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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特殊,我們都不敢在客店打尖,總是在普通農家休息或者野外夜宿。我依舊不太會穿衣服,長孫海常常要幫我穿着。我向來不忌諱長孫海的存在。因為我無意間得知,長孫海竟然是龍陽君。

長孫海似乎并不忌諱自己的喜好男色。自從漢以後,飼養娈童,向來是士族大家的風尚。文人雅客亵玩美貌娈童也曾經流行一時。而在李家,世代兵家出身,卻是最為厭惡娈童,其中以世民為首。他每每講起都說:“那些惡心的妖孽”。因此,他的直言不諱,而得罪了不少有此好的士族公子。雖然如此,但像長孫海這般坦誠自己龍陽君的人依舊難以衆人所容。漢哀帝極愛董賢,卻依舊要娶皇後以掩衆人之口。

大約走了大半月,一夜,我們也就像往常那般在野外夜宿。我還記得,那晚,長孫海依舊手持曾祖的長刀,滿臉謹慎地嚴陣以待。

迷蒙間,我又回到了李府。我看見了一個婦人,她正在亭子裏看書。我從來沒有見過她,于是上前相問:“妾身為李府二郎的夫人,請問,您是哪家夫人?”

雖然绾着高高的發髻,但依舊能看出她有着一頭上好的烏發。她嘴角含着淡淡的仁慈微笑,舉手投足間有着說不盡的高貴典雅。她很美,但總覺得她的眼神似曾相似。她慢慢地打量着我,笑道:“你既然是二郎的夫人,怎麽沒有看見二郎?”

我心中苦笑,因為他心中從來沒有我這位夫人。但臉上依舊是溫柔地回答:“夫君有事在外,妾身留守在家,輔助夫君。”

她似乎早已經明了說道:“是嗎?”過了一會,她從袖中掏出一只發簪,遞給我:“這是我剛剛在亭子裏撿到的發簪,是你的吧!”

我咋一看,确實和我母親那只有些相像,但我已經送給了萬姨娘,怎麽能再坑別人的東西:“這不是妾身的!”

“喔?”她又遞近了些:“你仔細看看,應該是你的吧!”

我這才看清楚了,這只簪子上的不是茉莉花而是閃亮的夜明珠。我更是搖頭拒絕。

可是那貴婦卻更是開懷:“方正有緣,就送給你吧!”于是,就将它□□的發髻上。

夢中,我卻也理所當然地接受了下來。

然後,她走到亭子一角,蹲了下來,向一個大金缸裏喂食,然後向我招招手。我過去一看,吓了一跳,盡然都是些蟒蛇。原本想退後,可仔細一看,卻覺得這些有的是花色有的是金色的小蛇看似兇猛,其實極為可愛,越看心越暖,不由伸手去觸摸。其中一只金色的蟒蛇被其他同色的蛇壓得厲害,我不由憐惜,便輕輕将它拖出來。它更是順勢爬上我的身子,用紅信子舔着我的手,小腦袋就靠在我發髻上,

貴婦見了更是合不攏嘴:“你喜歡嗎?”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她笑道:“我更是歡喜。我先幫你養着,以後再送給你,好嗎?”

“多謝夫人!”我屈身跪謝。

她連忙扶我起身,面色突然變得嚴肅:“既然你接受了我的禮物,你也要幫我做一件事啊。”

我不知就裏:“何事?夫人,請說。”

突然,周圍的景象消失不見,只有金色的小蛇還在我身上。白茫茫的霧間,我似乎看見了一個微微發亮的火球在我頭頂,我不由想向它靠近。因為我知道只要找到它,我就安全了。可是,我走一步,它也走一步。于是,我越走越急,不由提着裙子快步跑了起來,我拼命地跑着,越跑越累。可是,就是想要靠近那個像火球的東西,但它總是離我一步之遙。

慢慢地,我腿一軟,重重地跌在地上。我怕跌了小蛇,高高舉起他。我看着那個離我那麽近的火球,我這才發現,其實我根本不可能擁有它,那麽就這樣跟着它,其實,我也忘記了霧裏的害怕。雖然其實離它遠點也能看見,可它離我是最近的,給我最多的溫暖。我覺得很感激它,也能慢慢地理解它的用心,可是疲倦就像漲潮的海水慢慢地講我淹沒,直到我就要窒息……

可是,等我醒來時,已經吓得一身冷汗。可是眼前的情景,卻更讓我目瞪口呆。我沒有看見樹林,而看見的是滿屋的兵器和整齊堆放的兵書。我用力地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我慢慢地起身,這才發現就連身上的诃子(內衣)都變成我以前所穿的雲紋棉錦。

這是一個很大的帳篷,要不是還有女子的梳妝臺,我幾乎會以為這是哪個将軍的軍帳。

這時,一個女子繞過屏風見到我萬分驚喜:“夫人!您醒啦!大人可是擔心死了!怕那傻大哥的藥下得太重……夫人,您笑什麽?夫人,您可別吓奴婢啊!”

我笑着,用力地大笑着,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笑自己愚昧,笑自己天真,笑自己……

原來,夢醒是如此傷人。

我這才知道,我如今是在遠房堂叔長孫順德的軍帳中。

侍女們幫我穿上素色的窄袖中衣,半袖和同樣色系的高腰襦裙。我逃難時穿的都是男裝,即便在幽谷,穿的也是如此素色衣服。但如今錦緞衣裙,素色裏透着高貴,邊角,袖口都繡着吉祥的花樣。梳着雙環髻,用石榴花樣雲紋銀簪固定,倒也別致。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小堂叔。他也不過比無忌長十歲。他與我同有一個高祖長孫稚。高祖共有五子,分別為長孫子彥 ,長孫子裕 ,長孫紹遠 ,長孫士亮和長孫季亮。 這位堂叔為長孫士亮的後人,而我則是長孫子裕的後人。雖然同出一源,但曾祖這一族仕途更為順利些。不過,聽過哥哥從洛陽回來時提過,這位堂叔曾經任右勳衛,是一個有才的浪蕩子。我心裏有些吃驚,雖然和大哥安業相處不多,印象中,他也不是一個大膽之人,不會讓長孫家涉及謀反之事。如此,我便以為長孫家與此事關系不大,如今堂叔也牽扯了進來,那麽長孫家以後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有種預感,哥哥此時也做了什麽事才是。

“夫人,長孫海求見。”侍女見我在深思着什麽,不敢輕易打擾:“如果夫人覺得累,那麽小人這就讓他離去。”

我點了點頭,吩咐道:“讓他将長刀還回來。”曾祖李虎的長刀,是我從李家帶出來最有意義的護身符。

終于見到堂叔了。他頭戴深色幞頭,身着褐色圓領袍衫。雖然已經過了三十而立,但卻年輕得很。五官深邃,鼻梁高挺,是長孫家的特點,他也不例外。只不過他目光有神,卻有些閃爍。但他依舊氣勢凜然,兵家氣派十足。這樣的他遠比我想象中要年輕許多。我一見到他,連忙行禮:“侄女無塵初次拜見叔父。多謝叔父救命之恩。”

他聽了也不回絕,只是笑着打量了我一番:“當年,你爹爹就老是抱着你出來炫耀他家女兒如何貌美。長大了,容貌是更美了,可是太瘦了!怎麽高家都不給你吃嗎?”

他這般直白倒是讓我不知如何回答。比起時下流行的豐潤,我這纖細的身子實在是瘦得可憐。我只能笑道:“叔父說笑了。舅舅帶我極好。只是我向來身體不好,好容易胖了一些,一場病又消了去。”

他聽到後,不由皺眉:“這可如何是好?你身體還行嗎?”

我溫婉一笑:“不礙事。多謝叔父關心。”心中卻是一陣冷笑,在他眼裏,我不過一件物件,用來壓在李家的物件。

他這才松了眉頭:“這就好。明日我便讓人送你去晉陽。世民一定高興壞了。”

“多謝叔父!”我微微行禮道謝。

這時,他突然靠向我,低聲說到:“送你來的那個壯士,可否送給我?我看他不是一個池中之物,而且……”

我瞧見他面色中露出幾分暧昧,更是涼心:“長孫海是霹靂堂的後人,此次是念及舊主,才來救我。只要他願意跟随叔父,那自然前途一片光明。”

我一臉正色,倒是他臉上有些難堪,連忙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于是又和我說了一些閑話,便各自離開。

過了數日,長孫順德請來了長孫海,我作為女眷,坐在屏風後,不便相見。

我看着他跪在帳前,心裏倒是放下許多,明白了許多。他明明是救我的人。因為我一時之氣,他竟落得如此狼狽。我原以為自己是一個通情達理之人,可是回頭想想,長孫海救我已經是大恩。無論他出于什麽目的,這份恩情,我是欠下了。既然如此,再要求他帶我脫離苦海,這等任性要求,他不願意,也是情理之中。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長孫順德對長孫海說道:“你救了夫人,也就是救了長孫家。我要好好報答你,這樣吧!金銀珠寶,我想你等壯士,應該是不稀罕的。不如你在我帳下任一個軍職,也有一個光明的前程。”

長孫海擡頭似乎向屏風內的我看了一眼,似乎有着內疚和痛惜,快得幾乎讓我覺得是我的錯覺。

他回道:“在下不敢任職軍營。”

“為何?”長孫順德有些微怒。

“在下有龍陽癖,恐怕不能容于軍中。”他朗朗的聲音在偌大的軍帳回響。

我聽見了身後侍女可惜的嘆氣聲。

長孫順德聽了更是吓得咳嗽不止,只能說道:“那就算了。那本大人就賜給你一千兩黃金作為回報吧!”

一千兩黃金,原來我的命只不過是一千兩黃金。雖然心寒,但我聽了還是起身離去。這也算是一種結果吧!

長孫海的聲音卻變得有些急促:“小人不要黃金,只想繼續保護夫人。”

長孫順德聽了更是開心,便連忙答應了下來。

我只是停了一會卻不再停下腳步,卻不由懷疑,他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夜晚,圓月當空。

侍女幫我卸去頭上的簪子,柔聲地求道:“夫人,今晚能否讓小人不守夜?”

随着這幾日相處,侍女看我脾性溫良,說起話來,也不像一開始那麽拘謹。我笑道:“小妮子,這是為何?想會情郎嗎?”

侍女搖了搖頭,卻是羞紅了臉:“只是河邊的蘆葦花開得實在好看,所以……”

蘆葦花?

我笑道:“現在不過六月,蘆葦花就開了?”

侍女用力地點了點頭:“是啊!今年開得特別早,特別美。”

我笑了,有一年,家鄉的桃花也開得特別早,特別美,那一年就是我出嫁。

我點了點頭:“去吧!不過,別太晚回來。明早,我們還要趕路。另外,”我從首飾盒裏拿出一只簪花,遞給她:“送給你,打扮好看點去。別忘了,給我帶一只蘆葦花。”

侍女見了,喜滋滋地接過,問道:“夫人,不如讓人帶您去一塊看吧!小人聽老人說,他們那麽大年紀了,都沒有見過那麽茂盛的蘆葦盛開,看來是太平盛世就要來了。”

我笑着說道:“如果讓人跟了我去,他們又怎麽會玩的自在?下去吧!”

“是!”她行禮退下。

我身着诃子,披着一件亞麻淡色長袍,想尋一本書來打發這漫漫長夜,卻聽見急促的腳步聲。我想這小妮子定是有忘了什麽,便笑道:“不是要去看蘆葦花嗎?還不去!”

“你不和我去,我怎麽去?”有些暗啞的渾厚嗓音,明明是戲弄卻帶着期盼和狂喜。我猛然回頭一看。

是哥哥!

我一下撲了過去,緊緊地擁抱住他。他也緊緊地摟住我,在這個亂世,唯一的親人也是我唯一的依靠。

他摟着我的手甚至有些顫抖,似乎用盡他所有的力氣,只勒得我有些疼痛。但是,我讓他摟着,感受着這重逢後的心悸和感動。

不過一個月不見,哥哥似乎大不相同,唇上的胡須被精心地修剪過,神情也因為眼前的大事而變得疲憊和興奮。也許因為趕路,他的幞頭已經有些散了。我連忙拉他坐下,幫他整理。他從鏡子裏目光就沒有從我身上離開,過了許久,我已經整理好了。他站起身,仔仔細細地打量着我,似乎在檢查自己最珍愛的寶貝。

我看着哥哥少有的神情,有些驚慌:“怎麽了,哥哥!”

他再次抱住我,卻不讓我看到他的神情,狠戾地說道:“如果你有一點不測,我就……”

我搖頭笑道:“哥哥又能如何?亂世如此,本就是常事。”雖說,洛陽長孫氏也是名門大家,但我和哥哥都是被本家趕出來的人,無權無勢卻要在這朝廷裏掙紮生存。哥哥如今不過剛剛過弱冠之年,羽翼未滿,只有依傍他人,依靠聯姻,這是我們唯一的生存之道。我懂,哥哥也是明白的。

他卻不以為然:“只要他是人,他就會有弱點,有不測。只要有權力,我就要他死!”

我不喜歡哥哥眼中的暴戾,連忙賠笑:“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權力,我不希望他去思考太多這個危險的東西。因為我們的基地不是本家那樣盤根錯節的大士族,而是一段随時可能被取消的聯姻。

“是,你現在平安就是最好的事。”他低頭看着我的目光裏都是溫柔:“你不是想去看蘆葦花嗎?來!”他用自己的披風把我包裹好,帶着我離去。

河岸的蘆葦一重重,微風吹過,花濤陣陣,如同海浪一般。揚起陣陣白茫茫的蘆花,像霧像雪,蔓延着整個河岸。時不時能看見一個個少女少年打着燈籠在蘆葦間嬉戲。

一陣輕風吹過,吹散的蘆絮向我飄了過來,我正要伸手去把玩。哥哥卻連忙用手帕捂住我的口鼻。

我驚訝地看着他,哥哥卻是若無其事:“你有氣疾。”說完,等蘆花一過,他就把手帕展開,蒙住我的口鼻,在發髻後打一個結。

淡淡一句,卻是暖暖的。

我們兩兄妹就肩并着肩在河畔上行走,時不時能聽到不遠處人們的嬉鬧聲。雖然有些沉默,但哥哥的披風真的很暖。

“我成親了!”哥哥淡泊的神情,仿佛在議論別人的事情。

我見他如此冷淡,心中即便再高興,也不便太表露于外:“是哪家女子?”

他說道:“右衛大将軍窦軌之女,窦雲。”

窦軌!?那不是世民的表妹嗎?

我驚訝地望着哥哥,我知道他一定會有所動作,卻不知道他會以婚姻為籌碼。

我嘆了一口氣:“哥哥,你孤注一擲,值得嗎?”

他淺淺微笑:“要贏,就要有代價。而且你不是老催着我成親嗎?還告訴你,再過幾個月,我就要當爹了!”

我搖着哥哥的手,實在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希望是個男孩,這樣長孫家就不怕後繼無人了。女孩也好,反正,怎麽都好。”

哥哥心疼地拍了拍我的臉頰:“你開心就好。”

突然,他面色嚴肅:“我去見過那個送你來的人。他到底是……”

“他是霹靂堂的後人!”我搶着哥哥話尾:“無論他是如何,一路來,他對我一直是關懷備至,想來應該沒有害我之心。”

哥哥冷笑道:“最怕的就是他有更大的目的。”

我嘴角一彎:“如果真是如此,我們放了他,他們必有後着。還不如這個,我已經知道一二的人。而且他留在我身邊,焉知非福?”

哥哥聽了,沉思了一會:“那你也要當心一點。”

我笑道:“我區區一個婦人,原本就不是他們的目的,根本不用在意。我只要恪守本分,就會無事。”

哥哥聽了,卻是皺眉:“可惜我們現在都是事務繁忙,得不出空來。”

我安慰道:“別擔心,我自幼辦法。我倒是好奇,哥哥怎麽會親自來接我?”

“我要不是來接你,難道你要真的跟李淵說,建成将你抛棄的事嗎?”哥哥口吻無奈,卻将一個蘆葦狠狠地摘了下來。

“那是不會。不過,哥哥來了,真的省我很多口舌。”我取過他手裏的蘆葦,蹲下身子,輕輕地将它放置水面,看着它慢慢地飄走。原本暗黑的水面被蘆葦花覆蓋着,反而是帶着一絲綠的蘆葦枝顯得特別。

清晨,東邊微亮。蘆絮卻已經蔓延到了軍中。漫天茫茫的蘆絮,想細細白雪在空中飄飛,我頭戴着幕離,身着淡青窄袖中衣,淺綠碎花襦裙,披着深綠的雲紋綢緞厚披風,已經有些看不清方向。我全賴着身邊侍女,才慢慢地踱步到了長孫順德德面前,緩緩行禮:“無塵向叔父辭行。多謝叔父救命之恩。”

長孫順德連忙扶起我:“不必多禮。雖說這裏離晉陽很近,但是世民想必很是為你擔心,你早點啓程吧!”

“是。”我轉身踏上了前去晉陽的馬車。

等我坐進馬車,立刻有一個侍女幫我解下幕離。我這才看見一個相貌極為清秀,有着一雙水靈眼睛的小姑娘在望着我。我對她笑了笑,看見身邊放置着曾祖極為樸素的長刀,嘆了口氣,輕輕撫摸。

“夫人,要喝水嗎?”小姑娘端坐着問道,極力在搖晃的馬車裏保持着姿态。

我笑着搖頭:“不用了!放松點。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

小姑娘依舊是行禮答道:“小人名叫喻兒,今年十七歲。是長孫無忌大人派小人來侍候您的。”最後一句,她的聲音壓得低低的。

“起來吧。這裏沒外人。”我笑了,靜靜地拾起一只蘆葦花,這是那個侍女給我的。她告訴我,昨晚,月光下的蘆葦花裏躲着多少豔情故事。我望着馬車外的紛紛的蘆絮,想着這蘆絮裏到底藏着多時秘密,多少情絮。

作者有話要說: 預言,夢兆,允許我庸俗一次

☆、破鏡

嫂嫂,窦雲是一個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她的五官并不出彩,不過有着一頭極美的烏發。哥哥每回與她說話時,她都會颔首低頭,臉頰微紅,煞是嬌媚,一副新婚少婦的甜蜜。她的小腹微微隆起,臉上帶着慈母的神聖。

哥哥引我與她相見,我屈身行禮拜見,她也是回得恰如其分。看得出,她是一個溫婉甜美的女子。

我和她說道:“嫂嫂,可是我盼了好幾年的人。如今,更是要給哥哥養小娃娃。我這做妹妹的是說不出的歡喜。”

她微微颔首,淺淺紅昏飄上臉頰:“我也甚是歡喜。”

哥哥卻依舊有些冷漠地吩咐道:“觀音婢,你就在這裏住下。等過一段日子,我就送你去晉陽……”

我輕輕搖頭:“哥哥,此言差矣。女子出嫁從父,哪有回娘家,而不回夫家的道理……”

哥哥一皺眉:“不管怎麽樣?先進屋吧!”

我笑着婉拒道:“作為婦人,沒有夫君的允許,即便是到了娘家門口,我也不會進去。”說着,我向嫂嫂行禮致歉:“原想和嫂嫂多聚一段時日。可是妹妹尚未告知夫家,如此拜見嫂嫂已經越矩了。他日,無塵必定正式拜會嫂嫂。”

“你……”哥哥一把拉起我,握着我的胳膊有些發抖:“你知道,那邊……”

我望着哥哥焦急的目光,暗暗慶幸他看不清幕離下我的表情。我雖然也是不舍,也有些惶恐,卻依舊堅持着:“婦人從夫,天經地義。”

過了許久,嫂嫂見了,也有些不知所措:“ 小姑……夫君……”

哥哥緊緊地盯着我,知道究竟拗不過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慢慢地放開我。他猛地一回頭力吼:“備車,上馬!”

我不理會哥哥的怒氣,再次向被吓傻的嫂嫂行禮,在喻兒的攙扶下塔上了前去晉陽的馬車。

我心裏明白,哥哥生氣我的不知好歹。可是,我也明白,既然已經選擇了跟随,我就已經将自己的生命系于世民一人身上。那麽無論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早一日回到李家,那麽長孫家和李家的聯盟就更加穩固。

晉陽

晉陽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看着眼前越來越近的灰暗色城牆,我想起了,戰國時期,趙氏曾經在這裏頂住了當時晉國最大的宗親知氏三年的大水進攻整整三年。據說,當時晉水将晉陽淹沒得只剩下了三板之差,可是城裏的人只能将鍋吊在樹上煮飯吃。除了說明晉陽人有着超人的毅力,更加說明了晉陽的城牆修得多麽堅固。随着那麽多的改朝換代,對于晉陽城的加固,歷代只增無減。

我遠遠就能望見,隋朝的大旗高高挂在城牆上,時不時的閃亮是士兵堅韌的铠甲。我不由心中冷笑,雖是楊家旗,卻是李家兵。亂世争雄,不知今日城內又會是誰家天下?

在哥哥的引領下,馬車很順利地來到了晉陽的太守府。

太守府是軍事要地,雖然樸實無華,但是處處都可見兵将行走。不同于其他的房屋,這裏的府邸都是石頭建築,不若木頭所造房屋那般溫和,暗灰無光,給人肅穆和殘酷。

我帶着幕離,在充斥着陽剛味的陰暗過道裏,讓一個行軍帶着我行走着。即便是白日,依舊能看見火把下,士兵暗藏的面孔和堅毅的下颚。

當我見到李淵,我看着他坐在堂前,因為下午,陽光似乎無法照射大堂如此深處。我看不清他的面孔。他隐隐約約的輪廓是那麽熟悉,又是那麽陌生。偌大的廳堂,我只覺得冷清和遙遠。還記得,過年時,他遞給我壓歲錢時,那般慈祥和英俊的笑顏。

我有一種預感,那時溫暖的父親大人就如同此時的陽光一般慢慢消逝在天際。 我跪身行禮磕頭:“媳婦無塵叩見父親大人。”說着,我奉上李虎的長刀:“媳婦不負長兄所托,獻上先祖寶刀”。

李淵連忙下榻,拿起長刀,全不顧依舊跪拜在地的我,欣喜若狂地長笑道:“天佑我李家,天佑我李家啊!”我看着他,卻發現原本已經染黑過的發鬓,不過數月卻是更添了許多白發。他長笑的眼角遮掩不去的憂慮。我只是暗嘆,不知道世民又是如何模樣。

李淵連連愛惜地撫摸着長刀,過了許久,才想起了我,連忙扶我起身:“真是辛苦你了。真是我的佳婦啊!”

我微笑颔首卻不領功:“父親言過其實。不過是長兄有遠見,內兄全力沿途保護,媳婦才不負重任。而且自家人,何來辛苦之說?”

“沒錯,都是自家人!都是自家人!”他連連笑道,卻意有所指地看向某處:“來人,帶無塵去二郎的住處。他怕是想壞你了!我這老頭也不耽誤你們小夫妻。”

“謝父親大人。”我微紅着臉,再次行禮告退。

我跟着随侍官,一路走着,一路都能感覺到有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我。讓我想起在逃亡的路上,時不時饞眼的狼群。

我不由挺直了腰板,心裏開始覺得有些悸動。看來,我的生活就要徹徹底底熱鬧起來。

我想到世民這個人不拘小節,去不曾想到他既然會住在一個如此靠近校場的小院落。我見到小小的院門,聽着不遠處士兵的操練聲,不由啞然失笑。也的确,世民就是一個如此的兵癡。

我示意,随從官離去。我走上前敲了敲門,卻聽見裏面,一個粗啞的叫喚:“誰啊!?”還不等我回答,就大門嘩啦一開,看見一張白皙明朗的面孔出現在我面前。

他見我卻是一愣,随後就是一陣大罵:“不管你是誰,要找李二公子,往前走七十步。老子我今早才入睡。”

我不曾聽過如此粗言,倒是吓了我一跳,随後笑道:“知道了,是我的錯。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在院內等候李二公子呢?”

他如同星辰一般明亮的眼睛慢慢地打量我一番:“這裏是兵家重地,那是你一個婦人要進就進的嗎?”

“那一個兵家重地,要一個婦人站在門口,又從何體統呢?”我依舊不改嘴角微笑回道。

他随意地披着一件長袍,衣裝不整之餘,依舊有着士子的風雅。睡夢中的他似乎也給我的話給問住了,只是呆呆地看着我。

我笑着看他慢慢讓開一條細縫,讓我進了去。

“多謝相讓。”我慢慢地走過去時,輕說了一句。

院裏也是簡單的很,我慢慢地黃昏的陽光裏行走着。我不知道為什麽,就這樣沿着牆壁走着,慢慢地走着。我的眼淚不由一顆顆地落下,心裏的委屈像是開了眼的泉水一般,不斷地湧上心頭。

我走進一間房,看見一件随意扔在地上的圓領長袍,是如此眼熟。那是世民離開我那天,我親手幫他穿上的新衣。我拾起,摸着袖子的地方有一塊加厚的襯布。因為世民總有習慣拉袖子,因此我特別讓人加固了袖口。不過,只是數月,已經有些磨破了。我來到鏡子前,解下幕離,穿上這件長袍,學着他拉着袖子的樣子。看着鏡子的自己,袖子長長的滑稽,又是淚又是笑的狼狽。

原來以為自己可以放棄,原來以為自己可以遺忘,原來以為自己可以割舍,其實早已經放在心裏。如今他的氣息是如此靠近,就像是那年冬夜裏,只有我們兩人的相擁。我想用自己的所有去溫暖他已經傷透的心,而他則用自己的剛強為我撐起一片天。就像鏡子裏的我,即便如此滑稽,卻沒有任何怪異。

“你來了。”銅鏡裏一個身着铠甲的男子慢慢地靠近我。

那個身影是如此熟悉,熟悉地讓我膽怯,我不由攏緊披着的長袍。我有些害怕地看着他在我身邊坐下,将僵硬的我摟入懷裏:“怎麽那麽遲?”

“夫君……”我怯生生地喊了句:“我給您……”

他将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摟着我的雙臂收緊了許多,依舊自說自話:“你一來,就披着我的衣服,是想我的嗎?”

“我,無塵給夫君添麻煩了。”我竭盡所能地靜着心,嘴上不自覺地客氣地應答着。

“無塵,別這樣對我。”他聽了愣住好一會,突然狠狠地将我轉了過來,有些委屈地看着我:“我好想你,你知道嗎?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我這才看清今年不滿十八歲的他,已經滿臉的疲憊和挫敗。當我還在心疼,我已經不自覺地拉他入懷,輕輕撫着他的背脊:“我知道,我都知道……”其實,我們都是如此年少,原本都應該停留在那年桃花盛開的歲月。現實,給予我們卻只有這冰冷的石城,只有這殘酷的亂世。我愛他嗎?愛嗎?是愛的吧,要不然不會如此心痛;不愛嗎?不愛的吧,要不然為何老是想逃開。世民啊世民,我該拿你怎麽辦?

那夜,世民那裏也沒有去,我也沒有動。他伸展着身體躺在我的懷裏,我解開他的發,用手指一點點地順着。我們兩人慢慢地看着庭院裏漸漸暗下,燈又一盞盞點起。他喋喋不休地跟我說着,父親的猶豫,對付大臣的艱難,訓練軍隊的艱苦和對于未來的種種憂慮。我淺淺地微笑着,合宜的答應着。

他握住我的手,拉到面前一根根手指地把玩着:“你來,是為了跟我同生死嗎?”他的語氣裏有着孤注一擲的堅決,也有一絲悲涼。

我笑了,笑得坦然:“不是。”

“哦?”他越顯誇張的語調裏透着不信,嘴角揚起一絲不羁的玩笑:“那你來幹嘛?幫我收拾屋子的?”

“我的夫君就要面對最重要的一次成功,無塵怎麽能缺席?”我輕輕撫摸着他堅毅的下颚,恬淡地說道。

他仰起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如炬:“對,成功,不能不成。”說着,他再次舒展着身體:“不過,我現在這個樣子哪像一個要面對生死的人?”口吻中盡是對于自己的嘲諷和無奈。

我有些明了地說道:“不要再說,也不要再想了,夫君。閉上眼睛,今夜,就在無塵這裏,好好睡一覺。明早,夫君就不是無塵的夫君,而是李家的二公子,是唐公的副将。無塵就在這裏陪着你,好嗎?”說着,我也一并躺下,和他頭抵着頭,就像我們在荥陽無數的夜晚一樣。只不過,這次,因為世民只有一個枕頭,只有一床被子,我們緊緊地靠在一起,相互氣息仿佛交織在一起。我雖然依舊绾着發髻,但已經散了許多發絲和世民已經解散的頭發也一并糾結在了一塊。

“好。你要陪着我的……”他說着,帶着孩子氣的微笑,又向我靠近了幾許,用手摟住我的腰,将我拖進他的懷裏。過了一會,突然,他有些頑劣地故意摟緊我,勒得我透不過氣,并且用帶着些許胡渣的下颚磨蹭我的發,直到我拼命地掙紮,他才得意地笑着,稍微松開些,但依舊将我牢牢地鎖在懷裏。

我有些無奈他近乎頑童一般的行為,但是總覺得有些溫馨。而且世民的懷抱很溫暖。我們如此緊緊依偎,就真的如同一對年少的夫妻一般。

對于李建成對我的抛棄,我和世民都很默契地選擇了絕口不提。再次相聚,看着世民依舊每日“大哥,大哥”地喊着,我真覺得世民真是長大了。不知道是玄霸的沖動而亡,讓他如此快速地成長,還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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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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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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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