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藏藍色的小布袋子,上面繡着一叢青竹,一看就是男子所用。田諾接過來,詢問地看向白雁歸。

白雁歸道:“打開看看。”

田諾依言打開袋子,發現裏面是一個小小的銀錠,頓時滿眼問號。

白雁歸道:“白璟欠你的束脩,我幫你讨來了。”

等等,她先前抱怨他弄沒了她的彩頭,他轉頭就為她問白璟要來了?他這算是向她示好?可是,田諾迷惑:“白璟明明答應的是讓我上族學。”把銀子給了她算什麽?

白雁歸不以為意:“你要上族學,只管去上,何須他白璟出面?橫豎他也幫不上忙,還不如把賭注折成現銀給你。”

田諾一下子抓到了重點,眼睛一亮:“我能去上族學?”

白雁歸道:“可以,反正也上不了幾天。”

“為什麽?”田諾奇怪。

白雁歸不動聲色地道:“過幾日你就知道了。”

田諾:“”牙癢,最讨厭動不動就賣關子的人!

她想了想,把銀子遞給白雁歸道:“這銀子還是阿兄留着吧。”好歹把屋裏稍微收拾一下。瞧,她是多大方,多體貼的妹妹啊,田諾想着,自己都把自己感動了。

豈料白雁歸毫不領情,淡淡道:“你收着便是。本就是你掙的銀子,自然歸你。”

田諾皺眉:“可是”話還沒說完,白雁歸忽地雙手拎起她往窗外一送,“諾諾先回去把自己收拾一下吧。”說罷,“砰”一聲,窗戶關上。

留下田諾對着緊閉的窗戶風中淩亂:這什麽人啊,她好心為他着想,他居然還甩臉子給她看?不要就不要,銀子這麽有用的東西,她自己留着傍身!

白雁歸立在窗後,看着她氣呼呼地離去,心頭刺痛:曾經的她,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何曾要為這樣一錠小小的銀子推來讓去?

他抿了抿唇:看來他必須加快速度了。

田諾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回到自己屋裏,就把剛剛的事抛之腦後了。身上的衣服還是先前摔跤的時候穿的,又髒又破,她重新找了件幹淨的衣服,換衣服時,長了個心眼,舊衣怎麽脫的牢牢記住,再重穿時居然沒出什麽大錯。

她為自己點了個贊,正打算回頭去找陸娘子,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敲門聲響起,随即陸娘子的聲音傳來:“阿諾在裏面嗎?”

她應了一聲,過去打開門。

陸娘子站在門口,滿面焦急:“阿諾知道雁歸那孩子去哪裏了嗎?”

田諾驚訝:“他不是在自己房間嗎?”

陸娘子皺眉:“我正是為着這個擔心。我剛剛去他那裏看了,他門鎖着,窗戶卻破了個大洞,大開在那裏,裏面一個人也沒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田諾怔了怔:這讨厭鬼剛剛還在啊,怎麽能一會兒工夫就不見了?

陸娘子問她:“你最後見到他是什麽時候?”

田諾道:“就一刻鐘前,阿兄在屋裏為我上藥。”

陸娘子還不知道她被幾個孩子欺負的事,聞言立刻關心地問:“怎麽要上藥,受傷了?傷勢可要緊?”

田諾搖搖頭:“只是皮外傷,不要緊。”白雁歸給她塗的不知是什麽傷藥,十分靈驗,膝蓋的傷已經不怎麽疼了,

陸娘子放下心來:“那就好。”又抱怨道,“雁歸這孩子,都哺食的時候了,還往外跑。阿諾可知道他去了哪裏?”她已經不像先開始那麽焦急了。白雁歸既然剛剛還在,應該是自己出去的,不會有事。

田諾搖頭說不知。

陸娘子猶豫片刻,再看看面前一臉稚嫩的小姑娘,嘆氣道:“算了,不等他了,阿諾也該餓了,我們先用哺食。”

田諾乖巧地道:“要不然你和先生先吃吧,我再等等阿兄。”

“好孩子。”陸娘子的目光柔和下來,“別管他了,你年紀小,還在長身子,經不得餓,我給他留些就是。”

夜幕低垂,彎彎的月牙挂在天際,在墨色的雲層中若隐若現。

田諾在睡夢中隐約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半夢半醒地看了一眼,放下心來:“阿兄,你回來了?”

淡淡月光勾勒出來人的身影,他跪坐在她身邊,“嗯”了一聲,低頭看她。

她恍惚中感覺到他抓起了她的手,随即有什麽似乎被他從她腕上摘下。她迷糊了片刻,驟覺不對,一個激靈,驀地睜開了眼睛。左手腕上光禿禿的,她的雨花石珠不見了!

田諾這一驚非同小可,坐起身來,發現雨花石珠正好端端地躺在他的手心。

他一動不動,靜靜地凝視着躺在手心的石珠,眼神複雜,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田諾完全清醒了過來,撲過去道:“還給我!”

白雁歸手掌往後一縮,田諾撲了個空,一下子撞入他的懷中。她手忙腳亂地抵住他,正要再奪,白雁歸伸手扶住她,低聲道:“我來幫你戴上?”不待她回答,他伸手捉住她手,低眸認真幫她重新戴好。

田諾有些迷糊:這人在搞什麽鬼?一會兒摘一會兒戴的。她目光落到手腕上,忽地一怔。

“這是”她初到這個世界時,穿雨花石珠的本是一根草繩,後來在元家時,她換成了親手編的墨綠色的絡子。可這會兒,絡子不見了,代替它的,是一根精巧的細銀鏈子。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問,白雁歸淡淡道:“我看你手上的繩舊了,先拿這個換上吧。”

他買的?無緣無故的,他給她買這個做什麽?

原先的絡子确實顏色有些蔫了,她本打算過個一年半載再重打一根,沒想到他竟這麽細心。他這麽晚回來難道就是去幫她打鏈子的?

田諾受寵若驚了一瞬,忽然想到,這個窮光蛋窮得連飯都是蹭的別人家的,哪來的錢買鏈子?也太敗家了。

她搖了搖頭,推辭道:“阿兄,我不需要。你還是去退了吧。或者給陸先生他們買點禮物也好。”拿退回來的錢換些米面或別的什麽都行,總不好一直白吃白住陸先生的。

白雁歸先還安靜地聽着,聽到後來臉色沉了下去:“給你你就拿着,不喜歡的話直接扔了。”

田諾一噎,白雁歸見她委屈的模樣,神色緩和下來,摸了摸她的鬓發道:“這是給諾諾的見面禮,你要嫌棄,阿兄再給你買更好的。”

她低頭看向腕上的銀鏈子,銀絲拉得極細,手工精致,相連處雕琢成兩片齧合的樹葉形狀,十分漂亮,背面還刻了一個小小的“諾”字,顯見贈送者花足了心思。

不提送手鏈給她的人,這手鏈真心漂亮。她糾結片刻,無奈地投降:她這個阿兄,雖然性情古怪,行事別扭,其實他也是在努力做一個好阿兄的吧。只是這情商實在堪憂。既然禮物推不掉,她收下便是,以後想辦法回禮就是。

她謝過白雁歸,困意上湧,打了個呵欠,忽然想起:“陸娘子幫你在竈上留了飯。”

“我知道。”他幫她攏了攏散亂的長發,見她眼睛都睜不開了,東倒西歪的樣子實在可愛,忍不住唇邊帶笑。他服侍她依舊睡下,又為她掖了掖被子道:“我過一會兒就去,你先睡吧。”

倦意襲來,恍恍惚惚間,她仿佛聽到他在她耳邊低低道:“我還帶了一個人回來,明天讓她來見你。”這才是他這麽晚回來的真正原因。

第二天,田諾便見到了白雁歸說的那人,一個十二三歲,又黑又瘦,塌鼻細眼的女孩子。女孩子見到田諾,二話不說便磕了個頭。

田諾吓了一跳:“這是做什麽?”

白雁歸道:“她叫桂枝,已經沒有別的家人了。從今天起,便跟着你,服侍你的起居。”

田諾下意識地反應:“你哪來的錢買人?”

桂枝快言快語地道:“小娘子,我并沒有簽死契,只是與白郎君簽了契約,服侍你三年,工錢按月結算。”

田諾驚呆:這樣也行?

當然,後來她才知道,簽了死契的奴仆才是少數。并且,每一級別的官員能擁有多少賣身的奴仆,其實都是有定數的。有許多都是像桂枝一樣,簽的活契,等到契約到期依舊是自由身。

可即使是按月結算,也是需要銀錢的,對于白雁歸這種家境來說,請人服侍實在是太過奢侈。有這錢他為什麽不改善改善自己的居住環境?

田諾只覺這人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多,偏偏問他,他只是摸摸她的腦袋叫她不用擔心,不會叫她餓着。最可惡的是,她向春柳和陸娘子打聽有沒有賺錢的營生,他聽說後,直接将她拎了回來,還塞了一個裝滿了碎銀的荷包給她,說是給她零用。

幾次下來,田諾的掙錢大計夭折無數,還拿了好幾個怎麽退都退不回去的荷包,不由氣結:他難道以為她是在拐着彎兒問他要錢用嗎?他做府學教谕的束脩才多少,經得起這樣折騰嗎?

更慘的是,白雁歸還拿了字帖和一堆空白竹簡回來,逼着她每天練字。練就練吧,田諾本來也很嫌棄自己的狗爬字,可她忘了,某人是個強迫症。

力度不夠,重寫!有一點髒污,重寫!筆畫不到位,重寫若不是她心理素質強大,這幾天被他盯着練字,早就該有心理陰影了。

田諾掬一把辛酸淚,第一百遍堅定了要擺脫某人的念頭!

時光如水,一天天過去,機會遲遲未到。家裏多了一個桂枝,日子倒過得順暢多了。屋裏永遠整整齊齊,衣服每日幹淨整潔。桂枝是個勤勞能幹的姑娘,手也特別巧,不但會梳各種發式,竈上也是一把好手。有了她的幫忙,陸娘子也輕松了許多。田諾賺錢大計無望,索性騰出更多的時間出入族學的藏書樓。

正如白雁歸所說,她想入族學其實并不難。雖然從白璟那裏贏得的彩頭折成了現銀,但白九公看中她的算學才能,破格收她做了弟子,她也因此得了出入藏書樓的資格。

白氏的藏書樓的書還是以竹簡為主,還有少數絹書,數量雖然不少,但內容繁雜,擺放随意,要找到她需要的關于雨花石珠的信息無異于大海撈針。田諾找了幾天覺得不對,和白九公說了,先停下來參照前世圖書館的檢索法整理書目。

白九公過來看了她做的工作,大為贊賞,甚至興致勃勃地加入進來,希望找出一種更方便有效的檢索方法。

白雁歸卻越來越忙,常常一連幾天都不見蹤影。田諾求之不得,他不在,她正好按照自己的計劃讀書練字,再被他吹毛求疵,她都要崩潰了。

這天,田諾正在藏書樓編制目錄,順便練字,白瑜飛也似地沖了進來,喘息未定,便過來拉田諾道:“小堂姑,你快回去看看。”

田諾奇道:“怎麽了?”

白瑜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白瑜帶着她直奔白禮的破屋。田諾到了那裏,就見裏三層外三層圍了許多人,議論紛紛。看到田諾,有人叫道:“唉喲,正主來了,快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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