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了,勤奮的作者君又重頭來分了下段落了,特此留念! (2)
裏拿出了一個木簪子。
這是給劉氏的木簪子。
劉氏顫顫巍巍地接過木簪子,雙手把玩了許久,嘴裏不停地念着,“好好”,“難為二銀子有心了”……
這木簪子,是二銀子在小攤子上買的,不過六個銅板,雕着含苞怒放的梅花。
至于這幾個銅板,是錢來順給的,收了攤後,每人都分到了十個銅板,就是連孔氏也有份兒。
金氏半點兒都不推辭,端起桌子上放着的碗,放碗碗空。這才看到劉氏手裏的簪子,“這小子就是跟娘親切,這些年他爹還是頭一回給了十個銅板,這不眼巴巴地就買了簪子來送娘了。
就是我還是剛曉得,我都瞧着有些嫉妒了。”
劉氏樂不可支,佯裝板着臉寬慰了一番金氏,只是滿臉的笑意卻是怎麽都擋不住。
作者有話要說:
☆、015 春江,藤餅
三月三,荠菜花賽牡丹,女人不戴無錢用,女人一帶糧滿倉。
天兒還沒亮,金氏就将昨日采的荠菜洗淨,捆紮成一小束,放入雞蛋、紅棗、風球,再撒上兩三片生姜,煮上了一大鍋,小火煮着。自去洗漱了,末了,還在發間插了一小搓的荠菜花。
到了二月,山上的雞屎藤長出了新葉子。前幾日,錢家人摘了不少的雞屎藤葉子,磨碎與面和面和在一道兒,做成了雞屎藤面。濃濃的湯頭,獨特的雞屎藤味兒,格外受錢家人的歡迎。
“這都有好幾年沒吃着這個味兒了——”錢來順滿足地道。
小時候,每到了二月,劉氏就會上山,順帶地摘回一些雞屎藤葉子。那時候,錢家的日子很是煎熬,錢來發一門心思地念書,幾次落榜,原本還算略有富裕的日子,都有些緊巴巴的。
劉氏只得想着法子省着過日子,不過又得顧着錢來發兄弟倆的身子,可別因着沒吃好,把身子給拖垮了。每年的春天,劉氏都能大大地松上一口氣,每回上山都能滿載而歸,和錢來順一道兒。
在錢來順小時候那會兒,永安縣仍是有三月三吃雞屎藤的習慣,不過近年來,不知為何,漸漸地少有人吃了。山上的雞屎藤長得格外的茂盛,錢家人不需多久,就能将帶來的籮筐都給裝得滿滿的。
錢來順已經好久沒有吃得這麽飽了。
自打嘗到了出攤子的甜頭,錢來順不由地想得有些多了。
“你說咱三月三那日,将攤子擺到春江邊上去,你們說如何?”錢來順越想越是那麽一回事兒,那日不用擺攤的攤錢,又是全城人都會到春江的岸邊。
一呼百應。
昨日,整整忙了一晚,做了雞屎藤餅,還有雞屎藤面。
孔氏自打得了要出攤子的信兒,卯足了勁兒用雞屎藤面切成細長條,還有些竟是做成了小貓耳的形狀,憨态可掬,倒是适合小孩兒舀着吃。
隔壁的如家客棧,有個專門的小廚房,給投宿的客人提供飯菜。金氏早一日就與柱子娘說好了,借了個做小餅子的模子,怪好看的,印出來的小餅子都是立體的小魚,只手掌心的那麽長。
這還是柱子小時候,本就是早産了半月有餘,自打斷了奶後,竟是挑食地緊,每日就靠着小半碗的薄粥度日,人精瘦精瘦的。柱子娘為了哄柱子吃飯,每回都将燒好的米飯摁到模子裏去。柱子覺得新鮮,就着粥油,倒是能吃掉“半條魚”,光是各式的小模子,許家怕是能找出十幾個來。
足見,柱子娘喂子的心酸歷程。
錢來順又是借爐子,又是借鍋碗的,天才剛亮,父子倆就挑着擔子,到春江岸邊,去尋個好位置去了。
與錢來順想的一樣的,光是看着春江岸邊的密密麻麻的攤子就知道了,想來,原本擺在西市的攤子都已經聚在了春江岸。
錢來順将擔子卸下,估摸着擺個一兩張桌子也盡夠了。“大金子,你将爐子的火給生上,一會兒,我用馬車将桌凳都給搬過來。”錢來順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肩膀,久不使力,這麽些路挑着擔子,都有些難熬了。
“二十個銅板,快交了攤位費!”
一轉頭,就見着一衙役抖着好幾串的銅板吆喝着,語氣有些不耐。“你們都給我将銀子準備好了!”指了指還沒放下攤子的。
錢來順沒帶銀子!
“差爺,這兒擺攤也要銅板的?”錢來順客氣地問道,搓着手,暗悔早知就該打聽了清楚的。
“嗯?你這是想不給了?”
錢來順慌得直擺手,“哪能呢,哪能呢,我就是出門急,還沒來得急帶銀子,若不然這會兒我就去拿了銀子來?”
“嘿!這一早我還是頭回見着你這樣子的!走走走,你這占了倆位置,銀子不帶,就想占位置?你當我們這些差老爺都是給你們白做活的?走走走!”甭管錢來順如何求說,衙役都不肯松口。
“我事兒多着呢,沒瞧着都等着我收銀子!別等我來砸攤子,我去收下家的,你們自己收拾利索了!”衙役抖着一串串的銅板,往下走了。
大金子也慌了神了,“爹,那咱如何,要不我先跑回去一趟?”
“不成,若是一會兒差爺回頭,怕是真會來砸攤子的,這會兒收銀子沒空搭理咱。”錢來順自是沒少跟衙役打交道,不過就是這麽些年了,只是交着最低的保護費,那些個衙役自是理會都不曾。
一貨郎挑着擔子,走在錢來順擺好的爐子前,“我說大哥,沒付攤位費就将這位置給我挪出來,占着茅坑不拉屎,可是不厚道的!”
錢來順占了倆個位置。
鐵口直斷。
一穿着道士袍,扛着鐵口直斷的幡子,笑眯眯地望着錢來順。“福生無量天尊,老道有禮了!老道掐指一算,道友還是離了此地為好。”
錢來順有些呆愣看着那個幡子,今日準是出門沒看黃歷。
永安縣,甚少有出攤子的道士,操着一口地道的道士語。
“福生無量天尊,道友這是想算上一卦?莫急莫急,等老道将攤子擺穩咯!”老道依舊是笑眯眯地道,絲毫不催促錢來順趕緊搬離,還貼心地讓出了一條小道兒。
等錢家重新排上了位子的時候,春江的岸邊也逐漸有了游人。
架起了路子,鍋子裏的骨頭湯咕嚕咕嚕地冒着泡兒。
“雞屎藤湯面,雞屎藤餅子,十年難得一見的老東西咯——”若不是擺的位置偏了,錢來順也扯不開嗓子喊。原本這活兒是二銀子做的,只是這小子居然學會坑爹了,只道,“咱爹這個一家之主都在了,我自然是跑跑腿了——”拉長了音調,三玉兒不得不想多了,他爹這是又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二哥了?
一大早的,永安縣的百姓都從四處趕來春江岸邊,用柳枝條蘸着春江水,從頭到腳甩些春江水,為沐浴去災。
本就是饑腸辘辘的,日子稍稍寬裕些的人家,都會選擇到攤子上,吃點兒馄饨包子等各色餐點兒的。
“老板,來兩碗那雞屎藤面,那兩種的各一碗啊,甜湯水和鹹的各一碗。”
待三玉兒脆生生地介紹了自家的面點兒,惹得那大叔很是感慨了一番,“這可是好些年都沒在永安縣吃着雞屎藤面了……我家小兒都不曾嘗過呢,一定要吃,一定要吃!”
高個子大叔帶着一小兒一道兒來的,那六七歲左右的小兒皺巴着小臉兒,“爹,這面兒有雞屎味兒嗎?那能吃得下去嗎,我不要吃,我要吃肉包子!肉包子!”
死活都不肯吃雞屎面兒。
高個子大叔偏又是執拗的性子,自認為的好東西就非得讓兒子嘗嘗,死活都得揪着兒子的手,摁到凳子上坐着。
恰巧頭一鍋的魚餅出了鍋,小兒瞧得新奇,就着一碗骨頭湯,将雞屎藤餅吃了個幹淨。
頭一開張,生意就跟着來了,大多都是男人揪着小娃兒,來嘗個新鮮。
作者有話要說:
☆、016 何家,備嫁
許是日子松泛了不少,錢來順這幾日竟是和氣非比尋常。
二銀子試探地要求賞點兒零花,錢來順竟是想也不想地答應了下來。主動提出了每日二個銅板的零花,雖說跟隔壁家的柱子沒法比,也別去找虐去。
自家二個銅板的小日子也是不錯的,好歹能光明正大地去買個肉包子吃了。
谷雨前後種田忙。
錢家當鋪,最近每日都有不少人推開木栅欄,附近村子的農戶,進京趕考的學子,多是些生面孔。錢來順忙得騰不開手腳,每日都只待在鋪子裏,生怕給錯過了一個主顧。
“喏,這是你們的四個銅板,可別弄丢了。”金氏對三玉兒兄妹倆自己藏零花,極不贊成。早前幾日,逮着三玉兒就問着,銅板藏哪兒可還記得?一日都問上個好幾回。
三玉兒如今已經看不見金氏臉上的掙紮,攥着銅板就出門,壓根不給金氏念叨的機會。
“你說說,這兄妹倆像誰了,我冷眼看了好幾日了,也不見着他們倆用銅板買吃的,害我就是想念叨也沒個機會……”用過了午飯,金氏才給銅板。
錢來順将碗裏的湯喝盡了,才擡頭看了眼對面的金氏,這是确定沒在說他吧?總覺得咋就那麽缺心眼兒呢!
不放心地多看了幾眼。
金氏絲毫不覺得有啥不對勁兒的,自顧自地說着。
“娘,聽說棺材鋪家要嫁閨女了?”二銀子剛從外面跑了一圈,倚在門口急吼吼地道。
金氏随意地“嗯”了,心裏正在疑惑錢來順臨走前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去去去,別在這兒礙眼。”真是夠嫌棄的。
“玉兒他娘,你怎還在家呢,我都已經去了一趟呂氏他家了,瞧着你這人影都不在,尋了個事兒就來尋你了。”柱子娘試着推了推門,見着沒拴着,輕輕一推就開了。
一進門,正見着二銀子歪纏着金氏,不知在說些啥。
“我這不想着沒這麽早嘛,你等等我啊,我這就好了。”金氏解下手裏的圍裙,跟着柱子娘往外走。
“這親事咋辦呢,聽說明日就是大喜的日子了。”金氏一邊帶上門,一邊趕着二銀子将門往裏給栓上。“你爹說是讓你打算盤去,三玉兒都在鋪子裏了,你別尋思着四處亂蹦跶。”
二銀子不情願地将門給栓上了。
“何老大已經是厚道了,若是我啊,不怕你笑話,這親事我都不想辦。”就二銀子抵着門板聽着外頭柱子娘壓低了的聲音。
金氏揚聲喚了一聲,又推了推門,推不開才走開了。
何老大家開着棺材鋪子,就在這條巷子的裏頭。
巷子裏,對門的是兩家鋪子,亦都是前院做鋪面,後頭住人的。這鋪面是後來改的,巷子裏做鋪面的卻是極少的,只是這條巷子淺,對面就是兩戶人家,還是兩兄弟。
錢家搬來前,柱子家的客棧,何老大的棺材鋪子,都是一直在的。若不然,當初錢家也不夠銀錢買下那院子的。後來,何家大爺去了後,何老二在對面開了一家香燭鋪子。
如此,這一條巷子裏,倒是全了。
許家客棧的生意倒是還不錯,許家的小樓是自家的,平日裏賺多賺少都是自家的,生意倒是不錯。城東的客棧,并不是人人都住得起的。
這幾家中,數錢家的日子最為困頓,有了今日盼明日的,絲毫沒有老主顧這一說法。
那日,在春江岸邊,與三玉兒發生争執的就是何老大的閨女,何小妹。
不過今日的何老大媳婦呂氏卻不是何小妹的親娘,何小妹的親娘在生産的時候血崩不止,沒了。呂氏是後娶的填房,帶着一個閨女嫁到了何家。
而明日要辦喜事的,就是呂芳兒。
不知為何,呂芳兒并沒有從了何家的姓氏,只跟着她娘姓了呂。
“可別被人聽了去了,這幾日,這條巷子裏可是沒少來人。”因為呂氏閨女要出嫁的事兒,這條巷子裏最近倒是多了不少人,雖說柱子娘已經說得格外小聲了,若是被人聽了去到底也算是件事兒。
柱子娘賊兮兮地往後瞧瞧,這才松了口氣兒,她也真的是被震驚到了,這才口無遮攔的,幸虧金氏一向是嘴巴嚴實的。
待得倆人還未進何家老大的後院,就聽見裏頭吵吵嚷嚷的聲音。
是真的在吵!
“呂氏,不要說我這個做弟妹的管到你家的這些破事。一個別家的閨女要大張旗鼓的操辦婚事也就算了,還準備這麽厚的嫁妝?
小妹還沒嫁人呢,這就急着将老底子都給你閨女搬過去了!那可是你閨女,可不是何家的閨女!”
何家倆兄弟素來不和。倒也不是兄弟不和,只是倆妯娌不和。曹氏與何老大的原配,倆妯娌時常有說有笑的,不知為何,與填房呂氏時常瞧不對眼。
何老大與何老二不知在何處,并未出來制止。
呂氏豈是個會吃虧的,“我家的事兒,哪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的,就是你大哥都不曾說啥,你,更是輪不到!”
就因為嫁妝的事兒,自打曬嫁妝後,何家就沒有半點兒消停過。折合成銀兩,竟有十兩銀子之多,也難怪隔房的曹氏看不過去了。
這明面兒上就有十兩之多,壓箱底的可不就是不好說了?
“二嬸,我娘性子急,你別跟我娘一番見識。”呂芳兒穿着大紅的棉布春衫,映襯着膚色格外白皙,腰間盈盈一握,不知從哪兒擱來的配飾挂在腰間,一走一頓,格外地風流。
就是連曹氏,也不得不道一聲,好顏色。
也難怪城東的如意樓的三少爺竟是不顧門戶不對,執意要娶了回去。
曹氏思忖着呂芳兒到底是要嫁到城東的,雖只擺着臉,到底也不再吵嚷。
柱子娘與金氏對望了一眼,擱了一會兒才邁進院子裏。
“可是被我尋着玉兒他娘了,原是倆小的非得鬧騰着跟過來瞧瞧新娘子,玉兒他娘又是個仔細人,非得将倆小的給拘在屋子裏,這不,就給耽擱了。”柱子娘爽朗地笑着,沖散了院子裏的尴尬。
呂芳兒感激地沖着柱子娘點點頭,羞羞地喚了聲,“嬸子”。
“三玉兒他們要來,就讓他們來吧,城東那頭可是送了好些喜蛋喜餅來。”呂氏笑着道,絲毫不隐瞞自己的自豪。
不過一想到,自家閨女不能從家裏出嫁,心頭又沉了沉。
作者有話要說: 過兩日就是五一了,提前祝各位妞們五一快樂,吃好玩好心情倍兒好!我要開始過五一了,妞們不要太羨慕我咯,嘿嘿嘿嘿嘿嘿——
對手指頭,妞們,有啥好的意見,可以留意哦,妞們大家随意哦。
☆、017 後院,流血
因着柱子娘的關系,包子鋪的許家媳婦,巧娘很快地融入了西市的街坊裏。
就如今日,棺材鋪的呂芳兒出嫁,巧娘也趕來幫忙。
三玉兒不似□□歲孩童的貪玩,打小就是沉悶慣了,錢來順夫婦倆就如眼珠子一般地盯着,生怕出了差錯,這一盯,便是幾年。
不過,自打大金子娶了新媳婦進門,又為了修祖墳的銀子,錢來順忙得焦頭爛額的,可算是給了三玉兒一絲地自由。
只是因為,孔氏貌似太旺了些。旺家!
三玉兒如今已經九歲了,前世的種種,都早已經有些模糊了,夢裏漸漸地也只有錢家人,西市的街坊。
“娘,今日不是說要去何小妹家嗎?”三玉兒嗡嗡地道,只覺得鼻孔堵得緊,就是說話也不敢使力。
這會兒天色正早,天邊也只是透着一些亮光,三玉兒只覺得腦袋也随着嗡嗡地,一早便是被巷子裏吵嚷的聲音給折騰醒了,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索性也跟着起來了。
錢家的後院并不大,兩間屋子要放當鋪的東西,餘下的也只夠三間屋子,三玉兒是與二銀子一間屋子的,雖說中間隔了層布簾子,三玉兒只需輕輕一跳,便能到二銀子的床上,打小便是。
原是因着棺材鋪嫁閨女的事兒,倆小的格外興奮。三玉兒趁着夜色,連摸帶爬地到了二銀子的床上,哪成想,只說到城東如意樓的二少爺時,三玉兒流鼻血了。
三玉兒從小到大便是個健康寶寶,錢家雖說手頭拮據,可也沒對幾個娃兒摳着,錢來順自己是這麽覺得的。打小,便是三個兒一人一顆白煮蛋。柱子娘時常羨慕地道,錢家的娃兒好養活。
就是被喚,金子銀子玉兒都給養了下來了。
三玉兒只覺得一股熱流從鼻孔裏冒出來,吸了吸鼻子,好似湧地更猛烈了。
本就是就着夜色,二銀子只道是小妹許是聽見了外男,這才音調怪怪的。心裏微酸,自家小妹這是長大了?
又是一股熱流。
“二哥——我好像不好了!”三玉兒甕聲甕氣地道。輕輕地擡手一抹,只覺得手裏黏糊糊的。
“啥!”二銀子正舔舐着自己這顆受傷的心,原是自己呵護着的小妹,一下子長大了。錢家人事忙,三玉兒自小乖巧,大多都是二銀子領着玩兒的。
哇哇——
錢來順穿着中衣,原已是迷迷糊糊地睡下了,一聽着響聲,摸着瞎就過來了。
等金氏點了蠟燭,一屋子的人驚呆了。
二銀子的床鋪上,撒着滴滴血跡。
被錢來順抱在懷裏的三玉兒挂着兩管鼻血。蹭得錢來順和自己的身上都是血跡,斑斑駁駁。
當下,錢來順抱起三玉兒就往外撲,“三兒,別怕,有爹在呢——”
“嗯——”三玉兒趴在錢來順的肩上,聽着錢來順呼吸聲重了不少,就是步伐也邁得小了,嘴裏仍是不住地說着,“三兒,別怕——”
西市的裘大夫,是個老大夫了,耳朵有些背。
錢來順來不及喘勻氣兒,騰出一只手來,不斷地打砸地門板。“裘大夫,裘大夫!”西市的狗也跟着鬧騰起來,周圍的院子裏傳出了叫罵聲。
錢來順依然如故,砸門聲震天,“裘大夫,裘大夫——急診——”
三玉兒趴在大金子的肩上,郁郁寡歡。“小妹,不高興了?”
啪!
“咋說話呢,只是上火,這才高興!”錢來順拎着藥包,慢慢地跟在後頭走着,也虧得大金子拿着錢袋子跟了出來,若不然大半夜地将裘大夫吵醒了,還付不出診金。
鼻孔的血是堵住了,只是,三玉兒仍是恹恹地。
“三兒可是不高興了?”錢來順快走了幾步,摸着三玉兒的頭,柔聲問道。大金子刻意放緩了腳步,讓錢來順能輕松地跟上,他爹這是累得夠嗆了。
三玉兒趴在大金子的肩上,微微地擡頭看了眼錢來順,并不做聲。
“三兒,可是覺得爹丢人了?”錢來順小心地道,聽人說,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都懂得臉面了,最是怕失了面子。
裘大夫耳背,可是周圍的院子裏的可不耳背,一整條西市的狗都跟着吠了起來,到了後頭,有不少人開了院門,破口大罵。明日都要起早地就出門做活的,也難怪旁人脾氣那般大。
錢來順低頭哈腰地道了歉,可照舊埋頭敲門。
都是西市的街坊,有人提着燈籠出來,待見着父女倆人一身的血跡斑斑,也就不再言語了,默默地幫着砸門。
好不容易喚醒了裘大夫的媳婦,裘大夫搭了搭脈,仔細給瞧了瞧,“喔,這是上火了——”拖着調調。
裘大夫耳背,說話也拖音。三玉兒将頭埋得低低的。
“不就是上火嘛,大半夜的搞出那麽大的動靜來,別人還睡不睡了!”
“就是,不曉得地以為啥大事兒呢,都回去吧回去吧,錢家的小丫頭就只是上火了!”錢來順剛剛癱倒在椅子上,又點頭哈腰地致歉,送了圍觀的人出去。
“三兒,若是覺得爹丢人也沒事兒。爹光是看着三兒沾滿血的衣裳,這人就怕了,腦子都不清楚了。往後,往後——爹不讓三兒覺得丢人了。”
許是錢來順心裏放了松了,走着依舊是慢騰騰的,邁不開腿。
吸——
三玉兒吸了吸鼻子,只覺得堵得難受。心裏也堵堵的。
“爹——”才一開口,淚就湧了出來。
“三兒,別哭,別哭啊,若是還難受,咱再換個大夫瞧瞧去!”西市的老大夫中,就屬裘大夫的醫術最高明了,不過,裘大夫卻是個耳背的,等閑敲不醒的。
入了夜了,就算是有急診,也鮮少有人會想着去敲裘大夫的門,因着實在是敲不開,還惹了衆怒。
錢來順卻是真的腦子一團糊了,只覺得眼前一片血紅,想也不想地抱着三玉兒奪門而出,找的自然是最好的裘大夫了。
“爹,爹不丢人——”三玉兒哽咽着道,“我爹最好了!”
“好,好!爹的三兒——爹的三兒……”錢來順一頓,顫顫巍巍地伸出手,給他的三兒抹了抹淚。
待得到了家,金氏看着哭成淚人的三人,想也不想地就捂着嘴哭了出來。
錢家,哭成一團。
“咳……三兒沒事,三兒娘,你去把藥煎了,裘大夫說,只是上火了。”錢來順只是紅着眼,在外頭已經哭了一回了,當着一屋子的老小,自是忍着不落淚。
“啥,上火?”金氏離得近,自然聽得清。
大金子點頭。
“那你們這副模樣這是做啥!可是唬得我一大跳!”金氏利落地抹了一把淚,就接過藥包,往廚房去了。
尴尬地抹眼淚。
三玉兒低頭坐在椅子上,不言語。這是罪孽大了。
“三兒,爹抱你回屋去!”
自此,錢家的三玉兒變成了三兒。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章的時候,一邊寫一邊流眼淚,嗚嗚——我這淚點是不是低了些了。
☆、第 18 章
三兒因着昨日哭得累了,這會兒眼睛都有些紅腫着,迷迷糊糊地搓着眼睛,詢問着他爹的去處。
“你爹趁着天色兒還早,就與你大哥一道兒去娘子山的山腳,去尋魚腥草,回頭給你煮涼茶吃。你爹可是說了,吃了這些藥包吃多了也不大好,讓你吃得清淡些,多喝些水。”只一夜,金氏就覺得自家閨女這好不容易養起來的那麽些肉,又沒了。前幾日的豬肉,可不都白費了。
一時間想起來,就覺得心肝疼。三兒還當他娘是心疼她心疼地臉兒都皺在一處了,貼心地揉了揉金氏的皺紋,“娘,你老了些了——”可是她還沒有長大。
金氏的臉上被熨得服帖服帖地,心裏也跟着暖烘烘地,難得地炖了雞蛋羹,将三兒抱在懷裏,一勺一勺地喂着。三兒樂得享受,絲毫不覺得羞澀難當,一口口地張嘴吃着,順帶得非得金氏也吃上幾口,金氏推拒不得,只得抿着嘴,沾沾唇。
錢來順推門進來的時候,便見着這一幕溫情時刻。雖不忍打擾,這心裏卻是泡了醋壇子似的,不得勁兒。“三兒,今日怎地醒得這般早?”
爹——
果然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錢來順這才滿意,挑釁地看了眼金氏,“還不趕緊去将草藥去洗洗,趁着還早煮點兒給三兒喝了。一會兒還要去何棺材家。”
才剛剛到巷子口,就聽見何棺材的罵聲。這大好的日子,老實人都發了火了,錢來順一早就出了門,自是還不清楚發生了啥事兒。
“玉兒,你也來了?快來,我帶你去看好玩的,我來得早,還分了一大把的雞子呢,我都有留着。”柱子因着平日裏要到書院裏念書,極少見着三兒,這才一探頭就看見了三兒,好不欣喜。
柱子娘只生了一兒一女,許心兒已早早地訂了親,卻是不大出門的。打小柱子就歡喜這個軟軟糯糯的小妹妹,可沒少纏着他娘給他生個小妹妹,給鬧了不少的笑話。就是現在,他娘也沒少提起來笑話他。到了後來,柱子早已經知道他娘靠不住,索性就一心地撲到了隔壁錢家的三兒身上。
錢家最近事兒多,柱子已經好些日子沒瞧見了三兒了,今日恰逢休沐,天才不亮就起了,早就已經望了好幾回的巷子口了。若不是柱子娘拉着,柱子一早就去敲錢家的門了。
“金嫂子,你們可來了,我家那混小子可是念叨了好幾回了,可算是将人給盼來了。還不将你存的那些個醬油雞子拿出來!”柱子娘佯裝拍了下柱子的後腦勺,總算是等來了錢家兄妹,要不然自己得時刻盯着,生怕趁着人多被拍花子給拍走了。
一大早,柱子就非得纏着他娘将他攢着的雞子給都煮了,嘀咕着一會兒見着三兒給她吃個三個!還說是要如其名。至于二銀子,那就勉強給一個雞子吧,聽那語氣,還怪不願意的。
偏偏柱子爹私下裏還誇道,自家的兒子是有眼光的,這西市的小姑娘可不就是錢家的閨女長得讨喜,雖說小小年紀看不出啥來,不過雙眸幹淨明亮,小嘴兒可甜兒,見着人遠遠地便會喚上一聲。柱子爹往常可是沒少說,想不到錢來順這般的粗人,竟能生出這般靈透的閨女。
“李嬸嬸,三兒可是好幾日沒見着你了,怪想你的。”錢來順牽着三兒的手,将人帶到了柱子娘身旁,生怕被巷子裏的那些粗人給碰到磕到。
柱子娘本是有些吃味兒,可這會兒看着三兒笑意吟吟地望着自己,明眸善睐,巴眨着眼,心都軟得一塌糊塗。若不是自生了柱子後,肚子再也沒消息了……
二銀子看着柱子特意給裝的雞子籠,用五色的碎布繞成線條給編的,能裝得下兩只雞子。“玉兒,這只雞子你拿着吃吧,這兩只就挂在脖子上,這雞子籠可是我姐給編的。一會兒若是餓了再吃。聽我娘說,這會兒吃飯還早着呢。”
“心兒姐編的嗎?果然不一樣啊,若是這樣子的雞子籠拿到鋪子裏去賣,怕是能賣不少的!心兒姐可真厲害!”三兒任由着柱子給自己挂上雞子籠,反複地放在手裏把玩着,可真夠漂亮的,難為了心兒姐能想到用這個法子。
柱子聽到三兒的誇贊,與有榮焉,“我姐可是綢緞莊的,這女紅自然不會差的。我娘可是花了大價錢特意請了繡娘教導我姐的。若是玉兒想學,回頭我就跟我姐說說去。”
三兒吓得直搖頭,欣賞她倒是會的,若是真拿起繡花針,她可就要哭慘了。“噓——柱子哥,你可別說,若是被我娘聽到,想起我要學女紅,那我可是沒時間出來玩兒了,心兒姐初學的時候,雙手可是沒少被紮。”
“可不是,玉兒還是別學的好,好好地一雙手,紮得七孔八孔地,我姐那會兒可是沒少哭。”柱子娘牽着三兒的手,尋了院子裏的一處小角落,小兒細細地說着書院的事兒。
至于二銀子,可是跟柱子混着熟的,自然知道這小子這會兒眼裏只有三兒。早就跑到另一處,尋着男娃兒玩耍去了。
錢來順重新回了巷子裏,就見着何棺材跟人争着面紅耳赤的,手裏頭都操着家夥。“你們滾,這會兒芳兒要嫁人了,你們知道要攀上門來了,我養了十年的閨女,你們倒好,一張嘴便要聘金!
不怕告訴你們,我何老大雖說日子過得艱苦,可是不該要的一個銅板都不曾拿過。周家的聘禮,全數讓芳兒都帶了回去!”
轟——
圍觀的鄰裏倒是從未聽說過,不過都是街坊的,自然知曉何老大的性子,如今這般說出來,那定是一個子兒都不曾扣下來的。這繼父做到這般的,卻也是少有的厚道人。
呂芳兒的生父,頓時有些站不住腳了。“你唬誰啊,誰曉得周家拿了多少聘禮,你少說藏了一點半點兒的,就夠你一家子十幾年的吃喝嚼用了。”
越是攀扯,越是不清。
“爹,你何必跟外人争論這些。自打我進了何家,便是何家的閨女。爹待我如何,沒有一人不說好的。就是聘禮,也一樣不少地,在搬嫁妝的時候搬到了周家。爹,咱還是先進去吧,院子裏可都等着你招呼呢。”呂芳兒穿着一身紅衣,出現在巷子口,目不斜視,挽着何老大的胳膊,父女倆一道兒往院子裏走去。
呂芳兒的生父,已經有十年不曾見着閨女了,若不是呂芳兒出口喚何老大為爹,呂芳兒的生父怕是也認不出來人。
圍觀的人沒了,呂芳兒的生父帶來的人也鬧不下去,只得在差爺巡邏前,悻悻地散了。終究是沒讨得半點兒好處。
不過,至于呂芳兒,私底下倒是有不少人指指點點,這小娘子是個心狠的。
作者有話要說:
☆、 第 19 章
至于呂氏為何會帶着呂芳兒改嫁到何家,卻是有些緣故的。
呂氏只生了一個閨女,卻還是“破娘家”的命格。即是出嫁的女子命格對娘家有危害,使娘家破敗。這種命格的女子要麽不出嫁,要麽找個倒插門。呂芳兒的生父自然不喜呂芳兒,自打知道這事兒後,已經将人送出去了好幾回了,可都被呂氏察覺,直到後來呂氏被休棄了。
至于,呂氏為何會帶着呂芳兒改嫁何老大,這就不得而知了。
永安縣除了大的日子,鮮少有道士和尚。何老大家本就只是溫飽有餘,卻也請不起得道的高人,只得請了西市頗懂得些規矩的錢來順。錢家除了當鋪的收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