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哦,賜婚……”
白龍女四仰八叉地歪在太師椅上,心不在焉地從膝頭小銀龍的龍須上捋下來一根魚刺。
“你滿意了,人家小姑娘家家的滿意麽?”
銀龍迅猛地向上一蹿,想要蹦到她的肩頭,被一巴掌打掉,直直掉了回去。細細的銀龍不生氣,靈敏地翻過身,變成一個笑嘻嘻的小年輕。
小年輕坐在她大腿上:“您兒媳已經同意這門親事了,就差您點頭啦!快點快點,點頭點頭。”
白龍女猛推他一把,怒道:“個小王八蛋,虧老娘還當你回來看我的!我不同意有什麽用,滿腦子‘小姐姐’,怎麽不知道孝敬孝敬你孤苦伶仃的老母?”
都說單親家庭的老母在兒子娶妻時必然要有一鬧,古人誠不欺龍。但這個賜婚誠然是來得有些突然,讓風息有些摸不着頭腦。
據說天帝和天後這回平安歸來多虧了他娘游山玩水中一拍腦殼,想起來自己把天帝的親爹還鎖在那呢,別把老頭餓死了。一回去就發現禁地好像出了事情,這才把人從大型小黑屋中放了出來。
這樣似乎是可以解釋從來沒有興趣充月老的天帝為什麽突然想起來給人牽線搭橋了,還他娘一個人情而已。
即便如此,風息仍覺得無力吐槽,人家神厄把禁地交給你,回頭你就把門一插出去逛街了?而且一逛幾個月,才想起來天帝老兒的親爹快餓死了?
想到這他狐疑地轉過頭:“說,你和陛下到底有什麽朋友交易?”
白龍女懶洋洋地拍開他的手道:“要娶媳婦的人了,離老婆子我遠點……什麽交易?我幫他搞搞家務事,他幫我調教你的交易。”
風息直截了當道:“什麽家務事?”
白龍女道:“那就多了去了。譬如他今天的地位,譬如他今天的老婆。不然他和你無親無故,憑什麽浪費時間栽培你,憑什麽替你向神厄開口?”
風息皺着眉想了半晌,喪氣地接受了自己人畜無害的老母居然是個陰謀家的事實。
但他還是覺得不對。天帝賜婚就賜婚吧,為什麽卻只給了個十幾日後訂婚的日子,而非直接讓他倆成婚?
白龍女直白道:“我讓他推遲的。我覺得你倆不配,給你點時間和她處處,再仔細想想。訂了婚還能退,可萬一成了婚你就不能退貨了。”
風息的動作略微僵硬了起來,說您兒媳除去老了點,呆了點,不講理了點,也沒啥惹你不順眼的地方啊?
白龍女白眼翻上天:“你知道她的名字怎麽來的?女娲臨終前看到了未來,為此她創造了最小的女兒,得名自‘諸神隕厄,萬世歲生’的預言。她是女娲為諸神隕厄創造的神王,萬世之後的牧羊人,而你……”
她神情複雜地看了風息一眼,終究是轉過了頭,道:“總之你倆不配。”
這是風息第二次聽到這個預言。從上清天回來以後,他還專門盤問過神厄,确認她也不知道諸神隕厄什麽意思。
“諸神隕厄到底是個啥子?萬世歲生又是什麽東西?我岳母說神厄以後會當上天帝,那我小老弟呢?陛下呢?天後呢?女娲怎麽會對千萬年以後的事情知道這麽詳細?”
白龍女被這連珠炮問得不耐煩,道:“我哪曉得,問女娲……問你丈母娘去。”
風息敏捷地後仰躲過她噴出來的唾沫星子。
他慢慢地直回來,想了想,鄭重道:“一昧追求門當戶對是要be的,我還是覺得真愛最重要。我跟她在一塊的時候從來都很開心,我愛她。”
白龍女嗤之以鼻:“現在的年輕人……心裏沒點逼數。混得熟了就當喜歡,共患難過就覺得是愛……喜歡當然是讓人想想就開心的事情,愛就不一樣了。”
她見風息又欲辯解,不耐煩地擺手道:“滾滾滾,回去找媳婦吧,你們年輕人的事不用向我彙報。既然你對她是真愛,晚上幾天成婚又怎樣?又沒人去挖你的牆角。”
棠樾直立在神厄面前,倒背着雙手,字斟句酌道:“神厄姑娘,父帝平日裏甚少給人賜婚,倘若那紙婚約有什麽需要商榷之處,我……嗯……”
天界自诩道心清淨,不關注什麽男女大防,但深夜跑到仙女家中似乎也尤為不妥,定過婚約的仙女就更不妥了。神厄不一樣,因其身份特殊并無多少講究,且因為不太需要睡眠,洞府向來二十四小時營業。
所以棠樾特意挑了個旁人不會來談工作的點來談工作,在一通漫無邊際的東拉西扯後,棠樾終于抛出了此番的重點。
神厄非常有耐心且認真地聽完了他絞盡腦汁想出來的瑣事,并詳盡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現在,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像也會認真地思考婚約有什麽可以改進的地方。
棠樾頓了頓,急忙地,局促地補充道:“……父帝這幾日找不見人影,你……如果有什麽不妥之處,如果我見到了,可以代為轉達。”
神厄思考了很久,搖頭道:“陛下請示過我的意見,一切都好。”
棠樾一怔,注意到了她說的是“請示”。
他怔了怔,只覺得一股酸意漸漸彙聚到鼻尖。自作多情的灼燒感嗡地從腳心湧上大腦,四下沒有任何人,但他仿佛從四周的空氣中感受到了嘲弄。
也許前任風神水神是被太微拉郎了,而是現任風神只是挂名,論身份和站力都遠非天帝可以管制。若非她自己應許,誰敢拿“結婚”這種小事來擾她?
他聽見自己氣若游絲道:“是麽?我以為你不喜這些凡塵俗事……”
神厄平靜道:“還行吧。我從未成過家,遂動了嘗試的心思。”
棠樾茫然地點了點頭。
他還沒有想好接下來要說什麽,便聽神厄問道:“你也想和我結婚麽?”
一道天雷劈下來,電得棠樾整個人抽搐一下,左腳絆了右腳,險些原地升天。
“上古的時候是可以和兩個人成婚的,但是現在好像不行了。”她随意道,語氣中并沒有任何的含義,只是單純地閑聊。
“我……我,”他本該堅決地表态并無此意的,可他脫口而出的卻是:“我愛你。”
——一般仙女可能就一耳光上去了,兩般仙女就會通紅着臉嘤嘤嘤跑走。但神厄既不是一般女人,也不是兩般女人,她點了點頭,然後不解道:“為什麽你以前沒對我說過?”
棠樾近乎絕望了。他無法向神厄解釋,雖然潤玉和旭鳳都表示不幹預他找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但是他知道潤玉把他從覆滿淤泥的池塘中抱走時,就已經對他寄予了某種期望。他父親在處事上的強硬态度已經讓天帝一脈與其他神族産生了隔閡,那麽這種隔閡就最好能在他身上得到彌補,他的妻子最好是一條龍或者一只血統尊貴的鳥。
這一點在這個突如其來的婚約上得到了證實。潤玉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無論是覺得他和神厄性格不搭配,還是出于天帝一脈的利益考慮,但凡潤玉有半點讓他自己做主的意思,就不會如此幹脆利落、不聲不響地掐斷了所有的可能。
他只能僵硬道:“我的運氣不好。”
神厄同情地看着他:“原來如此。下回有機會,我就和你結婚。”
下回有機會??棠樾悲憤地想,還能有下回?結婚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今天和他約飯明天再和你約飯的事。天界也不興和離,如果真的有下次,那就說明風息四爪一蹬肚皮翻天了。
他不希望風息死,棠樾自己很清楚這點。
也許他的一生都在為這哥鋪路,可能還得為他英勇獻身,連喜歡的姑娘都被許配給他——太慘了,簡直被替身的泥鳅的一生。
可無論他對這些安排何等的不甘,一想到受益者是這哥,立刻就沒有與蒼天叫罵、與命運為敵的雞血了。就像被人罵了興致勃勃地撸起袖子準備撕逼,定睛一看原來是村東頭傻子,嘴角還流着哈喇子,立刻萎了。
但神厄是無法理解這種複雜的兄弟情的。他以上神之間的禮節對神厄微微颔首,然後轉身離開了風神的院落。
他在心裏萎靡地嘆了口氣,下次還是算了,下輩子吧。
棠樾心事重重地走着,腦子裏正胡思亂想,一擡頭險些和一個人撞滿懷。
風息舉起手,打了個招呼:“嗨!”
風息停頓一下,面向院內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好奇道:“剛才沒聽清楚,下次有機會啥?”
大半夜趕上白學現場已經十分流年不利了,棠樾好容易滾了一個時辰才睡着,就被天兵嗷一嗓子嚎了起來。
棠樾扶着門框,咬牙切齒地看着微微發亮的天際,道:“怎麽,魔族打上靈霄寶殿了?”
天兵道:“不不不,是那一位天……呃,陛下之弟有請。”
棠樾震驚道:“母神?他不是還在裏面嗎?誰予你的權限替毗娑牢獄中的人傳話?”
天兵道:“是陛下。”
旭鳳嘴裏叼着一條烤焦的鱿魚,攥着墨筆的手考究地勾畫,地上淩亂地攤着數十張繪有繁亂符文的圖紙。
比起棠樾昏昏欲睡兩股戰戰那副腎虛樣,裏面的旭鳳神采奕奕,精神抖擻,而且想提誰便提誰,棠樾開始懷疑到底誰才是囚徒。
一直到他站得腿軟,旭鳳才把筆信守一架,從地上揀出一張稿紙,丢給他:“往日這些都是軍方機密,只有少數陣師看得。如今也顧不得許多了,你即刻拿去,送給防風集。”
棠樾接過看了一眼,發現是某種誅魔仙陣,且比起他在軍營見過的要改良過。
他立刻便想起來白日裏雪片般飛來的防風集急報。
他收到急報,正打算下命讓天兵去支援,卻聽說自己已經派過人了??棠樾一臉懵逼地追查過去,才知天帝四日前最後一次現身時把要事的決策權都交給了旭鳳,一切指令從牢獄中出來,被以儲君的名義發布下去。他本人只是第二順位的負責人。
棠樾簡直不敢相信,旭鳳現在是階下囚。哪有讓囚犯掌握生殺大權,讓儲君在家摳腳的道理?
還沒等他先發作跑去上清天找爸爸,旭鳳就先半夜召喚了他。棠樾回過神,就聽旭鳳不耐地,又問了一遍:“他們若是看不懂,你能講得會……你自己看得懂嗎?”
破稿紙讓他再一次回想起了被幾何支配的恐懼,棠樾喉結動了動,誠懇實在道:“應該看得懂……只是這其中許多符文,兒臣已有十年不曾溫習,所以……”
旭鳳皺了皺眉,好歹是沒罵他:“記不住便回去看,看完領着他們布陣。邾吳定然是看不懂,錦覓也玄,還要你親自跑一趟。”
棠樾敢說不嗎?他應了下來,換了個話題:“父帝前幾日曾回過天界?”
旭鳳道:“不知道,沒見到他人。”
棠樾有些混亂:“那他可曾托人告知過你他去了哪裏,去做什麽?”
旭鳳道:“沒有,他只說讓我代管六界公事。”
棠樾:“???”
潤玉就這麽堂而皇之地不知道跑哪去,做了甩手掌櫃,臨了居然還順理成章地把要事交給了旭鳳,全然忘了剛在旭鳳手下吃過虧。而旭鳳居然就跟沒事人一樣,理所當然地把事情接了過去,看上去不僅做好了牢底坐穿的準備,還淡定地開始收拾地盤準備辦公了。
棠樾全然無法理解他父母怪異的信任和時有時無的默契。。
旭鳳看都沒看他一眼,低着頭一邊改稿,一邊道:“你想那麽多做什麽,聽你父帝的話便是。”
“那您呢?”棠樾問道。
旭鳳沉着道:“他讓我接手,我就去做了。作為兄長他做的如何是一回事,但做為天帝,我信得過他。”
盡管旭鳳能在某些方面給予潤玉完全的信任,但他的腦回路已經和潤玉已經失去同步很久了,自從從人界回來就開始了。他确實不知道,也猜不到潤玉要做什麽。所以相應的,他也沒有想到剛送走那條迷茫的小金魚,天帝留下的第二道旨意就來了。
來人帶着毗娑牢獄的鑰匙。
旭鳳雖然意外,但也大約能猜到谕旨內容,反正潤玉應該是不至于砍他鳥頭的。既然不好意思殺他,又實在難以讓他繼續當天後……
“天後旭鳳,蓄意謀逆,犯上叛亂,雖無傷害聖體之意,亦有觊觎神座之心。念在其夫妻之情,兄弟之義,特從輕發落。自即日起,削其火神神位,廢除天後後位,永世不得複登仙籍。”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谕旨宣罷,那條被他嫌棄多年的“狗鏈”咔噠一聲,碎成兩截,而後漸漸在光霧中變回了一片閃爍着柔光的龍鱗,在半空中盤旋片刻,輕如片羽地落入他手中。
潤玉雖然不會拿他怎樣,卻也不可能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否則他這天帝當真幹不下去了。衆目睽睽之下,那根寰谛鳳翎若無主人許可,也斷不可能直奔潤玉而去,他謀逆作亂亦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旭鳳将那片還帶着體溫的龍鱗握在掌中,安靜地摸索着上面粗糙的紋路。
良久,他對谕旨微微點頭,淡淡道:“旭鳳領旨。”
磕頭是不可能磕頭的,告別完他轉身就要走,不料身後那仙倌忙又叫住他:“仙上……”
旭鳳停住腳步。他掌心開始出汗,攥緊了手中發散着微弱濕意的鱗片,不耐煩道:“摳死他了,怎麽連片鱗也要問前妻追回來,我鳥毛還在證物裏扔着也沒跟他要啊……”
“不不不仙上,不是那個,陛下還有一道旨給您。”
旭鳳:“……”
仙倌展開第二道卷軸,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廢天後旭鳳接旨!”
神他媽廢天後接旨,廢天後也能當頭銜?
“旨意上就是這麽寫的。天帝潤玉為小人所害,流落魔界……”
神他媽小人暗算,旭鳳暗罵,你天帝才是小人,騙身騙心,強娶親弟還摁着艹了一千年,睡完了一分錢都不給就踹走,不要臉。
“沉疴難愈,尚需靜養,不能勝任天帝之位。儲君年幼,勢單力孤,着其弟旭鳳代領天帝之位,執掌六界……哎!”
仙官神旨還沒念完,那卷軸就被旭鳳一個箭步上前,搶到了手裏。
他兩手顫抖着握着那卷谕旨,微涼的玉石在他掌中打滑。他上上下下将這個卷軸掃了幾遍,目光如鷹隼般射向了仙官,而後失控地吼道:“他人呢?”
仙官吓得一哆嗦,顫聲道:“小仙……小仙只負責傳旨,小仙不知道啊!”
旭鳳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一汩汩濕潤地,觸感如絲縷霧氣般的涼意從他掌中的鱗上傳來,溫潤地擴散,包裹住他的掌心。他的恐慌、茫然被涼意熟練地安慰着,于是漸漸冷靜了下來。
潤玉還活着。雖然親兄弟之間并不存在奇怪的心靈感應,但他就是知道。潤玉現在還活着,在三千世界的某一個角落。
但既然帝位都傳給了他,那麽想必他離死也不遠了。
離死不遠,還不忘故意來個大喘氣,又玩了他一次。旭鳳幾乎隔着着清隽的字體看到他哥那張微笑着的理中客的臉,弟,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啊,說完還順手撓了撓傻鳥的下巴。
一怒未平,一怒又起。一時間什麽信得過他,什麽讓我接手我就接,全踏馬忘了。旭鳳憤怒地把谕旨丢回仙倌手裏,道:“他把天帝神位當成賣煤球的了,想幹就幹,不想幹就走人?這旨本座……我不接。”
那仙倌似乎已料到旭鳳會如此作答,有條不紊道:“陛下這幾日傷勢不見好,實在不能理政,還望仙上體諒。”
旭鳳道:“他早好了,糊弄誰呢?不當天帝讓棠樾去當,實在不行就空着,老子不管了。”
仙官:“不不不請陛下以大局為……”
旭鳳邁開長腿,大步流星地與聖旨擦肩而過,眨眼間便在他面前消失了。
仙官萬沒想到他根本不講道理,手捧聖旨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不喝鴻茅藥酒就是不行啊,旭鳳心想,他剛才幹什麽來着?張開掌心,那片作奸犯科的縮小版的逆鱗就搖搖晃晃地躺在那裏。他剛才捏着這片小東西死皮賴臉就是不換,還好那仙倌打斷了他說不是這事——其實用腦子想想也不可能是這事。
潤玉王八蛋,王八蛋潤玉,害他石樂志,旭鳳衣帶翻飛,立在雲間,恨恨地把這片瑩白龍鱗随手一抛。
一秒後,一只大鳳凰作魚鷹捕魚狀向下俯沖,趕在龍鱗掉到看不見的地方前,将它穩穩銜在了嘴裏。
***
毛茸茸的幼鳥搖搖晃晃地從開了一隙的門口飛了進去,三兩下跳到床下,用喙扯了一下床沿垂下的白色衣角。
小潤玉睡得很沉。它掃興地松了嘴,一只鳥無聊地在房間裏搖搖晃晃。正散步,它一眼瞄見一旁書案上放着一片閃閃發亮的東西。
小鳳凰張開小翅膀,好奇地飛了過去,湊近了用短喙啄兩下,脆脆的,硬邦邦。它嗅了嗅這片東西——像是蘆花的淡氛,不算很香,但它喜歡這個味道。
幼鳥決定把這個好東西銜回樹上,放在巢裏,晚上香香的抱着睡覺。
亮閃閃的東西只比它的身體小一圈。鳳凰鳥自幼便有神力,拖動這個寶貝不成問題,但鱗片實在是太滑了,即便它咬住了,很快又會從口中掉出來。
小潤玉被輕微的“咯吱”聲吵醒了。
他睡眼惺忪地坐了起來,赤足下了床,看到小鳳凰,便溫溫柔柔地對它笑:“旭兒,是你呀。”
幼鳥賣力地試圖叼起那片好東西。
潤玉走過去,好笑道:“這是龍鱗,不能吃的。”
他正要鳥口奪食,不料小鳳凰不僅緊緊銜住那片龍鱗不放,還用翅膀抱住了,小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一副鐵了心據為己有的姿态。
小潤玉用兩根手指摸了摸小鳳凰的腦袋,彎下腰去,柔聲道:“這個東西不能給你,它……嗯……”
他的臉紅了紅。
小鳳凰變成了一個才到他胸口的小寶貝。小潤玉費力地抱起了小寶貝,小寶貝抱着亮晶晶的鱗片,在胸前比劃一下,奶聲道:“它好漂亮,我要天天帶着它。”
小潤玉為難道:“這是龍之逆鱗,一條龍身上只有一片,不能随便給人的呀。”
“哥哥,我拿我最長的那根羽毛和你換好不好?”旭鳳一邊說,一邊豎起一根短短的小指頭,“母神說我的寰谛鳳翎也只有這一根。”
小潤玉不知如何向他解釋,他連自己也不太清楚這是幹什麽的,只是出于龍族的本能覺得這東西不能亂送。他只得使出了必殺技——明日複明日,萬事成蹉跎:“這是大龍才能拿出去送人的,我還是小龍。等旭兒大了,我再給你戴上,好不好呀?”
***
潤玉講完,頗有些出神道:“你好像不愛聽這些。棠樾也不大愛聽。”
他躺在一張破舊的木床上,兩手優雅地交疊在腹部,四周是呼呼的山風。
白龍女躺在她的破棗木太師椅裏面,打了個很輕的呼嚕,像是“啵兒”一聲。
潤玉只好退一步:“好吧,這個故事确實不好聽。”
白龍女擡起一只眼皮:“別的故事也不好聽。”
潤玉含着歉意道:“這些年多多叨擾。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反複講述這些不好聽的故事了。”
一片寂靜。
潤玉久久地注視着屋頂,沉思着。他遲疑片刻,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木制盒子,抛給白龍女:“大封填平之後,便将這個交給旭鳳。”
白龍女“嗯”了一聲,也沒問是什麽,随手放在一旁案上。
潤玉頓了頓,又客客氣氣道:“本來風息該在黃泉之事解決後,忘川與血海重合之時出場的。只是天界如今實在缺乏人手,我便提前了。”
白龍女癱在椅間,面癱聳肩:“算了,我看他也玩的挺高興的。”
潤玉點點頭,然後微微嘆了一口氣:“我游說了‘她’幾個時辰,但‘她’還是拒絕了我讓她親自出手的提議——浪費了我好幾天說遺言的時間。”
思維的跳躍幅度很大,但白龍女毫無障礙地銜接上了,甚至還翻了翻白眼:“舔‘她’都沒用,你根本不要想着去拿活物的思維去揣度它們……它們來自鴻蒙之外,和我們根本不是同類的存在,不會吃你那一套的。”
“既然他們不屬于這方宇宙,為什麽‘她’卻對你分外的關注,甚至問過我兩回你的近況?”
“因為我是第一個從大封中爬出來的,她覺得很奇怪。”
潤玉道:“那麽為什麽只有你能從大封裏爬出來呢?”
白龍女整了整衣襟,站了起來。
下一刻,一把樣式古樸、布滿斑斑鏽跡的青銅小刀懸在了潤玉身體的上空,不耐煩地晃了晃。
潤玉笑了笑,緩緩閉上雙目:“這世上從沒有人敢誇下海口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黃泉大封,如果此事不決,下一次大封松動,‘她’抓壯丁,遭殃的便是我的妻兒。但你至今依舊有許多事情瞞着我,我能信你麽?”
白龍女挽起袖子,手中的刀直直地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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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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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