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躲
盡頭旁還多了間小小的屋子, 陸莳将桌上的燭火點燃, 桌上擱置着一份圖紙,遞給楚染:“殿下看過便清楚,數月前便已動工,只是怕驚擾到公主府,便停了下來,殿下若同意, 我便着人繼續,不同意便擱置。”
修這條暗道, 便意味着兩人之間的關系更進一步,暗道是為了什麽, 楚染很清楚, 她不用看圖紙也知曉暗道是沒有修錯的。
她頹然下來,這般見不得光的感情極會守不住, 再者世事難料,若被發現, 所有的事都會結束。
楚染捏着圖紙, 也不去看,腦海裏天人交戰,陸莳并不急,緩了下來:“殿下可在太子生辰前回複臣, 這些時日入宮,朝政之事勿談勿探,将自己先摘幹淨。”
“摘幹淨了, 便只能依靠丞相?”楚染忍不住出聲諷刺,她做不到仰人鼻息過日子。作為公主,有自己的驕傲尊嚴,靠着別人生活,無異于将她的傲骨踩在腳下。
陸莳仿佛知道她的話,将她所有的情緒亦看在眼裏。
年少之人對情感一事向往更深,甚至帶着自己的臆想,在歲月裏就會慢慢消磨,失去原來的希望。她不清楚楚染對她的感情,從前世裏也可看出她确實有情,在邊緣一直摸索,最終被世俗牽連,感情一事幾乎是她心中的刺。
如今她還小,棱角未曾磨去,她在想,今生她不想讓世俗磨去她的棱角,這般天性的楚染,最好。
她道:“殿下若覺得我不可靠,成親後,相府內的事皆可交給你,朝堂上的事,你想插手也可,需讓我的人去做。”
簡而言之,你做什麽,我皆可輔助你。
陸相的條件很誘人,楚染說不動心是假,心中的糾結欲深,她抿着唇角不答。
逼仄的空間裏,清淺的呼吸聲都極為清晰,陸莳指尖從桌上滑過,染了不少灰塵,道:“相府的修葺還要兩月,借此可掩人耳目,殿下想好便可繼續動工,若不同意,殿下可想好會嫁于誰?”
退婚一事都在陸莳的掌握中,只要她松口,這樁親事就會到此結束。退一步說,她若同意退婚,楚染又該嫁誰?
朝中良才俊秀不在少數,配于公主,身份不可差,舉目朝中,必有人喜愛公主。
武将必不敢再尚公主,唯有文臣。霍家不可、陸家不可,其餘的人想娶,楚染也不會答應,她既放棄了丞相,不會再擇一無用世家。
層層去想,能與公主相配的人,少之又少。就算公主看重權高者,陛下未必就會同意,他需平衡權勢,不能文臣武将皆被太子招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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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大忌。
楚染未曾想明白,也是因為陸莳太過耀眼,其餘人進不得她的眼睛,待陸莳離開就會發現,郢都城內沒有人比陸莳合适。
一旦退婚,她的終生就掌握在陛下手中,到時王後從中阻攔,所嫁非良人,更有可能會被送去和親。
陸莳将所有的利益曲折都擺在她的面前,讓她自己去思考,圖紙置于她的手中,餘下的不再去管。
從暗道裏出來後,外面天色都已黑了,楚染魂不守舍。
阿秀擺了晚膳,楚染也沒有直接離開,留下與陸莳一同用飯。
夏日酷熱,阿秀先給兩人盛了半碗去暑的綠豆湯,涼了很久,也沒有冰,此時用來恰好。綠豆湯合楚染口味,甜沁可口,她喝了半碗後,心裏甜滋滋的,彎了彎眉眼。
陸莳看她一眼,彎唇道:“殿下回府,飲食注意清淡,注意留疤。”
留疤兩個字讓楚染擡頭,她對疤痕一事并未有太多的在意,只要不在臉上,留疤也無妨。被陸莳提醒後,她感覺到了淡淡的嫌棄,不悅道:“留疤又怎樣?”
她突然變臉,讓陸莳詫異,掀了掀眼皮就看到她不屑的神色,明白過來,道:“提醒殿下罷了,莫要太過敏感,臣那裏留了從西北帶回來的藥膏,殿下大可試試。”
楚染不應聲,她左邊的胳膊用不了勁,右手去夾了蝦,夾回碗裏才後悔,她看得見吃不到。她低眸凝視了會,道:“殿下不适合海鮮,容易傷口發炎。”
她耳邊嗡嗡作響,陸相平日裏惜字如金,今日怎地有些聒噪,她掃了一眼,道:“陸相今日怎地變性子了,聒噪得很。”
陸莳經她一提醒後,細細回想方才的話,都與傷口有關,約莫惹人嫌了,她無奈道:“殿下聽話,臣何須多言。”
楚染挑了挑眉,不理她,低頭咀嚼着口中食物。
用過飯後,陸莳着人将傷藥打包好,囑咐楚染回府後注意傷口惡化,夏日裏稍有不慎就會使得傷口壞得更加厲害。
她不理,陸莳總覺得她的性子多了些叛逆,好似故意與她作對,或許是錯覺。
楚染從側門回府後,陸莳從正門離開去陸府。
陸府與相府隔了幾條街,她去的匆忙,汝南候不在府上,便直接去後院見老夫人。陸府未曾分家,不過庶出的兄弟在老侯爺死時就已搬出府。
她入府時,侯夫人張氏出來相迎,兩人在老夫人的院子門口碰面,張氏不敢仗着嫡長的身份,沖着她行了一禮,笑盈盈道:“丞相怎地來了,侯爺不在,我陪您去見母親?”
張氏拿着分寸,行事有度,自從陸莳搬出去後,姑嫂的情分就淡了很多,尤其是前幾年兄妹二人見面幾乎都會争執。陸莳拜相後,汝南侯就不敢再拿大。
兩人一道入內,老夫人在品茶,見到陸莳突然到訪,頓生不解:“丞相有事?”
她冷言語,驚得張氏眼皮一跳,忙出來打圓場。
陸莳颔首道:“新平公主即将及笄,到時望母親去王後跟前提親。”
“不去,你想都別想。”老夫人直接拒絕,眉眼添了幾分冷厲,張氏在旁都不敢插話了。
陸家幾乎不贊成這樁親事,老夫人恨不得當即退婚,聽到這番話後幾乎恨在心口,也不顧張氏在旁邊便罵道:“你瞧瞧新平公主那般模樣,這麽多年可曾登過陸家的大門,對你視而不見,這些且不說,你受傷,她可曾過來探望,這樣狠毒的女子,你要了做什麽?”
聞言,陸莳神色如故,道:“公主為尊,難不成讓她對您卑躬屈膝,她登您門做什麽?我受傷多日,也不見母親去探望,同樣的道理,您是不是也是心存狠毒?”
老夫人氣得發抖,“我狠毒?你是我生的,養你十數年,你說我不去看你?你墜馬後幾日便離去,我難不成追你?”
“母親所言極是,您不去追,公主卻去了。”陸莳擡首凝視老夫人,眸色深沉,帶着隐隐不悅。
她居高位多年,不怒自威,一眼便令人膽寒。張氏吓得不敢再說話,靜靜站在一旁。
“她哪裏好?”老夫人怒道。
“母親慎言,天家公主金貴,您這般诋毀可是為臣之道?”陸莳道。
老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平日裏頤氣指使慣了,順手就把茶盞砸了,呵斥道:“你既然來求人,就這般态度。”
陸莳眼中冷意散去些許,道:“母親若去,我便将二哥調回郢都城。”
老夫人自己膝下養了一男一女,陸莳口中的二哥是從妾室手裏抱來的,時間久,感情也甚是親厚。聽陸莳一言,她便怔了怔,道:“你果能将人調回來?”
“母親試試。”陸莳道。
言罷,她轉身離開,由老夫人一人在那裏猶豫不決。張氏緊跟着陸莳出門,一面道:“丞相,可要見侯爺?”
她對陸莳心存懼意,這般手段的女子,哪個後宅女子敢不懼,且她方才所言句句戳到老夫人心裏,都說到重點。
老夫人對陸相是有恨的,親事不由她做主不說,還選了公主,幾乎就要牽連整個陸家。
陸莳并未留下,說了幾句家常便離開。
汝南候回來時,陸莳已走了半個時辰,聞言母女二人的争執,他比張氏淡然。今時不同往日,恒王看似風光,實則已被衆多武将記恨,前途堪憂。
陸相想要娶新平公主,他也不想去反對,兄妹二人多年,他知她心性,性子果斷,豈會被旁人左右。
****
雲夢澤在宮內,恒王趁着陛下心情好,便辦了筵席,邀請新平等幾人。湖面上停了幾艘船,可借渡去對面的宮殿。
遠遠看去,湖面波瀾不起,陽光下反射出的光色也甚是刺眼,恒王立于湖旁,與靈祎說着趣事。
太子染恙,并未前來,恒王為長,亦為尊,他一身寬袍,身材魁梧,甚是英俊。
楚染姍姍來遲,來時湖面僅有一艘船,靈祎早就離開,獨恒王在,他招呼楚染近前:“你來的有些遲,不過再等等,等陸相。”
“怎地陸相也來?”楚染詫異,恒王用心何在?
恒王掃她一眼,徐徐道:“陸相是靈祎請的,今日無事,島上還有許多人,新平慌什麽?”
楚染默然嘆氣,面上裝作無恙,道:“好奇罷了。”
兩人方說完,陸莳從遠處走來,給二人行禮後,三人便上了小船。
船可容五六人,恒王坐在一旁,陸莳與楚染便站在船艙外,楚染不拘小節,坐下來,手輕輕拂過水面。
她本是年少,做出這般孩子氣的舉動也不會令人怪異。
陸莳看向遠處愈發近的島嶼,眼角微微上翹。片刻後,恒王從裏面走出來,她淡淡出聲提醒道:“恒王再往前踏幾步,船可要失衡了。”
恒王窘迫,道:“本王出來看看風景,沒有想到這點。”
陸莳沉默,楚染也未曾回身,恒王自覺沒趣,又默默退了回去,眼光始終看向兩人。
一路上,兩人都未曾有言語交集,哪怕是眼神都未曾有,恒王瞧了許久,也覺得無趣,兩人對對方都是無甚心思,這樣都不用他去做什麽。
駛近小島後,周遭愈發清爽,不見夏日的酷熱,島上綠意漫漫,花草清新,淡淡的霧氣此時還未曾散去,缥缈仙境。
楚染先下船,左右看了一眼後,在原地停住,待恒王下船後才道:“恒王兄可有新奇的玩意,不然如此幹飲也無甚樂趣。”
這話出自楚染口中,讓恒王一驚,她何時這般貪于玩樂?楚染心思都花在了朝堂上,背後被太子出謀劃策,怎地改了心思?
他略微一想,道:“你想如何玩,還有後妃在,再過片刻陛下也過來。”
楚染掃他一眼,看來陛下近日裏很寵愛恒王,不然怎會來這裏。她作勢笑道:“恒王兄想多了,我随口一說罷了,再者我方從南邊回來,那裏景色大好,這雲夢澤也失去了幾分顏色。”
她這般一說,恒王只當她在外玩得樂不思蜀,回來也巴巴惦記,他笑道:“今日怕是不能如你意了,這裏甚是涼爽,夏日避暑很不錯。”
兄妹二人邊走邊說,走至半路,恒王驀地回身,歉疚道:“本王貪慕景色,忘了陸相還在,本王的錯。”
他故作姿态,還不忘看一眼楚染,好似在責怪她忽視陸相。
“無妨,這裏景色确實不錯。”陸莳道,她看向遠處走來的少女,微微一駭,俯身行禮:“殿下。”
靈祎踏着輕快地步子走來,想而未想就攬上陸莳的臂膀,親昵道:“丞相,那裏有副上好的六博棋,我們試試,可好?”
六博棋與普通的棋子不同,設計複雜。
楚染不會,她無心對此,也懶得研究,看着兩人遠去,恒王道:“新平可去看看?”
“也可。”楚染也不避諱,與恒王一道去了。
入清涼殿時,棋局已開。
靈祎嬌俏,烏黑的眼睛很是亮人,對面的陸莳不茍言笑,兩人氣質各異,畫面極為和諧。楚染掃過一眼後,端起一盞酸梅湯飲了。
那廂恒王卻道:“你二人玩得愉快,我們豈非幹坐着無趣,不如押注,可好?”
靈祎眼睛一亮,道:“阿兄想送我什麽?”
“話莫要太早,陸相可未必就會輸,我押陸相。”恒王拍了拍靈祎的腦袋,周遭一片嬉笑聲,靈祎臉紅,吐了吐舌頭。
他們說起押注的事,楚染已喝完一盞酸梅湯,旁邊擱置着幾盞,她欲端來再飲的時候,下意識朝陸莳那裏看去。
一擡眼,發現陸相在凝視她,眼神冰冷。
楚染将手中冰鎮的酸梅湯又放回去,錯開視線,看向它處。
那一眼,挺兇的。
她還是有些懷念昨日在暗道裏溫和的陸相,往日不覺得什麽,見多了溫柔待她的陸莳,現在突覺不大适應。
旁人都在押注,唯獨她與酸梅湯較勁,心裏悶悶的,低眸凝視盞中的酸梅湯,得不到的才令人珍惜。
片刻,恒王喚她:“新平,你覺得誰會贏?”
楚染側身,不經意間掃過兩人,幽幽道:“我今日未帶金玉之物,怕是無資下注,恒王兄自己玩。”
她心裏悶得厲害,被恒王這般一說,又添了幾分苦澀,肩處的傷隐隐作痛。
旁人見她如此,只當她想飲酸梅湯,便也不曾在意,唯有恒王追着不放:“新平,你腰間玉佩難不成不是玉?且用你的玉來賭,誰會贏?”
楚染腰間的玉的先王後在她生辰時送她的,被恒王瞧出來了,她捏緊自己的玉,不應她:“這是我阿娘給我的,恒王兄莫要開玩笑了。”
靈祎托腮道:“阿姐莫要小氣,我贏來再贈你,如何?”
楚染存疑,她若在不應,便是她不識擡舉了,猶豫後将玉佩摘下,遞給一旁的宮人,道:“那靈祎得贏,記得還我。”
一番打趣後,陸莳依舊凝視棋面,似在思考該如何走。
賢妃見兩人毫不說笑,心中嘆氣,拉着楚染出外走走。
楚染正有此意,攬着她手走到廊下,外間景色大好,樹木蔥郁,遮去大半的陽光,兩人在林間漫步,愈走愈深。
賢妃膝下有三皇子,如今已有八歲,正是貪玩的年紀,他今日要進學,便未曾過來。
楚染今日正想與她見面,為防有人跟着,就一路往深處走。林間遮天蔽日,周遭也藏不得人,她先道:“王後寬厚,待娘娘可也好?”
賢妃頓了頓,腳步停下,道:“殿下是何意?”
“我此次去江南游玩,稀奇的物件見了很多,茶館說書亦很精彩。娘娘可知,我在茶館裏待了七八日,日日去聽書。”楚染道。
“殿下年少,愛玩也是常事。”賢妃知她話中有意,打趣一句。
楚染摸着樹幹上粗糙的樹皮,眉眼笑開,道:“我聽了一則故事,當地有一富戶,家中養了二子,出自正妻和妾肚中,正妻賢惠,将那妾生的兒子視如己出,但凡妾生的兒子有所求,她都會滿足。漸漸地,那妾生的兒子變得游手好閑,目不識丁,那富戶氣得不行,将所有的家産給了正妻生的兒子,一文錢都不給游手好閑的兒子。”
故事很短,賢妃聽得卻臉色發白,緊緊捏着袖口,她努力維持面上的笑意,“殿下的故事很好聽,聽得、很、動聽。”
她有些語無倫次,楚染也不管,擡腳出了密林。
等回殿時,殿內一陣熱鬧,進去方看到陸相手中握着她的玉佩,唇角抿出淺淡的弧度。靈祎見到她,一陣沮喪:“阿姐,我輸了,你的玉佩給了陸相,你去奪回來?”
楚染棋藝不精,更別提更複雜的六博棋,她笑着拒絕:“我不太會,既然陸相贏了,便送給陸相,我可無本事贏回來。”
她話裏暗示陸相将玉佩還她,可陸相頭都不曾擡一下,她臉色微紅,微微尴尬。
恒王帶笑,“新平等着,讓靈祎再給你贏回來。”
“無甚意思,不如去玩其他的,我瞧着外面林間涼爽,恰好适合投壺。”楚染直接拒絕,回身去看,還無賢妃的影子,想來是受不了這般刺激,回宮去了。
開宴還需等楚帝過來,就算是歌舞,也是不行。恒王着人去安排,靈祎這次未曾再拉着陸莳,拽着楚染走了。
陸莳一人留在殿內,恰逢宮人來打掃,要将酸梅湯撤下去,她擺擺手,示意宮人先出去。
她坐下,端了一盞,已經不冰了,但她端起時,桌上殘留一團水漬,可見方才确實很冰。
身上帶傷,還想飲兩盞,真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口中幹燥,她端起飲了一盞,外間內侍請她去密林。
密林便是方才楚染與賢妃談話之地,她整理好衣衫就出殿宇,去的晚也無宮人引路,她欲随意喚一人引路。
島上樹木遍地,飼養了不少珍鳥,偶有些從林間飛出來。
等了片刻也無宮人路過,索性回殿去等候,回去的路上忽被人抓住,直接被拽入陌生殿宇。
耳畔的急促出呼吸聲,接着便是急躁的聲音:“陸相,将玉佩還我。”
心口劇烈跳動,陸莳靠着殿門,回過神來後才道:“殿下當知,這是我贏來的。”
楚染不知她心思,氣呼呼道:“我拿其他的與你換,可好?”
殿內門窗緊閉,光線黯淡,陸莳凝視她通紅的臉色,道:“殿下這般魯莽,不怕為人發覺?”
“不會,那廂恒王與人投壺,除他外不會有人在意你我,你将玉佩放哪裏去了?”楚染與她玩鬧慣了,幾月相處下來,也不再拘泥于禮數,加之她心中焦急,伸手便想去她袖口處摸。
外面寂靜無聲,兩人說話皆壓低了聲音。
陸莳見她動手,捉住她不安分的手,低聲道:“殿下莫要胡鬧。”
楚染哪裏肯理她,要掙脫她的手,道:“你與靈祎對弈,作何拿我東西做彩頭。”
陸莳力氣不如楚染,幾乎就要被她掙脫,她背抵着殿門,退無可退,甚覺無奈,道:“我還給你。”
楚染頓時冷靜下來,心裏的委屈也散了大半,在她袖口處流連,觸及她瑩白纖細的胳膊,忙松開她的手:“你、你先還我。”
兩人靠得很近,楚染炙熱的呼吸噴在陸莳的眼睫上,她深深呼吸,從袖袋裏掏出來還予她。
玉佩得手後,楚染心中大定,揚了揚眉梢,擡眼卻見陸莳眉眼凝結,她又覺得自己無理,愧疚道:“對不起、我回去給你選塊和田玉,那個更好。”
陸莳睨她一眼,并未答話。
當是生氣了。
楚染見她生氣,腦海裏閃過夢裏的情景。然夢裏的陸莳性子平淡,也很有耐心,生氣還是第一回 見,她低聲哄道:“不生氣。”
陸莳揉了揉自己的手,未作回答。
楚染情急,就想看看她的手腕,伸手卻摸了空,她有些急了,外面卻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接着的人聲,“可有人見到陸相?”
楚染環顧殿內擺設,裏間有座八幅屏風,她拉着陸莳就藏了過去。被她拉着的陸莳跟不上她的腳步,絆了一下,幸好楚染眼疾手快地扶着她。
兩人委身于屏風後,外面的聲音反而大了些,楚染忽略了這是去密林的必經之路,她緊緊貼着陸莳,焦急間也不覺得熱,直到有人推門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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