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
:“觀音婢,孩子好像要來了。他……啊……他好,好像,等,等不及了。”她沒有化妝,失去眉毛的慘白臉蛋讓她頓時老了十歲。
我此時也顧不得禮儀,連忙掀開嫂嫂的裙子,底下是一片濕潤。我照顧嫂嫂這幾日,也明白一些分娩之事。這是羊水破了,看着濕潤的程度,應該是剛剛開始。
“唔……”嫂嫂再一次抽搐地咬着被子,忍着一陣陣疼痛,雙手卻在被子上不斷尋覓。
我見此,連忙将手伸了過去,她立刻緊緊地握着。我的手幾乎立刻就感覺一種就要被捏碎的劇痛。
我連忙招呼喻兒來到身邊,讓她叫長孫海過來。
我一邊看着冷汗和慘白一點點地慢慢在窦雲清秀平凡的小臉上漫步,一邊讓下人開始準備毛巾,熱水和火爐。
過了許久,嫂嫂這才放松了些,她有些迷茫地看着我,聲音也有些迷離:“有你真好。觀音婢,有你真好。只要你在這,我就覺得沒有什麽我不可克服了。你會陪着我嗎?”
我此時腦袋裏一片空白,幾乎是立刻用力地點了點頭:“我會的。我一定會陪着你。陪着你把孩子生下來。”
“如果……”她的眼底流露出一絲恐懼。
“沒有如果!”我不願讓這種擾亂心神的想法進入我的腦海。
嫂嫂卻難得固執地搖了搖頭:“你要答應我,幫我照顧我的孩子。一定要!”
我只覺得眼圈一陣陣發熱,卻硬是将眼淚忍了下來,厲聲說道:“別說傻話了!有功夫想這些,不如留着力氣把孩子生出來。”
窦雲笑了:“我知道,你是那麽堅強的人。明明看起來那麽瘦弱,卻是最能依靠的人。”
我不理會她不合時宜的誇獎,見她的臉再一次扭曲起來。我的手又開始一陣陣巨疼,只能用空閑的一只手幫她抹去額上的汗水。
身邊的侍女忙成了一團,卻毫無章法。我卻毫無頭緒該如何安排,見到長孫海已經到了,按照規矩跪在行廊外,連忙招呼:“快進來。”
他遲疑了一會,還是脫去靴子,走了進來。
我見嫂嫂已經疼得昏迷不清,隔着簾子,小心低聲說道:“你去找一個知道分娩的人來。無論是誰,盡快!”
長孫海聽了,卻并沒有動,面色古怪地看着帳內的嫂嫂,緩緩地說道:“小人曾經給馬接過生。”
我不顧一邊侍女的驚呼,二話不說地一把将簾子掀開:“進來!”我看着他:“你确定知道怎麽做嗎?”
他只是堅定地看着我,耐着性子再說了一遍:“小人曾經給馬接過生。”
我頓時明白了,堅定地對他笑了笑:“我相信你。你需要什麽?”說着,我幫他将嫂嫂的腿立好,并且掀開她的裙子。
長孫海白皙的面孔頭一回露出難得的尴尬紅昏,過了一會他慢慢地說到:“準備熱水和燙過的剪刀。”
嫂嫂突然驚呼道:“是誰!”
我決定說一個善意的謊言:“是醫人!別擔心!”
她聽了,這才安心地閉上眼睛,再次開始慘痛的□□。
等所有的一切結束時,我只覺得全身将給人拔了一層皮一般。我攤坐在行廊下,不顧什麽儀态規矩,任由侍女們去照顧接下來的嫂嫂。
我看着夕陽邊的黃昏,只覺得口幹舌燥。也許是因為嫂嫂的忍耐和我手上的疼痛,讓我難得地低吼:“喊出來吧!求你了,給我喊出來!”
我聞着厚重血腥味,混合着汗味,沉香的香味和些許碳味,在一個已經燒着三個火爐的小小寝室裏。那味道讓我只想作嘔,那感覺讓我虛脫,如果這時候有人問我地獄是什麽樣子,那麽我回答就是現在這個樣子。我的理智絲毫起不到任何作用。
可是,可是當我看着一個小小的肉團,在長孫海的手裏慢慢地伸展開來,在我懷裏一邊大聲地哭泣,一邊亂舞着他的小胳膊時,我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男孩,是一個男孩。一個皺巴巴,紅彤彤的男孩。雖然有些瘦小,但哭聲卻是非常嘹亮。我的侄子,我哥哥的兒子。我們長孫家的未來。
嫂嫂在看了一眼孩子後,心滿意足地昏睡過去。
我也想昏睡過去。我将脹疼的腦袋靠着行廊上的木柱,看着自己襦裙上的血跡斑斑。突然有讓我想嘔吐的沖動,我扭過頭,不顧露出衫褲,狠狠地将裙子一拉,将血跡遮過去。可是,我還有那麽多事要做。我只睡一會,就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
迷迷糊糊間,有一個人,正擡起我已經無法伸直或彎曲的左手,小心地清洗着檢查着。我擡起疲憊的眼皮,看着長孫海正半跪在我面前,用清涼的藥酒,輕輕地仔細地撮着我的手。
我看着他藍眼睛在黃昏的紅光裏,染成碧綠。看着他因為忙碌而散掉的幞頭,像一塊餅蓋在他的頭頂上。
我不由笑出聲來。
他驚奇地擡眸望着我,看着我擡起沒有受傷的手幫他把頭巾扯了下來。
“謝謝。”我溫和地說道:“我知道我一直欠你一句,謝謝。其實,我很壞。但是我心裏,真的很感謝你。我希望你能明白。”
果然,最後,我還是決定相信他。
長孫海此時才微微揚起一絲微笑,原本冷硬的線條變得溫柔:“你不壞。你是對我最好的人。”
我閉上眼睛,繼續靠在木柱上,緩緩地笑道:“你值得更好。”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我依舊會努力按歷史來寫,可是能力有限,所以會有很多改動。大家就把它當做小說來看吧!
☆、前線
等元吉決定開城時,我懷裏的侄子已經快要過滿月了。長孫海幫我打聽了消息。
狩獵,永遠是因為狩獵。
元吉既然關閉了城門将整個城池變成他的狩獵場,他讓人在大街小巷裏搜索着“獵物”。這些獵物都是一些百姓。聽說,城裏的居民沒有人敢出門,沒有地方住的人更是死傷無數。元吉也因為獵殺,而遍體鱗傷。
“陳善意被打死在街頭,”長孫海依依舊平靜地說着:“她的屍首還在大街上。三公子說了,誰要敢收屍,誰就是下一個被棒殺的人。”
我聽了以後,不由蹙眉,但不忘輕拍着懷裏的侄子,确定他已經熟睡,才交給等候雜在一邊的奶娘。也許因為我是第一個抱他的女人,他特別粘我。每晚幾乎都是我哄着他入睡,而嫂嫂身體太弱,即使還在坐月子,每日大吃大補,依舊沒有什麽成效。我心裏也明白,這是因為哥哥一再推延回家的時間。可是大業在前,哥哥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這個時候離開前線。
“都退下,百步之內不得有人。”我低聲吩咐讓喻兒帶衆人退下。
我慢慢地踱步到了行廊上,聽着風鈴不停地搖晃着,嘆了一口氣:“海,你覺得我的心太狠了嗎?”
長孫海聽了一愣,不明白我為什麽突然有這句:“夫人,這話從何說起?”
我伸手取下清脆的風鈴慢慢在手裏搖晃着:“其實,那天乳母來此,我已經料到,她遲早要因為口舌而受累。元吉性格暴躁,一氣之下,很可能對她不利。勸說元吉,對我來說,輕而易舉。只是,我這一說,就打草驚蛇,不能出城了。而且,元吉如今已經狂傲到極點,很可能對我不利。我不想冒這個險。”
“夫人!”長孫海聽了,不由皺眉:“天下大亂,夫人求自保,無可厚非。”
我無奈地說道:“如今,我也只能這樣想了。”
我們都不由沉默了許久,突然聽到喻兒匆匆忙忙地抱着哭鬧不止的侄子向我跑了過來。
我立刻呵斥道:“急什麽,小心跌了小公子!”
喻兒見我臉色不善,立刻面帶委屈地跪下:“夫人,小公子又哭了,乳娘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看着那張哭得紅彤彤的小臉蛋,不由揚起一絲溫柔的微笑:“來,來姑姑這。”說着輕輕地将他接入懷裏輕哄:“怎麽啦?怎麽又哭了?姑姑抱着呢,別哭。乖,別哭!”
很快,像往常一樣,小家夥在我懷裏立刻不哭了,只是不斷地扭着身體,慢慢地沉入夢鄉。
我将臉輕輕地靠在他充滿了甜□□香的小腦袋上,感受着他軟軟的胎發。我只覺得一切都值得。
我看着目光更是柔和如溫泉一般的長孫海,對他笑道:“他是你接生的。海,給他取個名字吧!”
“我!?”長孫海驚呆了,連忙低頭行禮推辭:“小,小人不敢。”
我卻不以為然:“沒什麽不敢的。哥哥來信了,說名字讓我來取就好。我覺得,這個孩子能來到這個世界上,你是頭功。你給他一個名字,也是這孩子的福氣。”
長孫海知道推辭不得,低頭思考了許久,最後用他那雙充滿着秘密的碧藍眼睛溫和地看着我懷裏的孩子:“沖!”
“沖!?”
長孫海嘴角充滿了回憶的甜美和苦澀:“小人一生就輸在了不懂勇敢。唯一一次大膽,就是幫小公子接生。小人希望,小公子能有勇氣,永遠向前沖,不要回頭。做一個真正的霹靂堂戰士。”
我知道這話是長孫海對我說的,我假意細細地回味着這個名字:“對,向前沖,不回頭。這個名字真的很好。”說着,我低頭輕輕地拍着還在熟睡的侄子:“沖兒,你永遠不要回頭!”
一陣晚風吹過,讓我手腕上的風鈴再一次清脆的響起。天邊的晚霞,也是更是增添了一份妖媚的嫣紅。
我見窦雲的身體已經大有好轉,而沖兒也漸漸習慣了乳母和母親的陪伴,我這才安心地登上了哥哥一再催促的前往前線的路程。
我臨走時,剛剛滿月的沖兒突然臉色大變地痛哭起來。小小的,軟軟的身子從乳母的懷裏整個撲到在我身上,原本不願流淚的我也給這孩子惹得淚眼汪汪。
我不由哄了又哄,親了又親。可是這孩子似乎能感覺到我們別離,要過很長時間才能重逢。小手将我的鬥篷抓得緊緊地,小臉更是無論如何都不肯離開我的懷裏。我抱着他不斷地哄着,卻依舊止不住他揪心的哭聲。最終,還是忍痛将他從我身上剝開,不顧他的掙紮和哭鬧,讓奶娘抱得遠遠的。只是他的哭泣,讓原本有些快樂的分離更是增添了幾分傷感。
窦雲生産後,變得更加多愁善感,拉着我的手眼圈已經紅了:“觀音婢……”
我強作笑容:“嫂嫂,哥哥不是來信說,等沖兒長大些,就讓人接你們過去嗎?到時,我們還會再見的。”
她依舊沒有血色的小臉,更是增添了幾分被人遺棄的悲痛,平淡無力地回答:“我知道。好了,你快上路吧!要遲了,等開始下雪,路就更不好走了。”
我握住她的手,歉意地一笑:“嫂嫂,無塵告別。”說着,我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離開。我知道雖然哥哥對嫂嫂冷漠,但是并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留在府裏的侍衛足以保證他們母子的安全。
我坐在馬車裏,卻不敢回頭再看晉陽一眼,總覺得如果一看,就更放不下了。盡然如此,不如不看。
等我們來到大興時,早已經下起了鵝毛大雪。我披着一件紅緞黑水鴨絨雙鳥繁紋鬥篷,穿着淡黃翠鳥碎花胡服,手裏捂着手爐,看着車外雪花片片飛。我的心情總是快樂許久。一路上,并沒有我之前來到晉陽時的殘敗,反而一切井然有序。想到這些都是世民攻下的城池,一種于以榮焉的自豪,讓我嘴角的笑一直揚着。
我坐在馬車上,腿上蓋着厚厚的熊皮毛,這是世民特地在打獵時留下,就是怕我冬天在屋裏坐着會着涼。熊皮對我來說并不是稀有之物,可是那麽一大塊足以做男子披風的黑熊皮,毫無破損之餘,毛色純亮實屬難得。要獵到那麽大的熊,除了要考究獵手的本事,也考驗削皮的庖手。世民的溫柔就是如此,明明看着那麽粗心的個性卻時不時有這樣小小的體貼卻讓我覺得即便為他付出一切又如何。
可我手裏卻正在給這塊熊皮暗紅絲緞內襯,用稍暗的繡線加上世民喜歡的俊馬吉祥圖紋。就是如此,他留下熊皮給我取暖,我卻忍不住用這塊熊皮給他做了一件鬥篷。對我來說,只要能在戰場保護他多一點的事物,我都會想辦法得到,放在他身上。
不知道縫了多久,我直了直腰板,伸了伸手臂,坐得太久,身體有些僵硬。
我無奈地看了着以靠着車棚打瞌睡的喻兒,幫她把被子蓋好。就在這時,馬車猛然一頓,我們不由一傾,還沒有來得及從疼痛中反映過來,我就聽見長孫海一吼:“排小方陣!保護夫人!”
只聽見像號角一般的箭哨聲,大夥一邊列隊,一邊互相警告着:“可能是盜賊,大家小心。”
随行的侍衛原本都是李家軍的士兵,很快訓練有素地擺出來以盾,砍馬刀和矛三層的小型堡壘式的陣型。這種陣型一開始是用來小隊偵查隊在面對突如其來的突厥騎兵的隊形。進可攻,退可保護持有信息的士兵安全逃離,以最小的兵力,建立最安全的保護圈。就是這種隊形的目的。據說一開始發明這種隊形的是常年面對狄戎的秦人。
喻兒聽見,吓得只是哆嗦着,死命地拉着要掀開門簾的我:“夫、夫人,不、不、不要去,不……不安全!”
很快,馬匹奔跑聲帶着大地的震動,離我們越來越近。即便躲在馬車裏的我們也能聽見車外箭矢不斷飛馳的聲音,接着就是一陣刀戈交激的聲音和一陣野蠻的叫吼聲和尖銳的慘叫聲。
可是,我隐隐覺得這其中有些不對頭。雖然兵亂,可怎麽說這裏都是官道,而且唐軍已經接管了這一片的官府。燦燦白日之下,怎麽還有如此猖狂的盜賊?
我正要出去探一個究竟,可是喻兒這個小丫頭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緊緊地抱着我,用自己的身體擋着車簾。
突然,車夫老王對車內大吼一聲:“夫人,坐穩啦!”。然後馬車開始不斷地飛馳起來。劇烈的震動讓我覺得自己就像滾落山坡的酒桶裏的酒。不同的是,我會覺得疼。我想起身邊紅色小袋,一個計劃很快在我腦海裏形成。
就在這時,就聽見一個有些輕佻的嗓音說道:“兄弟,辛苦了一天,我來幫你架馬車吧!”說着,随着老王落車的慘叫聲,簾子一下就被有些粗魯地掀開。
喻兒立刻擋在我面前,似乎鼓足了她一輩子的勇氣,顫抖着嗓音:“你……你要抓,就……就抓我!”
身穿藍衣,蒙着黑布的盜賊倒也不客氣,一挑眉就答應了:“好啊,就抓你!”
“不要啊!”喻兒見他的手伸過來,一下又躲在我身後:“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我趁着門簾掀開的縫隙,似乎看到在馬車上箭矢,心裏似乎有些清楚,可就要想明白。我看見伸向喻兒的那只手,根本來不及細想,右手拔出護身匕首,狠狠地割了他手臂一刀,說時遲那時快,左手将紅袋裏粉末用力摩進他的傷口裏。
“啊!!!……”一陣足以讓我耳聾的慘叫聲,他緊緊地捂住他的傷口,對我怒吼道:“你做了什麽?”
我見他氣急敗壞的表情,就知道此時他已經中計,盡量冷靜地對他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傷口又辣又疼?那是因為已經中我的毒了!你如果放了我們,我就把解藥給你!”
他呆呆地看着我,好容易反應過來,冷笑道:“我抓了這小姑娘,威脅你,一樣能拿到解藥。”然後,他的手像沒受傷一樣,從我身後扯出不斷掙紮的喻兒,利索地從馬車上跳到一邊的馬匹。
我不斷地扯着喻兒,可是我微薄的力氣和這個彪漢相争,根本就是以卵擊石而已,反倒将自己拖出車廂。
“喻兒~~~~~~”我用力地喊着:“沒有的解藥,你一定會死……啊~~~~~放開我!”正在我大聲威脅盜賊時,卻沒有發現他的同夥,神出鬼沒地從我背後,攔腰将我從奔馳的馬車上,掠到自己的馬匹上,将我緊摟在自己懷裏。
我這時再次看到馬座上的箭矢,所有的一切頓時清晰無比。我知道了一切,我生氣了,非常非常生氣。但我有記憶以來,我從來沒有那麽生氣過。我只覺得一股血直沖到我腦門,讓我除了生氣,什麽也想不到了,什麽也感覺不到。
而這位更加魁梧的盜賊帶着得意的笑聲,低頭用他威嚴但尖銳地有些做作的嗓音對我說道:“你是今天我獵到的小動物。”原本以為我會不斷掙紮,我卻主動挺直身體靠近他。反而讓他呆愣了一會。我趁着這時,伸手将他臉上的黑布用力扯了下來。
不出意料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我實在忍不住了,直覺就用手使勁地掐住他的脖子,生平第一次對人大吼道:“李世民,你太過分啦!”
世民也給我吼呆了好一陣子,等看清我的臉色,頓時有些悔悟:“對不住,無塵,我真有點過火了!你別生氣!冷靜下來!”
可是,我根本無法冷靜,不斷地喘氣,大吼後,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對不起,夫人!”一個不應該在這的聲音同樣抱歉地從奔馳的馬車傳來。
老王熟練從車底鑽出來,麻利地順着馬車回到車座,将馬車控制住。而我已經吃驚地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世民也停住馬匹,緊張地打量着懷裏已經不會說話的我:“無塵,你不要吓我!你沒事吧!?”
我看着老王和世民緊張的神情,不由想笑道,難不成你們以為我會昏倒不成?可是,突然我一陣急喘,根本說不來話,眼前的他們卻越來越不清楚,然後化為一陣白光。
我想,我真的昏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女将
白雪飄飄,兩人一白馬,二人緊緊地依偎着,正冒着薄雪前行着。世民甩掉車隊,單騎帶着我先回營地。難得的兩人獨處,原本很溫馨的場面,而我卻還是不由生着悶氣,自己都沒有察覺地微嘟着嘴,微鼓着腮幫,完全一副小女兒的撒嬌神态。
一向驕傲的世民正低聲給我賠着不是:“真的!我們真的不是有意吓你的!”
我擡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吧……有一點故意……可是,你不覺得很好玩嗎?”世民見我更不願和他說話,連忙話鋒一轉:“可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玩!都怪弘基!我都說不玩了!他堅持的……都是他的鬼主意,不關我事。”
世民用力抱緊我,有些撒嬌地将腦袋靠在我的頭上:“別不理我嘛!我給你掐了,也給你吼了!要不然,也像弘基那樣,給我一刀。你想怎麽樣都行,就是別不理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盼着你來呢!”說着,世民小心幫我調整披風,讓我完全躲在他的懷裏,不讓我受到一點風雪。
原本就沒有真的氣他,我心裏因為他這些小動作,氣也消了大半。不由向他又靠近了些。幸虧他穿着長袍而不是盔甲,要不然他捂得再緊也沒用。
我這才發覺,此時世民穿的是常服,而不是戰時的铠甲。我不由仰頭問道:“你怎麽沒穿铠甲?”
世民聽了,臉上不由一紅:“我、我穿铠甲的話,你就不能和我共騎了。天氣那麽冷,會涼了你!”
我聽了,嘴角不由揚起:“夫君,何時知道我要來的?”
“輔機前幾日就告知我,我每日休息之時,就在官道附近遛馬,心裏想說,指不定能早些見到你!”說着,他低頭看着微紅兩頰的我,彎身在我唇上一點:“看,我今天不就獵到我的娘子了。”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襲擊吓了一跳,連忙四處打量,好在沒人,要不然,我就羞死人了。
世民見我嬌羞,将我摟得更近了。我覺得自己都快燒起來,連忙拉開一點披風,透一點涼風,讓我冷靜了一會。
誰知道給世民瞧見了,霸道得将我腦袋往他懷裏一按,披風拉緊:“你有氣疾,吹不得這涼風。”
我心裏一甜,不由伸手摟住他的腰,臉緊緊地貼在他的心口上,聽着他沉着的心跳聲。
世民突然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意志力很強的男人?”
“诶?”我奇怪他怎麽這麽問。
他低頭在我耳邊說道:“抱緊!我要加快了!”說着,他兩腿一夾,馬匹立刻飛跑了起來。
“夫君……”
“不想讓我做出不合禮教的事,就別再說話,動搖我的意志!”世民似乎因為隐忍什麽,而緊繃着堅毅的下巴。
我似乎知道他所說的是什麽,臉上熱都快燒得我的心慌了起來。
我聞着身邊世民特有的陽光味道,讓我安心了許多,多日緊繃的精神也松弛了。眼皮也變得越來越沉,慢慢地睡去。
等我醒來時,是被世民一下從馬上抱了下來,而驚醒了。李力見到我,正要問候,卻給世民一個瞪視,把都到舌尖所有的話都吞回肚子裏。
世民一把扶住依舊有些懵懂的我,對李力吩咐道:“今晚,除非天上開了大洞,否則別來找我。”說完,他拉着我就往他的營帳走。
“如果大人問起……”
“他不會問的,如果問,就說,我很忙!”世民撩開營帳簾子回頭吩咐完,一把就将我拖進帳內。
此時,我也醒了大半,不由有些擔心:“夫……”話還未說完,櫻唇就被他霸道地奪取。沒有點燈的營帳,我可以看見世民的眼睛真的就像盜賊掠奪着我的一切,而我卻一點反抗的餘力和意願都沒有。因為我也好想他。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我只想用他最喜歡的方式來表達我對他的牽挂。整晚,我好容易清醒的理智,被世民火一樣的熱情燒得一幹二淨。
我醒來時,世民輕輕撫摸着我的臉頰,晶亮的鳳眸透着珍愛和憐惜,他輕吻我的額頭,小心地吻着:“我有些着急了,沒有弄疼你吧?”
我紅着臉,搖了搖頭,學着他輕吻他的下巴:“沒有,我覺得很幸福。”
“想我嗎?”只有我們兩人時,世民才會如此直白。
“不想……啊,疼!”
不滿意我的答案,世民輕輕用力地咬了我的肩膀,可是我肌膚向來嬌嫩敏感得很,很快留下印子。
我擡起他的頭,輕輕吻着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唇:“如果沒有忘記,那還用想念嗎?”
他低啞地開心笑着,翻身的同時,将我摟在他身上,手指在我的長發裏游走着:“你今天給弘基下的是什麽毒啊?”
我聽了不由撲哧一笑:“嘻,能有什麽毒啊?你不是喜歡吃胡椒嗎?是大嫂叫我帶給你的西域胡椒粉。它落在人的傷口上,就像辣椒粉一樣,讓人疼辣之極近乎麻痹。一時之間,非常像是中毒了一樣。我那時身邊,除了匕首,只有這個胡椒粉了!只想哄他放過我而已。不過,弘基好像沒有上當。”
世民聽了大笑不止,過了好一會才止住:“弘基沒有上當!?是因為他知道這不過是假的,很快就能被你識破。到時你一定會救他。可是,識破了以後,你一直沒給解藥。他就真的着急了,我們臨來前,他還特地讓我問你。”
我吃了一驚,不由擡頭問道:“那如果我真的下毒,你現在才問我,弘基怎麽辦?”
“死不了,大不了多受一點罪。這對他有好處。誰讓他老是和我頂嘴?”最後他含糊地嘟嚕在嘴巴裏。
我聽了,無奈一笑,卻也明白,世民是一個明智之人,但總免不了心裏有些悶氣。這樣也好,要不然這些悶氣變成了計較就不好了。
世民很溫暖,就像太陽那般,待在他身邊,似乎我不用擔心所有的一切。即使我們還都是少年,他就已經學會用自己的肩膀為我撐開一片天。
我喜歡如此,有一句沒一句地和世民說話,于是,有些慵懶地用自己的臉頰摩挲着世民的胸膛,世民一手梳理着我長發,一手握着我的手,一點點把玩。
“夫君。”我輕輕呼喚。
世民摟緊我:“嗯。”
我仰起頭看着他俊秀的五官:“你們什麽時候去大興啊?”
“怎麽問這個?”他溫柔地望着我,溫和地輕撫我的臉頰。
我垂下眼簾,掩蓋內心些許黯然。我也明白,如此旖旎,提及此話,難免有些煞風景。可是,這話總是要說的。但世民太溫暖,卻讓我不願去打破這美好得像夢境的幸福。
我有些遲疑:“我……夫君……累了嗎?”看見他眼角的疲倦,終究是說不出口要出軍營的事,擡手輕撫他的鬓角:“鬓角的雜發又長出來了,很累嗎?”
我不由上前,将他的頭靠在我的肩上,輕撫他的背:“哥哥都與我說了。夫君,辛苦你了……”
摟着我腰的雙臂,突然一緊,勒得我有些疼,我能感覺他的壓抑,只希望能讓他的心輕松一點也好,只是一點也好。
不說,果然還是對的,我真的不想再讓他為我多想一分。
我擡起他有些黯然的面孔,這樣壓抑着自己悲傷的世民最讓我心憐,我細細地吻着他:“沒關系的,我很自豪自己是夫君的妻子。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直低頭的他突然狠狠地吻住我,在我唇邊喘息:“我不想傷害你。我要保護你。”
我回吻,眼眸裏是對他的柔情:“我也是……”
他回應是更加強烈的熱情。
鶴立雞群,是一種寂寞,一種令人痛苦卻無奈的寂寞。我知道,世民遲早要面對。可是,當他開始面對時,我才明白自己有多為他心疼着。
滿屋的春情,卻是兩個人在嚴冬最親昵的相互依偎。
早上,世民已經離開。我知道軍務繁忙,昨日任性之舉,怕是又惹了不知道多少人不滿。
“來人……”我順口喚人,這才想起喻兒并沒有跟來。可是這時,卻有人答應着。
随後,一行侍女便進賬,手裏捧着上好靛藍蘭花壓邊織紋儒裙,月白翠花袖衣和我喜歡的雲錦诃子。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幫我梳洗幹淨,打理整齊。
不同于其他侍女,她們都身着武裝,嬌媚之餘,英氣逼人。這樣的侍女,我生平只見過一次,那就是屬于李家嫡女李月燦。
“嫂嫂!”一聲中氣十足的嬌喝聲,月燦身披着白銀魚鱗護心铠甲,進了帳。這個熱情慣了的小姑一見到我,就一把摟住我:“終于來了!這幾日,都不知道二哥在我耳邊念叨了多少次。你都不知道你的夫君有多羅嗦。”
我微微一笑:“小姑見笑了。”我不由打量起她,除了有些黝黑,她比在李家更加豪爽,而且眉宇間更是增添了好些武官的威嚴。可見她在柴家的日子過得很好,柴大人待她一定不錯。我心裏還是衷心為她高興。
我知道月燦招兵起義的事,當時心裏有些驚訝但也不意外。我知道月燦的性子就像世民一般,是一個兵癡。
她同樣地打量着我,神秘地一笑:“嫂嫂桃花滿面,看來,我二哥疼你得緊。”
這時,一個小男孩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下撲到我的腳下,習慣性命令道:“抱我!”
看着他一臉理所當然的霸道,完全是一個幼童時候的世民,虎頭虎腦,除了那雙鳳眼,無一不像,就連不許別人違背的任性口氣都是一模一樣。不用猜,這一定是月燦的獨子柴哲威。都說,外甥像舅,果然不差。
“是,我的小公子。”說着,我微笑着彎身抱起他,他立刻用雙臂緊緊地摟住我的脖子。
月燦見兒子如此沒規矩,似乎也覺得丢臉,臉色一沉,呵斥道:“柴哲威,給我下來!見了舅母,怎麽可以不行禮?”
“不要!”這小子根本不理她,幹脆一扭臉,瞧都不瞧他娘一眼。
我看着以往在李家橫行霸道的月燦如今卻拿自己兒子一點辦法都沒有的生悶氣,好容易才将嘴角的笑忍了下去。
“柴哲威,再不下來,我就要揍你啦!”月燦大概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那麽丢臉過,有些氣急敗壞地對我說:“嫂嫂,別理他!把這個沒規矩的小孽障往地下一扔就是了!”
小子卻哼了一聲,完全不屑自己母親的威脅。
我連忙攔住氣極就要沖上來的月燦:“沒關系,我喜歡這孩子!這麽抱着他,我心裏歡喜着呢!我看這孩子怎麽長得好像世民啊!?”
月燦又是生氣又是無奈地一撇嘴:“所以才說,他是我的孽障!”
我随手拿了一個香囊放在哲威的手裏,讓他把玩。這張相似的臉,幾乎讓我有種錯覺,我是抱着我和世民的兒子。
不同于對月燦,哲威在我懷裏倒是乖巧得很,不是玩着香囊,就是玩着我的飛燕尾。
“這個小孽障,本來跟着我的時候,明明乖得很。”月燦嘆了一口氣,有些內疚地看着兒子:“事情發生的時候,為了保住柴家的一點血脈,我就讓他爹帶着他先逃。反正那些人都是我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