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他回到廚房的時候,旭鳳和潤玉已經開始拿餃子下鍋了,站在鐵鍋邊上說話,他隐隐聽到他爹媽在聊風息——“……他自己是願做水神,奈何白龍女不放。”
“無妨,她總不可能一輩子不放的。”
棠樾推門而入,潤玉就問道道:“為何去了這麽久?”
棠樾掩飾情緒:“和夜神聊了些許瑣事而已,父帝不必挂心。”
潤玉點頭:“方才我和你母神在說讓風息繼承水神之位的事情。他眼下雖然尚且稚嫩,但前途不可估量。除此之外,風神之位将由女娲後人繼承。”
棠樾一愣,道:“女娲族不是一向長居人界,不領神位嗎?”
女娲族一直自诩人族的兄弟姊妹,因此也一直在人界活動,有災救災有怪打怪,對天界反而興致缺缺,敬而遠之。
旭鳳從鍋中撈餃子:“眼下天界有點缺人,她在這裏能發揮最大的作用。你父帝問過她了,好說歹說讓她同意繼任風神,過幾日就來……你這是什麽眼神?想什麽呢?”
棠樾悵然道:“沒什麽,兒臣只是突然想到前任風神水神是道侶……”
他呆站良久,垂頭喪氣地自己去找事做,從積灰的櫥櫃中點出六根筷子。
旭鳳和潤玉對視一眼,邊把盤子往桌上擺邊皺眉道:“前幾日我和你父帝還聊起來,你成年之後便可提親訂婚了。雖說眼下還小了些,但我和你父帝在婚事上沒少吃過虧,不願你重蹈覆轍,若是和誰情投意合了,跟我們說就是,也好讓你父帝給指個婚。可若是看上了女娲後人,那便算了,我倆沒這本事,你自求多福吧。”
棠樾一張臉立刻漲紅,頭昏腦脹,攥着筷子在那尴尬得口幹舌燥:“母神多慮了,我……我年紀尚幼,正是勤學苦讀,輔佐政務的時候,尚且不到成家的年紀。”
潤玉手持漏勺道:“莫要聽你母神胡扯,他還講過要将你嫁入魔界換取聘禮呢。”
旭鳳一聽,立馬撫掌大笑,潤玉也跟着笑了起來。
猝不及防被他爹提起童年糗事,棠樾恨不得變回原身鑽到凳子底下去。他把筷子都發了出去,坐在凳子上幹笑兩聲。
潤玉氣吞山河地一揮手,幾個瓷盤铿锵落桌。他笑着對棠樾道:“這一盤是鲅魚的,這一盤是章魚的,這一盤是草魚的,這一盤是河蝦的。你們自己夾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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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樾:“……”你弟弟愛吃魚你就只搞水産餡的嗎?
天帝對兒子的怨念沒有絲毫覺悟,大概是覺得自己幾百年也不見得下一次廚,能幹點活就不錯了。見三人都動了筷,他便繼續道:“不到一個月便是你千歲誕辰了。到時不如同立儲大典一起辦了,也省得那些龍族想入非非。”
旭鳳也道:“以往的天帝都熱衷開枝散葉,到臨終前才開始挑人傳位,沒這般容易就将儲君之位給出去。你父帝只有你一個,便宜你了。”
他轉頭對潤玉道:“要辦就給他辦得大一些,多請些人,你那堆親戚還有魔族羽族都可遣使來捧場。”
潤玉點頭道:“那這幾日便要将蒼穹雲頂擴建些。”
蒼穹雲頂乃是不同于靈霄寶殿的禮儀場所,場地大,沒有牆,有以純粹的靈力支撐起來的雲霧結界。雖然并非實體,但其堅固程度還超過天宮,尋常外物連根毛都進不來,觀感上也頗為仙風道骨。只是耗費較多,往往只有極為隆重的時候才派得上用場。
旭鳳面無表情地拍了一下肩膀,吓得他一哆嗦:“到時點彩可仔細點,若是沒點中壽仙輪,你母神作為你的授業之師也沒臉見人了,跳臨淵臺去。”
棠樾正在晃神。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白龍女的話,被旭鳳這一拍吓了一跳,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是,兒臣明白。”
但凡帝子滿千歲,都要按着儀式走上那麽一遭。第一是由長者(一般是天後)在丹墀之首向帝子賜劍,意味其成年後将負起守護天界,捍衛神座的責任。帝子接劍後就是點彩,過壽的人用沒帶靈力的弓箭射向布于一裏地外名為壽仙輪的巨靶,在其上置滿天材地寶,珠玉法器之類。這個距離但凡神族都能将箭射中壽仙輪,卻基本不能控制得了自己射中哪,就如抓周一樣,反正輪上都是好東西,射到什麽随緣,都能根據彩頭随便誇兩句。第三便是加冠。不過既然他爹媽打算儲君之位和成年禮一并辦了,那估計到時候扣在他頭上的就不是成年的金冠,而是儲君的玉冠了。
潤玉不滿地看了旭鳳一眼:“莫要胡言亂語。你當誰都和你一般,想打哪便打哪?”
他見棠樾聽得似懂非懂,便解釋道:“對尋常帝子而言是摸獎,但你母神是自己挑的——一千歲便能拿着凡弓百發百中的怕也只有你母神了。當時他站在丹墀之上,一手提弓,一手指壽仙輪上挂着的劍,笑着對我說,‘兄長,我想要那柄劍’。然後一箭射中了劍鞘,險些把整個天宮都給震聾,這便是他如今寶貝一樣天天帶在身邊的砯岩。”
旭鳳臉上一紅,搖頭嘆道:“年少狂妄,不堪回首。”
棠樾暢想年輕的旭鳳一身紅衣(據說他母神以前很愛大紅色),意氣風發,藝高人膽大地當衆揚言要什麽,果然就射中了,不由頗為神往。他突然有些好奇:“父帝當年點中了什麽?”
潤玉微笑着搖頭:“我成年時便一切從簡了,并無這些瑣事。”
棠樾注意到旭鳳的神情突然一滞,似乎他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
潤玉自己卻似全然不在意,給他倆杯中倒了點酒,道:“難得今日有興,我們父子喝一杯——今日可以多喝點,平日裏切莫貪杯誤事。”
旭鳳道:“他小時候被我坑過一遭,再也不想碰酒了。”
棠樾想起他壺中常年挂着騙小孩的黃連味“快樂水”,不由苦笑道:“父帝放心,兒臣本也不愛飲酒。”
潤玉嘉許地一點頭,三人酒杯一撞,就聽他柔聲道:“你平日裏也從未向我和你母神要求什麽,千歲誕辰總該隆重些,有什麽想要的,我與你放在壽仙輪中,沒點中便黑箱給你。”
棠樾忙放下酒杯:“平日裏兒臣用得到的,父帝母神都已給了,此時也別無所求。”
旭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懶洋洋道:“不要客氣嘛,你父帝都掏出了他的私房錢,準備為你大出血了。”
神仙縱然可以不吃不喝,修行突破也少不了靈力,人神都得過日子。于是天界也有公庫和私囊之分,雖然天帝偷偷挪用點公款也沒人管,但潤玉比較守規矩,故此天帝要給兒子買點值錢的生日禮物也是要緊緊褲腰帶的。
棠樾是真的沒什麽想要,他猶豫再三,看着潤玉的眼睛道:“父帝,兒臣可否……可否不行立儲之儀?”
這話一出口,整個屋裏頓時一片寂靜,連碗筷相撞的聲音都沒有了。
棠樾在說這句話前已經準備好了一肚子賠罪的話,見勢不好便要一股腦抛出去,卻被旭鳳擺手止住。
旭鳳一臉稀奇地盯着他:“兄長,你養的小金魚是個飛升上清天的料。多少人為了這東西父子反目,手足相殘,其中的陰險慘烈不可言喻。現在你父帝只有你一個兒子,沒得選,只能把帝位塞你嘴裏,你竟不高興?”
棠樾心裏就慌了,忙解釋道:“兒臣并無他意,只是……”
旭鳳打斷道:“你是懶得在誕辰當天忙活這些雜七雜八的事?還是當真既不願做儲君,也不想當天帝?”
棠樾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爹的臉色,道:“都……都有。”
旭鳳點頭道:“哦,好事。”
他臉上也沒什麽特別的神色,似乎棠樾愛不愛當天帝和他無關,反正誰幹也不會讓他幹。潤玉卻始終帶着可怕的沉默,他終于開口道:“這便是你想要的?”
棠樾垂下頭道:“是……其實兒臣本來的打算是,倘若父帝母神抽得出一日空閑,便一起去個風景怡人的地方,吃吃野味,打打橋牌……玩上一日。”
撿來的野龍果然擔不得什麽重任,他自嘲地想到。這都是什麽缺愛兒童的願望,他爹一聽估計氣死了,養了一千年,生生把金鱗應龍養成條沒野心沒理想的小金魚。
“兒臣也明白自己心性軟弱,天賦平平,不堪重用……倘若兒臣不是那塊料,便勞父帝母神再費心培養一位繼承之人吧。”
潤玉正要開口,旭鳳便搶白道:“本座沒這閑工夫再養一個,你已經很煩了。要換讓你爹想法去。”
潤玉嘆了口氣,并未斥責,反而溫聲道:“當初選了你,除去你我的父子之緣,還有一個便是你身上并無利害牽扯,如今你已成年,衆仙家也都已認定你作為儲君,貿貿然培養旁人不知又要憑空生出多少事端。棠樾,天帝一族身上職責重于泰山,許多事情往往不能得償所願,望你能諒解。”
棠樾點頭,低聲道:“兒臣明白……是兒臣失言了。”
輕輕的“啪”一聲,棋子落在盤上,在月下折射出一絲微光。
“……這孩子做天帝尚嫌資質差了些,為人倒是很重感情,不似兄長這般魚心魚肺。”
潤玉執白,盤膝坐在對面,淡淡道:“早與你說過他是個好孩子,讓你待他好一些。”
旭鳳雙頰微微酡紅,靠在樹幹上,脫了鞋襪,一腿屈着,一條腿搭在天帝膝上。他有些不耐地摩挲着浮空的棋盤:“我哪裏待他不好?我簡直将我這輩子所有的耐性都耗在了他身上,他自己蠢學不會,有什麽辦法。”
又落一子,嘆息一聲,“他若是我們的孩子就好了,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定然不嫌棄他蠢。”
潤玉手搭在他裸露着的腳踝上,道:“現在已經很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旭鳳輕笑道:“兄長太容易滿足了些。”
“對比之下才知今日之幸。”
“那是你以前混的太差了。你小的時候怕我不來找你玩,想尋些好吃的賄賂我,最後翻箱倒櫃,拿出來一碗糖水。”
他見潤玉拒絕陪他憶苦思甜,開始全身心放在棋局上,二人你來我往了幾招,旭鳳突兀道:“兄長,你把隕丹吐出來吧。那髒東西有什麽好吃的,吃我不好麽。”
潤玉執子的手一頓,他看着旭鳳道:“你如何知道?”
旭鳳笑了笑:“我曾在父帝的帳房中翻出他與龍魚公主結親時的各族禮單,花界就曾送過一顆僅存的隕丹,再想想你陪錦覓渡劫歸位前後的反應,也就差不多了。”
潤玉淡淡道:“此物絕跡已久,你又如何知道它取得出來?”
隕丹大多是古時一心修行,不願在情情愛愛上耽誤時間的仙家用的,現在的仙神已經很少有這種覺悟。其原材料已經滅絕,用一棵少一棵,煉制成功率還低,沒什麽市場,早在幾萬年前就已絕種,但是旭鳳還真的從魔醫口中聽說過這東西可以吐出來。
他輕輕蹬了一下他哥的肚子,眯着雙眼,用帶着某種落寞或撒嬌的口吻道:“快點的,哥,我和你和好了,我全都不怪你了。”
潤玉重重地将那枚棋子按了下去,半晌,他輕描淡寫道:“你喝多了。”
旭鳳道:“我喝少了。”
他一掌把棋盤打翻,爬到他哥身上,發出了迂回起伏的“嗯嗯嗯~”一聲,一陣亂摸亂咬亂蹭,像一只粘人的鳥兒。最後他閉着眼喘着氣趴倒在潤玉胸口,道:“你取不取?”
說完還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潤玉只是輕輕把他掀開,解開了旭鳳的腰帶:“別在那,棋子硌人。”
無人的草地上不多時就傳來了低低的喘息聲,沒有仙侍會在陛下落宿栖梧宮的晚上闖入宮內一步。
旭鳳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被他吻地氣喘籲籲,一滴眼淚從眼角淌了下來:“王八蛋我哥,我哥王八蛋。”
潤玉摸着他的發頂,直視着他的眼睛,淡淡道:“取它做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了,不是很好嗎?”
旭鳳一腳要把他踹開,卻被王八蛋他哥抓住了腳踝,往旁邊一分。
第二日天後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出去把私藏的半缸肥宅快樂水灌了一整壺,然後咕嘟咕嘟又把一整壺灌了一胃。
他皺着眉捂住嘴,忍住一陣被苦味逼出來的惡心,喝了兩口水漱了漱。
旭鳳做完這一套,精神煥發地把剛起床的天帝拖到了銅鏡前,道:“來,本座伺候陛下上朝。”天帝溫順地由着他擺弄,口中念道:“奇哉怪也,平日裏我借你的地方自行挽個發髻都要被你嫌吵,攆出門去,今日如何這般客氣?”
旭鳳聞言呵斥道:“閉嘴,再逼逼本座今晚就吃剁椒魚頭。”
他給自己從來都是綁馬尾的,就沒正兒八經簪過發。最後他糊弄着給他哥盤了盤,再在頂上怼上那根他平日裏頂着的金釵,看着差不多是那個樣子了,便道:“去朝會罷。再見。記得再給叔父送一籠雞,莫要再讓他跑來逼我聽他的癡男怨女破故事了。”
鋼鐵直男(?)都是這樣的,天帝只好頂着個在強迫症眼中該千刀萬剮的造型出了門。
他背後的旭鳳手腕一抖,将一道金光收入袖中。
潤玉說要把接人待物的活計交給他,果然過不幾日,冷冷清清的璇玑宮便熱鬧了起來,什麽人來了都得來見一見大殿下,棠樾直笑得臉皮發僵。再過幾日,璇玑宮便不止是熱鬧,簡直快要爆炸了。
即便是只有在族中出身高貴或在族中頗有聲望的人才能與會,來的人也足以将璇玑宮的門檻踏平,因為亂七八糟的種族實在太多了。
有人族修仙門派來的老怪物地仙,有神似女娲後人實則沒有半毛錢關系的蛇人族,他爹的娘家(?)龍魚族,花界的植物人小姐姐,諸如此類不計其數。這些邊緣族群都須得給足儲君的面子,提早半月左右就要到天界,最後幾日才是在天界說得上話的大頭。
大清早,棠樾準時自然醒,借着微微亮的天色翻開了《青玉礦的采集與利用》,今天又是學術的一天。
他剛把給他端茶的仙侍打發走,沒過兩秒那人便繞了回來,道:“殿下,有一位仙子來找。”
棠樾邊做筆記邊道:“還沒到上班時間。告訴她我在睡覺,晚點來。”
他昨日剛接見了幾位羽族,心累的一批,好容易能抽空看會書根本不想見人。
羽族雖然是鳥,卻和他爹走得近,十分不好把握說話的分寸,尤其是今日那位隐雀長老出了名的和天帝有py交易。羽族觀禮團中唯一和旭鳳關系好的就是燎原君,但他畢竟是作為六界商會之首出現的,這個頭銜聽着再牛逼,說白了就是養雞場廠長,出身太平凡,不太好出頭,因此他只在最後面向棠樾笑了笑,又慢悠悠飄了出去。
仙侍答應一聲,片刻後,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刻意放大過:“那我明日再來。”
“哎且慢!”
棠樾把書一扔,踉跄而出,一眼就看到那客人已經挪到了院牆之上,在晨光中現出一個精巧的剪影,雪白的靴面點在琉璃瓦上,表情寡淡地向他招了招手。但他看得出那表情中的微妙促狹。
棠樾道:“神厄姑娘!”
他一堆話撞車般堵在喉嚨裏,又驚又喜,心念電轉中只憋出一句:“你……你可否先下來?”
神厄于是背着手,輕飄飄地落了下來。她回頭看了一眼牆頭,道:“在天界,這是失禮之舉嗎?”
棠樾苦笑道:“無妨,以您老的身份做什麽都算不得失禮,我只是……唉……你來繼任風神?風息呢?”
他沒好意思說,他爹第一次領着他進這個院子的時候,跟他講的第一個故事就是一只傻鳥站在牆頭上,躲在樹後偷偷看他,最後看着看着睡着了從牆上掉下來。
神厄道:“封神文碟已下來了,只差儀禮。風息過幾日便來。”
棠樾:“?白夫人肯把他放出來了?”
神厄還是親自去勸了她,完全是出于風息的懇求,本來他自己也可以溜走,但他總覺得他娘最近不大正常,最好不要做這種點火的事情,萬一真的把她搞瘋就不好了。
白夫人最開始還敷衍兩句,後來就不耐煩了,說你們女娲後人管這麽多的嗎?你母神是這麽教你的嗎?
一般女孩被這麽說肯定是哭了,但神厄聽了就不疼不癢。最後白夫人說算了算了,他可以走,但是你要給我一樣東西。
棠樾聽到此處,不明所以道:“她同你要什麽?”
女娲後人聽着來頭大,實則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就連五色石都早在四萬年前失蹤了,白夫人有什麽好要的?
神厄輕輕挽起袖口,露出了一截顏色極白的手腕,那根紅绫不見了。
棠樾皺眉道:“她怎能這樣,風息兄想必也同她解釋過,紅绫是伏羲神上留給你唯一的遺物……這此事歸根到底與你也沒什麽關系,她這豈不是刻意刁難。”
神厄卻淡定道:“她拿去便拿去罷,也許她知道此物真正的用途。”
棠樾愣了一下,一想也對。伏羲總不會真的就給小女兒留根紅頭繩讓她紮辮子,但是神厄沒強調過,所以他也沒思考過這個問題。今日才知原來伏羲根本就沒說這是幹什麽,只是鄭重地讓她收好。
“可是既然伏羲神上都沒有說過這是做什麽的,白夫人為何會知道?”
神厄道:“白夫人對上古之事所知甚多,出身也成謎。當初她為了風息與我交手時,用的是尋常水系法術,以靈劍為載體,但她不像是水龍,慣用的也不是劍。”
棠樾一驚,道:“為什麽這麽說?”
按理說女娲後人的戰力值怎麽也不比天帝差,他也沒覺得白夫人能與她打個不分伯仲,只當是神厄未盡全力。但聯系起旭鳳說的“白龍女”,就覺得她确實不簡單。
神厄:“她想要讓人認為她是一條普通水龍,也幾乎僞裝成功了。但當初我與她交手時,有一瞬她似有不敵,露出破綻。”
棠樾:“那她到底是什麽?”
神厄:“我看不出來。她的手法與我有些相似,不論屬性,無需法器,只用最精純的靈力……據我所知,末法時代出生的人鮮有這種力量。”
棠樾搓着額頭道:“你覺得她是古人?用和你差不多的辦法活到了現在?”
神厄搖頭:“不知道。”
棠樾:“那風息是誰?大帝?”
他腦補了一下風息威嚴地坐在帝位上戴着個冠冕的模樣,只覺得慘不忍想,“但是風息大帝又非凡界中人,魂魄去往何方都有記錄在冊,神族轉世何處都是無跡可循的,史冊也曾記載他的魂魄因封印血海而四分五裂……這哪來的轉世?”
神厄道:“我也以為此事并無可能。”
棠樾嘆道:“不管白龍女是做什麽的了,她似乎只是不願涉世,別無惡意,只要看得好禁地,不出纰漏即可。”
神厄道:“她看得太嚴了,連誤入的瘋子都抓了起來。”
棠樾好奇道:“什麽瘋子?”
神厄就說她日常巡邏的時候去當初關棠樾那個地窖看了一眼,裏面關着個神智不清的老者,從那狂拍窖門,找她要兒子。神厄問他你兒子是誰,他也說不出來,就很癫狂地說快叫他兒子來接他。
她并不知道老頭的兒子是誰,于是便繼續關在那了,反正白龍女會給他送飯,餓不死。
棠樾心道這真是媽的智障了,天後去的那會兒說關的尋常小賊,現在又成了老瘋子。這事左右跟他沒什麽關系,于是他們聊了兩句旁的便去各忙各的了。
一上午倒是清靜,只有二三組使者來逛了一圈,到下午就不一樣了,他剛一上班就有仙侍來報:“東海龍族請見!”
門口有人呵呵笑着,不請自入:“大殿下近日可好啊?”
棠樾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十分機械地跟上次那個提議換儲君的渌皎長老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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