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暗道
章華宮外不少朝臣來禀事, 見丞相出來, 都跟着行禮,而後又看到臺階上的靈祎公主,頓時覺得哪裏不對。
前面的楚染早已坐宮車離開,陸莳到底慢了半步,她将食盒交給車夫,欲離開時, 身後有人喚她。
回身去看,是她兄長汝南侯。
她駐足于馬車前, 汝南侯走近,道:“阿莳匆忙去何處?”
陸莳道:“署衙。”
“太子生辰将至, 你可是要準備去向陛下提起與新平公主的親事?”汝南候聲音放低。
陸莳擡頭瞧她一眼, 神色莫辨,道:“太子生辰, 與兄長無關。”
她不提親事,讓汝南候不知如何接下去, 欲說話時卻見她踏上馬車, 直接離開,半分情面都不留。他看着直嘆氣,入章華宮時,恒王恰好過來。
楚帝四子, 唯獨太子與恒王勢均力敵,其餘兩位皇子殿下年齡尚小,眼下還沒有争儲的資格, 只是時日久了,就不可知了。
但如何恒王為長,到底有了先機,其餘兩人失去了機會,想來後來居上,怕是不易。
汝南侯行禮,直起身子時,恒王先道:“新平回來了,看來丞相與她的親事要定下了,本王要先恭喜侯爺。”
汝南侯臉色微變,虛笑道:“殿下說笑了,臣觀新平殿下之意,并不打算要嫁給丞相。”
“新平愛玩罷了,對了,侯爺匆忙是因為何事?”恒王的視線淡淡地掃過汝南候手中的奏疏。
霍家管着大楚糧倉,霍老在為赈災一事善後,還未曾回來。戶部就在陸家手中,但汝南侯與陸相性子不和,兩人鮮少來往,恒王就想打開陸家這道缺口,攪亂親事,到時太子失去靠山,沒有競争實力,對皇位就失去威脅。
奈何汝南侯性子沉穩,對他與太子都未曾倒戈,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汝南侯察覺他的視線,将奏疏往袖口裏藏了藏,道:“小事罷了,臣欲禀陛下,按照章程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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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王點頭,又道:“聽說撥給長平侯的銀子已經撥下去了?”
“陛下囑咐,臣怎敢怠慢,三日前就已撥下去,殿下有事吩咐?”汝南侯不傻,恒王将他攔在章華宮前,自然不會為了些許平常事。
“無事,本王問問罷了,侯爺辛苦了,聽說今年太子生辰要大辦?”恒王道。
“年年如此。”汝南侯應付道。
恒王繼續道:“今年新平及笄,陛下可曾提及?”
“這、這倒未曾提及。”汝南侯為難,往年新平公主的生辰都是不辦的,今年特殊,只是陛下也未曾說。太子與她是雙生,生辰自然以太子為先,及笄禮多辦也是随意辦。
恒王笑意深厚,轉身離去。汝南候半晌不解,恒王是故意提醒他?
新平公主歷來不受陛下喜愛,加之太子在前,就疏忽了她,如今及笄禮都不提,真正被陛下厭棄?
可丞相與新平自幼定親,兩人都無大錯,怎麽改?
汝南侯看着恒王離開的背影,一陣唏噓,恒王也見不得丞相娶新平公主,他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
前幾日,恒王給陛下進谏,令武将将幼子送入郢都城,看似風光,實際早已得罪衆多武将,就算他有心去投靠,如今也止步不前。
誰敢得罪大楚內武将,自掘墳墓的事,誰敢做,也只有自大的恒王敢做。
****
陸莳的馬車耽擱片刻後,在巷口處追到新平公主回府的車駕。
車夫見丞相的馬車而來,不知所措,唯有将馬車停下來,丞相府小厮靠近,趁人不注意将手中紙條塞給車夫,繼而淡然離去。
楚染在車內小憩,肩上的燙傷火辣辣地疼,見到陸相的信後,她臉色驟變,未曾多想,吩咐車夫去丞相側門。
側門處在修繕,無人在意,她方下馬,就見到陸莳立于門旁,似是在等她。
陸莳目光落在她肩處,眸色晦澀,幾步走近她,低聲道:“殿下可知,臣為何在偏殿?”
她語色肅然,穩重的做派讓楚染焦躁的情緒散去幾分,道:“陛下吩咐的?”
側門處都是府內的瓦匠,陸莳向前踏了一步,示意她上前。楚染不大樂意,尤其是看到廊下那幕後如鲠在喉,心中愈發煩躁。
陸莳将她別扭的情緒看在眼中,淡笑道:“殿下似乎是受傷了,要去換件衣裳嗎?”
楚染不答,自見到陸莳後眉頭一直蹙起,也未曾露出過笑容。她性子比起前世裏開朗不少,幾月來未曾接觸過朝政,接手都是家常小事,沒有那些磨砺,話比平時裏也多了些。
不知怎地,也蠢了些。陸莳輕笑,她怕楚染看不透此事,鬧大了去禦前嚷着退親,到時陛下順勢而為,就挽回不得了。
她寧願楚染笨些,太聰明的人在皇家并非善事,尤其本朝帝王多疑,愚笨些的公主出降後,會漸漸淡忘在衆人的視線中。
楚染肩膀疼,也不與她僵持,跟上她的腳步。
一路無聲,陸莳将她帶回自己的院子,楚染在院外停步,道:“為何去你的卧房?”
“殿下去了便知。”陸莳淡淡道。
丞相府與公主府一街之隔,兩府正門相背,真正距離也并不遠,公主府的正門與丞相府正在修葺的側門很近。
前世裏,丞相府并未将隔壁府邸并下,這條巷子多是皇親貴族,寸土寸金,陸莳野心不大,府邸小些也無妨。
幾月前醒來後,恰逢拜相,花重金買下。
她略帶神秘,楚染不得不跟着她進屋,屋內榻上擺了她更換的衣裳,還有傷藥。她握着藥膏,道:“陸相可否避一避?”
“你方便嗎?”陸莳打量她一眼,一路走來,她注意到楚染的右臂僵硬,一直未動過。
楚染面色微紅,顯得唇角很白,道:“不勞丞相費心。”
陸莳不勉強,目光落在她的唇角上,道:“不如我喚大夫過來診脈試試?”
“不用,燙了下罷了,沒有那麽嬌貴。”楚染态度随意,坐在榻上,左手翻着衣裳,想換衣時,眼前的陰影未曾散去,她詫異:“丞相還有事?”
陸莳神色莫測,聽到嬌貴二字,便道:“你動動手臂試試?”
楚染在先王後去後,就明白自己的處境,太子多病,起初無人可信時,他的藥都是她親自去煎。她從未怨天尤人,對楚帝也沒有怨恨的心思,相反,她看得很開,不需要帝王的寵愛,只要有權勢,那些薄如蟬翼的寵愛都不重要。
她的心思較宮廷其餘人更為重些,心裏隐隐壓着許多事,好比退婚,哪怕對陸莳有好感,也不曾袒露過。
愛情與阿弟的太子之位,她寧願選擇後者。
并非是她權勢熏心,太子之位就是她姐弟的保障,如何能舍。
倘若她動了心,陸莳助她是好事,可皇權至上,陸莳又能做什麽,無非是害了她罷了,就像夢裏那般,落得和離的局面。
她羨慕夢中自己的果斷,奈何她如今做不到那般,她還有太子,做不到與陸莳斷得徹底。
楚染固執,陸莳不與她計較,走過去,指尖在她肩處點了點。楚染蹙眉,微微避開。
陸莳卻道:“太子病是假,避開武将幼子為質一事,殿下大可不用擔心。”
說起太子之事,楚染松懈下來,出神間,陸莳俯身,伸手要扶着她躺下。楚染不肯,但見她難得的溫柔之色,不好固執,順勢躺在她的榻上。
陸莳慣來情緒內斂,見她如此乖覺,眉眼間不覺染上些許笑意,她将榻內薄薄的毯子鋪開,一面道:“我讓太子勿要接觸此事,獨善其身為好。”
楚染靜靜聽了,問道:“恒王提議的?”
太子的對立面便是恒王,她好奇恒王是如何上鈎的,又如何蠢到自崛墳墓,她欲問,卻發覺腰間一陣觸動,玉帶解開了……
她慌張之際,欲呵斥,肩處一陣撕裂的痛楚,耳畔響起陸莳冰冷的聲音:“一路回來,殿下不覺疼?”
衣裳與肌膚黏在一起,血肉軀體,竟如此平靜地與她置氣。
陸莳氣惱又是一陣無奈,回身讓人去請大夫來,将毯子蓋在她的身上。
府內有大夫,來得快,配了些藥水後,留了藥。
楚染不提還好,經陸莳提醒後,覺得肩處疼得發麻,連帶着胳膊都陣陣發疼。阿秀過來,低聲道:“殿下忍着些,有些疼。”
她欲将衣服剪開時,陸莳走過來,接過她手中的剪子,道:“你去外面候着。”
阿秀識趣,到廊下等候。
陸莳先道:“殿下可知恒王如何上鈎的?”
楚染疼得一顫,額頭上的汗珠滑下,她顧不得疼,道:“你如何做的?”
陸莳朝服已換下,一身素色裙衫,發絲散下,俯身之際,恰好滑過楚染的鼻尖,帶着幽谷的香氣,引得楚染吸了吸鼻子。
“殿下可曾記得靈祎入府?”陸莳輕輕将衣衫剪開,眸色凝滞,低眸見到楚染眼睫發顫,便道:“我以靈祎做棋,将消息露給王後,恰好恒王被禁足,她慌張之際便也信了。”
楚染恍然大悟,擡眼卻見陸莳眼裏閃過的心疼,她頓覺茫然,肩膀處一陣劇痛,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陸莳的身影從視線裏退了出去,她痛得抿住唇角,陸莳道:“殿下不如睡會,這裏很安全,晚些時候帶你去個地方。”
她的話充滿神秘性,楚染的情緒被她帶動,看了她兩眼:“去哪裏?”
陸莳不答,掃了一眼她肩處的傷口,當時若脫下衣服去上藥,也不至于惡化。夏日裏本就炎熱,她淡淡道:“殿下不當心自己的身體,便是這般後果。”
那時若去偏殿更衣換衣,也不至于惡化。
楚染神色帶着痛苦,比起方才反倒更差了些,雙手亦牢牢抓着毯子,額間冷汗層出,陸莳心軟,又道:“陛下今日試探罷了,你若不想連累太子,往日便如今日這般,勿要太過親近。”
衣裳剪開後,露出傷處,灑了些藥粉止疼。
陸莳手法很熟練,楚染瞧出端倪,也疼得無心思去質問,她昏昏沉沉地想要入睡,腦海裏卻是一團複雜。在陸莳要轉身之際,忙抓住在她的手,問:“這樣見不得人的親事,丞相要來何用?”
如今兩人尚未成親便要這般遮掩,以後日日相處,如何做到毫無端倪。想到這裏,楚染心中一陣頹然。
陸莳道:“殿下心中全然是太子,為他連這點無法忍受?”
這句話戳中楚染心上,那場夢中她見過後,多少對陸莳有些歉疚,先是利用她輔助太子。在太子去後,又狠心和離,這般做來,便是負了她。
只是如今她自己困在當中,苦尋出路,她感知這樁親事不被所有人認可,她恍惚間找不到路了。
她面露迷惘,陸莳知曉她聽進去了,後面的話勸了無用。如今最好的辦法,便是将楚染從朝堂中摘了出去,越幹淨越好。
如今,她尚可掌控朝局,恒王已失去武将支撐,待來日就會意識到無兵權就失去了先機。
“殿下可以慢慢想,等你及笄後再答複也不晚。”她起身要離開,替楚染掖了掖毯子,屋內放了冰塊,散去了酷熱,也極易染風寒。
楚染無睡意,腦子裏雜亂,她在陸相的一舉一動中看到了關心。這麽多年,除去阿弟外,也無人關心她的起居。
她心中的抵觸漸漸散去,将這樣的陸莳讓給旁人,她也是舍不得,只是她無能力去喜愛,指不定又如夢中一般,被迫和離。
楚染不睡,眼睛轉來轉去,也不知在想什麽,陸莳輕聲道:“先睡會,晚些時候送你回府歇着。”她已‘回來’,再留在相府便不合适了。
她語氣溫和了不少,楚染不好反駁,就閉上眼,待她離去後再睜開眼。
只是她想得好,陸莳卻不離開,坐于榻沿,靜靜凝視她。
本想敷衍了事的楚染未料到她不走了,被她這麽看着,頗覺難受。不知怎地,夢裏的陸莳很冷,就像今日在章華宮偏殿見到的那般。
現在相處,又覺如夢裏不同,一時間,她也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陸莳。
想到偏殿裏冷漠待人的陸莳,她不覺打了冷顫,還是現在的陸莳好,就算是僞裝出來的,她也喜歡後者。
十五歲的年少人拘泥于隐忍的感情中,胡思亂想很久後,也不覺得難受了,不知怎地就睡過去了。
陸莳見她睡了,才起身離去。
今日楚帝的所為,實在惡心。或許在他眼裏,楚染的幸福比不上對權勢的貪婪。
幸而殿下聰慧,及時止住,試探、離間,改日不知是什麽計謀了。她扶額思忖須臾,喚來幕僚,吩咐道:“你着人去西北,帶封信給長平侯。”
如今,武将對恒王心存厭惡,唯有讓這些人為太子效忠,他日占得主動權,才可有挽回的機會。
另外今日之事也需告知長平侯,他一直不贊同陸莳退婚,如今陛下逼得這般緊,也需告知他,養私兵一事,迫在眉睫。
她自己親自寫信,免得長平侯有所懷疑。
幕僚退下後,她一人坐于書房內,捏了捏眉心,又急忙起身去署衙。
回署衙時,汝南侯等候多時,他與陸莳感情并不親厚,甚至認為太子病弱,早夭之兆,相比下,恒王身體康健,又有霍家支撐,勝算很大。
近日發生的事讓他改觀了。
陸莳見到他并未驚訝,引入內,道:“侯爺有何事?”
聽她稱侯爺,汝南候頓覺尴尬,道:“今日恒王殿下與我提及新平公主及笄禮一事,眼看宮內在為太子生辰做準備,這及笄禮卻是毫無動靜,只怕陛下另有打算。”
陸莳道:“恒王只是提醒侯爺,陛下不喜歡新平公主,讓你勸我退婚,除此外,別無它意。”
汝南侯也有此感,但見丞相淡然之色,心中敲着擂鼓,道:“丞相有何打算?”
“待太子生辰後,與陛下提及親事。”陸莳直言,她不想給陸氏族人半分迷惑。
“丞相難道不再多想?”汝南候勸道。陸莳聰慧,大好前程給新平公主糟蹋了,他亦擔憂。
陸莳擡首看他一眼,語氣帶着幾分冷意:“十多年前便已定下,還要如何想?”
說罷,她起身往內室。
丞相趕客,汝南侯也無法厚着臉皮留下,嘆息一聲後才離去。
****
在相府內的楚染睡了一個時辰便醒,傷處疼痛減去許多,也沒有那麽疼,她起身時要換衣裳。
阿秀聞得屋內響動後,推門而進,新平公主擁着毯子,私下尋找着什麽。
楚染身上衣物都被剪壞了,自然要重新換一件來,只是她掃視一周,并未找到,她抱着毯子,不知所措。
她面色通紅,如桃花灼灼,眸中水霧盈盈,年少人的純真看得阿秀眉眼一顫。她好似明白丞相的執着了,新平公主若不動怒,平日裏的舉止也甚是可愛。
就是欺負陸相的時候,有些壞。
阿秀得了陸相吩咐,要将人留下來,便道:“您再睡會,陸相有事回署衙,待她回來,您再走。”
楚染聽罷,又躺了回去。臨睡前,陸莳神神秘秘,也不知要做什麽。
相府安靜,陸莳不在,楚染躺了片刻後便起身去外面坐着,着人回公主府去看看可有人去拜府。
公主裏她為長,只是她歷來不曾在意與兄弟姐妹之間的關系,如今不同,她既選擇退出來,與他們之間的交集就要多了。
小厮回去後,再回時手中多了幾張帖子,恒王邀她明日去雲夢澤游玩,其餘的也類似。
夏日酷熱,官家公子小姐幾乎挖空了心思去玩,雲夢澤旁涼亭景色好,就連湖水都顯得極為清爽,太子在東宮安然無恙,她也不用去遞消息的,待他‘病好’再說。
恒王的宴,不能不去,她着人去回話,必不會誤時。
恒王近日意氣風發,在楚帝面前也格外受用,滿朝幾乎無人敢得罪他。楚染知曉分寸,不好惹他,能去便去。
她着人去一一回話,都應了邀請。
時間尚早,她去院子裏蕩秋千。藤蘿又爬高了些,綠意盎然,似要爬至屋頂,遮高屋檐。她腳尖點地,整個人就蕩了起來。
紫色的藤蘿花需花架,可惜陸莳沒讓人去做,反而任其生長,大有放養之意。她不由想起其餘兩位皇子,王後的性子不算大方,對他們卻很好,恩賜不斷,如此一來,陛下只當王後賢良。
她看着生長毫無阻礙的藤蘿花,心中涼了半截,兩位皇子都已八九歲,還未曾出宮開府。在夢裏裏,兩人放蕩不羁,行事毫無顧忌,太子死後,幾乎所有人都看好恒王。
只怕王後是故意所為,兩位皇子對恒王沒有威脅,養得目中無人,給了封地便可。
她極力回想夢中的情形,捂住自己的額頭,明日入宮游玩,怕是要見見兩位後妃。
傍晚的時候,陸莳從署衙歸來,見楚染在府內候着她,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全身疲憊都散去不少。
楚染擡首時,她的笑意淡去,只留淡漠,道:“殿下傷可還疼了?”
“尚可忍耐。”楚染站起身,見她一身寬大的朝服,屋內莫名逼仄,好心道:“你可要換身輕便的衣裳?”
陸莳掃過一眼,颔首道:“也可,殿下稍候。”
待她回來時,手中多了盞燭臺,楚染不明,道:“天色尚未入黑,你拿燈做什麽?”
陸莳沒有回答,只走到一旁的書櫃旁,楚染踏近,忽而看見書櫃動了。
楚染:“……”
陸莳道:“裏面漆黑,有燈可視物。”
“你這道通往哪裏?”楚染驚得睜大的眼睛,丞相府內何時有這密道,她怎地從未見過。夢裏好似也不曾有,她錯過了什麽事?
陸莳眸色似籠罩着一層墨,深邃幽暗,只提着燈踏進去。
裏面漆黑一片,走過約莫□□階梯,就是無盡的黑暗。楚染憑着昏暗的視線發覺路并不寬,剛好可容一人通過,走了近五十步才便寬了些許。
此時,陸莳停了下來,将牆壁上的燭臺點燃,複又往前走。
楚染心中疑惑,只好随着她走,不知走到哪裏,陸莳停了下來,身後牆壁上的燭火都被點燃了,她的眸色閃爍着燭火,融化了寒冰。
前面沒有路了。
楚染越過她,看向盡頭,道:“怎地不通了?”
“前面再挖,便是新平公主府的地界。”陸莳道。
楚染說不盡的震驚,“可是兩府并不相近,這麽點的路如何會接通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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