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易容之後

皇甫靈一狠心也随着衆人跪俯下去,蘇宴眼裏的光明明滅滅,看不出情緒來。儀式繼續。可等到皇甫靈可以起身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腿有點麻,她并不像普通百姓一樣見誰都跪,很顯然她并不習慣跪姿。長這麽大也沒跪過幾個人。她艱難而狼狽的準備爬起來,身邊伸出一雙手扶起來她,她趕忙轉身道謝,看到的卻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容淵,他怎麽會在這裏,想着自己誇張的易容,她并不認為容淵會認出她。他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平易近人了。

容淵深深的凝視着她,自從知道他從絕情崖掉下,他便想着絕情谷就在絕情崖下,如此近的距離為何不來找自己。果然,還是來看蘇宴嗎?她成了他們父子倆□□路上的犧牲品,卻還是不顧一切的想要回來嗎?擡頭看向天壇上的蘇宴,萬衆矚目,天之驕子。他靜靜站在她身邊,并不說話。

皇甫靈起初覺得有點尴尬,可後來發現容淵不動聲色,更加确定他沒有認出自己,反而放松了下來。若無其事的在一邊觀禮。等到儀式結束,皇甫靈随着人群慢慢退走。見到蘇宴好好的,她也能放心的離開了。一開始蘇宴娶妻生子便是為了這城主實權,現在他得到了,起碼現在局勢上是他勝了北冥列。

路過以前蘇宴借着祭司之子身份住過的府院,往事一幕幕的浮現,她緩了緩身,準備走開,卻從街巷的轉彎處走來一行人,是蘇宴騎馬的身影,她只好就近躲了起來,盡管不知道為何要躲,怕他認出自己還是其他,身體在意識前面就做出了反應。

她看見從府裏走出一個頂着大肚子的女人,溫溫婉婉的對蘇宴施禮,蘇宴似乎對她說了什麽,那女子笑了笑,撫了撫肚子。随後蘇宴扶了她進府。

皇甫靈從暗處走了出來,想着剛才兩人相攜而去的背影,一切都是如此真實。蘇宴曾經說過,他想和他心愛的女人有一個家,有自己的寶寶。他剛才确實是面容柔和,也好,他再也不用過那種殚精竭慮不見天日的日子。想起北冥列以前對自己的好,無論是真是假,她也不該再拖他的兒子下水了。

沒有見到北冥珊,皇甫靈确實有些遺憾,她回來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她,現在她自己靈力盡失,內力又不怎麽樣,實在不适合入城主府一探。想起北冥珊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姜溯,像北城這麽大的事,怎麽不見這個浪蕩公子的身影。北冥晗很是納悶。

姜溯過的不好,何止只是不好。他被折磨了近半個月,奄奄一息的挂在太子府的水牢裏,每日一百鞭,他武功高強,再加上參湯吊着命,用刑過程中也從未昏死過去,嘗到了每一鞭的痛。遍體鱗傷身上沒有一塊好肉,可是卻從不哼一聲,更別說是低頭求饒。除了王洵外,太子府其他的食客很是擔憂,很是怕姜溯出一個什麽好歹。他可是無所不能的墨閣主,若是他不在了,墨閣的力量可是将近削弱了一半,這是對太子登基極為不利的。

太子心裏很是焦躁,他在等姜溯低頭,可是姜溯甚至哼都不哼一聲,他用什麽理由再放他出來。

玄樓自始至終都與墨閣勢不兩立,皇甫宸不相信姜溯的消息,便花重金從玄樓買,确定了皇甫靈已死,他覺得實在是沒有必要再為這麽一個原因折損自己一員大将。姜溯當時知道他的計劃,他當時完全有能力去救皇甫靈,可是皇甫靈還是死了。

想起當初他質問姜溯時姜溯的擲地有聲,他動搖了,也許姜溯并沒有站在皇甫靈那邊,是自己誤會什麽了。

不斷的有人去水牢裏探望姜溯,勸說他給太子低個頭這件事情就過去了,可是姜溯那是個什麽主,除了皇甫靈他哪裏給其他人低過頭,只是傲慢道:“本閣主處理墨閣的叛徒的時候手段可比這個厲害多了,這點傷對本閣主就當是撓癢了。”後來再有人來,他便是理也不理了。

皇甫靈走出北城城門,遠遠的看到一輛熟悉的馬車,馬車旁邊站着熟悉的人,淩封。容淵也是要離開了嗎?

皇甫靈下意識的回頭,容淵果然站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眸光依舊霧霭沉沉。篤定他剛才沒有認出自己的皇甫靈堂而皇之的從淩封身邊走過,先前走去。

“你要去哪?我或許可以送你一程。”清澈的音色,如涓涓細流。皇甫靈并沒有回頭,她沒有認為是他在對自己說話。若是回頭豈不是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她繼續擡步,下一個瞬間淩封就站在了她的身前。北冥晗環顧左右,好吧,真的是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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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尴尬的回頭,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裝作忽然想起他的樣子。“哦,是你啊,剛才多謝你扶我一把,多番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啊。不過不用了。我和你去的不是同一個方向。”

“你怎麽知道我要去什麽方向。”容淵神色淡淡,眼裏閃過一抹幽深。

皇甫靈下意識的指向了絕情崖的方向,記得他說過,他住在絕情崖下,絕情谷裏。她剛從那個方向過來,自然知曉。意識到什麽的皇甫靈立刻收回手指,讪讪道:“我也是随便猜的。”

很好,她還記得他說過的,可是卻是在受傷的時候過他家門而不入。容淵的眸光再次沉了沉。不再與她多說,容淵一個巧力抓住她的手腕,一個使力将她輕飄飄的送上了馬車。

皇甫靈目瞪口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霸道的容淵,他好像有些生氣,皇甫靈不敢開口說話,他是第一次被人無視,所以不高興了?

“你靈力盡失,還在外面瞎跑?不怕有什麽危險?”容淵維持着自己的面無表情,開口說出一個事實。淩封駕着馬車起程了。

“你怎麽知道?”皇甫靈下意識的問道。

容淵無語的看着她,她的警惕性就這麽差,自己剛才拉她上車的時候拉的是她的手腕,甚至摸上了她的命門。心裏不舒服更是不想解釋。“你還能把自己畫的更醜一些嗎?”

皇甫靈讪讪的笑了一下,“你早就認出我了啊。”

看着對方的表情,明顯就是如果自己不拆穿,她便不會和自己相認的樣子。容淵拿出一副白玉暖棋在車內的矮幾上自顧自的下了起來。

看着不欲再理會自己的容淵,皇甫靈嘀咕道:“你還不是一樣,也有瞞着我的時候,瞞的比這個大多了。早知道我的身世卻不告訴我,差點讓我被北冥列利用。”

容淵拿着棋子的手頓了一下。“告知你又如何,你能阻止什麽?”容淵不以為然,又或者她知道了起了什麽心思,或者是被其他人知道利用她讓她起了心思。就目前的局勢上來講,為了淩天的穩定,便不只是太子要除了她了。那時候他能保得住她嗎?以他兩現在的功力,大約真的是不能。

容淵的話可謂狠狠的戳到了她的軟肋,是的,她從不自以為是,她能改變什麽。如現在的自己。皇甫靈臉色暗淡下來。看向窗外,發現走的是自己來北城的時候的路。驚訝道:“你這是帶我去哪?”

容淵不耐的看她一眼:“你剛才不是指的這個方向,明知故問。”

她是知道這是去往絕情谷的方向,可是?容淵這是要帶自己回去嗎?聽父皇所過,絕情谷是維護淩天穩定,忠于淩天的,另外就是維持四城穩定。可想而知他們有多大能力。自己又不□□,去那裏做什麽,像一個囚徒一樣被囚禁起來嗎?“我不想去,我答應三師兄去邊關看他。”

容淵定定的看他一眼,緩了緩道:“也好,”便讓淩封調轉了馬頭,卻是一路沉默不語。只是看着棋盤。皇甫靈打量容淵的馬車也想找個什麽來消磨時間,他旁邊架子上的書大多都是皇帝輔臣要看的書,角落裏有一本花草集,皇甫靈伸手拿了下來,講的全是花花草草,皇甫靈對這些不感興趣。翻了翻也是興趣缺缺,靠着馬車壁眯起眼睛休息,不一會便睡着了。

容淵擡頭看她,她的腦袋一點一點的甚是可愛。偶爾擡頭間可以看到那詭異的易容,讓容淵皺了皺眉。手甚至伸到她腮邊她也無動于衷,容淵摸索了一陣,便從那邊緣處掀下一張人皮。看着她清秀的面龐,容淵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随手将人皮扔到馬車一角。

她是瘦了許多,臉色也不是很好,眼睑下黑乎乎的,可見最近也沒有休息好。以前看起來其貌不揚,除了那璀璨的眼睛,是屬于扔到人群中一眼找不到的那種。可是沒想到不做修容的她,竟是如此清秀。她算不上傾國傾城,可是由內散發的靈動之氣,卻很是動人。就像隔空而來的天籁之音,能夠觸碰到人的心底。容淵僵硬的轉回視線,落在棋盤之上。

皇甫靈姿勢不是很舒服,發出一連串的咕哝聲,容淵随聲看去,剛好看見她睜眼的那一刻,萬千光華不及她眸光一分。配上她清麗的面容。容淵的眼神黯了黯,他自然是見到過不少美人,美人給容淵的感覺向來就是賞心悅目,沒想到這世上卻有這樣的女子,只需一眼便能都感覺到她的不同。有的人是看進眼裏,有的人卻是觸動心裏。

容淵從馬車角落撿回那張人皮,平靜的遞給她,“我見你睡着了,幫你的臉透透氣。”看見皇甫靈孤疑的眼神,接着解釋道:“長時間敷在臉上容易出疹子。”皇甫靈趕緊在臉上摸了幾把,确定無恙,才緩緩的拿起□□橫着心往臉上貼。本打算反駁容淵多管閑事的話也咽了下去。心裏暗暗下了決定,以後要盡可能的少易容。

容淵又接着道:“不過你的長相和當年的南宮皇後有八分相似,不易容仿佛很容易惹麻煩。”

北冥晗忍不住唾棄起來,他這是什麽意思,在給自己添堵嗎。易容不是,不易容也不是。就看她是要臉還是要命了。皇甫靈狠狠的翻個白眼。

“若是你這次路過絕情谷的時候順路去探望我,那時候我師父剛好在,他可是深諧易容之道。”容淵語調無辜。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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