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在黑暗的虛空中待了不長,棠樾就覺得自己落到了地上,同時眼前一亮。
神厄把他倆送到了一處荒郊野外。她這一傳送,兩地的空間都會亂上一段時間,大長老估計是傳不過來(雖然棠樾認為他并沒有要殺自己的意思),但他們要回天界也得明日了。
他打量片刻,覺得此地頗為眼熟,随後恍然大悟——神厄一個開大回城,把他們弄回女娲谷來了。
在他分析現狀并給他爹通風報信一氣呵成的時候,他的兩個親隊友已經撕完了一輪,主要內容從“你為什麽不讓我救人”到“人類值不值得冒險去救”再撕到“人性本善人性本惡”。
棠樾頭痛道:“二位站在這論道,就不覺累得慌?”
風息往四周看了兩眼:“這裏是女娲谷,離我家不遠,走兩步就是。”
他似乎也跟神厄辯論得累了,難得閉上了嘴,無精打采地在前面帶路。
棠樾跟在他身後,狀似無意道:“風息兄,你還沒說你的法術是誰教的。”
他暗中觀察風息的表情,卻沒看出任何異樣,只聽風息反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棠樾猶豫了片刻,默默地化出了滅日冰淩,遞給他看。衆所周知,這是天帝獨有的普攻之一,如果練得熟還能看出來,這東西和風息那日幻化出的冰劍雖然長得大不相同,本質上卻是一個技能。
風息卻并沒有接過,他只看了一眼,便“啧”了一聲:“唉,這個吧,我承諾過不說出去……”
棠樾的心漸漸沉了下去,但他依舊不肯死心,“是陛下嗎?”
風息沉默不語。
棠樾手收了回來,握着那根冰淩的手開始發抖。他咬着牙,忽然猛地将冰淩反手擲了出去,冰淩發出一道嘯聲,刺入不遠處的一根參天巨木中。那棵樹瞬間就挂滿了一樹薄冰,猶如一棵蟾宮桂樹。
“他從來都是将我交給我母神的,”棠樾木然道,“母神教不了水系法術,就只教我些武技。他自己很強,但不會帶人,那些多是結合火系法術用的,難學,水龍也不太好用。母神從未打罵過我,但是我一看見他皺眉,心裏就發慌,越發慌越不會,最後我去求陛下親自教我,說了幾次都是沒空,讓我繼續跟着母神,後來還是我遇險,他才終于教了我兩招防身。”
他和風息并肩走在一起,緩緩道:“但是他冒着被人指點的風險,也要背着所有人親自來教你,而且教得要更為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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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澄清一下,”風息終于打斷道,“你那日看到的是我原創的。他授予我的是怎麽去用靈力……比如說內功得配劍法,他只教了內功和是個人都會的太祖長拳,那個劍法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
棠樾悵然道:“父帝當年也沒有人帶,自己琢磨琢磨就什麽都會了。”
風息在他眼前揮了揮手:“小老弟,吃醋可以理解,不過你倒不用擔心我是他兒子。”
“你為何如此篤定?”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這不能算作證據……但我還是得說,我覺得他不像。當時我也不知道他是天帝,只知道一個人挺好的老哥幾個月來教我一次法術,我問他你是誰,他就說這不重要,讓我好好學,而且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曾經教過我,可我不能騙你……就不久前咱倆被神厄關小黑屋那次,他來救你,順便也把我放了出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一直教我的人就是天帝,吓死了。”
“你可真夠能裝的。”棠樾涼涼道,“我半點也沒看出來你吓死了。”
風息尴尬道:“……剛說完天帝八卦他就來了,我也很慌張啊。我還問過我娘,那老哥不會就是你老相好吧,然後就被她抻直了在樹杈上打了個結,挂在太陽底下暴曬了兩天。怎麽說呢,他對我娘和對我都是半熟不熟的感覺,不像親爹……連親大爺都不像。”
他見棠樾還是不信,直接把手伸到他眼前:“你要是還不信,直接問陛下不就得了?你要是怕他忽悠你,改天偷偷試他靈力回路不就知道了,這玩意總不能有假吧?”
衆所周知,靈力回路就如血統一般,受之父母,不是親生的不可能像到哪裏去,是親生的一試便知,也絕對跑不了。但是和滴血認親不同,靈力回路試親生非得順着兩人體內的回路走一圈,要麻煩得多。
棠樾本以為所謂私生子只是大長老為了拖延時間信口胡編,現在他不禁開始懷疑确有此事。他知道他爹的能耐,也清楚自己的智商。潤玉如果想騙他,他是不可能發現半點破綻的。
但他還是打定主意給他爹一個忽悠他的機會。
風息還舉着爪子在他面前晃,他心煩意亂地一把推開,這人卻堅持道:“不是,我覺得這個必須說清楚,我不當私生子……”
棠樾只好胡亂抓過他手,靈力順着他回路走了一圈,敷衍道:“行了我知道你是家生的了。”
“我覺得你沒有誠意……”
棠樾本來是逼問的那個,沒想到風息竟然一轉攻勢,反而追着他按頭逼他承認自己的清白,正煩不勝煩,閉麥已久的神厄突然道:“有血腥氣。”
兩人立刻住了口。
風息他頓時慌了神一般,一陣疾風過去就沒影了。棠樾不明所以,緊追着到了谷口,終于也聞到了一陣陣濃重的血腥味。
棠樾喃喃道:“究竟死了多少人,才能有這麽大的血氣?”
神厄凝眉道:“這是龍血。”
棠樾心下一驚,霎時間足下生風,立在了雲間。
居高臨下地看,眼前情景一覽無餘,他看到一條巨大的銀龍盤在盆地中央,背上有一道刀劈的傷口橫穿過大半脊背,右爪上還有兩道不深的小口,傷口看似都是新添的。
棠樾目瞪口呆:“白夫人?她不是替你看守女娲谷嗎,莫非有人強闖禁地?”
他還沒說完,那條銀龍便察覺了風息的靠近,警覺地睜開了一雙巨目,瞬間便化作了一個白衣女子,卻因牽動背上傷口悶哼了一聲,被趕來的風息及時攙住。
棠樾旋即就反應過來,這些傷口似乎都在風息身上出現過又很快消失,難道……
“你怎麽回事?”風息沉聲道。
白夫人幹咳一聲,以掩飾一瞬間的驚愕:“什麽怎麽回事?你不是去天界任職了嗎,回來做什麽?”
她慢慢地轉過身就要進屋,卻被風息一只手拽住,只得又道:“我睡覺了,別煩我。”
風息卻死不放手。他聲音發顫道:“我受過的傷……為什麽會出現在你身上?”
白夫人皺眉道:“你還管得了我了?我是你娘還是你是我娘?”
說完又是一掙,卻動彈不得,她瞪了風息一眼,風息直勾勾地看着她,最後她只好軟言相求:“你要是當真心疼你老娘,少在外面做妖作怪不就完了。”
這就等于是變相的承認了。
風息立刻怒道:“這到底什麽玩意!你什麽時候弄上去的,快給我解開!”
“不會,滾。”
棠樾想到他說自己從小就這樣……從小?父母對兒女有保護欲可以理解,可是保護到了替其承擔一切傷害的程度就有些過了,甚至連這種法術都聞所未聞。
風息漸漸松開了她,怔怔道:“男人平日裏受點傷掉點血也很正常,可禍及父母算什麽?你這是逼我最好每天躺在床上連門都不要出。可那樣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白夫人猛地轉過身,雙目含淚道:“有什麽意思?當年我眼看着他碎成一片一片,連聲響都沒發出來,就這麽沒了,後來我就有了你。我從來沒說過讓你留在這陪我,你愛去哪去哪,愛做什麽做什麽,但是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和他一樣。我一個女人,也沒什麽主意,我能做的只有替你……”
她身子一陣抖動,雙手慢慢捂住了臉,泣不成聲。
風息被她這一段獨白驚呆了,半晌才走上前去,環住她的肩膀,在她後背上輕拍了拍,遲疑道:“‘他’就是我爹?……”
他話音未落,忽然身子一個後仰,軟軟地垂了下去。
白夫人收回捏在他後頸上的手,在棠樾驚呆的目光中拿袖子擦了把眼淚,抽了抽鼻子,白眼一翻:“小王八蛋,還想跟老娘鬥?頭都給你打爛。”
說罷對棠樾與神厄一揮手:“弄走弄走,要醒了就再打暈,別放出來煩我。”
棠樾道:“這……敢問夫人,那風息的父親到底是……?”
白夫人手上那兩道傷口還在淌血。她扯下一截衣袖,用牙咬住一頭紮住打了個結,哆哆嗦嗦道:“我什麽時候說是他爹了?女人的眼淚一定要配上一個現編的故事才好使,懂嗎?”
旭鳳其實只是身體被掏空,很長一段時間內覺得頭暈耳鳴,但并沒有完全失去意識。
他靠在潤玉懷裏,覺得舒服,于是順便縮在他懷裏眯了一會,睡前還順便給自己使了個千斤墜,試圖把他哥給壓死。
然而天帝臂力過人,在他這點小小的找茬面前泰然自若。當他披頭散發地爬起來時,外面已經是一片夜色,而且下起了雨。他正身處一間熟悉的竹舍中,秋雨不輕不重地敲打着竹筒,虛掩的門口傳來一縷煙火香氣。
旭鳳扶着竹牆站了起來,失神地在牆壁上輕輕撫摸着,神情似乎是懷念,又兼有幾分自嘲。他捋着起伏的牆面,慢慢走到了門前。
天帝正頗為賢良地在外面生火燒飯,一邊看火,還不誤悠閑地擺了棋盤,正黑白相殺,自攻自守。鍋中滋啦作響,煎着一條大黃花。
旭鳳站在門口,看了一會,道:“你不回天界,把我弄到這裏做什麽。”
潤玉投下一枚黑子。他看了看棋盤,将數枚被吃掉的白子握在了手中:“我們兩個大婚後甚少有機會單獨在外面待上幾日。難得借着去上清天的由頭告了幾日假,不如你我在這住上十天半月,再行返程也不遲。”
旭鳳道:“沒空。我要去接孩子。”
“他和風息被女娲後人傳送到了女娲谷,已在白夫人那住下,不會有危險。”
“那我明天去女娲谷接他回天界,”旭鳳道,“你可以自己在這裏多住兩天。”
潤玉嘆了口氣,他站起身來,搖了搖頭,道:“吃飯吧。給你煎了魚。”
天帝盛飯的動作也很風雅,身段優美,不急不躁。旭鳳翹着二郎腿坐在滴水的檐下,頗為感慨:“我記得這地方叫‘吃魚齋’是吧?才住了沒兩天,你就把我肚子裏搞出了顆蛋,強啊。”
說罷還豎了一下拇指。潤玉臉不紅心不跳,平靜道:“過獎。”
“當年的煜王殿下洞房花燭夜扒人衣服還曉得臉紅,現在衆目睽睽之下說抱就抱,不要臉。”
潤玉忽然放下手中飯碗,走到旭鳳面前,在剛出現的石凳上和他面對面地坐下。
旭鳳不适應他這副要談人生的姿态,用膝蓋把他頂走,冷哼道:“怎麽,兄長想證明自己确實不要臉?”
“旭兒,變個鳳凰給我摸一下。”
旭鳳警覺地往後挪了挪,道:“想撸鳥自己去找叔父要雞。”
天帝好言相勸道:“聽話。”
天後不聽話,天帝就上手扒衣服,想用靈力逼他現出真身,卻被一巴掌打開。旭鳳起身欲走,冷冷道:“潤玉,你別沒事找事。”
潤玉于是直接道:“你的真身怎麽了?”
“沒怎麽,”旭鳳漫不經心地整好衣領,“你再這樣我喊人了,‘來人啊,強奸親弟啦!’”
他舔了一下嘴唇,正要去端黃花魚,卻被一股巨力拽住了手,一個重心不穩跌在他哥懷裏。潤玉見他拒絕配合,也不多話,直接用上全部靈力壓制。
近身搏鬥旭鳳經驗豐富,奈何靈力被上午一擊抽走大半,破不了他的束縛。于是他忽地身體向後倒,連帶着潤玉一起猛的翻下了石凳,兩個人一起倒在了滴水的屋檐下。
旭鳳終于感受到了沒藍的痛苦,縱有一身戰技也開不出來,就像被拎住翅膀的小雞,徒勞地狂蹬着一對小短腿,掙紮間背上的衣服已經被拽下來了大半。
盛怒之下,他擡掌猛擊地面,四周的空氣頓時一陣波動,清幽平靜的竹舍變作點點藍芒消失,露出了幻術掩蓋之下的一地的殘缺屋舍遺跡。
這些竹制物早該腐朽成泥土,卻在當年的一點鳳凰氣息之下保存了一地殘片。
爐中火竈上泥化為烏有,唯有盤中餐跌落下來,發出瓷器破碎的幾聲脆響。
潤玉松了手,失神地回頭望去,看着那一地猶散發着熱氣的飯菜
旭鳳一把推開他,脫力地坐在地上,喘息片刻,一字一句道:“你、別、沒、事、找、事。”
沒有竹屋遮擋,雨水淅淅瀝瀝地落下來,直敲人頭。水從發梢滴落下來,他們在昏暗的雨幕中對視着,都是滿臉冰冷的秋雨,滿臉順流而下的水珠。
半晌,旭鳳才道:“哪怕你能變出一個一模一樣的來,這房子也不是當年住的那個了。”
他擦了把臉,往腰間去摸那個錫壺,手卻忽然頓住:“你趁我睡着,把我快樂水倒了?”
潤玉緩緩站起身,輕輕一揮手,那間雅致的竹舍又被他變了出來。他走進屋裏,聲音中有種鐵石般的不容置疑:“那東西沒用。只有我才能讓你快樂。”
他頭也不回,舉手間撲滅了朝他背後砸來的火球。
女娲谷不是給客人住的,因此本來也只有兩間卧房,一間是風息的,一間是白夫人的。
神厄回了不遠處的老窩,棠樾也尴尬的一批,寧願去小姐姐家蹭飯也不願面對這對母子。然而白夫人放走了神厄,卻幾乎是把他拖到了一間房裏,然後道:“麻煩殿下替我看着他,沒事別讓他跑出來。”
按理來說一條野龍是沒資格對尊貴的大殿下頤指氣使的,但是棠樾莫名就有點怵她。他是絕對不肯承認白夫人比他還有上位者的氣場的,因此暗勸自己憐愛孤寡老人,依依不舍地放棄了和小姐姐獨處的機會,留在這裏看着一條基佬龍。
這間房裏意外的有兩張床,一張是普通的木床,一張是釘在旁邊牆上的吊床,他是把風息扔在了床上,然後自己扯了個凳子坐在一邊發呆。
臨分開前,他悄悄地問了神厄轉移傷害是什麽技能,意外的是精通各種歪門邪道的神厄居然也說沒見過。
棠樾在屋裏閑的摳腳,百無聊賴之下弄了支筆,端正坐在桌前,開始寫給他爹的出差報告。事情是從那天晚上開始的,大長老為了襲擊風神把他引入夢境,一下子就搞走了三個壯勞力,只是沒想到他們提前跑了。之後就是他正式策劃的襲擊,恰巧就被棠樾他們趕上,好歹沒讓祠堂這些人團滅。
按照棠樾的猜測,大封目前應該是有了破綻,一部分魔物跑了出來,但還沒到釋放混沌的程度。大長老想把村裏這些懂得修複結界的老人加上風神一網打盡,好把他麾下牛鬼蛇神全部放出來,只是他挑了這個時候有點太巧了,估計是用幻術騙得了風神要在祠堂開會的消息,或者有人奸洩密。
而至于鸱尾君被邝露派來抓粟老,想必就完全是個意外了。
棠樾把筆一扔,整個人往後一癱,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他在腦海中呼喚邝露,意料之中地沒有被回應,于是他覺得自己被背叛了。
在整個童年和大半個青少年的時間中,天帝忙的要死(他爹就算不忙,對撩天後的興趣也大于陪兒子談人生),天後冷嘲熱諷,他自己又自閉沒朋友,邝露就是他唯一的朋友。比親姐姐還親,無話不談,也常常對他說幾句自己的心事。
在他的印象中,邝露和他爹一樣,一樣的滴水不漏,拒人千裏之外的溫和,一臉公事公辦,還有很多秘密。但她給棠樾的感覺要比潤玉單純很多,也柔軟很多——畢竟是個好夢變出來的,連人形都是溫溫柔柔的少女。
他在風息舒适的輕鼾聲中回憶起了自己和邝露最初是怎麽認識的。
這事如果要從頭講,居然又能扯到他母神身上。那會他已經開始跟着旭鳳習劍了,旭鳳舞了兩遍,然後劍一扔,凳子一搬,小茶一泡,嘴裏啃着爆米花,癱坐在一棵樹下看他出醜。
棠樾自然是學不會的,他隐約覺得自己舞得不對,幹脆放棄治療,心驚膽戰地瞎幾把比劃了起來,等了三秒,終于如願以償地被嘲了。
“這麽沒用……也別當天帝了,我找個好神把你嫁出去,還能賺點聘禮。”
棠樾舉着劍的手頓住了。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又羞又愧,無話可說,半晌才怯怯道:“母神,我是男子,我不嫁人。”
旭鳳擡着下巴,一臉冷漠:“這可由不得你了,我是你母神,你的婚姻大事當然是我做主。”
棠樾越想越怕,他雖然不太曉得男女之事,可也從旭鳳的語氣中聽出“嫁人”不是什麽好事。
旭鳳見他臉都白了,反而更來勁,他面無表情地坐在凳子上,整個人頭往前伸,還往嘴裏塞了把玉米花,咯吱咯吱地嚼着:“你有沒有聽說過穿小鞋的故事?”
故事講的是一個後娘要把繼女嫁給又老又醜的有錢啞巴,繼女不從,結果自己竟然還真等到了好姻緣。後娘好氣啊。也不知道誰規定的,出嫁的女子都要穿婆家送的新鞋,尺碼由家人提供,她後娘就故意給婆家送了很小的尺碼,新婚當天新娘子穿不上,丢人,好氣啊,上吊了。
棠樾越想越心驚膽戰,畏縮道:“……聽……聽過,在叔祖父的話本裏……”
旭鳳嘴角往上微微一翹,不知道是在冷笑還是在嘲笑:“對吧,凡界的後娘會把繼女嫁給又老又醜的啞巴。你這麽沒用,不如我就替你父帝做主,把你嫁出去,還能換塊地用。”
棠樾心裏號啕大哭,臉上還能故作鎮定道:“父帝不會的。”
旭鳳道:“怎麽不會?他都聽我的。”
棠樾仔細一想,覺得很真實,手上劍頓時“當啷”一聲落地,他睜大眼睛忍着眼淚,抽噎道:“母神……母神要把我許配給誰?”
旭鳳思忖片刻道:“把你嫁給魔界那個什麽王,叫什麽來着……忘了。就是臉上有一百零八對複眼,上身是個長滿觸手的球,腿上還有幾百個吸盤的那個。”
說罷雙手捧起桌上那盤玉米花,往他跟前一遞,慈愛道:“吃吧。我一會去跟你父帝說一聲,吃完這盤就送你上花轎。”
棠樾後退兩步,仿佛看到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自己被一個邪笑着的巨型迷之怪物抱在懷裏,san值狂降,邊抹眼淚邊忍氣吞聲地叫那怪物夫君。他這時看着月下的樹影都像觸手,亂舞着要粘到他身上,把他拖到什麽奇怪的洞裏,連同他後娘的兩眼也放着詭異的綠光。
棠樾吓得要死,哭得好大聲,捂着耳朵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院子,跑出去很遠還聽得到身後他後媽猙獰而奸邪的桀桀笑聲。
他哭哭啼啼地在天庭跑着,想跑去紫微宮找他父帝,求他不要讓他後娘把他嫁給奇怪的魔王。一路上遇到的衆神都驚奇而憐憫地看着他,卻沒一個人走上前來。沒有人願插手天帝的家務事。他就這麽一路哭一路跑,直至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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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