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8)

!”她回答頗為坦誠。

“長孫大人讓你來的!”

“是!”

“名字?”

“青玉。”

“青玉!”我擡眸冷笑道:“叫上王尚宮,我們看出戲,作為對你的見面禮。”

她淡淡地回答:“是!”

我帶着一行人,來到楊喬住的宮殿。剛到門口,便被侍女攔住,行禮謝客:“王妃,孺人已經睡下了!請……”

“你叫什麽?”我淡漠地回問。

“奴婢叫……”

“不用回答了!”我轉頭對身後的黃總管說:“等會給這個婢女把月錢結了,別虧待人家!”

“王妃!”侍女聽後,立刻跪下:“王妃,我……”

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以後在別的府裏做事,要知道誰是主人,明白嗎?”

“殿下!殿下!殿……”侍女很快被侍衛拖走,聲音也越來越遠。

我來到廳堂時,楊孺人已經衣着完畢,端坐案前。她見我來到,便款款起身行禮:“拜見王妃,不知深夜來訪,有何事?”

“來訪?”我繞過她,笑着在主座坐下:“楊孺人太客氣了。這裏是我們的家,何來‘來訪’二字?”

她擡眸掃了我一眼,卻不敢起身:“是!”

“請坐!”我假意環視周圍,問道:“恪兒呢?我想看看他!”

“三公子在睡覺……”劉尚宮見此,便起身回答。

“劉尚宮!”我打斷道:“我想見我、的、兒、子,還需要您來同意嗎?”

劉尚宮頓時語塞,只能讓人抱李恪來到堂前。

我擡手讓人抱了過來,看着年幼的他還在沉睡,細致的五官還帶着奶香。我一邊輕輕搖晃着懷裏的李恪,一邊說道:“我聽醫人說,楊孺人有了身孕。我怕打擾你,以後恪兒就跟我吧!”

“不!”楊孺人幾乎立刻站起來:“恪兒是我的兒子!”說着,她就沖上前,卻被數個宮人攔住。

“怎麽尚宮沒有和楊孺人說嗎?”我不去理會她的嘶吼,故作無奈地望着劉尚宮:“劉尚宮,我想問,恪兒叫我什麽?”

劉尚宮看了看楊孺人,又看了看我,挪動嘴唇過了許久,也說不話,只是眼淚不斷地流下。

“說不出?”我冷笑道:“王尚宮,你來說!”

王尚宮畢恭畢敬地跪下行禮,高聲回答:“母妃!恪殿下稱呼王妃為母妃!”

“為什麽?”

“因為您是嫡母!所有秦王的孩子都是您的孩子!”

“聽清楚了嗎?”我一邊哄着懷裏的李恪,一邊微笑地看着楊孺人:“那麽楊孺人,你說‘你的兒子’其實不是你的兒子,而是我的兒子。只是我覺得由生母代為護養,會對秦王的子嗣最好。所以由你代我照顧,明白了嗎?”

楊孺人一向傲慢的表情,此時因為母愛,也徹底瘋狂起來:“把孩子還給我!”

“劉尚宮!”我見楊喬依舊猖狂的模樣:“你們家人的孺人似乎還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劉尚宮此時跪在地上,重重地磕頭:“王妃,一切都是小人的過錯,請饒恕孺人。請……”

“當然!”我淡淡地回答:“您是由新來的宮人主管王尚宮管的,你的過錯就會由她一一探究,一一懲戒。楊孺人是我管的,她的錯由我一一探究懲戒。”說到這,我将孩子遞給青玉,看着不斷掙紮的楊喬:“楊孺人最大的失誤就是不知道□□裏最重要的是什麽!”

“別說我是金枝玉葉,我現在有了秦王的骨肉,你能奈我何?”楊喬被人扣着,失控大吼:“你憑什麽這麽對我!”

“憑什麽?。”我冷冷一笑,臉色也不由沉下來,目光也變得銳利:“憑我是秦王妃!如果□□裏還有誰不明白忠實保護秦王為天職的話,那麽”我狠狠地看向楊喬:“我就一定會讓她消失!”

不知是我的眼神,還是我的話語,讓她停在原處,慢慢從停止掙紮到發起抖來。

我說完便站起身,柔聲吩咐:“把孩子留下吧!”

“但……”王尚宮有些猶豫。

我瞥了眼劉尚宮和楊孺人:“我想楊孺人會幫我和秦王照顧好孩子的。這宮殿裏的所有人都要換掉,一個也不留!”說着,我看着俯身跪地的劉尚宮:“劉尚宮年紀大了,楊孺人孩子多了。以後宮裏的事就不要再讓她老人家操心了。”

王尚宮聽到後,舒了一口氣:“是!”

作者有話要說:

☆、畫師

楊孺人被關後不久,宇文昭儀便找上了我。我畢恭畢敬地坐在一邊奉茶。她不問,我當她是過來小坐的。我“砰砰砰”用小錘子将茶餅砸碎,宇文昭儀則一邊微笑一邊細細品着水果。

等茶煮好了,也過了大半個時辰。她依舊與我閑話家常,就在我以為她今日不會再提時,她卻開口了:“诶,怎麽沒見楊孺人?”

我暗自冷笑,卻依舊溫婉回應:“楊孺人有了身孕。這幾日,她都在安胎!”

“是這樣!”宇文昭儀淡淡笑道:“那我去看看她吧!”

“怎麽能讓您去呢?”我拍拍手,叫來一位內官,吩咐道:“問問楊孺人身體好些嗎?如果好些,就請她過來,拜見宇文昭儀。”

“是!”內官細聲答應後,行禮起身,快步退下。

宇文昭儀見此,不由感慨:“今日來,看□□,比起以前更是不同。”

“哦?”我笑問:“有何不同?”

“以前,這裏的侍女們還是有些輕浮之态。”她回答:“如今,卻是各個各司其職,步步都有規矩啊!”說到這,她打量我一番:“人家都說,□□的差事好。王妃待人寬厚,而且頗能體諒下人的辛苦。如今是改了性子嗎?”

“我這性子是改不了了。”我微笑地為她再斟上一杯茶:“法外自有人情。可是,要先有法,才有情。”

“好一句‘先有法,才有情’!”宇文昭儀聽了,美目一亮:“□□果然是見識不凡。”

“過獎了,姨妃。”

就在這時,內官已經到了廳堂等着回話,見我看到他了,連忙快步上堂:“回殿下,楊孺人還在害喜,怕驚動殿下,便不敢前來。”

宇文昭儀聽了,不由黯然:“她身體不好,我也不便去打擾。那麽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我笑着挽留:“姨妃,今日便在王府用個午膳吧!”

“不啦!”宇文昭儀搖搖頭:“尹德妃要開群芳宴。我還要回去準備呢!”

“對了!”我看了一眼青玉,她連忙讓人端上一盆白色茶花。此茶花枝節曲折而上,頗有風骨,花朵通體雪白,不帶一絲雜色,就連花蕊都像晶瑩透亮的白玉。花枝上還垂着數個香囊,煞是喜人。

宇文昭儀不由啧啧稱奇:“這花真是太美了。襯在手心裏,就像一團雪似的。”

我見此,便上前牽起宇文昭儀的手:“這是‘瑞雪如玉’。昭儀既然不便留下用飯,我也不勉強。但是來了一趟,不讓我盡點孝道,我可不依。還請姨妃收下。”

“這禮物太重了!”宇文昭儀雖然愛不釋手,但卻有些不好意思。

我笑道:“姨妃何必如此生分?我這花苗也來得偶然。前幾日,才剛剛開了花。看來是因為主人來了。我不過是借花獻佛而已。”

宇文昭儀掩嘴一笑:“秦王妃都把話說全了。我要不收,反而不通情理。那麽多謝了。”

我看着她細細觀賞盆景,拂過各個香囊,卻不露一絲異色,心裏升起一絲佩服。要知道這上面的香囊其中有一個便屬于她的宮女香寧。昨日,“出其不意”下一個小小的戰利品。我也不說,便這樣還給她。否則按照宮規,這香囊就可輕可重了。

宇文昭儀再次謝過後,便起身離去。

過了一段時間,香寧便因為犯事,被逐出宮外,從此不知所蹤。

我坐在茶樓上隔間裏聽長孫海一一述說,默默地喝了一口茶。

長孫海見此,不由皺緊雙眉:“夫人,難道您不怕宇文昭儀會反咬一口?”

“她不會。”我要不是心裏有數,也不會這麽快就動楊喬。

“為什麽?”

我笑而不語。

宇文昭儀要真是想保楊喬這個棋子。首先不會讓寬兒和青雀繼承王位,其次,不會與我商議新進的宮女,最後,宇文昭儀是一個對前朝有濃厚情結的人。不僅從她平時穿的,用的,還有她時不時說出的詩句都帶着前朝文帝時的樸實和哲理。在父皇稱帝前,那一段時間,宇文昭儀不止一次偷偷保護過希國公。我當時看在眼裏,卻處處給予方便。最初不過是出于讨宇文昭儀歡心的需要,現在卻留了一把殺手锏。

“事至如此。過了數月,你将希國公的事‘不經意’地告知宇文昭儀就行了。”

“是。”長孫海見此也不再多問

我看着街上絡繹不絕的馬車:“琵琶女找到了嗎?”

“長孫大人說,确定是在王世充的宮中。”

我默默冷笑:“那麽,太子又要多寂寞一段時間了。”

一陣清風吹過,窗棂上的風鈴清脆可人,卻帶着絲絲涼意,看來肅殺的秋天已經不遠了。

長孫海走後不久,我又坐了一段時間,才讓青玉扶我離開。剛出茶館門口,就見幾個無賴正在圍毆一個書生,一邊毆打一邊怒罵。

書生蜷縮着身體,只為保護懷裏的畫軸。

一個無賴見此,不顧書生的掙紮,伸手奪過,狠狠扔在地上:“你要能把這些破爛賣出去。老子跟你姓!”

畫軸一邊滾動一邊展開。這是一幅山水圖。畫中,青山綠水,鄉間田舍,農夫耕牛,童子嬉戲,不過數筆,已經述盡風雅,全然洗去炀帝時的浮華。畫師的心境傲骨躍然紙上。等我回過神時,我已經拾起畫卷細細品味。見我如此愛畫,侍衛早已驅逐無賴,救下了已經臉青鼻腫的畫師。我隔着幕離,見他雖一身狼狽,卻神情安然。于是,心裏便下了個決定。

我低聲吩咐了青玉幾句,便收起畫卷,轉身離開。

這樣的畫師,必成大才,如此埋沒,實在可惜。既然如此,我不如好事做到底,将他推舉給閻立德兄弟為弟子,也不浪費他的大才。

原本此事,便過去了。但青玉很快就告訴我,這書生恐怕還真是有幾分特別。

要換了別人聽到,不是欣喜若狂,便是感恩戴德。他卻不一樣,只說無功不受祿,不願意前去拜師。

我聽到此處,只覺得這書生憨得可愛:“他叫什麽名字?”

“他叫孟成志。”

“成志,成志,必成大志!”我想了一會兒,怎麽安慰他的自尊又照顧他的生活。聽他的話,應該原本也是體面人家的子弟,如此淪落如此,也是亂世所為。“就和他說,我拿了他一卷畫。畫裏只有前半部,我還想看後半部。”

“啊?”青玉愣住了:“殿下,這……”

“就這麽說。他懂得。”我轉過目光,看着手中的山水圖。真是只有天上有,那曾人間聞的美景。那麽人間美景何時才到?看來他也在等。

洛陽的戰況是長安城裏最為津津樂道的話題。有人說,秦王已經準備退兵了。有人說,秦王一個人沖鋒陷陣,把城牆都砍了一個大窟窿。有人說,王世充已經和窦建德彙合,要進攻長安。各種各樣的謠言在長安城裏到處傳播。

而我卻是忙得不可開交,一面是進宮請安,一面是各個高官的夫人,還有跟着世民打戰的軍士家眷都要一一慰問,澄清謠言。好容易回到家,就會看見兩個調皮蛋又聯合起來,到處搗亂,唯恐天下不亂。

唯一讓我安心的就是肚裏的孩子。經過我這麽折騰,太醫還是很高興地告訴我,孩子很健康,而且很平穩。

承乾聽見了,一把推上正在努力爬上床的的青雀,然後自己也爬上來,趴在我身上,憨憨地問道:“阿娘,妹妹什麽時候出來啊?”

太醫見此,也不打擾我們的天倫之樂,含着微笑,便起身告退離開。

我輕輕撫摸着承乾越來越俊俏的小臉:“還有幾個月吧!”

好容易爬上床的青雀見哥哥趴着我,他便一下倒在哥哥身上。承乾被青雀胖嘟嘟的身子壓得呀呀直喊:“青雀,走開!”

青雀聽到,以為是和自己玩呢,更用力地壓了壓,小嘴笑個不停。

我一邊大笑,一邊起身抱起青雀。這小家夥又胖了!

青雀見是我,便用力摟住我的脖子,不斷地用童吻幫我洗臉。我見此,不由一陣心酸。這段時間太忙,有好幾日沒有看見他們兄弟。青雀還不會說話,已經從我這個母親這裏學會思念和不舍了。

想到這,我也狠狠地親了青雀幾下。

承乾見此,也抱過來。只不過他抱的是我的肚子,小心地和我肚子說話:“我是哥哥!我是承乾哥哥!要記得,我是承乾哥哥!以後,我就和你玩,不和胖青雀玩!”

“為什麽呀?”我看得出,他還是很喜歡青雀的。

“他好懶啊!跑一下就不肯動了!”承乾嘟着小嘴,用力地投訴。

我努力忍住強烈的笑意。好動的承乾有時還真的很難适應懶惰的青雀。

這不,青雀又爬又抱,顯然是累了。于是,他又一屁股坐在床上,頭一歪,就倒在軟軟的被子裏睡着了。承乾見此,也趴在蠶絲被上,一邊用手戳青雀的胖臉蛋,一邊嘟囔:“青雀是個大懶蛋!”

我輕輕拍掉他的小手,故作生氣的模樣:“怎麽可以這麽說弟弟?”

“他就是懶嘛!”

“也不可以!”

“哦,好吧!”雖然不情願,承乾只能答應下來。

承乾年紀雖小,說話已經非常流利。一張小嘴甜起來能要人命,壞起來能叫人氣死。父皇對他愛不釋手,常常讓他進宮玩耍。青雀講話遠沒有承乾那般快,已經能夠走鴨子步了,還不太會說話。他最常說的一個字:“吃!”也是說得最清楚。

剛剛小嘴還在抱怨不停,一轉頭,承乾也睡着了。即便在睡夢中,兩兄弟還是頭挨着頭,手握着手。

“哥……”睡夢中青雀用藕節似的小手摟住承乾。

這是他最常說的第二個字。

我親自将将士們親人的書信整理妥當後,交給信使,讓他帶到前線。此時已經過去大半年,将士們需要鼓勵和來自親人的安慰。只有後方穩了,前方才可以勇敢無畏。正如,我每次都會在書信裏告訴世民,孩子們的情況:承乾的聰慧,青雀的可愛,肚子那個的貼心。世民總是和我說,他很好,身體很好,戰況很好,一切都好。每次看到他的一字一句,我都仿佛能看見世民皺着劍眉,搜腸刮肚地想詞安慰我。他本來就不愛讀書,做文章,如今要他頻頻寫信,确實難為他。只要他半月以上沒有寫信,我便知道他定是突襲或追擊,不免開始挂心,直到下一封信的到來。

轉眼,我第三個孩子也快足月。這日,我來到宮中的曲池,找到父皇。他與尹德妃等妃嫔泛舟湖上,正在欣賞初夏的荷花。

我坐在小舟上,看着船上的悠然自得,心裏真是百般滋味。我想到世民在洛陽以血肉之軀為父皇争奪天下,父皇卻能在這裏安然享受美色。

“你們看!是秦王妃!”張婕妤熱情地向我揮揮手。我連忙收起心神,揚起最溫和的笑容,也像她揮手。

在宦官小心翼翼地攙扶下,我登上了船坊。這天,我穿着蘭色半袖襦裙,邊角上繡這石榴花,披着淡色的千葉織紋披帛,螺髻上插着一支紅寶石的石榴花簪。

尹德妃見我,連忙起身相迎:“秦王妃來了!我正和陛下說起你。”

我不急不忙行禮:“拜見父皇,見過尹德妃和張婕妤。”

父皇開懷大笑,招手讓我過去:“一家人,無須見外。”他說着,打量我一番:“無塵,是要生了吧?”

“是,父皇!太醫說,就這個月了。”已經是第三個孩子,我也習慣了這類對話。

“好啊!”父皇點頭,像是突然想起:“我昨日才和太子商量過,這洛陽已經打了大半年了,是要給前方的将士鼓鼓勁。承乾不是還沒有自己的封地嗎?朕已經下了旨,封承乾為恒山王,青雀既然繼承了玄霸的爵位,就封為衛王。你看,怎麽樣?”

我不由欣喜若狂:“多謝父皇!”說着,就要跪拜。

父皇擺擺手:“二郎不在家,你把承乾教得很好。我作為阿翁,不過做些應該做的。再說,從國家來看,也是給前線的士兵一個激勵。告訴他們,朝廷很重視他們。”

“父皇英明。”我打心裏為這個消息高興。

尹德妃見此,嬌柔地依偎到父皇的懷裏:“我的聖人啊!真是英明!可要是洛陽打下了,你會派誰去做特使啊?”

特使?什麽特使?我聽了,心裏的欣喜頓時被不安沖淡了許多。

父皇笑而不語,似乎不願多談。

張婕妤也趕緊拉起父皇的衣袖,軟軟地撒嬌:“是啊!聖上,您不是說要派特使去檢點洛陽的財物嗎?”

我心頭一冷。戰還沒有結束,父皇已經開始計較洛陽的財寶了嗎?

父皇聽此,厲聲道:“胡說什麽?!”說着,不由打量我臉色。

我強按住內心的氣憤,揚起溫婉的微笑:“兩位姨妃,要說洛陽,我倒是可以說幾句。那是一個天下最華美的城池。”

“真的?”張婕妤心思還是不如尹德妃來得細膩。

“是啊!”父皇很高興結束剛剛不該的話題:“無塵就是在洛陽出生。對于洛陽,她是再了解不過了。”

“是,父皇!”我因為過去回憶,笑意也變得溫暖:“父皇一定也對洛陽印象深刻吧?”

“當然!”父皇便說起自己年輕時在洛陽的經歷:“我們李家還在那有一處別院。我記得二郎最喜歡……”

只有我把手中的團扇越握越緊,幾乎要把它折斷。

作者有話要說:

☆、長女

我回到承乾宮內,将自己關在房裏,才将臉上的笑容放下。世民終于還是功高震主。多少年前,我那麽怕他會變成景帝的梁王。難道就沒有第三種可能嗎?不是叛逆奪位,不是兔死狗烹,而是另外一種可能。

父皇,您難道還不了解您的兒子嗎?他哪裏會是貪圖財寶的人?還是父皇太了解他的兒子?他深知世民的野心和大志,絕不會允許自己屈居人下。承乾出生的那抹輕輕的血腥,如今是越來越重。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艘小舟,在狂風大浪中航行,明明知道巨浪就在眼前,卻無能為力,聽天由命。

世民或許有他的野心,可是他保家衛國,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不公平!對世民真是太不公!

我緊握手心,不覺指甲已經軋肉。

既然,世民已經在父皇心裏紮了刺,那麽,民心卻決不能失。

我想到這,拍手讓青玉進來,吩咐她去找孟成志,我要打造天下最威武的黃金甲。

只有黃金甲才能配凱旋而歸的世民。

青兒不由睜大眼睛,露出不解。要知道整個□□還是崇尚簡樸,我向來不是一個奢華的人。而黃金甲需要的不僅是高超的匠人,更需要高昂的財力。

我朝她肯定地點點頭:“去吧!”

青兒這才回過神,也不多說什麽,連忙退下。

凱旋而來的世民身披黃金甲,将不僅僅是一個得勝将軍,而是一個戰無不勝的戰神。我相信世民的霸氣,絕對能鎮得住黃金甲的華麗。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大唐的天下是李世民一刀一劍打下來的。

這幾日,我身體已經日益笨重,留在府裏仔細看着手裏的圖稿。我一定要為世民打造最完美的铠甲。不愧是孟成志,不過進入名門學師數月,畫工越加精湛。連閻大人都特地派人到府上感謝我,介紹一個如此優秀的弟子入門。

我看着畫卷上铠甲的虎牙,想象它被做出是什麽模樣,世民穿上又是什麽模樣。

就在這時,我看見李力不顧宮規,直接闖入內院。他還穿着铠甲,身上的汗臭在老遠就可以聞到,更別說肮髒的衣衫。更重要的是他臉上掩蓋不住的興奮和快樂。

贏了!我們贏了!

太大的驚喜,讓我幾乎無法動彈,只能看着李力沖進內室,跪身行禮,大聲喊道:“王妃!秦王在虎牢關一舉戰勝夏軍,更俘虜了窦建德!洛陽已經是孤城一座了!”

我不知是喜出過望,還是肚子的孩子也過于興奮,突然肚子一疼。

身旁的青兒已經看見我襦裙的濕潤,連忙對李力說:“快!快去找醫人和穩婆!王妃要生了!”說完,便扶起我,進入寝室。

這個孩子既沒有承乾的鬧心,也沒用生青雀的困難。我幾乎沒有受什麽苦楚,兩個時辰後,我生下了我和世民的長女。小家夥渾身幹淨,不帶一絲穢物。不用穩婆打,自己已經揚起嗓門哭喊出她的活力。

我看着她被包好,放在我身邊。她好小,不同于其他的嬰孩,她一出生,已經有一頭的黑發,紅潤的嘴唇有幾分像世民。

我細聲地對她說:“女兒,你父親剛打了勝戰!一個大勝戰!”

出乎我的意料,世民對于洛陽特使一事不僅沒有任何異議,而且來信安慰我,不必太介懷。對于承乾和青雀的受封,他一再寫信對父皇的恩典表示感謝。我讀着世民的信,不由感慨,通過洛陽一役,世民的心胸已經不可同日而語。真正是大将風範,胸懷天下。

即便如此,還是聽聞了尹德妃在世民那裏碰了個軟釘子。世民對于父皇的嫔妃總是不屑一顧,冷眼相待更是常事。我也能理解他的行為。世民與母親感情極好,難免對于這些女人有一種敵意。因此,我對後宮的妃嫔更加客氣周到。

女兒的出生也讓世民欣喜若狂。若不是因為戰事在身,他定會飛奔到我們母女身邊。

除了世民,月燦就是第二個開心的人。她抱着我的小女兒就不肯撒手:“真的好可愛哦!這臉蛋惹人只想咬一口。”說着,她很用力地給了柴紹一肘子:“你看!二哥那麽讨厭的人都能生女兒。我們怎麽還沒有半個?都是你!”

柴紹當場愣在那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臉給憋得通紅:“這……這怎麽能怪我?”

“不怪你,還怪我?”鳳眼一瞪,氣勢十足。如果乖乖講理,她就不是李月燦了。

我聽此,不由掩嘴輕笑。他們感情還是那麽好。

聽到我笑,月燦也發覺自己無意中透露了許多閨房話,也羞紅了臉。她氣急敗壞對柴紹吼道:“還不去看我們家的臭小子去幹嘛了?”

柴紹微笑答應,便出去找他們家的哲威和令武。

月燦笑問我:“孩子取名字了嗎?”

我搖搖頭:“還沒有定呢!就等她爹回來取。”

月燦小心地把孩子交給奶娘,走到我身邊,神色不複剛剛的玩笑,略有憂愁:“你會怕嗎?”

我不明白她的所指:“怕什麽?”

月燦坐在床邊,頭上的金步搖遮掩住她的半邊面色,略明略暗:“有一天,措手不及地離開了二哥。”

“月燦!”為什麽她會突然那麽說?難道是她知道父皇準備對付世民嗎?

月燦嘴角帶着一些凄慘:“我從出生開始,就從來沒有試過‘求不得’。如今,我卻真真體驗了這三個字有多重多沉。”說着,她憂傷地看向我:“我也許很快就會離開。”

“去哪?”我一頭霧水。

“我們最終都會去的地方。”

不!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她一臉的雲淡風輕,除了一絲絲憂傷,全然沒有恐懼和慌張。

月燦依舊青春的臉龐卻流出看透人世的神情:“我只是擔心柴紹。他太愛我,對我也太執着。我去了,他會崩潰的。”

我拉住她的手,聲音已經忍不住顫抖:“難道真的沒有可以醫治的方法?父皇怎麽說?父皇不會不救你的!”天啊!她是那麽年輕,孩子還那麽幼小。

月燦淡淡一笑:“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除了你。或許吧……”她目光閃過一絲李家才有的雄心:“或許告訴父皇,動用全國之力,能夠換我一命。但這不是李家人做的事!生死本是一人之事,如何可以幹擾天下?”

雖然此時她身着羅裙,梳着墜馬髻,如此嬌媚,但我卻看見了站在千軍萬馬前的月燦,一身的豪情壯志不容小視。我肅然起敬,也不再過多地哀傷。兒女情長,才是對她最大的羞辱。

我強按住內心的悲傷:“接下來,你打算如何?”

“我想去戰場!”月燦溫柔地望着庭院內和孩子們嬉戲的柴紹:“雖然這裏是我的家,但馬革裹屍才是我最想要的結局。”

她拉住我的手:“答應我,等我離開,好好照顧柴紹和我們的孩子!”

我已經發不出聲,生怕一開口,眼淚也會掉下來,只能看着她的身影在我的眼中日益模糊。

因為要準備世民的凱旋,女兒的滿月酒辦到有些清冷。因為月燦的事,我實在沒有心情大開宴席,只是在家中開了一個小宴,請家中的奴仆痛飲。女兒已經與出生時大不一樣。精致的五官已經開始展現出世民的痕跡,尤其是那雙眼睛,微微上翹的丹鳳眼。每每不順她的心意,她總是用那雙眼睛狠狠地盯着對方。

身披紅色百鳥錦緞襁褓的她,因為天氣熱,總是在席間不斷地扭動。承乾開心地不得了,總是纏着我,要抱妹妹。而一旁的青雀總是好奇地打量着妹妹。我可不敢随意讓他靠近。因為青雀第一次看到女兒,就以為她的小手是杏子糕,張嘴就要吃,把我吓壞了。

難得嫂嫂也來了。她帶着沖兒也過來了。沖兒乖乖地坐在案前。不過六歲的他已經頗為沉穩。我見他眼睛已經滴溜溜地向我這邊轉,卻又顧忌禮儀不敢上前。

我向他招招手:“沖兒,來,來看這個小妹妹。”

沖兒眼睛頓時亮了,擡頭看看母親。

嫂嫂點點頭:“姑姑讓你去,你就去吧!”

沖兒畢恭畢敬地行禮:“謝母親,謝姑姑。”

我知道哥哥對沖兒向來要求嚴苛。如今看來,這份嚴苛似乎有點過了。

沖兒坐在我身邊,看了看女兒,皺眉:“姑姑,她老是在睡嗎?”

我笑了:“她自然有醒着的時候。”

沖兒握住女兒的小手,貼在自己臉上,甜甜地笑了起來。

我見他如此憐愛女兒,心中的陰郁也一掃而空,便起了取笑的意思:“沖兒,你要真那麽喜歡小妹妹,以後給你做媳婦,好不好?”

沖兒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什麽是做媳婦?”

“就是和你作伴,陪你玩。”

沖兒猶豫地看了看女兒的小臉:“那她還是像現在這樣貪睡的話,就不能陪我玩了!”

我被他的童言,噗呲地笑了:“她自然不會總這樣愛睡的。”

“那好!”沖兒眼睛笑成了兩個彎月:“我要小妹妹做我媳婦。”

在場的大人聽見了,都不由地哈哈大笑。

我上前刮刮他的鼻子:“做你媳婦,那你給她什麽?”

沖兒憋着嘴,想了半天:“嗯,嗯,我給她……給她”沖兒眼睛一亮:“給她畫最漂亮的畫,天底下最漂亮的!”沖兒邊說邊用力地點頭。

我抱住女兒笑成一團:“好啊!姑姑和小妹妹等着你的畫啊!”

憨直的沖兒笑着露出剛掉兩顆乳牙的小嘴:“嗯!”

在場的大人聽了,笑得越加開心。

第二天,世民就請了閻立本來到府上,為我們母子四人畫像,以解他的思念之苦。閻立本有着長長的胡須,承乾數次想上前去拔,虧得乳母按住。

承乾趴在我膝蓋上對我碎碎念着畫師的胡須。青兒扯着我的裙子,要拉哥哥的手。懷裏的小女兒還在甜甜地睡,時不時吧嗒自己的小嘴,讓我們留意她的存在。我想,此刻我是絕對幸福的女人。

我故作威嚴地對承乾說:“不,不行!閻大人特地來為我們畫畫,不可以失禮。”然後我轉頭對青雀說:“青雀,過去哥哥那邊,不許再打妹妹手的主意!”

最後,小女兒發出哼哼的哭聲,示意她餓了。我這才讓乳母抱她過去。

閻立本已經勾勒好了線條,正在認真地畫着。

我向來愛畫,更不會錯過這次學習的機會。

閻立本是一個嚴肅的人,但他的畫卻是大膽奔放。剛剛我與兒女的嬉鬧,用色溫暖,形态嬌嗔,神态俱佳。

閻立本見我上前觀看,便停下筆,向我鞠躬。

我微微點頭回禮:“多謝大人抽空前來。”

閻立本沉穩的眼睛打量了我一番:“殿下無須客氣。既然是秦王邀請,老夫在所不辭。”

我想起了前幾日送去的少年,不由問道:“不知孟成志在你府上如何?”

閻立本微微一笑:“他自然是十萬分之幸運的人。有這樣的天賦,又得到秦王妃的賞識,豈有不好的道理?”

我聽了,明白閻大人是話中有話。

我靜靜地看着閻大人:“大人,過誇了。那日不過是碰巧看見而已。如此有靈氣的仙才,不應被埋沒于市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