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閑聊

處理得了的就好好安排一手，處理不了得就統一分配, 讓驚鴻想起在網上看過的那句話, 有背景的都被帶走了, 沒背景的都被打死了。

然而眼前的天師完全不知道這些, 她只是認認真真地做了決定，然後立刻去執行——在古籍上看過那麽多陣法，沒辦法用是因為道力不足以維持啓動, 可現在不一樣, 她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她把U盤随意放在兜裏, 手剛放進去, 就下意識地去看驚鴻, 想起這人說的什麽專屬鬼位。

她這小小的眼神，把驚鴻萌得肝顫，面上還得故作鎮靜道：“無事，它們都在U盤裏了, 這點兒肚量我還是有的。”

游夢說：“那你還挺大度的哦。”

惡鬼驚鴻十分受用，她面色溫柔，語帶深情：“應該的。身為優秀的伴侶, 我需要給予你應有的自由。”

游夢：……

游夢抿唇，她徹底敗下陣來，幹脆安心畫陣法。

陣法講究很多，但用法卻是千奇百怪的，最直接地在地上畫陣法是最簡單的——但也比較明顯，想想看, 你在地上畫那麽鮮明的一個血色六芒星，瞎子才會看不見往裏頭走。

其次就是擺法壇，但需要準備的東西也很多，黑狗血、雞血、香爐、招魂幡等等，總之就是前期準備工作比較漫長，但效果顯著，這種就比較适合和人約好時間鬥法的。

再往後就是以符紙，在八卦特定的位置放上，符紙的符力強弱會影響陣法的強弱。

由于現在能像游夢這樣一口氣畫好一張符的人太少了，這種陣法也就很少人用了，想想，按照現在市場價一張稍微有點用的符紙被炒到上萬，一個簡易陣法下來，最低都得十幾萬，簡直就是燒錢陣法還差不多！

還有許許多多的陣法方式，要說威力強悍的，當屬提前很久很久準備好的陣法，這種陣法一直以來被人刻意滋養，只需時間一到，便能迸發令世人驚嘆的威力。

少則只是取個人壽命、修為盡毀，多的就是直接當場斃命。

游夢當然不做太高深的陣法，再加上她從前只學過捉鬼術，至于陣法還真沒怎麽研究過。

再說了，她學的捉鬼術也是相當好學，就是大家慣常用的套路，只是她體質特別，加上天生力氣大，所以抓鬼就顯得特別厲害且步驟簡單，不過三兩下，就把對面厲鬼撕成碎片——誇張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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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游夢打算先試一試，以寝室大樓為主。

江城高中的寝室大樓很厲害，厲害之處就在于它只有一棟寝室樓，但卻裝下了所有學生，主要也是在山上，建就建得特別大。

但不是男女混寝，而是三層樓以下是男寝，往上就是女寝，中間樓道隔着。

游夢先是去到一樓，雖然不知道陣法能不能在中間樓層使用，但以防萬一，她還是在一樓布置。

她的優先陣法當然是以符紙為主，畢竟她符紙畫得最好了，也不用去天師論壇買，自己畫畫就可以用了。

至于符咒自然不是以往她畫的化陰、平安符等等，而是按照古籍上的符咒樣式畫的，說是惡鬼咒。

沒有太多詳細地形容，游夢只能自己理解，外加旁邊驚鴻的“參考答案”，她便照着符紙畫了十幾張。

畫符所需的的道力以符紙的難度來劃分，越是高深複雜的符咒，畫起來就很困難，畫廢的失敗率也是相當高，就連游夢來畫，也僅僅只是得了那麽十幾張。

并且就連驚鴻看到符紙也只是嘀咕，并不願意太過靠近，想來這種符咒是對一切魂體都起到作用的，就連元神也是如此。

驚鴻一見游夢拿出的是下午見過的符紙，立馬就戰得遠了一點。

這符咒不愧是最後幾頁裏面才有的，游夢光是捏着符紙都音樂感覺到發燙，她翹起大拇指看看，就見指腹和指頭都被燙得紅紅的，她便往後捏，捏到符咒的邊角位置，才覺得稍微好一點。

當然，陣法和符紙也是經過很久的演變，像以前那樣大大咧咧長方形條狀貼着，很容易被普通人給故意碰掉，所以到後面，就會先把符紙給捏成一個特有的八卦形狀。

先前游夢還沒想着立馬試用放符紙的方法布置陣法，所以這會兒符紙都還沒捏好，再一看驚鴻不是很願意的樣子，她就只能燙手地把這符紙給捏成八卦形狀。

還好只有十幾張。

旁邊驚鴻見了，皺起眉頭，好半天才有些不情不願道：“我來幫你。”

游夢想到這符紙對元神也有作用，若是驚鴻因為幫她折八卦形狀弄傷了，她該是不好意思的，就給拒絕了：“還是不了，萬一你受傷就不好了。”

她要是不說什麽，驚鴻可能還會覺得委屈，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絕世好情人，可游夢一旦為她着想，她就有點受不住了，直接一把搶過符紙，聲音高冷道：“謝就謝，幹什麽撒嬌？”

游夢認真反思自己，到底什麽時候撒嬌了。

但見符紙對驚鴻沒什麽太大影響，游夢又放心了，就見對方似乎對于折疊八卦形狀非常熟稔，不過三兩下的功夫，十幾張符紙就被折好了，比游夢不知快上多少。

游夢道：“你疊得真好，又快又整。”

驚鴻有點得瑟：“那是自然的。”你以前就沒我疊得好。

驚鴻本還想說這句話，但是想想游夢老是刻意強調自己和前世不一樣，于是就又給硬生生憋回去了。

游夢手裏拿着符紙，又扭頭去看驚鴻，說：“這符紙對你沒什麽影響嗎？”

驚鴻不願意在游夢面前示弱，但見游夢一臉擔憂的模樣，她心裏又很爽，便神色淡定地把雙手給伸到游夢面前，含蓄地咳了聲：“也并非沒有影響。”

就見幾個手指頭和掌心的幾處被燙穿了似的，顯得若隐若現，游夢心中無比後悔，早知道對方會受傷她就該自己折的，犯不着就這事還偷懶。

她抿唇不語，心疼的表情十分明顯，驚鴻本該是竊喜的，但她見游夢蹙眉，心裏也跟着不開心。

驚鴻把手收回去，滿不在乎道：“不過是燙傷罷了，修養幾天就好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做什麽一副我要死了的樣子。”

游夢：……

游夢的那點兒心疼沒了。

她捏捏有些發燙的符紙，就以八卦陣的位置，以及古籍上的示例，把符紙一一放在應有的位置。

由于寝室大樓挺大的，游夢步伐快但也耗了整整四十多分鐘，才最終把陣法布置好。

當最後一張符紙放好以後，整棟寝室大樓的磁場就發生了巨大轉變，游夢不知是不是眼花了，竟是在最後一張放好後，似乎見到一瞬間的金光。

但很快，本來肆虐的陰氣一下弱了不少，寝室大樓裏頭的情況就更不必說。

起先在她布置時，就有不少孤魂野鬼從裏面奔逃出來，等最後一張放完以後，裏面反應慢的鬼就出不來了，這會兒像是在被烈火炙烤一般，整個鬼都痛不欲生，最終像是魂飛湮滅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初級符紙陣法，竟有這麽強悍的功能，游夢心中驚嘆，她目光轉向驚鴻，想要和對方分享自己震撼的心理路程。

就見驚鴻面色慌了一瞬，而後又恢複正常，嗤笑一聲：“幹什麽這樣瞪着我？別想了，這種陣法對我沒用的。”最多和她洗了個開水澡的效果，想要把她也弄得魂飛湮滅，那是不可能的。

游夢：……她并沒有要把陣法用在驚鴻身上的想法，但也懶得解釋了，這驚鴻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見游天師嘆過一口氣，轉而目光轉向操場上的一群死鬼，驚鴻大惡鬼也悄悄松了口氣，雖然對她是沒有太多影響，但開水澡還是太燙了點啊！

操場上的死鬼更多是偏向無意識的，對于游夢布置陣法視而不見，只是一群聚集在操場上，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稍微通靈體質，或者開天眼的人見了，怕是得直接吓死。

游夢想了想，朝驚鴻道：“不如你去問問它們，從哪兒來的？”

驚鴻冷笑一聲：“就這些草履蟲，能聽懂我的話？”

游夢忍住“你居然知道草履蟲”這句話，轉而語氣溫和帶着鼓勵道：“試試吧。”

驚鴻非常吃她這一套溫柔侵略，當下就往前幾步，随意地拍了拍一個鬼魂的肩膀，雖然是随意，但還是選擇比較過一番，挑選一個長得還算清秀的女鬼。

女鬼轉頭，只看到驚鴻的脖子，她再一擡頭，一只眼珠就從眼眶裏掉下來，還連帶着一些神經、肉之類的，看着着實惡心可怕，她聲音幽幽，仿佛很久沒說過話：“什麽事？”

驚鴻什麽東西沒見過，她當然是不怕的，但是她被惡心到直接幹嘔出聲，她一手扣着女鬼的腦袋，硬生生讓鬼把臉轉回去了，等那股惡心感過去以後，她才說：“我這輩子什麽沒見過，就是醜東西見得比較少……”

她稍稍平複胃裏的翻江倒海，快速回到游夢身邊，說：“你自己問吧，我懶得問了。”

游夢也不想太過麻煩，只是問問鬼而已，用不着換來換去的，就自己上前。

她随便找了個鬼，就被驚鴻給阻止：“這鬼一看就很醜，一副呆呆的模樣，看着就知道什麽都不懂，問了也是白問，浪費時間。”

于是游夢就換了個鬼，但又被制止，随後就跟挑選後宮嫔妃一般，惡鬼說這也不好，那也不好的，游夢心中都有些郁悶。

操場前面是大講臺，上面忽然顯出一道纖細的鬼影，這鬼影倒是給游夢一種熟悉感，總覺得似乎見過。

但她才來江城高中不過兩天，又怎麽可能認識這裏的人呢？再者，這一看就是個鬼，唯一和她稍稍有點交集的，無非就是那天晚上見到過的厲鬼。

難道說，今日的這番“百鬼肆虐”的異象，就是這厲鬼搞出來的？

但是一次性召出這麽多孤魂野鬼來，怕是會驚動地府鬼差才對，最遲明晚，就會有陰差夜叉出來，到時候就連這厲鬼，也逃不過這一劫。

而且，若是真的這樣，她可能還得因為驚鴻的原因，提前離開江城高中。

“真是奇了怪了，一個山上的高中，怎麽也會有這麽大的陰氣。”游夢道。

“那就得問問歷屆校長做了什麽，”驚鴻想了想，她又說了句，“那扇門，現在仔細想想，有點鬼門的意思。”

游夢側頭去看驚鴻，似乎有些驚訝，她問：“什麽意思？”

驚鴻沒有馬上解釋，而是先提醒了一句：“現在可以去看看，确認下是不是真的‘鬼門’，如果是的話，應該是開着的。”

鬼門開，才會有這麽多鬼魂。

當然，也絕對不是地府的那種鬼門。

既然驚鴻給出明路，游夢也沒有再多猶豫，而是擠開周圍、像是沒有神智的擁擠鬼魂，一路往山腳下過去，直至一路去到大門那裏。

那扇大門依舊和最初見到的一樣，黑漆漆的鐵質欄杆豎立其中，門上有一個比較老式的鐵索，旁邊是一道僅供一人進出的小門，旁邊是兩扇門開的供車輛進出的。

此時大門和白天所見到的沒有太多差別，甚至除了黑以外，一點點鬼氣都沒有。

一點點鬼氣都沒有并不意味着就沒問題，相反，這更加凸顯了這扇門的詭異。

整個校園都充斥着陰氣，就連寝室樓都不例外，操場更是如此，怎麽就這扇門“幹幹淨淨”的？一看就有古怪。

游夢肉眼凡胎，加上從聖山回來以後，她以前的通靈能力就弱化不少，不像以前那樣，稍微有點鬼氣她都能看得見，現在不一樣了，如果不使用點特殊手段，她看到的世界就和普通人是一樣的。

這種改變并非只有游夢一個人的感受，而是天師協會論壇也有人說過，最近鬼怪盛行，除此之外就是修煉比以前進步神速。

與之産生一樣變化的就是委托單變多，各地出現的靈異事件也頻繁變多。

游夢盯着這扇門看了半天，沒能看出什麽來，但她沒有就此離開，而是使用了一張符紙，打算開個短暫的天眼。

符紙燃燼，游夢只覺整個世界磁場都發生變化，周圍的風聲突然變大，有鬼怪嚎叫在耳畔響起，眼前的大門陡然發生變化，就見上面鏽跡斑斑——也可能不是鏽跡，而是時間久了以後的血跡。

最惹人注目的則是，大門開着。

仿佛一個擇人而噬的黑洞，風聲不斷從其中吹過來，直将游夢的發絲不斷吹拂起來，并且風聲越來越大，刮得游夢眼睛都快睜不開。

接着就是一只手遮住游夢的眼睛，這手冰涼，游夢心中一突，就聽到驚鴻平淡的聲音的身後響起：“鬼迷人，別怕，都是假的。”

視線被遮擋住，游夢就看不清眼前景象，但是她感官還在，能明顯感覺到之前肆虐的風停歇下來，等驚鴻把手挪開以後，她就看到眼前那扇大門還是跟之前一樣，血跡斑斑、大門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