遠遠微笑道:“因為有你在操心,所以我自然就不操心咯。”

雲許舟搖着頭,帶着她緊走幾步,到了雪泉邊,示意她看腳下。

桑遠遠低頭一看,只見兩枚細長的青草生在雪泉上,琉璃的材質,可以清晰地看見碧色的汁液在草莖之中緩緩流淌。

“不凍草無法帶到外面,所以非得帶你進來。”雲許舟卷了卷衣袖,蹲到不凍草邊上,示意桑遠遠咬破草尖,将草中的汁液吸入腹中。

桑遠遠不假思索照做。

咬破草尖,只覺一股清新至極的氣息沖上腦門,仿若回春。

輕輕一吮,便有清涼至極的汁液流入口中,味道有些像薄荷,質地像是夾了冰渣的果凍,異常可口。

“兩株都喝掉,別浪費!”雲許舟交待。

不凍草的汁液沖入腦門,桑遠遠立竿見影地感覺到了體內的變化。淤積在眉心的奇異疲倦感被逐出體外,眼睛霎時明亮了起來,幾個呼吸間,肺部的積熱便被呼了出去,胸腹一陣清爽,體內沉寂多時的木靈蘊又重新活泛了起來。

成功解毒了!

失去碧綠的汁液之後,不凍草變成了透明的吸管模樣。

“好了,速速離開。”雲許舟此刻已取好了池底的兩枚冰魄寒晶,收在腰間的大皮袋中。

四周搖晃得更加厲害。

不斷有冰棱自洞頂晃落下來,它們就像倒懸的刀,若是落在身上,非得紮出一個兩頭透明的窟窿不可。

雲許舟緊抿着唇,帶着桑遠遠向外跑。

解去了金冥雪蛾的毒素之後,桑遠遠只有一個感受——冷。

雖然冷,她卻是果斷脫掉了身上那件礙事的雪獸絨大罩衣,凝着眉眼,替雲許舟盯着前方将墜未墜的那些冰柱子。

“左。”

“右。”

“退。”

地面也開始塌裂。

雲許舟的雪鞭卷着那些暫時還算穩固的冰棱,借力在破碎的冰面上飛掠。

滿目冰霧。

前頭的冰通道中轟隆有聲,雲許舟放聲喝道:“我們出來了,掩護我們,準備撤退!”

她斜斜飛掠,轉過拐角。

只見幽無命懸在半空,頭發披在身後,翻飛舞動,一只手摁在冥龍的頭頂,道道青色的靈蘊自他的身體中湧出,轟入冥龍體內,在那堅冰般的龍軀中震蕩回旋。

龍頭已變成了木頭一般的材質,龍軀和龍尾的掙紮更加激烈,桑不近死死摁着龍尾,将它抻直。

冥龍中段在冰層內扭動,陣陣恐懼的冰川斷裂聲從四面八方襲來。

“靈耀境五重天以上,屬木。年輕俊俏。”雲許舟目光微直,語氣淡定,“幽州王,幽無命。久仰大名。”

“走。”幽無命言簡意赅。

雲許舟甩了甩頭,抛掉心頭震撼,護着桑遠遠,掠過被木化了一半的冥龍身側,急急向洞外飛掠。

桑不近扔下龍尾,追了上來。

冰窟晃動得更加激烈,轟隆聲不絕于耳,整座巨川,仿佛已在傾塌。

腳尖點過之處,大塊小塊的碎冰向下底下無盡深淵墜去。

桑遠遠回頭去望,視野中只有一片冰霧,以及偶爾冰棱墜下閃爍的寒光。

“幽無命——”她焦急地喊。

雲許舟很鎮定地揮開眼前的雪:“呵,還真是幽無命啊。”

不知在冰霧中穿行了多久,終于,呼吸一暢,看到了天光。

懸索在半空晃蕩,雲許舟抓緊了桑遠遠,飛撲出崩塌的洞口,向下掠了近一丈,才猛一下攥到了懸索。

她踢着震顫不休的冰川山壁,迅速向上攀爬。

桑遠遠焦心不已,眼睛死死盯住那正在破碎的冰窟。

桑不近已出來了,幽無命卻始終不見蹤影。

“幽無命——幽無命——”

眼見雲許舟已帶着她攀到崖頂,滾到雪堆裏仰着喘氣,幽無命仍是不見蹤影。

桑遠遠撲到了斷崖邊上。

“小妹當心!”

此刻冰川地震仍未停止,她伏在斷崖邊,雙手緊緊抓住那道懸索,急得眼泛淚花。

轟隆聲愈烈,只見一陣白霧從那破碎的冰窟卷了出來,它已徹底塌掉了!

桑遠遠只覺心髒都停了下來,她抓着懸索,難以置信地望着下方。

忽有一道白影掠了出來。

黑發迎風翻飛,男人單手攥住懸索,輕輕巧巧便開始向着上方飛掠。不過三兩個呼吸間,他便輕飄飄地來到了近前,幹脆利落地騰身而起,穩穩站在了崖頂。

桑遠遠一時沒反應過來,仍伏在地上,只來得及慢慢轉頭去看。

便看見幽無命一臉見了鬼的神情,瞪着她,大聲控訴:“小桑果!這麽冷,你為什麽要趴在地上!”

他疾走兩步,蹲在她的面前,饒有興致地歪着頭看她。

“小桑果,你在哭什麽?”他的唇角浮起大大的笑容。

桑遠遠狼狽地擡手去抹眼睛,她方才情急之下抓了滿手冰雪,這一抹,全糊在了臉上。

幽無命笑得跌坐在雪地裏。

他笑夠了,才抓着她的肩膀,想要扶她起來。

一下卻沒能扶動。

“松手。”他好笑地用兩根手指拎起她的袖口,抖了幾下。

桑遠遠這才發現自己仍牢牢攥着懸索。

“……”

“小桑果!”他微微躬着身,把一張可惡的俊臉湊到她的面前,“你是在擔心我,你怕我死了,讓你做寡婦,是也不是!”

她把臉轉向另一邊。

“想什麽呢!”幽無命道,“我說了,我死時,定會帶上你!”

她繼續轉向另一邊,笑着又抹了下眼睛。

幽無命身影一閃,堵住了她。

他收起了嬉皮笑臉,伸出一根長長的手指,撫了撫她的額心。

她心尖一悸,擡眼去望。

只見他眼神專注,一對幽黑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她的額頭,正在異常仔細地檢查。

薄而紅的唇微微抿着,仿佛屏住了呼吸。手指自她額心滑下,漫不經心地挑起了她的下巴,一絲不茍地左右察看。

她的心忽然便多跳了兩下。

她覺得,這一刻的他,讓她一點也不好意思親過去。

明明是親慣了的人。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嗎?

幽無命感覺到了什麽,盯着她泛紅的臉蛋,眉頭一動:“咦?”

正要開口說話,忽然聽到身後傳來雲許舟的聲音:“不好,蛇毒發作了!”

桑遠遠急忙回神,望向後方。

只見桑不近倚在雪橇上,大口喘着氣,臉色白得像雪。

幽無命攬住桑遠遠,掠進雪橇。

雲許舟一刻也不敢耽擱,揚起雪鞭,催動六條大白狗撒蹄飛奔起來。

“無事,”桑不近懶懶地倚靠在一旁,唇角還沾着血漬,笑得風華絕代,“死不了,慢點,別摔了,當心些。”

雲許舟偏頭盯了他一眼,視線差點兒便粘在了他的臉上。

她發現,這一刻的鳳雛,當真是迷人極了,遠比方才幽無命殺蛇的時候更叫人心尖發癢。

‘完了,’雲許舟心道,‘我怕是喜歡女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轉開頭,專心驅車。此刻她也顧不上理會幽無命掉了馬甲的事情,只憂心着鳳雛的毒傷。

雪橇貼着冰雪飛掠,轉眼間,便回到了雲都。

此時夜深,街頭無人。

淡藍的光芒灑遍冰雪之城,只可惜誰也無心欣賞美景。

雲許舟驅車掠入王宮,在那冰雪之城裏滑翔片刻,終于‘刷’一聲停在一間美輪美奂的宮殿前。

“将鳳雛扶入我的寝殿,我即刻去取蛇藥來治她。”

幽無命上前把桑不近抓了起來,拖着他踏上冰雪臺階。

桑遠遠憋了一路,直到桑不近被幽無命扔進一堆銀絲被褥中時,終于‘噗叽’一下,扔出一朵太陽花。

太陽花晃着根須,爬到桑不近的臉上,垂下蔫蔫的花盤,沖着桑不近那張豔色迫人的臉蛋開始吐口水。

桑不近掙紮着撐開了眼皮。

一擡眼睛,便看見這麽一個鬼玩意罩住視野,非常可疑的粘液滲了出來,拖出粘稠的絲,沖着他的嘴巴往下滴……

“嗷啊——”

滴了個正着。

桑不近想要撲騰,被幽無命一把摁住頸脈。

陰恻恻的聲音響起:“張嘴。”

桑不近想要寧死不屈,卻被幽無命捏住下颌掐開了嘴巴,對準大臉花的花盤,接了個盆滿缽滿。

雲許舟取了蛇毒跑回來時,看見桑不近已經爬了起來,坐在床榻邊緣,臉色碧綠,一聲接一聲打飽嗝,時不時唇角還會冒出一個小小的綠泡泡。

雲許舟倒抽一口涼氣:“這……”

桑不近擡起眼皮,有氣無力地看了她一眼,扁了嘴:“你拿個解藥需要去那麽久嗎!”

雲許舟:“……”

小心翼翼地遞上解藥,被桑不近一把拍飛。

“用不着了!我已經好啦!”

氣哼哼的模樣,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雲許舟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桑遠遠:“鳳雛她這是……”

桑遠遠得意地笑了:“我治好的!”

雲許舟倒抽了一口涼氣:“所以鳳果方才說,替我弟弟看病……”

桑遠遠點點頭:“我先看看,倒是未必能治。”

她一直覺得雲氏男丁滅絕這件事很不對勁,似有蹊跷。

雲許舟呆了半晌,忽然苦笑了下:“幾百年了,若能治,雲氏也不會走到今天。請随我來。”

桑不近不顧蛇毒初愈,綠着臉,拖着沉重的腳步跟在後面。

桑遠遠覺得他是想要看着別人也受大臉花一頓折磨,好尋求心理平衡。

雲王宮之中的侍衛有男有女,好幾位衣領上紋着金繡的高階侍衛都是女子。桑遠遠心想,照理說,姜雁姬當家十年,也該有那麽一點女子興起的景象,然而并沒有。

雲許舟很快就把桑不近一行帶到了一間樸實無華的大殿外。

她停下腳步,有些糾結地望着幽無命。

裏面那個畢竟是雲州唯一的獨苗苗了,若是幽無命當真如傳言那樣瘋,難保會不會……

“無事,”桑不近綠着臉道,“小妹就是幽無命的鞘。”

話一出口,自己便發現不對勁了,恨不得自甩兩個耳光。

幽無命挑高了眉毛和唇角,一臉壞笑藏都藏不住。

“鞘啊。”他斜眼看着桑遠遠笑。

桑遠遠:“……”我假裝完全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

幸好雲許舟也聽不懂多餘的意思,她只當鳳雛是替幽無命這個瘋子作保,遲疑片刻,便将人讓進了雲州王的寝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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