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7)
建成在弟弟耳邊輕聲嘀咕。
世民驚訝地擡眸看向哥哥。李建成別有深意地微笑:“長孫家這位娘子,一舉一動說不定比皇後還要端莊。”
世民難得不反駁兄長,靜靜地看着女眷離開。垂簾搖晃,一道熟悉的光迷住了李世民的眼睛。
那是發帶。她戴着他送的發帶!他送的發帶正在她的發絲裏纏繞。
想到這,他的心頓時飛揚起來。她終于和自己有了那麽一絲的關聯。
他耳邊已經聽不見大人們的讨論聲,一心沉醉在自己的喜悅中。
高府附近的樹木依舊郁郁重重,藏不盡少年傻傻的期待,懵懂的愛戀。只有,陣陣風聲才知道他們之間的牽絆遠比他們想象中還要深,還要重。
多少年後,有一位女子含淚苦問:“秦王,難道你沒有心嗎?”
“不,我有!”李世民淡漠地回答:“只不過忘在一個人的身上。”很早的時候,他的心就遺落在一片綠海,陽光斑斓,每一點亮都是他少年最美的夢。
如今,他活在夢裏,足矣。
作者有話要說: 荥陽這個地點是錯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李世民和長孫皇後成婚的地點在哪裏。我猜應該是在武功(這是一個地址!!!)。因為陝西武功才是李淵的老家。但是怎麽辦呢?只能将錯就錯。請各位看官多為包涵。
☆、洛陽
五月,我最喜歡的五月。五月,世民身穿铠甲站在門口,器宇軒昂地打量着□□裏恭迎他的每個人。盡管他身上帶着一股汗味,更別說髒兮兮的鬥篷,但他在這裏,終于回到我身邊。
他慢慢地走到我身前,向我伸出手。我隐約感覺到楊喬等侍妾退縮的腳步。我暗暗對她們,冷冷一笑。我上前緊緊握住他的手,擡首與他熾熱的鳳眸相遇。
他笑了。雖然在他絡腮胡子裏,我看不出他的笑容。但他的眼眸又流出狡黠中混着淘氣的笑意。他漸漸靠近,我則迷失在他的鳳眸裏。
“阿……爹?”一個軟軟的童聲非常恰到好處地打斷我們差點不合時宜的舉動。
承乾不知什麽時候掙脫了乳母,站在我們中間。他正咬着拳頭,歪着腦袋打量着世民,毫無畏懼他高大的身形,滿眼的好奇:“阿爹?”
世民呆住了。他離開時,承乾還不會走路,現在已經是個活潑亂跳的小子。他比一般的孩子要早說話。雖然他有時還會亂用詞彙,但是已經說話頗為流利。穿着淺色長袍的承乾,紮着黃角,臉蛋依舊粉嫩,嘴角永遠是淺淺的笑。
“阿爹!”承乾用力地點點頭,脖子上的金銀長命鎖也發出叮當叮當的歡樂,展開雙臂,臉上笑容是純純的開心:“阿爹!抱!”
世民依舊一臉呆愣,但直覺就彎腰抱起承乾。過了許久,他終于反應過來:“承乾!是承乾!他還認得我!他還認得我!”他的開心是如此明顯,不加一絲掩飾。
“阿爹!”承乾才不管髒不髒,緊緊摟住世民的脖子:“阿爹,你打戰!我想啊!”
“你怎麽知道阿爹去打戰了?”世民一臉自豪地盯着承乾的小臉,恨不得把這半年缺的時間都看回來。
“阿娘有說,跟我說,阿爹想我。”承乾很認真地彙報:“還有阿爺說,阿爹打戰辛苦。阿爺有好吃的!”
“有好吃的,對嗎?”世民用力地親了親兒子的臉蛋。
承乾再次用力點點頭:“我帶阿爹一起!青雀不吃。他吃奶奶。”
“青雀!”世民猛然想起:“還有青雀!他在哪?”
“在那!在那!”承乾在父親懷裏跳着,指着方向。
我見世民着急,連忙讓乳母把孩子抱過去。青雀是個名副其實的胖小子,胖乎乎的臉蛋,靈動的眼眸頗有哥哥的風範。
果然,世民一手抱着承乾,一手接過青雀,仔細打量了一會兒,笑道:“這小子長得輔機!尤其是他的眼睛!”
青雀正在睡覺,被這麽折騰了一番,也只是稍微睜開眼看了看,很快在世民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又睡去。
我笑着世民一手一個,一邊和這個說話,一邊親吻那個,忙的不亦樂乎。即便沉醉在幸福和歡喜,我不經意間還是瞥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躲在許滕腿後,羨慕卻膽怯地望着世民。楊喬也強忍着眼淚。
我不由心酸。我也曾失去父親。父愛對每個孩子都是珍貴的。
我上前,柔聲勸道:“承乾,阿娘抱,好不好?”
“不要!”父子倆異口同聲。
我對世民使了眼色,對承乾說道:“讓阿爹也抱抱寬弟弟和恪弟弟,好嗎?”
承乾看了看李寬,乖順地點點頭:“好!”說着,回到我懷裏。在我耳邊,他小聲地問:“阿爹會跑?”
“暫時不會!”我柔聲安慰他。承乾很聰明,但也很敏感。開始,我帶他從宮裏回來。他都在馬車裏悄悄告訴我,皇太孫不喜歡他。他說了幾次,可能是見我也跟着難過,就再也沒說了。只是去宮裏,承乾還是會繃着小臉,不高興,但也沒有為此哭鬧過。
“去吧!”許滕低聲地對孩子說:“那是你父王!”
李寬依舊不會說話,只能盯着世民。世民給看得別扭,便趕緊抱起他,笑了笑:“啊,寬兒長大了!好好照顧!”說完,便把孩子還給許滕。
楊喬早把孩子抱在懷裏,來到世民身邊,嬌媚柔情:“殿下,這是恪兒。”
“恪兒?喔!恪兒!”世民根本沒抱孩子,只是在李恪母親懷裏看看他:“孩子太軟了。我怕抱壞了!好好照顧吧!”說着,撫摸了一下李恪的腦袋:“乖!”
好容易打發了一大家子人。終于是我們兩個人的時間了。
世民舒服地躺在浴桶裏,而我幫他清理發絲。
他突然笑起:“青雀胖乎乎地真可愛!要真是只青雀,要怎麽飛得起來?”
“小孩子,誰不胖?長大以後就好了!”我聽了,即便知道是玩笑,身為母親的本能讓我立即開口反駁。
世民轉過身瞅着我:“生氣啦?”
“沒有!”我把他的頭穩好:“別動,我幫你把胡子清理一下!”
“別全刮!”世民閉上眼睛,漫不經心地嘟嚕着:“留一下。”
“好!”我幫他把胡子清理好後,看見世民明顯的顴骨和突出的鎖骨,心裏頓時疼得無法呼吸。
哥哥說,秦王一晝夜行200餘裏,交戰數十次。
哥哥說,唐軍士卒疲憊,總管劉弘基執辔而谏,勸秦王待後續部隊和糧草到來之後再行決戰。秦王指出:“金剛計窮而走,衆心離沮;功難成而易敗,機難得而易失,必乘此勢取之。若更淹留,使之計立備成,不可複攻。”
哥哥說了那麽多,卻不沒有我親眼看見的令人心痛。
“夫君!”我緊緊摟住他。
世民有些驚訝:“怎麽了?”
“沒事……”我把臉埋進他的杯裏,卻不想讓他知道我的難過。今天是他回來的好日子。我怎麽也不能壞了他的興致。
世民沉沉微笑,任由我用力摟抱,愛撫我的手臂,渾厚的嗓音低語道:“無塵……”
“怎麽?”
世民轉過身,輕撫我的臉頰,鳳眸溫柔似水:“我很想你!”
“夫君,”我兩頰微燙,輕聲呢喃:“我也是……”
他猛地擒住我的手臂,将我吻住。略帶粗魯的動作訴說着他的牽挂和思念。即便已經有了兩個孩子,每每遇到此情此景,我依舊只能嬌羞回應。明明想用柔情傾訴,卻惹得一室旖旎。
等我們醒來,已經是夜色沉沉。細心的宮女早在屋裏點起了數盞宮燈。但鵝黃的淡光裏,我趴在世民的胸膛上,打量着我半年未見的夫君。
俊朗深邃的五官,越見英武。入鬓的劍眉,透着威嚴,挺拔的鼻梁暗示着主人堅毅,薄唇微張,不知會說出多少薄情話語。微卷的胡須,讓他添了許多沉穩氣質。他鳳眸緊閉,但我知道那雙眼尾微翹的眼睛可以多麽銳利逼人,也可多麽溫和癡情。胸膛寬闊,沒有一絲贅肉,像是溫暖的鋼鐵,給人無限的安穩可靠。
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什麽如今會如此思念?
我想起,我們新婚時,他還出門了整整一年才回來。那時,我也未曾那般思念過他。當時,明明覺得他不過是恰巧娶了自己的人。因為他的冷落,還在心裏悄悄埋怨了他許多。
想到這,我不由長長地嘆息。埋怨來,埋怨去,還是把自己陷進去。
“還不累嗎?”世民懶懶的聲調帶了七分調戲。
我連忙按住在背上輕撫的壞手,害羞嬌嗔:“不要!我們都沒有好好說說話。”
“你說吧!我聽着!”回家休息的世民,如同一匹吃飽喝足的豹子,脾氣溫順。
我心疼地看着他眼眶下的暗影,知道他這大半年怕是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于是,我便要翻身自行睡去。
“幹嘛!?”可惜某人不體會我的苦心。
我又被硬拉着扒回他的胸膛,不由羞紅了臉:“你這樣不好睡。”
“這樣很好!”說着,他摟得更緊了。
“怎麽能這樣?”我嘟嚕着,卻只能微笑就範。我見他還在等我說話,便和他說起家裏每個人的事。他有興趣便回一句,沒興趣就聽我說,慢慢就說到哥哥:“哥哥剛生下一個女兒。承乾看見後,喜歡得不得了,只嚷着也要一個妹妹。”
“是嗎?”世民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有興趣,低首瞧我:“那我們就努力給承乾一個妹妹!”
“什麽?”我錯愕地看着他燃起一團火的鳳眸。
世民慢條斯理地親吻着我:“半年沒見承乾和青雀,身為阿爹一定會努力完成他們的心願。”
我還來不及辯解,又被他狠狠地迷惑。
世民呆在家裏的時間不長,時常進宮,直至深夜才回來。長安城裏早已經傳言,秦王将要去攻打洛陽。
洛陽,那是多麽遙遠的城市。
我逗弄着懷裏的青雀,想要他多醒一會兒。這孩子總是貪睡。
看,這不,他見久久抓不住我的絲帕,索性又睡了過去。
我無奈之餘,只能将他遞給乳母,交代仔細照看。
長孫海坐在我身前,神情沉重。他雖然還是一位普通內官,但頗得內務大人的器重。其中,銀兩當然是很重要的。但無論如何,我們都知道“普通”才是最好的保護色。長孫海很少會主動找我,除了非常要緊的事,比如上回的劉文靜。此次,事情似乎更加嚴重。
我便讓旁人退去,只留下我和他兩人。
長孫海确認人都走完後,才慢慢開口:“殿下,之前小人一直在暗中探察希國公去世真相。”
希國公!?楊侑!
我吃驚地盯着長孫海。他為什麽要知道希國公的死?
長孫海不理會我的吃驚,徑直說下去:“小人從進宮開始,就一直聽聞希國公去世的種種傳聞,。其中有一種是前朝遺老們傳的最厲害的。”
“是什麽?”
長孫海擡首,湛藍的眼眸裏透着憤怒和擔憂:“楊儒人下藥。”
我感覺的手頓時冰冷:“你确定嗎?”
長孫海點點頭:“前幾日,小人偶然去了冷宮。冷宮自然有許多前朝的妃嫔,還是曾經服侍過希國公的內官。”他見我吃驚,淡然笑道:“殿下是正室,又得秦王和聖上的寵愛,自然不會了解冷宮。冷宮其實不僅是嫔妃們心中地獄,對于小人這類宮中人來說,它有時也是安身之地。希國公身邊的內官便是如此。他是唯一得以保全的人。”
說到這,長孫海的臉色變得鐵青:“他說,希國公的藥方裏有的萬年藤。”
我不以為然:“我聽聞,當年宮裏都要進貢一大批的萬年藤。這是因為希國公有頑疾,需要用萬年藤做藥。”父皇還是唐王時,我曾經掌管了一陣子的家族事務和一些後宮事宜。萬年藤這樣的藥材自然也是要和我說的。
長孫海卻是搖頭,從懷裏掏出兩張藥方:“這一張是給楊儒人開的,裏面的确有萬年藤。而另外一張才是希國公的,裏面是主治收汗護體的藥。兩者根本是相反。小人想不通的是醫人上的記錄是對的,但是抓藥的藥方是錯的。按理說,醫人應該會在煎藥時,仔細督查,但都是确認無誤,才呈給各位殿下。”
我似乎也開始明白些什麽:“你是說,有人……”
“是的,”長孫海點點頭:“臣仔細看過太監宮女的記事簿,上面有個人的名字很有趣。他叫元半月,當時是內仆令。”
元半月!好耳熟的名字!
一個蒼老的聲音,一張獻媚的面孔,慢慢地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夫人,太上皇最愛就是宮裏那一片桃樹林。桃花已經謝了,桃子也墜了地,小人只撿到這個桃核而已……
他慈祥的笑意久久回蕩在我耳邊。
“他怎麽了?”我聽見自己幾乎木然地問道。
“他死了。但更讓臣吃驚的是,他本姓劉,與楊儒人身邊的劉尚宮,是兄妹。”
我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長孫海,不敢相信他所說的。但我深知他的性格。如非确定,他卻不會信口開河。
長孫海見此,仿佛不忍心我再承受:“小人告知殿下此事,是希望殿下小心。上次許燕兒的事絕不是一個意外。有小人在,絕不會讓人傷害殿下半分。”
我苦笑:“真要是如此,也沒有辦法。”
長孫海見我面容苦澀,依舊擔憂,卻不再說話,靜候一旁。
我低頭皺眉思索許久。
敵在暗,我在明,實在不便動作。如今雖知道些事,卻又依舊難把握證據。最重要的是希國公,本就是父皇心中刺。他的死,無論如何都不會深究。我想,這也是楊喬和劉尚宮敢這麽做的原因。目的也是簡單,誰不想在新朝争個頭功。難怪父皇會對楊喬即關注,又冷淡?但如果這件事真,那麽我該如何作為?如果這件事是假,我偷偷打量了一番長孫海,暗自心寒:那麽問題就越加嚴峻。
我沉思許久,見他擔憂,便安撫道:“沒事。你說了以後,我自然會留意。不必太擔心我。”說到這,我知他心細,還是囑咐道:“宮中關于秦王的事,要多加打理。”
長孫海暗嘆一聲,卻依舊恭敬從命:“是。”
我見他離去的背影,心裏有着深深的愧疚。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放棄大好的前程,選擇如此崎岖的道路,但心裏明白他對我,對世民,乃至對整個長孫家的恩情,已經是我這一生都無法報答的。
世民又要出征了。他在家裏不過一個多月,許多铠甲還來不及卸,又要重新裝上。我仔細地幫忙打理一切,也不得閑。
這幾日,世民幾乎每天都要親自哄兒子們睡覺,主要是哄承乾。青雀向來是個乖孩子,從來不用別人哄。可承乾卻是大不相同。
世民本身就是愛玩好動的性格,往往事與願違,反而和孩子打成一片,玩得自己都不記得睡覺了。
好容易忙完了世民的行囊,我熟門熟路地來到孩子們的房間。
孩子們都睡了。
世民一個個地仔細打量着他們,尤其是青雀。他抱着,輕輕地吻着他的額頭。看着一個鐵骨铮铮的漢子流露出內疚和疼愛的神情,很難讓人不為之動容。我眼眶有些濕潤,我知道他有多麽愛我們的孩子。無論他跟他們的時間是多麽短暫,他對他們的愛卻從來沒有少半分。這就夠了。
世民看見我,微微一笑:“你來了。”
我點點頭,走到承乾的床邊,再仔細幫他撚好被角,然後來到世民身邊,看着他懷裏青雀憨憨的睡顏,心中不由泛甜。早前長孫海告訴我的不快事也一掃而空。
“下回見到他,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世民嘆息中,帶着苦澀和無奈。
我摟住他的肩膀:“你是他父親。他會記得你。你看,承乾不就記得你嗎?”
世民淡淡一笑,放下青雀,拉着我的手,漫步回到我們的房間。
我躺在他懷裏,聽着他沉穩的心跳,任由他一遍又一遍用手劃過我的長發。
“無塵……”
“嗯?”
“如果你肚裏的孩子……”
我猛地爬起來:“你在說什麽?”
世民狡黠一笑:“我總覺得你肚子裏又有孩子了。”
“不可能!”我身為女子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孕。
“怎麽不可能?”世民淡淡微笑,把手枕在腦後:“我可期盼着呢!”
“期盼什麽?”
“這個孩子!”世民用手指輕輕繞上我的發絲:“我希望是個女孩。”
我因為他的話,眼眸不由添了幾許溫柔。
我知道他是在想我。他常常說,幾個兄弟姐妹中,還是月燦最會寬父皇的心。他想要女兒,能過陪伴我。我怎麽會不懂他的心思?
“如果有的話……”我依偎在他的肩窩裏,柔聲說着 :“那麽你得給她起個好名字。”
“嗯!”世民慵懶地點點頭:“最重要的是,這仗打完以後,我就再也不會錯過孩子們的每一段時光。”
“他們會理解的。”我擡眸,輕撫他的輪廓。
世民垂下不舍的眼睑,笑而不語,只是輕輕地吻着我。而沉默下的我們都在思慮着同一個地方:洛陽。
武德三年,大唐皇帝遣秦王李世民攻鄭,進逼東都洛陽。
七月,秦王率兵攻之,師至新安,世充鎮堡相次來降。八月,秦王陳兵于青城宮,世充悉兵來拒,隔澗而言曰:“隋末喪亂,天下分崩,長安、洛陽,各有分地,世充唯願自守,不敢西侵。計熊、谷二州,相去非遠,若欲取之,豈非度內?既敦鄰好,所以不然。王乃盛相侵轶,遠入吾地,三崤之道,千裏饋糧,以此出師,未見其可。”秦王謂曰:“四海之內,皆承正朔,唯公執迷,獨阻聲教。東都士庶,亟請王師,關中義勇,感恩致力。至尊重違衆願,有斯吊伐。若轉禍來降,則富貴可保;如欲相抗,無假多言。”世充無以報。太宗分遣諸将攻其城鎮,所至辄下。
正如世民所料,我又有了身孕。世民知道後,百忙之中特抽空寫信,開卷第一句:“大喜,吾深感大喜。”
見此,我嘴角也不由揚起幸福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奪子
自從長孫海和我說了楊喬的事,我便清楚這件事絕不是我一人之力可以完成。我必須需要幫助。在這件事上,除了哥哥,我還能信任誰呢?
所幸哥哥剛好從洛陽戰場上回來籌辦軍務,能夠來□□與我相聚。但出乎我意料,哥哥聽了以後,但是面色極為平靜。
我略為吃驚:“難道哥哥事先已經知道嗎?”
哥哥瞥了我一眼,喝了口茶,漫不經心:“長孫海是我安排進宮的。”
“什麽!?”
哥哥反而安撫我,溫柔牽起我的手:“你在這個位置上有多難,我會不清楚嗎?你需要一個幫手!”
我氣憤地甩開他的手:“但不能以這樣的代價……”我想起這對長孫海的傷害,我想起這對他意味着什麽,連聲音都開始顫抖:“這……這是造孽!”
哥哥臉色不由一沉:“若是造孽,盡管報在我身上便是。”
“哥……”我擡眸望着他堅韌的臉龐,只能深深嘆息:“真是報在你身上,還不如由我……”
“我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哥哥厲聲打斷我的話,見我略有些害怕,連忙放緩聲音:“你不要去想這些有的沒的。楊喬的事,你打算怎麽處理?”
“你……”我見他不願再在這話題繞,也只能收起心思,關注在楊喬的事:“哥哥是怎麽看?”
“殺!”哥哥眼眸閃過冷光,嘴角帶着一絲殘忍的微笑:“她死了,也能告訴那些前朝遺老,這個天下到底是誰做主。”
“不行!”我幾乎立刻反對:“這只會造成他們更加強烈的反彈。”
哥哥輕蔑冷笑:“有些人就是需要一個耳光打醒,才會睜開眼睛看。大權在我們手中,你以為他們能做什麽。”
“大禹治水,是疏,而不是堵。”我打量他許久,慢慢吐出這句話。
“這不是治水。這是戰争,只有死活!”
“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哥哥見此,不怒反笑:“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不去理會他話裏的嘲諷:“有一點哥哥你說對了。這是戰争。”
“哦!”
“那麽戰争最可怕的是什麽?”我直視着他。
哥哥與我對視許久,目光越來越明晰:“糧草已盡。”
“那麽我們就斷了她的糧草!”
“怎麽斷?”
“會有這樣傳言出來,代表楊喬并不是深得遺老的歡心。”我看向園裏的風景,姹紫嫣紅好不熱鬧,卻不知秋已快到:“我們只需要讓他們知道□□歡迎其他的棋子,更好的棋子!”
哥哥聽後,不由皺眉:“但她已經生子。”
“所以,我已經和萬貴妃商量好了。讓寬兒繼承智雲的爵位,然後将青雀過繼給玄霸。萬貴妃說,父皇一聽,非常高興。”
“什麽?”哥哥吃了一驚:“你和秦王商量了嗎?”
我微微苦笑:“有些鬧脾氣吧!但又能如何?”世民雖然不高興,但也知道此時他傾全國之力攻打洛陽,最重要的就是對父皇的忠心。哪有什麽把嫡子過繼給早逝弟弟,還能表達自己對家,對國的忠誠?對于父皇來說,還有什麽比這更好的賞賜嗎?一個孩子能夠暫時安撫兩邊,有什麽不好?
“還有一個問題。”哥哥直直地盯着我,似乎在審視:“你怎麽能保證新的棋子不會比這個更狠?”
“因為那就不是一個棋子,而是一盤棋!”我輕輕一笑:“哥哥,花開一只不算春,姹紫嫣紅才是美。”
哥哥拿起一個囊團幫我疊在腰後:“你就不怕被那些花奪了彩頭?”
“不怕!”我早已經淡然,輕蔑一笑:“我不是花,是花主人。”
哥哥不由輕笑,笑裏有自豪:“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有這樣的心機。”
我聽此,不由黯然,長長嘆息:“如果可以,我希望永遠不要用心機。”太累,真的太累。
“這次她怎麽惹到你了?”哥哥明白我絕對不是會主動出擊的人。
我垂眸,只是輕輕撫摸我的肚子,不想說那些不讓人愉快的事。
“觀音婢,你知道我的性子。如果你不說,我還是能從別人那裏知道。”
我擡眸,眼中早已經是一片酷冷:“前陣子,我和宇文昭儀聊天,她誇我,梳頭時還看書,非常好學。”
哥哥聽了,身體一僵,嚴肅地繼續聽我說:“要查出來是誰說的,實在簡單。這是秦王的家,他在家裏的一舉一動都會傳到宮裏。那麽秦王還有什麽安全可言?”
我把弄着蓮花織紋披帛:“既然他們不仁,我也不必客氣。內鬼,我自然會打掃幹淨。他們那邊,我也會安排妥當。只是有些事,我實在不便出面。所以,哥哥……”
“我知道了。”哥哥心有靈犀地笑道:“你放心吧。事情包在我身上,我們兄妹同心,還有什麽能難倒我們嗎?”
我聽此不由沉默,靜靜地與他對望,見他眉間的堅毅,俊秀斯文的五官被心中的野心染上陰沉。我強壓下心頭莫名的不祥,揚起一絲微笑:“是啊!再也沒有事能夠難到我們……”
八月,正是荷花盛開的日子。我帶着承乾和青雀一起進宮給父皇請安。我穿着一件青色荷紋半袖襦裙,用一支碧玉荷花簪绾了一個螺髻。父皇早年沒有父親,對家人非常重視,特別喜歡孫子們圍繞身邊。這不他牽着承乾漫步在荷花池,教他如何射鴨。
射鴨是宮中夏日非常流行的游戲。在湖上泛這木頭雕刻的鴨子,荷葉遮遮掩掩,宮人拿着小弓射獵。射中便是贏家,父皇更是其中的高手。
“手要穩!”父皇蹲下指導承乾拉弓:“腰要直。別管荷葉,只看那只鴨子。诶,對啦!”
宇文昭儀與我在不遠處觀望。她笑對我說:“聖上前幾日才在我面前誇過承乾,聰敏乖巧,頗得他的歡心。”
我掩嘴一笑:“是父皇看得起他。”
宇文昭儀拿起瑪瑙金酒杯喝了一口:“你也嘗嘗。這是郢酒坊剛釀好的郢州酒,酒味有些濃,我用了冰,倒也涼爽!”
郢酒坊是貢酒中唯一在宮廷裏直接釀造。除了因為它酒味香醇,更是因為歷代帝王對它的愛不釋手。宮廷酒坊便全面引進郢州酒的釀制工藝。而郢州酒也成為宮裏常用的酒品。
“謝姨妃。”我心中暗自盤旋如何與她開口楊喬一事,畢竟當年是她撮合的:“說到孩子,楊孺人又有了身孕。多謝宇文昭儀撮合,這才有了秦王的福氣。”
宇文昭儀莞爾:“秦王妃客氣了。”
“姨妃自謙了。”我輕搖羽扇:“如今我也有了身孕,便想再請幾位好女子進府中。不知宇文昭儀有什麽好的人選嗎?”
宇文昭儀手一頓,随後輕松微笑:“王妃可是當真?”語調雖然是輕松,但看着我的目光卻冷得讓人透着寒。
我誠懇回望:“是的。還望姨妃成全。”
過了許久,宇文昭儀含笑思考了一會兒,便點點頭:“那成啊。過幾日,我便列個世家女子的名冊,我們一起商量。”
她溫婉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但很快又是往常的溫柔女子。
我行禮謝過後,又舉杯喝了一口郢州酒。炎炎夏日,也寒徹人心。
回府時,因為喝了點酒,我有些微醉了。下了馬車後,像以往那樣扶住瑜兒的手,慢慢地步行在走廊上。就在這時,蒙蒙夜色,從走廊邊的花叢中,有一位少婦向我沖了回來。我還沒有反應,身邊的侍女一個健步,擡手一砍就将來人打昏了過去。
我看着原本氣勢洶洶的少婦,木偶被剪斷線似的倒在地上,原本的醉意便去了大半。我這才留意到身邊的侍女早已經不是瑜兒,而是另一個柳眉婉約卻目光俠氣的少女。她鎮定地喚來侍衛,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聲音格外平靜:“殿下,是今夜便問嗎?”
我此時已經鎮定過來:“她是誰?”
“是許騰!”
我聽了,心裏不但不吃驚,反而是一種釋然:“等會兒弄醒她,帶她來見我。”
“是!”
過了半個時辰,我喝了蜂蜜水,酒意已經大致散去。我倚靠在雲雀飛舞緞紋囊團上,閉目養神,不會理會跪在地上的許燕兒。侍女們已經點好燈,将原本昏暗廳堂變得明亮而溫馨。很顯然此時索索發抖的許燕兒卻不是這麽想。
“殿下,王妃,我……”許燕兒已經泣不成聲。
我聽到哭聲,心裏也不由嘆息:“哎,你也不是壞人。”
“王妃!”許燕兒錯愕地擡頭看着我。
我微笑溫柔地望着她:“你這麽來定是有了急事,才等不及的吧?說吧!看看我能不能幫你?”
許燕兒這才放聲痛哭:“王妃!王妃,求求你!不要帶走寬兒!我就只有一個兒子,他要是也離開我,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我、我、我會死的!”
我聽到此,不由一笑:“誰說,寬兒要離開的!”
“今天,來了聖旨,說要寬兒繼承楚王。那不是說,寬兒就要到皇宮去嗎?”
我招了招手,讓她上前,拉住她的手,安慰道:“不是這樣的。寬兒除了繼承皇弟的爵位,還有涼州總管和司徒。這些都是名號,是封邑!不是真的要寬兒去涼州做主管。你想想,他才多大!真要去涼州,他能做什麽?”
許燕兒這才煥然大悟:“那妾身……”
“你說的也是規矩!規矩也要講人情,講多少就要看人了!”我一邊慢慢微笑,一邊細細觀察她的臉色:“你還沒告訴我,是誰說寬兒要離開的?”
許燕兒立刻吓白了臉,兩唇微抖,始終說不話來。
“不敢說?”我見此,了然微笑:“那我說一個人,如果是,你就點頭,好嗎?”
她點點頭!
“是劉尚宮?”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劉尚宮只是告訴你話,但是楊孺人指使的,對嗎?”
她一雙美目幾乎立刻湧上淚水,慢慢地點點頭。然後,許燕兒起身不斷磕頭:“是妾身魯鈍!楊孺人說,如果我不依從,她就要害寬兒!王妃,求您!我求求您!”
我笑而不語:“那□□裏的事,也是她告訴宮裏的人。”
許燕兒點點頭:“都是劉尚宮平日與一位妃嫔的尚宮說的。”
“是宇文昭儀的嗎?”
“我不知道!”許燕兒臉色更白了:“只是每次來身上帶着一股香!就像……”
“我身上的?”我将袖子伸出給她。
許燕兒仔細聞了聞:“是!就是這個香!”
我心裏冷冷地盤算了一會兒,便安慰許燕兒一番,讓她回去照顧李寬,準備過繼儀式。
我拍了拍手,新的侍女已經上前行禮。我這才認真地打量她,不同于瑜兒的婉約,她的目光更加銳利,而且五官深邃,頗有胡風。
我問道:“你是胡人後裔?”
“小人的母親是胡人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