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了,勤奮的作者君又重頭來分了下段落了,特此留念! (3)
入,錢來順偶爾也幫着街坊出出主意,賺點兒紅包。
“吉時到了!”錢來順穿着嶄新的深藍色的春衫,大聲吆喝着。
呂芳兒未正一刻出門。不知從何處尋來的破衣,打滿了補丁,有的竟是連補丁都沒打上。破衣上沾滿了塵土污垢,右手拄着一根竹棒,左手捧着一口破碗,就是連破碗都是灰撲撲的。
“芳兒,這碗兒和竹棒就算了吧?”何老大向來心軟,這會兒見着呂芳兒這副模樣的打扮,又覺得過意不去。誰家的大姑娘在吉日裏,還這副打扮,這一路吹吹打打地過去,怕是整條西市的都能瞧見了,往後,可得被不少人說道。
呂芳兒柔柔一笑,臉上也被塗抹了草木灰,只是雙眼卻是亮晶晶的。“爹,不怕的。往後嫁了人了,鮮少出門。只求着不拖累家裏便成。”
何小妹與呂芳兒向來不對付,只是看着呂芳兒此刻的模樣,卻也不忍直視。別扭地将頭扭到另一處,只是雙耳豎着聽着這處的動靜。
“小妹——”
何小妹倏地回頭,語氣卻又不善,“幹嘛——”到底跟以前不一樣了。
“小妹,姐姐出嫁了後,家裏頭可就靠你了。爹娘都老了,你多照顧着些,若是有難處,只管來周府尋姐姐。”呂芳兒倒也沒想到何小妹會收起全身的刺,只稍稍一頓,笑得格外地柔和。
呂芳兒拄着竹棒子,一路從何家的院子裏出去。哭聲一片。
何才摸着淚,悄悄地伸出手抓着何小妹的右手,何小妹只頓了頓,并沒跟往常一樣掙脫開,何才這才大着膽子,“二姐,大姐說,往後就只有咱了——”
“嗯——若是你想,她,過年過節總歸是能見着的。”何小妹磕磕絆絆地說着,握緊了何才的小手。
呂芳兒未正一刻出何家的門,申時正就得到了城郊“借嫁”的破廟,即使是腿腳麻利地也只能早到一刻鐘,更何況是常年在後院待着的姑娘家。
呂芳兒咬着牙,硬是再申時正前就看到了破廟,在破廟前休息了一會兒,申時正才踏進了破廟。
“芳兒,你娘早就請了全福娘子在廟裏頭候着了,你趕緊去準備準備,申時一刻就要出廟的。”錢來順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回。這時辰便是周府挑的,呂芳兒本就是高嫁了,就算是有再大的委屈,也得生生地受了,過了門,便是二少奶奶!
呂芳兒只是點點頭,謝過錢來順便跟着早就安排好的婦人進了破廟的裏間。
何家的酒席才剛剛開了,錢來順就趕了回來。何家是探得了呂芳兒掐着吉時進得了周府大門,何家的酒宴這才開了。
何家只擺了十桌,何家的親戚并不多,請的多是西市交好的街坊。一直吃到月亮高升,男人這才散了。
錢來順一回到自家,金氏就端來茶碗,裏頭沖的是三兒從娘子山上采來的野山茶。錢來順大大地灌了口,“這茶味兒可濃了些,今年都沒有采了茶,可不得省着些。”
錢可玉不會制茶,采茶也只是将将地混着來的,不過是憑着自己印象制成的。不過據錢來順說的,可比錢家前些年買的散茶末兒還強了許多。
“若不是怕你不好受,這些茶葉還留着待客的。”金氏向來節省慣了,這幾日正暗忖着是不是在院子角落裏種些蔬菜,也能省個幾個菜錢。
何家的酒宴這會兒散了,錢來順喝了好多水酒,肚子裏正燒得難受,三兒早早地剝了醬油雞子,一溜兒地爬上錢來順的膝蓋上,舉着雞子往錢來順的嘴裏塞。
錢來順大大地咬了一口,口齒不清地道:“我家閨女真是貼心!回頭讓你娘多給你煮幾個雞子。”
大金子并不曾跟着一道兒去吃酒,留在鋪子裏看着鋪子。呂氏雖說是個填房,不過跟街坊處得倒是真的不錯的,關鍵是呂氏都大方。
這如這回,呂氏得知大金子留在鋪子裏,早早地扒拉了一大碗的肉菜加了一大碗白米飯,讓何小妹送到了鋪子裏。
二銀子不知為何,一晚上笑得都頂開心的,據二銀子自己說,是因着吃上了肉,心裏頭高興來着。
金氏早就等着錢來順了,這不等着錢來順喘了口氣兒過來,“跟你說個正事,柱子娘跟我說了件事兒。她家遠房的親戚,就是個屠夫,客棧裏的豬肉都是這屠夫供應的,這都春日了,這豬肉若是賣不完,到了夏日,可就是要壞了。浸水豬肉,她家人也做不出這事兒來。”
浸水豬肉,若不小心,到了夏日,絕對是一不小心就能買得到的。金氏買豬肉,都是到了柱子娘介紹的那一家遠房親戚的那家攤子買的。
永安縣,大大小小的豬肉攤子不下十家。
“我曉得的!咱家的豬肉都是那處買的。”有時候,錢來順也時常去豬肉攤子買肉的,那個李屠夫确實真是厚道人。
孔氏端了一大碗的泡飯,一盤子的酸菜,放在院子裏的石桌上,“爹,你還沒吃飯吧,今日家裏也沒燒飯,就将就着何家送來的白米飯吃着些吧。”
錢來順本是打算着說會兒話就睡了,都已經入了夜了,也不願意折騰這些。錢來順示意金氏繼續說,接過孔氏遞過來的筷子。
“柱子娘問咱家的當鋪,要不要收豬頭!”金氏磨蹭了半晌,才道。
作者有話要說:
☆、020 萬年老道
“不要!誰家的鋪子還收豬頭的,這是活當還是死當!”錢家當鋪最近的生意不錯,沒有也有小幾兩的進賬。
錢來順前幾年陸陸續續地攢了些銀子,置辦了五畝水田,租給農戶打理着,交了稅後,收上來的糧食還不夠一家子嚼用的。
“你別着如此了,安安分分地守着去鋪子做活,回頭攢了銀子多置辦些鋪子就成了。”錢來順怎地不松口,若非遇見着大喜大事,等閑人家卻也是用不起的,就如錢家祭祖的時候,饒是錢來發已是個秀才了,卻也只是隔個三兩年才會買只豬頭。平時都用面粉捏的豬頭替代了,平常人家都是這般的。
永安縣十幾家的豬肉攤子,柱子娘的遠房親戚的攤子本就只是一個小攤子,許家的如家客棧每日都會割些肉回來,那豬肉攤子也是險險地才能賣豬頭得完了,不過,豬頭卻是怎地都賣不完的。
錢來順确實是不同意的,不過,不成想,只睡了一日,自己這個一家之主好似受到了挑戰,地位岌岌可危。
錢來順常年不大喝酒,酒量實在不算好。昨日錢來順算得上何家的重要客人,自然是被灌了好些酒,第二日自然是有些醒不來了。
錢來順是被不知從哪兒飄來的香味給喚醒的,跟夢裏的那個豬蹄味兒一模一樣!
無他,只是三兒兄妹幾人先斬後奏,豬頭都已經炖上了。
金氏遠遠地躲開了,只讓金氏領着三兒自己折騰。這原是金氏牽的頭,這會兒想避開卻是真的,只是真的有些晚了。
孔氏領着三兒在竈房裏忙活着,若是金氏在的話,一準兒得吓得請錢來順念幾句咒。在三兒小的時候,錢來順就是少被人請着去街坊裏瞧瞧,都是去瞧那些個小孩兒夜啼的,或是呆愣的,或是多動的。但凡是家人覺得反常的,錢來順就用得上了。
不得不說,錢來順真的是個多才的。
錢家以前的日子并不好過,供了一個錢來發,卻是再也供不起錢來順了。錢來順的爹在宣布這事兒的時候,整整三日睡不着,到底都是兒子,如此偏疼了一個,放棄了一個,卻是他們夫婦倆的心裏頭也不舒坦。
也虧得錢來順是個心寬的,只說了,讓錢來發往後從書院回來,每日教他幾個字兒,就成了。後來,錢來順是識字了,卻不是錢來發教的。
也算是錢來順運道好,十歲也才剛出頭,卻是投了偶爾路過的一個老道士的眼緣,跟着老道士學了一年。一年後,老道士便不辭而別了。至今都沒有出現在村子裏。
自此,三兒就閉口不言,打量着二哥如何的,三兒便依樣學着。錢來順夫婦倆,還當三兒是學着好玩兒。若不是錢來順真的是好爹,還是個寵閨女的,三兒如今也不敢放下心防。
點點滴滴。
錢來順過得很辛苦,那還是三兒小的時候,錢來順在自己的床鋪旁搭了一個小床,如今,卻早已經睡不下了。三兒有時候白日裏睡得多了,夜裏總睡不着。
偶爾,便能聽見錢來順說夢話的聲音。
“三兒娘,咱家還有多少銀子。米缸又空了——”
“快快快,三兒發燒了,我收起來的一兩銀子先拿出來,不夠我再去隔壁柱子爹借去……”
“今日又沒個進賬,二銀子的束脩要讓先生先給緩一緩了——”
前些年,錢來順每年都能被人訛走些銀兩,錢來順并不貪心,不過是初開當鋪那幾年,總是容易犯同情心。若是不是走投無路的,都不會來當鋪的。
錢來順因着犯了行規,被商會罰了好些銀子。這銀子是錢來順的小妹,錢來雅偷偷地借的。錢來雅嫁了個秀才,雖說年紀大了些,卻也是個知道疼人的,錢來雅一嫁過去就掌了家。
那時候,錢來順好似老了許多,除了三兒每日的蛋羹,其他的時候,都是錢來順領着一家子上娘子去采摘野物。三兒一開始都是被金氏背在邊上的。
還是柱子的奶奶瞧得心酸,讓金氏将三兒留在許家。由着許家人看着,三兒只一個月下來,卻是胖了許多。
而如今,三兒一晃都已經九歲了。有了金氏的掩護,三兒卻是不想掩飾下去了。因為三兒知道,他爹就是察覺到不對,也不會說了出去。
只因着,她,三兒,在他爹的心裏,比他的命更重要。
他爹,這輩子,怕是都會護着她的吧……
“三兒,你這是從哪兒學來的?”孔氏是嘗過金氏的手藝的,自然是不大相信三兒是從金氏那兒學的。
三兒只坐在竈孔前燒火,嘴裏卻是不停地吩咐着孔氏。不知為何,孔氏沒來由地相信了。
“咳——嫂子,不知你有沒有聽大哥說過,咱爹與那老道士的淵源?不知為何,早些年,我的夢裏卻是一直夢見那老道兒,總是不停地跟我說話,讓我背着亂七八糟地東西,不會背還不給吃的,嗚嗚,我可是沒少在夢裏頭哭——”三兒說得似真似假,不過那情緒卻是真真的,還不往舔舔唇。
孔氏夫婦倆生活協調,自然也聽說了那會兒錢家的日子不好過,就是三兒也只是勉強填填肚子。哄了三兒一會兒,心裏卻是更信了。
“嫂子,你說那老道兒是不是神仙?不過,神仙也帶這麽捉弄人的,就是在夢裏頭也不讓人吃飽。”三兒嘟着嘴,偷偷地觀察着孔氏的臉色,看着孔氏不住地點頭,又心疼地看着自己,總算是松了口氣兒。
能唬到一個是一個!
“那定是老神仙了!三兒,咱跟爹娘去說說,回頭,咱可是得好好地謝謝老神仙!都保佑着咱家呢,咱爹也是,三兒你也是。難怪爹常道,三兒是最像爹的!”
這都哪兒跟哪兒!
“大嫂,你可別告訴爹去,我打小就看着爹給人打柴啥的,怪吓人的。每回,我都得做上好幾日的夢!”三兒可憐巴巴地拉着孔氏的衣袖,因着着急了,不知何時抹了灰在臉上。
自打嫁了人後,孔氏母愛大增。看着三兒的小模樣,還有啥不答應的。
“大嫂,咱褪了豬毛,還有些刮不掉的,就用火燒,保準光光的!”孔氏一一照着辦了。
孔氏有些不放心,“三兒可得守牢自己的嘴了,可不能告訴了外人去了,人心難測。可記牢嫂子的話了,啊?”
如此,這事兒就算是過了。三兒原本打算的眼淚攻勢,都還沒來得及用上,默默地坐在一旁燒着火……
☆、第 21 章
永安縣的口味偏重,雜貨店裏賣的調料,就有數十種。不過,尋常人家卻也只是撒些鹽,清蒸白煮了。
錢家後院,肉味飄香。
“大嫂,多留些湯汁,一會兒賣的時候澆汁到肉上。”三兒使勁地吸了吸鼻子,光是聞着味兒就覺得好香。
三兒知道一早上他爹都是憤憤不平的,只吃了半碗兒薄粥就去了前頭的鋪子裏,光是一早上冷哼了好幾回。三兒覺得挺對不住的,“嫂子,你給我切一小塊兒,我送去給爹嘗嘗去。”
金氏一看苗頭不對,早早地就到了柱子家躲着去了。這會兒,才小心翼翼地一推開門,就看見三兒端着盤子,滿滿地肉香。一片片地切得薄薄的,上頭澆着湯汁,色澤紅潤,香味兒濃郁。
“三兒,這是給你爹弄去的?我來,我來吧——”金氏喜笑顏開,伸手就開搶三兒手裏的瓷盤子。“唉喲,這可是瓷盤兒,還是娘來吧,一會兒若是不小心給打破了,那就好些可惜了!”
哼!
三兒巧妙地避了開去,用頭頂起了布簾子,才順道說道:“這肉可不行,娘這是想想其他的路子咯——”
“爹,我給你送吃的來了!”三兒故意揚聲道,惹得在外頭的金氏牙癢癢。“狹促鬼,哼,這個家還真沒有我怕的人!”只是心裏頭早就開始犯嘀咕,惴惴不安的,駁了錢來順的面子,可還是頭一回。
毫無意外,錢來順吃着三兒送來的那盤子豬頭肉,就知道這生意可行。只是拉不下那個臉,不過瓷盤裏的肉的卻是一幹二淨,就是連一點點湯汁都被蘸着饅頭吃幹抹淨了。
錢來順撥着算盤算了個小賬,那屠夫也是厚道人,給錢家的價格,也只是五個銅板一斤,一個豬頭也只有十斤左右。去了豬腦子,骨頭的,不過得用的豬頭肉,也不過只剩下了八斤有餘。
永安縣一斤肥肉的價格,大抵都是十五個銅板左右。錢家定的價格也不高,只是十七個銅板一斤,畢竟是已經煮好的,天氣漸熱,也能做一條涼菜。切成一片片的薄薄的豬頭肉,蘸着醬汁,肥肉酥爛,瘦肉鮮香,味純而嫩。
頭一日,不過七八斤的豬頭肉,不需一個時辰就已經賣空了。
“我這就回家拿了個盤子,這肉就空了啊?”一大娘踮着腳,使勁地往攤子裏瞧,“小娘子,我瞧着你那罐子裏還有肉吶,難不成有生意都不做了啊——”若是自家買了肥肉做,不過是片了炖湯,或是或者土豆一道兒炖着。吃得久了,味兒總是差了許多。關鍵是那雜貨鋪子裏的調料貴,買了調料又做不出好味道來,可就浪費了。
西市也有熟食攤子,不過那最便宜的也要二十多個銅板一斤,可比這攤子上的貴了許多。大娘可是早嘗過了一小口,這才急吼吼地回家拿碗盞去,可沒成想,還是晚了一步。
“大娘,明日早來啊,今日做得少,做着來試賣試賣的。明日我一準兒給你先留了起來,甭管您早了或是晚了,保管能買得上,成不?”三兒眉眼彎彎,本就是讨喜的性子,這會兒半大的孩子,一口一個“您”的,還有啥不舒坦的。
大娘總道有些可惜了,“那行,小娘子咱可說好了哩,明日可得記着!”
大娘這一說,一旁沒有買上的,也紛紛這般說着。三兒都一一應了,衆人這才滿意地散了。
“小娘子,我可是明明瞧着你還有一塊肉的,你這麽小小年紀就哄騙別人,怕是不大好吧?”不是冤家不聚頭,三兒總覺得命運有些捉弄人了,這偶爾才來擺個攤子,就是雞蛋大娘的隔壁。
也不知是啥時候着了雞蛋大娘的眼,三兒确實藏了一小塊兒放在瓦罐子裏,罐子裏還有一些濃郁的湯汁。
二銀子嘴兒甜,來買肉的大娘都喜歡打趣着二銀子,二銀子很适時地該臉紅就臉紅,該喚人就喚人,拿捏地尺度那是剛剛好。三兒從一開始的驚嘆不已,到後頭,只聽着二銀子招呼,自己只管着切肉。唉,原道是來打下手的。
“三兒,還不快些整理了!一會兒可要給武頭兒送去的。”二銀子充耳不聞,只徑自吩咐着三兒,架勢十足。
雞蛋大娘愣了會兒,剛想替他爹娘教導一番,突然想起來,這個“武頭兒”有些耳熟。
看着二銀子的背影,雞蛋大娘才出聲道,“喂,這武頭兒誰啊?我聽着怎麽這麽耳熟啊……”
“咱西市的頭兒。”
默了。雞蛋大娘決定往後離着遠些。
錢家小兒擺攤之路異常順利,得了吃食的武頭時不時地就會來攤子前停留一會兒,說上幾句話,也正是因為如此,西市的小喽啰都不曾來堵人。
得了李屠夫的介紹,錢家如今每日都收四五只豬頭,或早或晚都能賣了空了,一日也能賺上小半兩。
錢來順自此抑郁寡歡,三兒時常當着自己的面兒,分錢。這也就算了,“爹,要不咱鋪子就換成賣這豬頭肉得了。”二銀子這些日子,也分得了一兩銀子了。
兄弟三人平分,不過孔氏與大金子夫婦倆商量了半宿,第二日就将銀子交給了金氏,“娘,我跟相公年紀輕,這銀子還是你收着吧。”
三兒低頭喝粥,大大地挖了一筷子的鹹蛋黃,嗯,有了銀子,買起雞蛋來都不手軟。
二銀子則是有些局促地,畢竟年歲比三兒大了些,只等着金氏的反應,狠狠地咬了一口饅頭,直勾勾地盯着金氏,絲毫不願意錯過金氏的一言一行,心裏卻是打定主意不願意,好不容易才心安了些。
金氏被自己的口水給嗆着了,咳咳咳——
孔氏剛想收回手,金氏已經咳停了,“若是你們夫婦倆都這般決定了,這銀子我就給你們收着,往後生了兒子就送去書院去!說不得咱錢家還能出個舉人老爺呢!”
孔氏縮回半路的手,趕緊又遞了過去,為表誠心,還特意将一兩銀子放在金氏面前的空桌上,乖乖地紅着臉應了聲,“嗳,我都聽娘的!”
孔氏原本就是不願意分了銀子的,本就不是她的主意,只是幫着打打下手,卻是拗不過三兒,也只得接了,今日将銀子給金氏,也是早就想好的主意。
父母在,不分家。
看着二銀子的背影,雞蛋大娘才出聲道,“喂,這武頭兒誰啊?我聽着怎麽這麽耳熟啊……”
“咱西市的頭兒。”
默了。雞蛋大娘決定往後離着遠些。
“爹,你別看着我,我可是你嫡親的兒子,向來不瞎花銀子的。”二銀子面不改色地道,總之這一兩銀子,可是他辛辛苦苦賺來的。
金氏只得了一兩銀子,便沒有了後續。
金氏也沒少到二銀子和三兒的屋子裏去,可就是巧了,果真就是一個子兒都尋不出來。不過,金氏可向來都是說,去幫着三兒去整整屋子的。
柱子奶吃着三兒送來的豬頭肉,軟糯鮮香。“這豬頭肉可是不同的,聽三兒說,可是特多炖了些時間的!三兒這丫頭,怪有心的。”
柱子娘婆媳倆人關系一直不錯,也樂得老太太高興,“可不就是,我還真是嘗過了,娘這兒的豬頭肉,可比咱客棧裏買來的松軟了許多,正适合娘吃着,可見就是個有心的。不枉娘帶了三兒那許多日子。”
柱子奶擺擺手,嘴裏的牙都已經掉了好幾顆了,抿着咽下了才道:“街坊鄰裏地搭把手,不值得挂在嘴上的。錢家可也沒少幫襯着咱家做事兒,總記着自家待人家的好,這人啊,心眼兒就偏了。”
“媳婦都聽娘的。”柱子娘卻真是個孝順的媳婦,柱子爹平日裏都是在客棧裏吃了。柱子娘卻是每日地領着閨女,與柱子奶奶一道兒吃着。
柱子娘總說,老太太歡喜有人陪着吃飯,就是連粥都能多吃小半碗兒。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2 章
出了半個月的攤子,三兒就是再遲鈍,放目過去,西市多了好幾家攤子。這下子,西市的肉香,更加濃郁了。
“這是來搶生意的?”二銀子畢竟面兒嫩,卻是來不及想到這麽快就有來搶生意的。還是明晃晃地就在自家攤子的對面,兩邊,不多不少,一共三家攤子。
因着錢家已經将這個攤子當成了正經的差事來做,武頭兒時常吃着二銀子送來的豬頭肉,前幾日就問了,“二銀子,若是你家要每日都出攤子的,不若每日定一個位置?”
西市的地上,卻是好幾家都劃了線的。不過那都是吃食的攤子,馄饨,面條等,陣仗都是不小的,桌子都能擺得下好幾張。“我都聽武叔的。”
“好小子,是個會來事兒的!明日拿半兩銀子來,算你三個月的,明日記得多拿些豬頭肉來,我給頭兒送些下酒的。”武叔拍拍二銀子的胳膊,确是個好苗子。
上回,因着老母做壽,武頭陪着自家媳婦來西市采辦,恰好被二銀子見着了。那回,三兒也早已經不在西市擺攤了,不過一聽了武家老夫人做壽,回家搬了兩壇子的酸筍,尋了整條的西市,才發現了武頭兒夫婦倆人。酸筍雖說不值幾個錢,不過武頭兒卻是記在心裏。
就是武頭兒的媳婦,也在家時常誇贊二銀子兄妹倆人乖巧懂事,不過是一面之緣,二銀子竟是記得武頭兒的媳婦,一口一個嬸兒,卻是一個子兒都不肯要。
武頭兒倒是不缺那幾個錢,不過是難得地半大的小子有這份心意。心裏頭也頗為地受用,不自覺地就想多照顧幾分。如今,二銀子仍是每日都會給武頭兒送豬頭肉,不過,卻是往府裏送去了。
“二哥,別擔心,咱家賣了久了,到底站得住的。”三兒看着二銀子的臉色不大好,若是她,也好不了,昨日才将半點銀子交了,今日就有來搶生意的。要知道,這半兩還是,還是二銀子偷偷拿了出來的,可是比每日地八個銅板省了許多。借了錢來順的算盤,噼裏啪啦地一撥,可不省下了好幾個豬頭了,哪有不應的道理。
話雖如此,不過三兒心裏頭也沒底。“大娘,還是老規矩?來個半斤的豬頭肉?”二銀子笑着招呼着,照例是多送了好幾片,又澆上了厚厚的湯汁。
“賣豬頭肉咯,新鮮炖出來的豬頭肉,用了十幾種調料文火炖出來的豬頭肉哦,只要六個銅板就有半斤!”三兒的攤子前,只要一有人湊過來買,就準能聽到吆喝聲。
“唉喲,才六個銅板,咱去瞧瞧去?”一窩蜂地散了。三家攤子前頭都圍了不少的人,有不少人拿着盤子裝了。
雞蛋大娘已經跟三兒兄妹倆是老熟人了,不過,最近倒是真的收斂了許多,不過這會兒,抑制不住地幸災樂禍。“唉喲,小妹妹,你可別哭啊,人家的肉便宜,你們也趕緊降啊,若不然可真是可惜了這些肉了。”說完,還舔了舔唇兒。
“誰是你小妹妹,不害臊!”三兒張嘴就來。
三兒本就已經好些煩躁了,沒見着這樣子搶生意的,這人都已經到了自家攤子前了,可到底是經不住那六個銅板的吆喝聲,誰都不會跟銀子過不去。
嘩——
雞蛋大娘哪成想一直笑眯眯的小姑娘,這般厲害。“笑啥笑,自己的東西賣不出去還好意思笑!”雞蛋大娘沖着周圍發笑的攤主,大聲嚷嚷着。
“二哥,你趕緊回去,讓大嫂別再下鍋了。估摸着下一鍋的兩個豬頭也應該下了——”三兒也顧不得跟人打嘴仗,拉了拉二銀子的袖子,趕忙道。
這“兵荒馬亂”的西市,二銀子怎肯放心沒有半點殺傷力的三兒留着。“我留着!行了,趕緊去,不就切幾片肉,沒啥大不了的。”
果然,鍋裏已經炖了大半個時辰了。
這一日,錢家不過是賣了一只豬頭肉有餘,錢來順看着剩下的二十多斤的豬頭肉犯了難,送人吧,也不舍得,自家吃,就是當飯吃,也才吃不完,況且也太奢侈了些。
“許家奶奶——”錢家兵分幾路,給交好的街坊送肉去。
“三兒,你怎麽來了?”柱子加快了幾步,果真看到了三兒站在自家的門外,有些疑惑地問道。聽說這些日子,三兒跟跟着二銀子出攤,可不就是黑了許多。
“柱子哥,我喚你奶奶呢,今日西市有好幾家賣這肉的,我家這不,沒成想做了多了,就給奶奶來多送些肉。上回聽嬸子說,奶奶愛吃。”自打錢家生意穩定了後,三兒也是隔三差五地來送些豬肉頭,俱是炖炖爛爛地,許家奶奶最是愛吃。
“是三兒來了啊,快進來。嗯?柱子,你咋回來了?”許家奶奶看着站在一旁的孫子,有些疑惑地道。柱子向來都是在書院裏用飯的,書院裏供應午飯。
“先生今日有事,我就提前回來了,想着陪奶奶吃飯。這不碰巧遇見了三兒來給您送吃的,我可是好有口福。”柱子順手接過三兒的籃子,趕着三兒趕緊進屋子去。
三兒有些猶豫,“我娘一會兒該來尋我了,大嫂飯早就做上了。”
以前,錢家的日子并不好過,金氏不準三個兒女在外頭蹭飯吃,誰家的日子都不是頂富貴的,說不得因着多了一兩個人,那家人這一日就吃不飽了。每家做飯都是有個定量的,金氏這才拘着自家的孩子,除了三兒那時候放在許家,許家奶奶給喂了不少的蛋羹,其他的再也不能了。
便是如此,金氏總覺得欠了許家好多。
“就你娘仔細,一會兒等你娘來尋了,再回去也不遲。”後路給擋住了,三兒無法,只得随着許家奶奶進了門。
不過三兒一進門,便被柱子拉了去了,“三兒,來,我給你藏了個好東西。”
柱子拉了三兒進了屋,柱子便去箱子旁去翻找了,三兒在桌子旁坐了,随手給自己倒了杯水。“你這是在尋啥呢,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尋寶呢。”
“喏,你瞧!”柱子打開一個木匣子。裏頭紅紅綠綠的果子,郝然就是李子。
“唉喲,這可真是寶貝。”三兒挑了個通紅通紅的果子,想了想作勢在自己的衣角搓了搓,這般嘗起來才更美味兒。
打小,三兒就有拿着東西搓衣角的毛病。柱子笑眯了眼,“小心嬸子見着,又得訓你了。”因為這個毛病,一向乖巧的三兒可沒少挨訓。
三兒這會兒滿足地眯着眼,絲毫聽不見柱子的打趣。将果子放在嘴邊,小小地咬了一口,果汁溢了出來,“呲——還有些酸酸的。”
“柱子哥,你也吃啊,這是從哪兒弄來的?西市裏我可沒見着賣果子的。”三兒忙裏抽空地招呼着柱子。
“我不愛吃這些,三兒你吃吧。是書院裏的同窗家裏頭種着的,若是你愛吃,等過幾日紅了些了,我再去讨了些來。”柱子在一旁伺候着三兒,又是倒水,又是送帕子的。
果然,不多久,金氏就來喚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兩章了,求個評論嘛,成不?MUMA!群麽麽!
原諒我有些緊張了,嘿嘿。盼着明日一早起來,逮着好些小天使。
最後,祝所有做了媽媽的親,母親節快樂,魅力無限。也祝親的媽媽們,母親節快樂,長壽平安。
☆、第 23 章
一連幾日,錢家每日都只燒一鍋的豬頭肉,恰好一鍋兩只,成雙成對。
豬頭肉的數量銳減,屠夫那兒不好交代了,不過也虧得另外幾家在收,要知道,如今的豬頭也成了搶手貨了。
這日,照例是一大早,兄妹三人去了李屠夫的攤子前。因着李屠夫只有一人守着攤子,實在是走不開,才由着錢家兄妹自己來取。擡頭就見着錢家兄沒,李屠夫面色稍有些緊張,拿着殺豬刀的手,竟是微微地翹起了蘭花指。
三兒眼都快直了。大金子不着痕跡地擋着三兒,将三兒護在身後。“李叔,我們來拿豬頭了——”
“錢家侄兒,你們都來了啊。喏,豬頭已經裝在桶裏了。”李屠夫每回都是将東西給裝到了木桶裏,由着兄弟倆人擡着回去。
二銀子想也不想地将一串銅板放在案板上,“李叔,你數數可是對了——”
“不要這麽多,不要這麽多!哎呀,我實話跟你們說了吧,今日就只有一只豬頭了。原來那一家攤子的,今日就支支吾吾地不肯賣了。我這一打聽,原是最近買豬頭的人多了,這價兒都已經是一斤七個銅板了。”李叔一個勁兒地将銅板往外推,蘭花指翹得更高了些。
大金子愣了楞,拿眼看二銀子與三兒,這買賣的事兒向來都是這倆人決定的,大金子不過是幫着打打下手。
“如此也沒事兒,那我們也該給李叔加錢的。”二銀子最近混跡市井,只稍稍出了神,就恢複了常态。
李叔可算是松了一口氣兒,哪敢要加錢。“不用,不用,這個價就頂好了。過幾日,我也想殺兩頭豬了,這幾日,生意好了不老少。”自打,錢家兄妹到自己預定了豬頭後,李屠夫許是沒了後顧之憂,這一日一日地生意好了不少,可比以前賣得快多了。
馬上就要入夏了,李屠夫都想加一頭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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