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在袋子裏呆了一個下午,旭鳳的禁锢總算被解除,恢複了自由身。他把袋子咬出一個洞,費力地從破口擠了出來,然後飛到潤玉肩上,啄了啄他的鬓角。

潤玉将手伸了過去,烏鴉老老實實伸出一只爪子,勾住他的食指晃了晃,以示服了,不吵了,握手言和。

潤玉于是讓他變回人形。旭鳳道:“把我靈力禁制解開。”

潤玉悠悠道:“怎麽,陛下想逃跑?”

旭鳳恨恨道:“本座要沐浴。陛下連幹了本座好幾日,難道還不許本座梳洗一番再上路?”

潤玉打量了他一圈,若有所思道:“也好。”

……

“潤玉?你幹什麽?放開我我不用水洗……嘎!嘎!”

半個時辰後,潤玉提着一只時而蔫頭蔫腦,時而奮力向他衣角噴小火苗的鳳凰上了路。憤怒的小鳥羽毛濕漉漉,不斷地向下掉着“龍腥味”的水滴。

潤玉很滿意。他喜歡看某只兇鳥氣得跳腳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沒有別的水洗掉這股味道,它很長一段時間內全身上下,裏裏外外都會散發着一股淡淡的冷香,他的氣息。應龍召喚出的沒有攻擊性的水就是這個味道的。

他的視線從它腦後漂亮的翎毛下移,忽然凝固在某個位置。他遲疑片刻,小心地伸出手,摸了摸鎖鏈與鳳翼的連接處,鳳凰的身軀在他手下微微發抖。

“讓我變回去,要麽換個別的鳥形。”鳳凰終于開口道。

潤玉解開了他的禁制,把不能飛的鳳凰舉高,讓它跳到自己肩上,然後道:“為什麽?”

鳳凰用鼻孔噴了一口熱氣,擡起爪縱身跳到了他的頭頂,故意“腳滑”抓散了他束地整整齊齊的發冠。它搖身一變,變成體型較小的烏鴉,舒适地在新制的鳥窩間趴了下來,抖了抖濕漉漉的羽毛:“不高興就是不高興,沒有為什麽。”

他不會說出來的。

鎖鏈就是鎖鏈,不是“愛”,也不是“蠢”。但如果這東西被潤玉看到,旭鳳就會感到自己無形之中被羞辱了。

他一千年來從未讓潤玉看到過他的被鎖鏈刺穿的真身,更不會讓他知道自己變成了一只不會飛的鳳凰,因為他知道潤玉已經吃了隕丹。不管潤玉是出于什麽考慮做出了這個相當于一刀兩斷的決定,這個行為已經是将情意置于了某樣東西之下,無論這樣東西是“權力”,“仇恨”,抑或是“生命”。

而旭鳳從來都将他的情意小心翼翼地置于一切價值的最上,包括他的性命。他自認為是個性情中人,不過他也知道一般人管這叫“戀愛腦”。旁人不理解他,他也懶得讓旁人理解,他就喜歡他哥,愛地自得其樂。

但當他愛的對象也完全不能理解的時候,一廂情願的愛就太過恥辱,每一份犧牲的痕跡都成了犯賤,看着都搞笑。

烏鴉趴在他的頭頂,下颌搭在他的前額上,淡淡道:“兄長,你可真能裝。這麽長時間,我居然沒發現你已經記起了你生母之事。”

潤玉仰起頭:“身為人子,難道不應該将父母之事銘記于心?”

烏鴉道:“我只是覺得你玩弄起人心來十足可怕。你當年也是這樣的将我和我母神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潤玉本來有幾分柔軟的的神情驟然冷淡了下來。

他道:“當年之事我過分與否,脫離了此險再說吧。”

烏鴉道:“殺人償命,本是天理,你既已報過仇,此事便結果了。我也并無清算舊賬之意。”

很長時間的沉默後,烏鴉才幹澀地張了張鳥喙:“……我只覺得可笑。潤玉,我不擅算計,你便仗着這一點盡管欺負我。”

***

大婚第二日早上,旭鳳先醒了過來,話也懶得和天帝說,便自己披衣回了魔界,只在桌上留了張字條“有事尋我”。

所以一直到幾日後魔界設宴回請那日(回門?),旭鳳才發現他背後的傷痕。潤玉向來酒量不深,他喝了幾杯,臉色便帶了淡淡的紅,但他說話依舊是條理清晰的,只有旭鳳這樣與他相熟的才看得出他雙目有些迷離霧氣。

他最後還是沒放心天帝大半夜東搖西晃地回去,以天後身份光明正大地邀請了天帝留宿。他把暈暈乎乎的龍扔到床上,那條龍喝得尾巴都從衣襟下伸了出來,尾尖溫文爾雅地戳了戳他的小腿。

旭鳳沒好氣地扯了他的衣服往地上一扔,忽然就發現了他白皙的背上幾大條通紅的血跡,連帶着周遭的皮膚一大片都紅得厲害,看上去吓人得很。

肯定不是別人撓的,這是火系靈力造成的傷痕。據他自己所知,能輕易傷到應龍之軀,還是以如此暴戾的方式(畢竟撓出指甲印和撓掉一片皮肉還是有些區別的)的好像只有他鳳某人了。

他慌忙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覺得指甲也不算很長,但他有記得自己在床上哪裏被弄得不舒服了,可能是發了脾氣,至于做了什麽就記不清了。

旭鳳十分尴尬地給他治了傷,剪了本就不長的指甲,并向搭在他小腿上那條尾巴保證,今晚一定管好自己的鳥爪。

第二日,天帝就和遭了西方吸血鬼一般,脖子上出現了幾個深刻的咬痕,都是見血的。

這次旭鳳想起來了,确實是親熱時發瘋,一個暴躁便上嘴了——他雖然這幾日和潤玉不怎麽友好,但也不至于故意咬這麽狠。

旭鳳幹脆利落地把受害人驅逐出宮,并表示沒臉再見他了,希望天帝讓他一個人冷靜一下。其間天帝數次大度地表示沒關系,情趣。但是旭鳳卻不敢再玩了,他怕自己一個腦抽,下次的“情趣”就是砅岩紮龍心。

清心藥劑喝多了也有抗性,非長久之計。旭鳳查遍了古籍,然而神魔共體之事幾乎史無前例,唯一一個看着像是真實的案例也發生在很久以前。那是陰皇大帝在任期間,她丈夫內丹被碎,命在旦夕。陰皇大帝設法讓他堕魔,結了魔核,可惜人雖活了下來,沒多久就因無法适應魔界而抑郁跳樓了。

總之,沒得救,涼涼。

他正為性癖太過激烈而煩惱不已之時,忽然聽門外有人通報,說天帝又來。

旭鳳煩道:“不是說了嗎,過兩日再去找他。”

通報的魔兵道:“天帝說他是……”

“本座是來補辦迎親之儀的,”天帝聲音從殿外丹陛之下傳來。“大婚之時過于唐突,還不曾在大庭廣衆之下正經下聘求娶魔尊,今日得空,便來将聘禮補上。”

旭鳳背着手,擡腳跨出殿門:“天帝來迎娶天後,難道只有這點排面?昔年先帝迎娶先後時,赤金美玉不計其數,畫北境歸墟為其屬,青鸾為禦,玄武駕車,走蛟朱雀侍奉兩側,先後方肯起駕。陛下難道送些瓜子喜糖,就指望将本座帶回天宮?”

聚集起來看熱鬧的衆魔頓時一陣哄笑,紛紛開嘲。

天帝微微笑道:“本座才登大寶一年有餘,內庫尚未在手,囊中寒酸,請尊上不吝下嫁,收下這區區薄禮與本座回宮。”

旭鳳漫不經心道:“陛下來向本座求婚,不是本座向你求婚。值與不值,本座說了算。”

殿前魔兵立刻會意:“宣禮單!”

妖娘從一邊扭扭捏捏地走上來,展開禮單,愣了一下,随即掩口忍笑,嬌聲道:“天帝潤玉,聘禮活龍一條!”

話音未落,殿前的白衣人影已經不見,反倒是魔宮上空常年不散的黑雲驟然散開金光萬丈,霞晖普照間,一條銀色巨龍在魔宮上空蜿蜒而下,驚得路過的魔女一陣尖叫。

巨龍漸漸低游,溫順地收縮身形,落在了魔宮前方的一小片地盤上,龍首伏在地上,龍尾卷曲着縮在一旁,半透明的眼仁邀請一般注視着他。

旭鳳心跳成一片,面上卻還是冷冷道:“堂堂天帝大婚,竟只有這點誠意?”

他随意一擡手,道:“也罷,聘禮雖寒酸,也算合本尊心意,便不為難陛下了。”

說罷故作高冷地走過去,在衆魔的歡呼起哄聲中翻身上龍,一手握住龍角,一手輕拍了拍龍首。

銀龍長吟一聲,身側雲霧缭繞,随着銀龍騰空而走,地上忽然妖風四起,飛沙走石,打得看熱鬧的魔将嗷嚎亂叫。

旭鳳在空中看着他們亂叫,終于笑出了聲,像拍馬兒一般拍着它的龍角道:“兄長好算計,花言巧語幾句,便能空手套金鳳。說得怪好聽,實則就是想白嫖,不出一文錢便騙回一只鳳凰。死龍尚可入藥煉器,一條活龍有什麽用?又不聽話……”

他話音未落,身下忽然一空,整個人直直下堕。

旭鳳吓了一跳,正要變回原身,忽而被身後之人接了個滿懷。

潤玉橫抱着他,淡淡道:“聽話的龍此刻還傻乎乎在天宮等,不聽話的龍才能帶走小鳳凰。”

旭鳳從他懷中掙脫,冷哼道:“何止是不聽話,我看兄長是不要臉。”

說着手疾眼快地扯下他腰帶,化作鳳凰“嘎”地一聲叼着便跑了,徒留潤玉死死捏着衣襟,生怕被風将外袍吹走。

他沒飛多遠,就被身後那條銀龍追上,一龍一鳳在萬裏無雲的高空中半真半假地打鬧,卷作一團,龍吟鳳嘯之聲傳徹雲巅。

半晌後,一只縮小身形的鳳凰閉着眼睛趴在巨大的龍首上,鳥喙裏銜着龍颔下一根短須在口中嚼着,被銀龍載着往天界方向去。

自那日“下聘”以後,旭鳳就留宿在了天界,依然住他的栖梧宮。

他的老母如約被從毗娑牢獄放了出來,安排在一間僻靜的冷宮。雖說居住環境是好了些,但依舊是軟禁,被禁锢了一切靈力,由天兵看守着——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好得超出了他的預料,宮殿膳食都是依照從前的規格,連伺候的仙娥也一個不少。

“既然住下了,我也得找點事做,”最後旭鳳道,“火神之位你還未分出去,不如我依舊掌管從前種種事務。”

潤玉微微一笑:“鸱尾君這幾日才熟悉了諸項作業,不多給他點活幹,豈不是浪費了?”

旭鳳一想,覺得也有道理。反正他也樂得偷閑。他轉念一想,又道:“如今天界大局已定,不妨把我之前的舊部都召回來,繼續為天界效力,也不枉我調教他們這麽久。”

潤玉嘆息道:“可惜你那些舊部有的煩透了我,寧願自己去做個散仙,有的被這番變故傷了心,覺得看透了天界争權奪利的本質,心灰意冷。燎原也在抵禦魔界那一役中負傷,不便官複原職了。”

旭鳳只好悻悻點了點頭,道:“也罷。”

他本想說只要他振臂一呼,這些人,尤其是那五個被他提拔起來的,管他娘這這那那的,誰敢不回來幹活?可就方才,他凝視着潤玉,看着他從容不迫地看棋落子,他頭上搖晃的垂旒,忽然就生出一種物是人非之感,頓時沒了重組熾焰麾的興奮之情。

畢竟,現在的天帝對他雖好,可終歸讓他覺得有些陌生。那個在他滿千歲時那年着他站在忘川的上空,指着下面星羅棋布的營帳讓他盡管放手去幹的天帝——他的父親,已經不在了啊。

旭鳳袖手一拂,打散了棋局,悶悶道:“練兵似是用不到我,陪睡也怕出事。左右我眼下在天界也無事可做,不如我回魔界幾日,看看他們留的奏表。”

潤玉眸中的神色變幻不定,但很快,他便倏然一笑:“這才将尊上請來幾日,尊上便回了魔界,豈非要讓本座遭人非議,說本座‘冷遇天後’?”

旭鳳挑眉道:“兄長何時還曉得怕人非議了?”

“好吧,”潤玉道,“我只是不願與你分開。”

旭鳳于是滿意地笑了。

由于魔界并不真的缺人看奏表,而天帝也如他所願說了情話,魔尊便心安理得地在天界長住了下來。

由于怕傷了潤玉,造蛋計劃暫且擱淺,但天帝夜裏無事時依舊會來陪他。他們在梧桐樹下飲酒對弈,夜裏挨在一起睡覺,就如從前做兄弟時那樣,只是多了許多兄弟不太好做的玩法,比如輸一把便脫一件衣服,直至二人中有一方面紅耳赤,拒絕再往下脫為止。

畢竟脫衣服不是問題,但一絲不挂地下棋很有問題。而且穿得太少會影響下棋時的心态,夜風習習,吹在裸露的脊梁骨上涼嗖嗖,羞恥感爆棚,根本無心琢磨棋局。在二人棋力基本勢均力敵的情況下,要輸便是連輸。

雖然這一點也不兄弟情,但旭鳳還是覺得自己找回了一點初戀的感覺,潤玉還是無可奈何卻又嬌慣着他的兄長,沒有多少翻雲覆雨,只有棋局對面的笑眼。

然而他的好日子還沒過足一個月,他的老母就鬧事了。旭鳳每十天左右去見她一次,就在第三次見她的時候,荼姚質問他什麽時候當了天後——原來仙娥八卦時說漏了嘴,給她聽着了。

旭鳳一想,這事遲早要給她知道,幹脆坦白道:“正是如此,兒子如今已做了天後。”

他本已做好了荼姚會暴跳如雷的準備,甚至會直接給他一巴掌,痛罵他不要熊臉。沒想到荼姚呆呆看了他半晌,眼淚忽然掉了下來,旭鳳忙過去給她擦了擦。

她頹然坐在了椅子上,哽咽道:“旭兒,你……你給母神說實話,你是不是為了我才被那個賊子逼迫,做了……做了天後的?你這個傻孩子……”

雖然這麽說也沒錯,但是潤玉也不算是拿荼姚威脅他,只是借此理由将他帶到了天界。就算當初潤玉沒拿這個說事,估計說點別的好聽的哄一哄,他也會跟着走的,何況現在他當天後當得有滋有味。

“絕無此事。我與兄長本就情投意合,兩情相悅,自然是願意與他結為仙侶的。兄長從未要挾于我,只是不願我難過,才對母神有如今的寬待。”

荼姚驟然舉起茶碗,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恨恨道:“他記恨着母神殺了那個低賤的龍魚,一心想着要報複母神,怎麽會和你兩情相悅?可憐我做下的事,卻要被他拿來折磨我兒……這個賊子,他記恨你被我和你父帝寵愛,要将這些年吃的虧全都報複回來……”

旭鳳嘆道:“母神,兄長并無此意。倘若他要真想将我如何,必然第一個奪我兵權。我今日又豈能身着魔尊冕服來此?”

“你既然已做了魔尊,大軍壓境,打上天庭稱霸兩界亦非難事,若不是被他脅迫,何必在天界屈居人下?”

旭鳳:“……”

這就沒法溝通了,哪有帶着外人錘自己老家的道理?而且天後怎麽了?天後就低人一等嗎?

好吧依照天規天後是低了天帝一等,可爬那麽高做什麽?再說了天後總比火神大,從火神到天後也算是升官了。

而且天後可以光明正大和天帝談戀愛啊!

談戀愛啊!!!

他無法向他的母親解釋他那異于常人的思路,又無法将腦子裏的粉紅泡泡掏出來給她看,最後只得再三賭咒發誓他是真的喜歡潤玉,(普通的發誓)潤玉也真沒有如她想象的那般拿荼姚威脅他,每天把他吊起來打,打完再日。

苦口婆心口沫橫飛說了一個上午,荼姚總算消停了,抹着哭紅的鳳眼半信半疑地接受了潤玉沒虐待旭鳳,她兒子只是自己腦子有病的事實。

這日入夜時分,有人闖進了栖梧宮,帶着一身酒氣從背後抱住了他,把他狠狠地按在了地上——這劇情真是驚人得眼熟。

旭鳳掙紮了兩下,就被那人橫抱了起來,于是他不再反抗,只是摟住他的脖子道:“你這又是怎的了?被誰下了烈性藥?”

之前也有過一次,只不過上回是潤玉繼位不久後,那蛇人小姐姐看上的是天後之位,一粒小藥丸害得潤玉自己找了個屋子閉關整整十四日,耽誤了不知多少公務。天界的村藥自有它出現在天界的道理,即便是天帝,不肯老老實實找個人瀉火,即便是天帝也要耗時化解,自身也極為不好受。

倒黴的蛇人小姐姐嚴重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低估了天帝的工作熱情。她丢掉了好不容易混到的天界長期飯碗,被盛怒之下的天帝廢了全數修為,扔到了凡界,滾回去做蛇了。

後來旭鳳聽他講起此事,調侃道:“那仙子豈會不知事情敗露之後的後果,冒着殺頭的風險也要爬陛下的床,一片癡心,勇氣可嘉。兄長何不幹脆從了她?”

潤玉淡淡道:“我的天後只有鳳凰能做,蛇不配。”

總而言之,如今天帝有了天後了,為了節約時間他可以不用閉關解藥。

旭鳳被他橫抱着穿過層層殿宇,一邊憂心忡忡地躺在他懷裏剪指甲,一邊把身上所有的銳物摸出來扔地上。

他被扔到床上的時候還在想萬一他把潤玉生吃了怎麽辦,牙總不能拔光罷。還沒想完,潤玉直接插了進來,招呼都沒打一聲。

旭鳳是實實在在地被弄疼了,有那麽一段短暫的時間,他幾乎五感皆失,除了身後撕裂的疼痛清晰明了,他在耳鳴中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一瞬痛叫出聲。

他只記得自己後來抽着冷氣,啞着嗓子哭道:“哥,你弄疼我了……”

總的來說,他對這夜的印象其實不太深刻,畢竟痛也就那一會,很快潤玉就恢複了理智,好一頓安撫順毛。

後半夜他蜷在潤玉胸前快要睡着時,忽然朦朦胧胧記起一件事:“方才殿外是不是有個女人在尖叫?”

潤玉輕描淡寫道:“是嗎?我沒聽到。”

由于昨晚“操勞過度”,旭鳳睡得很死,連潤玉何時起身去了紫微宮都沒察覺。他一早是被外面的動靜吵起來的。

旭鳳半睜着眼,頗為不耐地走出殿外,道:“外面為何這般吵鬧?”

仙娥惶惶道:“陛下,先天後昨夜不知為何,徑自從宮中逃了出來……”

旭鳳心裏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他這時才覺得晨起後口幹舌燥:“什麽?母神如今身無法力,如何躲過這麽多天兵的視線出逃?她現在人呢?”

仙娥道:“她從臨淵臺上跳下去,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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