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19)
供的狼毫筆亂畫。結果,雉奴畫着畫着,竟然畫出了一個“敕”字。我和陛下看見後,都不由臉色大變,趕緊讓人把紙給燒了。雖然我安慰陛下,這是因為陛下常常抱着雉奴批奏折,才讓他對這個字最為熟悉。
但我內心還是因為這個事多多少少覺得不安。我不願意讓雉奴變得過于好強或者硬氣。我多寵他一些,讓他脾氣柔和一些,以後在朝廷上和承乾相處也會好些。果然,雉奴的脾氣和青雀、承乾都不一樣,不但不愛發脾氣,而且非常懂得謙讓,總是帶着笑臉。這讓他很得太上皇的喜愛。
畢竟承乾和青雀都在那件事發生前已經懂事。和他們相見,太上皇心裏總是有疙瘩。可是雉奴就不同了。他眼裏沒有大伯,沒有三叔,只有爺爺,幹淨得如同一張白紙。太上皇也最愛和這個小孫兒一起玩玩琵琶,聽聽新羅過來的絲竹。祖孫兩相處倒也是其樂融融。
我抱着雉奴走進屋裏,就見陛下已經坐起身。他摘下臉上的須罩,看着雉奴直搖頭:“真是的!都多大了還要抱!”陛下話是這麽說,但還是伸手接過雉奴,小心地放進被窩裏。
“他還小嘛。”我親了親他稚嫩的臉頰,讓他再睡一會兒。
陛下搖搖頭,便自己起身喚來宮人來幫自己更衣。他走到屏風後,過了一會兒,就傳來陛下一陣輕笑聲,透着得意和滿足。
“游春曲”
“上苑桃花朝日明,蘭閨豔妾動春情。
井上新桃偷面色,檐邊嫩柳學身輕。
花中來去看舞蝶,樹上長短聽啼莺。
林下何須逺借問,出衆風流舊有名。”
陛下渾厚的聲音念起來,卻帶着別樣的韻味。他穿好衣服,漫步走出來讓宮人退下,手裏還拿着我的紙箋:“‘出衆風流舊有名’皇後口氣好大啊!”
我知道他是故意取笑,也不作聲色:“陛下都是天可汗了。臣妾又怎麽可以小家子氣?”
陛下聽了哈哈大笑:“那自然是沒錯啦!”他彎下身,湊近我耳朵:“那‘動春情’呢?我怎麽沒瞧出來?”
我臉上一紅,連忙捂住雉奴的耳朵,啐了一口:“都多大年紀了?沒個正經!孩子還在這呢!”這話陛下敢說,我還沒臉聽。
陛下輕笑了一會,索性坐在榻上摟住我的胳膊:“來嘛!說說看,怎麽樣個‘學身輕’?”
“陛下!”
陛下一愣。因為這句話不是我喊的,而是門口的內官。他尖銳的嗓音帶着刺耳:“陛下,該上朝了!”
我見陛下臉上是一臉的郁悶,連忙用袖子掩住自己的笑容。
陛下氣悶地放開我,嘴上嘀咕:“這些人是怎麽搞的?總是打岔!”
“陛下,快去上朝吧!”笑歸笑,我可不想耽誤陛下的早朝。我見他還是郁悶,不願起身,便放開雉奴,站起身拉他起身:“來,陛下!臣妾送您去上早朝。”
“好!”陛下眼睛一亮,立刻起身,緊緊握住我的手。
我們兩人手牽着手,走在清晨前往大殿的路上。陛下開心地和我說了許多朝廷的事,時不時還透露自己的一些想法。
我已經不像年輕時那樣和他讨論,更多是靜靜地聽,不加評論。畢竟我們的身份已經大為不同,他不能關注那麽多,我便得替他多想一些。
我看着帶着冠冕的陛下,身穿寬大的朝服,難免顯得有些笨重。他的眼角也開始有了細紋,鬓角也開始有白發,嘴角的笑紋也越來越深刻。畢竟是精力超人的陛下,也會衰老。我也是。可唯一不同的是我們緊握的手從未松開過。
如果連時光都無法拆散我們的話,我就很有信心無論将來面對我們的是什麽,陛下和我都能這樣繼續走下去,直到我們的孩子長大,再生下更多的孫子圍繞我們。
我站在內宮的宮門,看着陛下走了幾步,轉身對我笑笑。我向他揮揮手,他笑得更加燦爛,然後才板起臉向朝堂走去。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發現陛下已經起來。
果然,我聽到了院子裏射箭的聲音。我坐起來,轉身卻愣住了。
房間裏添了一副黃鍛屏風,屏風上是陛下的飛白書,寫的是我的《游春曲》。我披上一件長袍,仔細打量屏風,嘴角忍不住揚起濃濃的笑意。
當我繞過屏風,看到它另一面時,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陛下,有時就喜歡較這個真。
另外一面是陛下模仿我的字體,寫了一首新詩。
詠桃
禁苑春晖麗,花蹊绮樹妝。
綴條深淺色,點露參差光。
向日分千笑,迎風共一香。
如何仙嶺側,獨秀隐遙芳。
作者有話要說:
☆、嫁女(上)
溫泉裏,水霧彌漫。周圍的樹木也像是蒙上了一層白沙般迷人。
我抱着剛剛三個月的兕子,在乳母的幫助下,為她洗身子。我和她乳娘小心翼翼的,但兕子卻毫不在意地亂動,對我飄落在水面的長發極為感興趣,用小手撈了一次又一次。好容易把她洗幹淨了,我把她抱在懷裏玩耍,就聽到了帷帳外傳來一陣嬉鬧聲。
只見鸾鸾和雉奴兩人一起裹着長袍向這邊沖了過來。他們還沒到池子邊,就把袍子一脫,跳了進來,濺起了好大水花,惹得兕子呵呵直笑。
“你們兩個小心一點啊!”白牛難得擺出了大姐的樣子:“萬一摔傷了怎麽辦?你們還不如兕子乖。”她下了池子,從我手中接過兕子,用手指頭和她一起玩耍。
雉奴對着白牛做鬼臉:“五姐姐那麽兇,小心長孫公子不喜歡你!”
鸾鸾在旁邊起哄:“五姐姐好兇好兇……”
“你們……”
“你們兩個怎麽跑得那麽快啊?”陛下搖着頭,帶着承乾和青雀也走了進來,他們也下到水池裏。不同于青雀和陛下穿着長袍,承乾卻只穿了泡湯的內衫。
承乾一把抓住雉奴的脖子,拽了過來:“原來是你這個小家夥搶了我的袍子穿,害得我找了半天。”
雉奴不斷掙紮:“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太子哥哥的!”
“騙人!”承乾笑着故意扯雉奴的臉蛋:“再騙人就爛嘴巴咯!”我們的九皇子掙脫不開,只能開始撒潑,不斷地擊打水面。他稚嫩的童聲更是尖銳:“不、放放!”
“不放,是嗎?那就不放咯!”承乾繼續捏住雉奴的臉頰,只是掐住,但沒有用力。雉奴雙腿蹬着,雙手打着,可怎麽也沒有最近在騎射上用功的大哥厲害。
“太子就放過他吧!”胖乎乎的青雀一把将弟弟從大哥手裏解救出來,小雉奴趴在厚實的肩膀上委屈地抽泣。
青雀長大以後越發像哥哥年輕的時候,淡淡的眉宇,一身的斯文氣。有時,哥哥與我說笑,沖兒都沒有青雀來得那般像自己。我每次聽到,都默不作聲。從作為一個女婿來說,我還暗自慶幸沖兒沒有像哥哥。
“攻擊!”
這時,鸾鸾游了過去,趴在承乾背上,對着雉奴和青雀潑水。兩人當然不服氣,對着他們兩人竟然打起了水戰。白牛看着,很是羨慕。
“去玩吧!”我從她手裏把兕子接過。她立刻沖了過去,加入兄妹的水戰之中。
陛下笑着搖頭,走到我身邊坐下,他摟過我,看着兒女們在嬉戲打鬧。我心疼地看着青雀和承乾難得露出孩童的一幕,多久沒有看到他們這樣的笑容。
陛下突然長嘆一口氣。
我驚訝地轉頭看向他,這實在不是他的風格啊!要知道陛下從來沒有這樣哀怨的嘆息。我問道:“陛下怎麽了?”
陛下搖搖頭:“我只是想,你看承乾、青雀和白牛,轉眼都要自己成家立業了。我都快忘了他們小時候是什麽樣子。總覺得錯過了很多。”
我聽了也不由難過起來。的确如此,承乾他們小時候正是我和陛下打江山的時候,我們兩人都各有各的忙碌,甚至差點因為忙碌而錯失了彼此。其實真正錯失的是承乾他們,尤其是陛下,長年在外,等他能夠在家的時候,承乾他們都已經大孩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母子連心,承乾像是注意到我的關注,轉頭對我燦爛地笑了。那抹笑容,讓我想起多年前的那年秋天。承乾還在學步,他也是給了我這樣的笑容。也是這抹笑容,讓我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抗争到底。如今,我和陛下做到了,承乾真的平平安安地長大了。
我轉頭對陛下笑道:“陛下何必感傷呢?正是因為陛下,我們如今才能在此處,不是嗎?而且……”我把手裏不斷掙紮的兕子放在陛下的懷裏:“陛下還有可以看到承乾和青雀的孩子,甚至白牛的孩子。”
陛下開心地接過兕子,使勁地親了親:“是!而且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錯過兕子和鸾鸾,還有雉奴小時候的樣子。還有我們的小孫子。”
是啊!承乾已經訂親,青雀也訂了親,現在白牛的婚事不過是時間而已。想到這,我突然想起今天不就是陛下和哥哥商讨此事的時間嗎?
“陛下今天見過哥哥了嗎?”我擡頭問道。
陛下點點頭:“嗯,見了!日子也訂下來了、我讓禮部去辦嫁妝的清單了!”陛下說着說着,臉色就黑了:“白牛要出嫁了!要離開我了!兕子,你以後一定不要那麽快離開阿爹,知道嗎?”
“陛下!”又來了!每次一談到白牛婚事,陛下必定要哀怨!
“鸾鸾也會出嫁!為什麽!為什麽公主一定要出嫁呢?”陛下站起身一副一定要把白牛和鸾鸾抱在懷裏才罷休的樣子。
我怕他吓到孩子,連忙好言相勸地攔住了。
可是,也許真的是訂了日子,讓陛下無比的哀怨。他夜晚緊緊地抱着鸾鸾和兕子不撒手,而且還逼着鸾鸾答應自己,一定一定會很晚很晚才成親,成親也不離開阿爹。鸾鸾似懂非懂地一臉忍耐地任由陛下胡子磨蹭自己。
而我只能忍着笑,看着陛下自欺欺人。
第二天,我把白牛叫到自己身邊。我看着眼前的少女,已經全然不同于很久之前的那個嬌憨的小姑娘。她穿着天藍色的百雀襦裙,月牙色的披帛,越發窈窕。因為跟着沖兒學畫畫,也少了許多年幼時的躁動,多了幾分文靜。只有那雙眼睛,那雙李家獨有的鳳眸不安分地轉着。
她長得和月燦真是一模一樣,我心裏突然冒出這麽一個想法,由此産生了幾許不安。我連忙搖頭,把心裏的不安搖走。
那已經是不同的時代了。月燦身處亂世,而白牛是盛世的公主,怎麽可能同日而語呢?
白牛見我盯着她看,問道:“阿娘,你怎麽了?”
我笑道:“沒事!只是和你說,婚禮的日子已經訂下來了!”我揮手讓幾位尚宮上前。我繼續吩咐:“這是教導夫婦生活的尚宮們,你要和他們好好學習,成為好妻子,好母親。”
白牛連連點頭:“好的,阿娘,我一定會成為沖哥哥最好的妻子。”
我笑了:“這就要改!做妻子的要謙虛,可不能在外人面前誇獎自己哦!”
白牛不開心地嘟起嘴:“我又不是和別人說!是和阿娘你說。”
“頂嘴也不行!”我再次對她搖頭。
白牛拉起我的胳膊撒嬌:“阿娘,我是嫁給沖哥哥。他們才不會那麽挑剔我。”
我按住她的小手,嚴肅地望着她的眸子,想讓她面對即将到來的現實:“沖兒和舅舅自然不會管你。但是做人媳婦,不僅僅是給家人看,也是給別人看。你不懂這些禮數,失禮的就不僅是你自己而已,還有沖兒,還是整個長孫家,甚至是整個皇室。”
白牛聽着,也停止了孩子氣的動作,乖乖地坐好,規規矩矩地行禮:“是!孩兒謹遵母親教誨,必定安心侍奉翁姑和夫君。”
我欣慰地笑了。看來白牛還是懂的,這讓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白牛見我有了笑意,又變回了那個我熟悉的小娘子,立刻撲倒我懷裏:“阿娘!我嫁了以後,還能回來嗎?”
“當然!”我心疼地摸了摸女兒的臉頰:“你無論去哪,這裏都是你的家。”
白牛緊緊地依偎在我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嫁女(下)
面對給白牛的嫁妝,我難得沒有親自去控制。畢竟白牛是我的長女,不同于男兒,我作為母親的內心還是希望她能夠過得好好的,嫁妝能考慮到的都盡量考慮周全。
我看着長長的禮單,和白牛核對,以防漏掉她喜歡的東西。我們兩人正在說話的時候,聽到了門庭傳來陛下的吼聲。
“笨死了!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一點用都沒有!”陛下的吼聲一如既往地中氣十足又充滿了威嚴。聽到了院子悉悉索索的聲音,怕是跪倒了一片。
白牛毫不在意,把清單一扔:“阿爹好吵啊!”她說着就要站起身去找陛下,我急忙攔住,讓她先看。我出去找陛下。
果然不出我們兩個女人所料,陛下正拿着馬鞭要抽打面前的宮人。若不是見到宮人背上的血跡,我不但不會着急,反而會對只穿了半只靴子的陛下發笑。
“你們在幹嘛!”我厲聲說道:“讓陛下發那麽大的脾氣。把他給我帶下去。”
“是!”兩旁的宮女立刻機靈起來,扛起受傷的宮人,連忙退到了殿外。
陛下把手裏的馬鞭扔到地上。我急忙過去讓宮人倒水給他:“陛下休怒。我回頭一定嚴懲這些宮人。”我使了一個眼色,另外的宮人很是靈活地過來幫陛下把靴子換下,換成平時方便的鞋子。
陛下哼了一聲,走進殿裏。
“阿爹!”白牛看見陛下,立刻開心地站起身,沖了過來。陛下向往常那樣張開雙臂,将白牛擁抱在懷裏:“白牛。”兩人無論是什麽時候見,都是這麽親熱。
有時也讓我這個母親看得有些嫉妒。白牛與陛下的關系遠遠比我要親近。
只是這次陛下沒有像往常那樣松開,而是緊緊摟住白牛,甚至連她抗議都沒有放開。我見陛下臉色有些不對,便笑對白牛說道:“你先回吧!我還有話要和你阿爹說。”
我看了陛下一眼,他連忙擠出笑容,拍拍白牛的臉頰:“聽你阿娘的。”
白牛點點頭,她剛走出幾步,轉頭又沖了過來,緊緊摟住陛下的脖子,用力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阿爹,白牛無論嫁到那裏都是你的女兒。”她說完,怕是自己也害羞,轉身跑了。
原來她已經知道陛下情緒不對的事。
陛下的眼眶幾乎立刻就紅了,我也不計較她此時多麽沒有公主儀态。陛下和白牛之間的感情不僅僅是普通的父女。在陛下最艱難的時間裏,白牛是他所有的感情寄托。他們兩人之間的心靈相通,甚至是我這個妻子所不能及的。
陛下嘆氣,臉上的表情又是生氣又是無奈,最後是心疼。我問道:“陛下這是怎麽了?”
陛下拿過桌上我們陳列的清單,搖頭:“這個批不了。”
“啊?”
“禮部把這個呈上中書省了。魏征今早在朝上把這個給駁了。”陛下生氣:“所有人都贊同,你說他怎麽有臉反對?”
又是這個人。
我擡頭看向陛下:“他反對的理由是什麽?”
“因為白牛的嫁妝比永嘉長公主多,此舉逾越了禮制。但是長公主嫁的時候是什麽時候。現在國盛民強,不過是加了些東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憑什麽反對?你說氣人不氣人。”陛下越說越氣,站起身在屋裏徘徊:“就為了這個,他在朝堂和我吵了一個早上。我最後逼急了,我直接說,我就要加怎麽了?這是我的天下!你知道哪個鄉巴佬怎麽說?”
我微笑看着陛下:“他怎麽說?”
“他說陛下如果堅持要廢禮制,那就把他革職吧。他可不想禮制敗壞在他手裏。你說這話,我怎麽辦?他現在還在把清單扣在中書省,硬是不肯下放。你說,我該怎麽辦?”
我笑着搖頭,腦海裏不由浮現出一個倔強老頭直着脖子和陛下吵架的樣子。女人不能上朝堂,否則我還真想看看那是一個什麽樣的場景。
陛下見我笑了,越發生氣:“你竟然笑得出來!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嗎?我們女兒,白牛的嫁妝被扣了。你說,這人,啊!我總有一天要殺了他。”
“我笑是因為我終于明白陛下了。”
陛下轉頭看向我:“明白我什麽。”
“滿堂臣子數百人,陛下總是提及的也只有一個,那就是魏征。我就奇怪了,什麽人會讓陛下如此在意。”
陛下眼睛一瞪:“我才沒有在意!”
“是是是。陛下沒有,但我留心了。如今,我明白了。因為魏征懂得用禮儀控制陛下的感情沖動,讓陛下能夠節制和理智地統治天下。這才是陛下能夠登基數年,造就如此盛世的英明所在。我對他真是充滿了濃濃的感激!”
陛下聽着我的話,也漸漸冷靜下來,長嘆一聲:“你說的都對!可是,白牛……”
我握住他的手:“我去和她說。這是禮制,是天下的根本。白牛作為天之驕女,更應該明白這個道理。而且啊”我走到陛下背後坐下,給他揉肩膀:“白牛不過就是嫁到哥哥家。她要什麽,甚至不用回來拿,只要喚人取就是了。還是說白牛一出嫁,陛下就不認她了!”
“當然不會!”陛下瞪了我一眼。
“那又何必在乎這麽一個形式呢?最後贏的還是陛下。”
陛下斜着眼看了我許久:“我怎麽覺得你當了皇後以後就盡幫着外人。”
我笑了:“陛下贏了天下,還需要我幫嗎?”
陛下點了點我的鼻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好了!我也懂的!”
“陛下,有人呢!”我紅了臉。我們年紀都那麽大了,他還總是帶着一些孩子氣的動作。
陛下見捉弄了我,更是得意地哈哈大笑。我也只能無可奈何。
天下最難得的就是谏臣。因為他們不僅要有過人的膽識,還要雄厚的學識。魏征這個人恰恰兩樣都有。這樣的人才應該要好好保護,我要讓他知道他有我這樣的盟友在背後支持他。而且我也希望他能長命百歲,以後繼續扶持我的兒子。
于是,在陛下的默許下,我特地派人前去賞賜給魏徵絹四百匹、錢四百缗,并讓人告訴他說:“聽聞你正直,現在見識到了,希望你一直保持,不要改變”。
是啊,不要改變,繼續用一片赤誠盡忠于陛下,這必将保證大唐盛世永不衰竭。
據回來的人報告,魏征十分感動。
作者有話要說:
☆、突變(上)
麗質出嫁不久,我就做了祖母。
我看着襁褓裏的孩兒,心情不可謂不激動。我抱在懷裏,比我自己生下孩兒還要開心幾分。我忍不住在那張皺巴巴的小臉裏尋找青雀的痕跡。
我轉頭看向我的兒媳,閻婉。她今年不過十三歲,就已經為青雀生下孩兒,以後李家必定子孫興旺。我說:“婉兒,辛苦了。”
“臣還好。”她溫婉地搖搖頭,看着襁褓裏的孩子露出幸福的笑容。
閻婉是閻立德的長女,她擅長丹青,從小就陪在白牛身邊,一共學畫。她從入宮開始,青雀就喜歡她,就愛纏着她。于是,等她滿了11歲,青雀就開始嚷嚷着要娶她。一切都順理成章,閻婉的點頭答應,青雀的迫不及待,讓原本順利的一切更加地快速進行。
我想起他們的訂婚,不由啞然失笑。我還第一次看到懶惰的青雀那麽勤快地來回奔跑于陛下和閻府之間。
青雀對別人總是冷淡疏離,唯獨對閻婉是百依百順。成親後不久,閻婉就有了身孕,今年就生下了皇孫。
陛下也很是開心,一聽到消息就立刻讓人告知我,讓我過來探看。
我看着眼前的小子,雖然母親年紀小,可是他卻身強力壯得很。過了一會兒,小嬰兒開始哭了。乳娘很快走上來,接了過去。
我說:“這孩子養得真好!婉兒,你是一個好母親。”
“多謝殿下誇獎!”閻婉要坐起身謝恩。
站在一旁的青雀小心扶着妻子坐起身,像是護着一塊易碎的陶器。閻婉半是嬌羞半是幸福地依偎着他。
“聖人到!”宮外傳來宮人的聲音。
我吩咐兩人:“婉兒還是休息一會兒!”說着,我就繞過屏風走了出去。
果然就看到陛下帶着承乾走了過來。陛下爽朗的笑聲比起以往還要大聲幾分。
我正要向他行禮,卻被他伸手攔住。他四處尋找,問道:“我的孫子呢?”
“在休息呢!”我攔阻他:“等會兒就抱過來。”
青雀繞過屏風,連忙給陛下行禮:“臣給聖人請安。”
“罷了罷了!”陛下擺擺手:“你最近就不用上朝了,好好陪陪媳婦和兒子。這是朕的旨意。”
“這……”
陛下繼續說道:“你們出生的時候,朕還是一個親王。當時我就想能夠多陪你們幾天,可那時天下不穩,根本沒有這個時間。現在你不一樣了。朕不用你再受這個委屈。”
青雀大喜磕頭:“多謝陛下恩典。”
很快乳娘抱着吃飽喝足的小皇孫走了過來。陛下等不及,自己三步并兩步走過去,将孩子摟過去:“讓我看看。”
我看陛下興致勃勃地逗弄着懷裏的皇孫,而站在一旁的承乾卻是面色凝重。
我也不由神色黯然。因為我知道承乾也有過一個孩子。那是張良娣所生,也是一個男孩。可惜沒幾個月就夭折了。
陛下和我因為這件事也傷心了很久。可時間也快過去兩年了,承乾卻再也沒有了子嗣的消息。我試圖問過他幾次,盡快迎娶蘇亶之女蘇玉。他總是推托。
也許他因為孩子夭折,所以對子嗣有恐懼吧。
“承乾,你過來看看你的小侄子。”我轉頭看向承乾:“你看看他多可愛。”
承乾僵了僵,他默默地看了我一會兒,慢慢走上前。他探頭看着在陛下懷裏的孩子,過了好久。我們都不敢說話。
慢慢地,承乾才說了一句:“他長得很好。”
我們立刻松了一口氣。
陛下笑着點頭:“是啊!”他把孩子還給青雀,然後拍拍承乾的肩膀:“下一個就輪到你了!知道了嗎?”
承乾又是僵硬了一會兒表情,只是默默點頭。
青雀像是想起什麽,向陛下跪下:“臣有一事想求陛下。”
陛下心情大好:“說吧!”
“臣想請陛下為小兒取名。”
我和陛下兩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身旁神色僵硬的承乾,兩人為難地看了看彼此。承乾的長子就在命名日前走的。我和陛下私下都希望自己第一個命名是承乾的長子。
尴尬的沉默彌漫在我們中間。我見青雀也開始神色凝重,甚至能感覺到屏風後面的閻婉緊張的心跳。
我見陛下抱着孩子也不做聲,便笑着扶起青雀:“陛下,臣有一個想法。我覺得此事不宜着急。青雀這是你第一個孩子,也是皇族第一個嫡孫。他的名字不僅會影響青雀,還會影響太子的子嗣。我們還是先算算八字命格,再做定論吧。”
陛下聽到我的話,臉色也和緩了許多,連連點頭:“是!這個孩子的名字必須要慎重。青雀啊!”陛下盯着青雀的眼神裏多了一絲嚴厲:“你不要太着急。孩子還小呢。”
青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陛下,最後目光落在了承乾身上。兩兄弟對視了一會兒,青雀似乎嘴角揚起一絲輕蔑的笑容,然後低頭行禮:“是,陛下。”
我轉頭看向承乾已經鐵青的臉色,也不由開始擔憂起來。
那天夜裏,東宮裏突然傳來了驚呼聲。陛下沒有在我這過夜,我一邊抱着兕子,一邊給雉奴和鸾鸾講書裏的故事,哄他們入睡。我才剛講到石敢當攔路時,那一聲驚呼把我吓得一身冷汗。
鸾鸾立刻撲到我懷裏:“母親!”
雉奴也慌忙依偎在我身邊。
我摸了摸這個,又拍了拍那個,将兕子交給一旁的乳娘,連忙走了過去。
我走上銮駕,還沒有走到了東宮門口,就看到裏面的尚宮急沖沖地跑出來,一看到我就跪了下來。
我知道這是承乾內殿裏的管事許尚宮。
我問道:“怎麽了?”
許尚宮連連磕頭:“殿下,殿下,張,張良娣她,她上吊了。”
“什麽?!”我急忙下了銮駕,走到她面前:“那人呢?”
“幸虧值班宮女發現得早,已經救了下來。”
我這才松一口氣,扶着一旁的宮人:“帶我去……”
我知道張良娣知道了青雀生下嫡子之後必定會有情緒,畢竟她也是剛剛喪子,又遇到這樣的事,必定會觸動心裏的傷處。
我來到張良娣的屋裏,不意外地看到滿屋的宮女都低沉着臉,但很意外地發現承乾沒在。這時候他去哪了?我不由犯疑。
我來到躺在床上一臉死色的張良娣身旁。看着這發髻淩亂,目光絕望的女子哪裏還有當年我看到的靈氣。
我長嘆一口氣,拉起她的手:“你怎麽那麽傻?這……”我摸了摸她脖子上的勒痕:“這多疼啊!有什麽委屈你就告訴我?”
“殿下……”張良娣只是默默地流淚:“是我對不起殿下……”
“傻娘子!”我拍拍她的頭:“這有什麽對不起的。”
“我……”
“太子到!”宮外傳來了宮人尖銳的聲音。
張良娣頓時臉色大變,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目光裏都是仇恨:“不要!我不要見他!我不要見他!讓他走!”
“怎麽了?”我吓了一跳,連忙緊緊摟住她。
承乾剛跨進一步,張良娣甚至抓住床上的囊團就向他扔去,大聲哭喊:“我不要再看到你!走!”
我趕緊對承乾使了一個眼色。他急忙轉身離開。
張良娣在我懷裏眼淚止不住地留下,痛哭出聲。而我只能抱着她,一遍遍地安撫。
好容易在醫人給她服下安神藥後,我離開大殿。我看着承乾無奈地站在院子裏,有些生氣地走過去:“你怎麽回事?心裏有氣也不能跟張良娣這麽使!”
承乾睜大眼睛地望着我:“母親,我沒有!”
“哎,那是怎麽回事?”我說:“如果不是因為青雀産子,你怪罪張良娣,她何至于此?”
“我真的沒有!”承乾的眼睛裏是一片清澈:“我沒有因為孩子的事責備她。”
我知道他沒有撒謊。我想應該是張良娣太過于敏感了吧。
我望着承乾,語重心長地說:“孩子的事随緣,但你要多陪陪張良娣。畢竟你也要娶正妻了,到時候她會更加冷清。給她一個孩子,也是一個念想嘛!”
承乾望着我,我不懂他的目光。他的目光裏有着太多的情緒,無奈,絕望,壓抑和不知所措的迷茫。最後他點點頭。
我長嘆一口氣,轉身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突變(中)
天氣越來越炎熱,我最近總是有些頭暈,起床時也總是有些喘不上氣。估計是氣疾吧,聽說父親在我這個年紀也有這樣的毛病。
這樣的事,我也不想動不動就去勞煩醫人。一旦驚動了他們,必定會驚動陛下,最後鬧得雞犬不寧。而且也不是常犯,我忍忍也就過去了。
正當六月天氣最為炎熱的時候,一位故人來訪了。他就是長孫海。
是的,自從那件事以後,長孫海就主動和我請辭,要去周游天下。我見他堅持,便讓陛下賜了一筆頗為豐厚的錢財。他就上路了。
六年來,除了偶爾從哥哥那裏得知長孫海的消息,我再也沒聽過他的只言片語。
當年多虧了他,我才能安心地跟随陛下。承乾他們能夠安全,也多虧了他。我能在那件事之前,對宮裏的情況一清二楚,也多虧了他。
想想我們虧欠了長孫海太多。
當初他請辭時,我堅持想要他留下做內宮主管。可長孫海卻一再推辭,陛下也親自開口要他留下,甚至說要直接降旨,連哥哥也請他留下。
長孫海從未有過抗命,但看到我們都如此堅持。他竟然偷偷去祠部買了一份度牒,在白馬寺出家了。
陛下和哥哥為了這件事很是生氣。我看着已經剃去青絲的長孫海,在他那雙碧藍的眼睛裏看到了難以撼動的堅決。我只能勸說陛下,讓他離去吧。
我永遠不會忘記長孫海告辭時孤獨的身影,那是解脫的自由。從那一刻開始,我幾乎認定那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可是今日,我聽到了尚宮說他要求見,我吃驚地久久回不過神來。要知道現在能讓我回不過神來的事實在是不多了。
不過,我是開心多過震驚,連忙讓人安排他進宮。
我穿着大紅色的寬袖襦裙,梳着螺髻,用一朵牡丹花陪着金步搖挽住發絲。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覺得長孫海是家人無須特意裝扮。
果然,當長孫海在我面前行禮時,即便六年不見,我們之間卻絲毫沒有陌生感。我笑望着他:“免禮,賜坐。”
“謝殿下。”長孫海坐到了一旁。
我讓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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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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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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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