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了,勤奮的作者君又重頭來分了下段落了,特此留念! (20)
禍了就不會被挨揍了。”父子倆同時說完了話,做爹的逮着兒子又是一頓小揍,一邊揍一邊想着,“可不就得趁着這會兒還有力氣,若是等老了,可不也是這般被兒子帶着在村子兜圈,丢人!”
跑了那麽多的路,錢來順當晚睡得極香,還小聲地打起了呼嚕。金氏偷偷地尋了二銀子,往後尋着事兒就帶你爹村子裏去跑上幾趟。
到了約定之日,錢來順到底還是開不了口,還是金氏進的屋,三兒經過二銀子這一點撥,還有啥想不明白的。金氏前前後後地說了跟許家結親的好處,三兒有些扭捏地道:“我都聽爹和娘的,你們覺得好,就好吧!”
這算是答應了。
不過,錢來順卻是提了個要求,“三兒還小,等過些年大了些再下聘吧。咱就簡單地兩家人吃個飯,也一樣是這麽個意思。”許家想了想,自然是應了。
等許家人散了,金氏有些埋怨錢來順不同她商量,“這可是跟我說的不一樣,說不得柱子過些年就能中個舉人回來!聽說舉人可是能做官的。”金氏是知道的,錢來發當初中了舉人後,拿了銀子活動,不就是為了做個官嗎!
“婦人之見!”錢來順冷哼一聲。“若是三兒大了些,覺得柱子不好,我就是豁出老臉去,也要将親事給退了去。”許家一直待錢家不薄,錢來順能說出這話來,顯然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三兒站在門外,仰頭一倒,頭靠在牆上,慢慢地由着身子靠着牆往下滑……
眼淚掉,一直掉……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若是有想看的番外可以留言,我提前準備準備。
☆、第 91 章
永安縣因着新知縣的強力鎮壓,早已經上了正軌。城東的碼頭,也是時常有來往的商船停靠,進城采買或是放貨。
錢來順又去了一趟望江閣,總算是見着了掌櫃的。對于豬頭肉,望江閣是已經不再收了,若是有香腸的話,望江閣還是收的。掌櫃的不曾說的,在永安縣城剛剛穩定下來的時候,望江閣自有路子弄來了幾頭豬,早已經琢磨出了做法。
二銀子自是知道豬頭肉的做法簡單,不過當初是念在照顧自家的份上,如今“災後重建”,怕是望江閣也不容易。二銀子也不多說,在帶着香腸再去望江閣的時候,将價兒提了一提,也做了兩三種味道的香腸,也算是彌補了豬頭肉的空缺。
錢家總算是有了進賬,金氏已經開始準備起三兒的嫁妝,家具要打現成的,木材要先留意起來。金銀首飾也要先挑着樣式,鋪子田地也得先看好了。自打三兒點頭了後,金氏就看似很忙,好似三兒天一亮就要出門子了。
一直到了小半個月,金氏總算是安定了心,照常地過起了日子。
“娘,我跟二丫約了上山采菇子,二哥跟我一道兒去,嫂子給我準備了吃的。我們走了啊——”三兒背着背簍,身旁跟着二銀子,兄妹倆說笑着往村子裏去,二丫正等在村口。
自打二銀子被錢來順滿村子地追了幾回後,也不知咋地就想開了,不過每日都是寸步不離地跟着三兒。就是采菇子這種小丫頭做的事兒,二銀子也絲毫不覺得有不适合的,壓根拒絕的機會都不給三兒。三兒也知她的二哥是頂疼她的,索性也由着他去了,不過待二銀子卻是愈發地柔順,但凡是二銀子說的,三兒都不會駁了去。
三兒不知道的是,面對突然如此乖巧的三兒,二銀子這心啊,更是舍不得了。
“柱子柱子,你別看書了,三兒都去村子裏了,你去跟着去瞧瞧嗎?”柱子奶很激動,這上了年紀了,好不容易弄了一件感興趣的事,關鍵是孫子呆呆的,正需要她的時候。所以,柱子奶覺得自己責任重大,每日都是坐在屋檐下的竹躺椅上搖着,看着三兒進出,一有動靜,都向柱子彙報。
柱子爹噼裏啪啦地打着算盤,盤算着起院子要的銀子。聽到柱子放下書本,有些不滿地道:“娘,親事都已經定下了,柱子就該好好地念書,等過幾年考中了舉人,可就了不得了!”
“去去去,半個月都看了書了,也該出去跟三兒玩玩去了,當初你呢,你咋不說你自己!”
“娘——你在兒子面前老說我的不是做啥,我還要不要當爹了!”銀子越算越多,柱子爹很惱火。他娘卻偏偏揭短,小脾氣那是蹭蹭地往上冒。
“哼,我才懶得說你!當初要不是我網開一面,你還想咋地咋地的!柱子,聽奶奶的,趕緊去!”
柱子謝過他奶,蹬蹬蹬地跑遠了。不知想到了啥,又站到廚房去拿了東西,直奔村子裏。嘿,就是他奶奶不說,柱子也已經跟村子裏周屠夫的兒子,亮子哥約好了一道兒上山去。
“亮子哥,讓你久等了,她們可都是上山去了?”柱子見着亮子,想也不想地就問起了三兒他們。
亮子對于村子裏的唯一的那麽一個小秀才老爺,自是打心裏的敬着的,不光敬着,還試圖敬而遠之。聽說讀書人說話都是文绉绉的,光是一通大道理就能念死人。事實也确實如此,光是這回,亮子就不大樂意上山,不過柱子說了往後能給他的兒子取名字,最重要的是,這個小秀才老爺竟然威脅他!
拿着拿回在小木屋的事兒,威脅他!亮子與二丫定親地早,又是一道兒長大的,亮子早就将二丫視為自己的所有物,豈能容忍柱子的誣蔑。咬着牙就應下了。不過合作了幾回,亮子也跟柱子熟識,雖說每回都是不情願,不過每回柱子叫了,總是應得爽爽的。柱子娘,也樂意兒子與秀才小老爺交好,可是沒少在村子誇耀兒子會來事。
“都去了,上山去了。我們可得快些走了,咱去的地方遠着呢,誰讓你貪心,還要去好幾處。”亮子雖然話裏抱怨,不過還是貼心地将柱子帶來的麻袋放在了自己的簍子裏。
等到了下山時,柱子氣喘籲籲地等在錢家宅子必經之路上。一路小跑着下山,柱子已經半癱在小路上,也不管一身泥濘,卸下竹簍,仰面躺在小路上,望着藍天,喘着粗氣,氣慢慢地喘勻。才聽到遠遠地傳來了熟悉地說話聲,心跳地好似快了些。
一個打滾就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漬,柱子有些後悔剛剛躺着,昨日剛下過雨,身上這會兒怕是泥漬斑斑。
“三兒——二銀子——你們回來了!”柱子有些拘謹地打着招呼,不忘将沾上泥巴的前襟往後拉了拉。
二銀子擋在三兒的面兒,哼,色胚!這才剛見面,就在拉前襟!
“二哥,你先将東西弄回家去,我跟柱子哥說會兒話!”三兒說了幾回,二銀子這才不情願地走了。“我将簍子放在家裏就回來,就一會兒!”說完,還不忘沖着柱子冷哼一聲。
“三兒,三兒——”柱子傻傻地喊了好幾聲,自打定了親事,倆人雖說就是在一個院子裏住着,愣是沒說上半句話。這可是多虧了三兒有個好爹和好哥哥!防人防得跟狼似的。
噗嗤!
“柱子哥若是想一直這麽喚下去,我二哥怕是就要回來了!”三兒自然早就看到了柱子身旁的滿滿的一個大簍子,還有一麻袋。
“三兒,三兒,不是!”柱子懊惱地拍了一下腦門,“這些東西都是給你的,有柿子,還有,還有——”柱子已經瞥見了二銀子正從轉彎處奔來,“這是栗子,是要剝了外頭的毛刺殼的……”
柱子嘆着氣,與二銀子一道兒合力将麻煩擡回院子去,三兒守在原地,看着竹簍子,蹲下身,看着還是鐵青的柿子。其實,這樣子也不賴——
作者有話要說:
☆、第 92 章
武平四年,三兒十六,柱子十九。
十一月初八,萬事皆宜。
“柱子!柱子——咋還睡着呢?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可別錯過了吉時了。”李氏推了推門,被從門內給栓上了。李氏拍着門板,給着急的。許家,一直就在錢家的院子裏住着,霸占着東廂房。直到後來錢來順松口定下了吉日,許家才開始建院子,比着城裏的三進院子建的。許家這是打算一直住下去了。城裏原先的許家鋪子早就已經租了出去。
柱子翻了個身,看了看外頭的天色,打着哈欠開了門,李氏靈活地擠進屋裏,這都啥時辰了,柱子還不急不緩的,該不會是後悔了吧?這要是被錢家人知曉了,還不扒了皮了。
柱子又打了一個哈欠,昨日激動地一晚上沒睡好,再者床裏還有個童子,翻來覆去地折騰一晚上,又是尿尿,又是喝水,臨着天亮才入睡,只覺得睡了一小會兒。“你再歇會兒,再歇會兒,晚上該沒精神了。”李氏将睡得歪七歪八的壓床童子給抱了出去,叮囑着柱子再去睡會。
晚上該沒精神了——柱子閉上眼睛前,想的都是李氏的這句話。
隔壁的院子裏,早就忙開了。三兒靜靜地坐着,喜娘在三兒額前、兩頰、眉毛四周,嘴唇上下和下巴各處汗毛多的地方,擦上一些“開面粉”,五彩棉線在喜娘的手裏熟練地弄成了夾子狀,依次在汗毛多的地方反複夾着,三兒皺着眉頭,心裏将柱子給罵慘了。也虧得請的是城裏有經驗的喜娘,不一小會兒,這張小臉兒就收拾利索了。
不小會兒,三兒就昏昏欲睡,在天不亮就被撥弄起來,又是泡澡,又是洗頭。這都一個時辰過去了,困意上頭,三兒點着點着腦袋,随着喜娘折騰去了。“新娘子的膚質白皙,倒也不用塗成白牆一樣,成不?”
三兒點着腦袋。
從定親到如今,三兒沒少逼着跟金氏學針線活,手指頭紮滿了針孔,不過卻仍是勉強地能繡雙棉襪。大紅的嫁衣真是無能為力,柱子娘貼心地早在城裏定了鳳冠霞帔,倒是解救了三兒的手指頭。
三兒由着喜娘伺候着床上這正紅的霞帔,“這鳳冠且等等吧——”三兒早前就試穿過合身否,這鳳冠大抵有這四五斤,等到上轎了還不成歪脖子了。
喜娘甚是善解人意,“頭發不曾梳,若是累了,就先在一旁歪會兒,這會兒還來得及。我先去外頭去說一聲,可以上開面湯果了。”
“嬸,要不然給我來一碗?”今日,錢來順從望江閣借來了一個廚子,錢家擺的中午的正席。原本已經有些困頓的三兒,一聽說有吃的,歪在榻上的三兒,一躍而起。喜娘擺着臉,止着笑意,“不可!”
金氏早就跟三兒普及過了,今日不可吃東西,最多,吃能吃點兒幹的糕點。免得到時候尋馬桶,那就尴尬了。一輩子的事兒,忍忍也就過去了。“嬸,許家就是閉着眼兒我也能摸得到,不怕不怕的。”
“不成!就是倆家人太熟了,聽嬸一句話,嬸做喜娘也有幾十年了,城裏人常說新鮮感,就那麽一個回事,兩家人住得近了,今日可是要整得美美的,保管以後日子都好過!你別嫌嬸說話糙,就是那麽個理兒!”三兒咽了咽口水,原本想着這喜娘是個面冷的,她再歪纏幾句,喜娘受不了了,也會當做沒看見漠視了三兒吃東西的舉動。
喜娘還以為自己說服了新娘子,搖着帕子出了門,仔細地帶上門。“錢家夫人,上開面湯果咯——”
望江閣的廚子做的開面湯果,酒釀圓子,肉包湯團,有甜有鹹,團團圓圓。
三兒咬着懷裏藏着的綠豆糕,咬牙切齒,差點兒給噎住了,順手拿着桌旁的茶壺,空的!這防備地也太過度了吧!三兒憤恨地拍着自己的前·胸,總算是将綠豆糕給拍了下去。
“想不到湯團還能這樣做的,婆娘,你可學着點兒,我嘗着這味道正!”
“你等你閨女出嫁的時候,我也給你來個一大碗!”
“你這婆娘真掃興!”
三兒聽着外頭熱鬧地吆喝着,錢家和許家兩家人都請了村子裏的一道兒來熱鬧熱鬧。三兒內心已經焦躁,今日她才是正主好不好!沒得吃,沒得喝!
“小姑姑——小姑姑——姑姑——”門縫處來疑似小鴿子的叫聲,三兒知道向來只有小初兒才會這般叫喚。“小初兒,姑姑的小初兒,趕緊進來!”小初兒已經六歲了,錢家只這麽一個孫子,養得虎虎的。
小初兒的手裏捧着一碗大湯碗,也難為這麽小的人兒,一路斬荊棘破巨浪,硬是挨到了三兒的門口。“小初兒,姑姑沒白疼你!”
“二叔已經拿着一大碗的圓子在門口了,被奶奶見着了,愣是給弄了回去,差點兒耳朵都不保了!”小初兒打了個寒顫,金氏盯着二銀子的眼神,那是恨不得挫骨揚灰了。二銀子這兩年一直讓金氏不大舒坦,因為,二銀子不肯娶媳婦,這就成了金氏心頭的一根刺。
只是,這都是啥!三兒栓上門,再回到桌前,看着碗裏大大小小的團團圓圓,“小初兒,告訴姑姑,這都是啥!”
“二叔說姑姑要吃肉包湯團,初兒覺得這個小丸子好吃。原本想着一人來一碗,但是二叔被奶奶給抓了後,初兒就想了個法子,一半倒一半,姑姑想吃啥都能揀着吃!”甜甜的酒釀圓子飄着些桂花,鹹鹹的肉包湯團,飄着些雞蛋絲,這一路晃蕩着過來,早就混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又甜又鹹——
“小姑姑——小姑姑——姑姑——你不喜歡初兒端來的圓子嗎?”三兒硬着頭皮夾了個圓子,又硬着頭皮吃了個湯團。還不如不吃吶!
虹裳霞帔步搖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柱子見到的就是這般的三兒。
“夫妻對拜——”三兒盈盈跪下,柱子随後跪下。
“秀才老爺可是疼媳婦的!”永安縣的說法,若是一頭先跪下,往後有壓對方一頭的意思。
“捷報——捷報——”銅鼓震天!
許家許子安高中舉人——
柱子招呼着報喜的落座,封上了一封大紅封。“許舉人可是雙喜臨門啊,恭喜恭喜!”
“差大人,一會兒還望能賞個臉兒,今日适逢小弟大喜之日,喝幾杯水酒,同喜同喜!”柱子拱拱手,招呼差爺往院子裏去。
結發為夫妻,喜娘将放着新人結發的荷包壓在了床頭底下,柱子揭開三兒頭上的紅蓋頭,三兒擡頭看了眼柱子,又飛快地低下了頭,這會兒,才有了嫁人的自覺。柱子哪見過嬌羞的三兒,咽了咽口水,才呢喃地道了聲,“三兒——”
鬧新房的起哄,“該改口咯!娘子——”
裏正媳婦壓着起哄的衆人散了,柱子伸手幫三兒取下鳳冠,替三兒捏了捏肩。“一會兒你先洗洗,前頭的差爺怕是要去應付應付的。我一會兒讓娘給你端些飯菜來,若是累了你就先歇着,不用等我。”
柱子不着痕跡地捏了捏三兒的手,三兒紅着臉想抽回,卻只是低着頭,微微地點點頭。
等柱子沖了澡回房時,三兒已經歪在了床邊,柱子貼在三兒的耳邊,輕聲道:“我不是讓你困了就先睡了——”說着,伸手将三兒給抱了起來,輕輕地放在床上。
三兒朦胧地搓着睡眼,道:“你回來啦——”
“嗯,回來陪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嚴打,肉肉啥的是不可能的啦。大結局就在這兒,之後會有番外。容我明日休息一日,後日再陸續地奉上大結局。
新書已經開了坑,喜歡的親們可以去加個收藏。
☆、番外一
慶隆十二年,劉氏領着一家子住進了城裏的鋪子裏。鋪子裏一應俱全,錢來順一家子搬走的時候,也只是帶走了一些用得上的,急用的,若是全家家當都搬了去,太招眼了些。
不過,不巧的是,宅子裏已經住了人了。錢家老弱病殘,劉氏并不想着鬧大了,威脅着人住進了後院,兩家人劃分了界限,一家歸一家。錢家人已經每日只能喝上一些粥湯,那麽幾粒的米,一直炖到米粒都化到的湯裏。但是,劉氏的手裏握着不少的銀子。用劉氏的話說,這是用命換來的,錢來發的兩個兒子,一個都不曾留了下來。如今,只剩下獨女,錢可镟。
宅子裏的另外倆人是一對兄妹倆,每日,哥哥都領着妹妹出門,不拘啥,每日總能帶着些東西回來,有次,竟然還帶了肉,血肉模糊地竟是分辨不出這是啥肉。劉氏看着血肉模糊,越看越像人肉,聞着廚房裏炖出來的香味,連連幹嘔。
這麽個亂世,兄妹倆能占了這麽一個單獨的院子,劉氏就知道這對兄妹倆不是善人。劉氏知道,錢來發亦是知道。
劉氏吐了三日,吃啥吐啥,光是想到兄妹倆亦是用同一口鍋炖肉吃,就止不住地嘔吐。
“錢來發,你娘已經三日了,吃啥吐啥,要知道,這些口糧口都是救命的!”雷氏壓低了聲音,咆哮着。整日整日地吃不上一頓飽的,就是水都不敢喝飽,水井裏的水,越來越少,連失兒子,雷氏已經頻臨瘋癫的邊緣!
錢來發想也不想地反手就給雷氏一個大嘴巴子,“滾!那是我娘!滾,你個臭婆娘!”
“哈哈哈,錢來發,你出息了,你出息了!打我!你居然打我!我的兒子,我的兒子,還不都是那老虔婆給弄沒的,要不是你們母子倆總想着算計自己的親兒子,親弟弟,我的兒子也不會落到這副田地!你還我兒子,我跟你拼了!拼了,反正我也活不久了,我要為我的兒子報仇!”雷氏也不壓低了聲音,猙獰地沖着錢來發嘶啞咧嘴,錢來發腿腳不便,不過走了幾步就被雷氏追上了,又擰又咬,完全一副拼命的模樣。
錢可镟站在門口,看着那對兄妹倆目不斜視地從身邊經過,手裏拿着一小布包,這或許就是糧食吧?這麽一大布包,就是吃上半個月也足夠了吧?“娘,你們別打了,若是磕着傷着,這年頭可是連個大夫都是尋不到的。如果你們都不想死的話,還是歇了吧,還能省點兒糧食。”
沒一小會兒,就只聽到錢來發小聲地怒罵,雷氏冷哼幾聲,然後,歸于平靜。
果然,都是怕死的。
第二日,劉氏就硬撐着起來了,一口一口吃得仔細,雖有反胃,卻是再也沒有吐過。
“衙門裏後日放糧。”終有一日,錢家的口糧已經空了,錢來發盯着隔壁的壯漢,欲言又止。錢來發衡量着該用多少的銀子出價買糧食才比較合适。還沒等到開口,壯漢先是開口了。
錢來發難掩激動,“娘,你聽到了嗎?衙門裏要放糧了,放糧啊,娘,咱有救了,咱家有救了!”
雷氏已近瘋癫,這幾日,錢家每日都一頓粥湯,沒人才半碗,雷氏已經看到自己活活餓死在屋子裏。生怕每日睡下後,便是再也起不來了。“呵!就是衙門裏派糧,你敢去領嗎?你就不怕跟你兒子一樣,有去無回?若是你敢去,我倒是小瞧了你!”
“臭婆娘,別以為你能激得了我!”錢來發怒不可遏,心裏的怯弱,努力地掩飾着不讓雷氏看出來。這麽多年的夫妻,又如何能瞞得過雷氏,“哼,瞧你那出息樣!老娘真是瞎了眼了!”
連雷氏都看得出來,又如何能瞞得過劉氏。劉氏也知自己已經壓不住雷氏,每日只當做沒聽見雷氏的風言風語。劉氏也有想過,等世道太平了,她再秋後算賬!憋着着一股子氣,劉氏一直不曾倒下去!不管雷氏暗地裏如何詛咒劉氏不得好死!
明日一大早,就是衙門放糧的日子。錢來發有心讓一家子都出去領糧食,但是劉氏清楚的知道,他們一家子,老弱病殘,還抵不過一個流民。流民為了糧食,可是啥事兒都能辦得出來的!
是夜!
“镟兒,咱家就靠你了!明日就是咱家一道兒去領糧,就是能領上糧食,也搬不回來。現在,咱家也不過剩下了兩斤糧食,一家子怕是撐不下去了……”錢來發尋了錢可镟,雷氏靠在床架子上,嘲諷地看着錢來發父女倆人。
“你想讓我如何辦?直接說就是了,你們都不想死,我更不想死。”錢來發低頭,狀若沒見着錢可镟臉上的嘲諷。
錢來發沉默不語,雷氏怪異的笑聲在屋子裏響起,“咯咯咯——”
“你不說,我來替你說吧!”雷氏笑畢,“你們母子倆可是商量着要如何處置镟兒?可是将主意打到了隔壁的壯漢?呵呵,人家可是好心你們要衙門在放糧,一時心善,主意被打到了身上,镟兒,你說,他冤不冤?”
錢可镟盯着雷氏,雷氏複又“咯咯咯”地笑了起來。“真不愧是錢家人,镟兒,你可是最像錢家人的,比你的兩個哥哥都像!當初,我怎地就是瞎了眼了,覺得你最像我……”
“娘,我只是像你爹和娘罷了,娘也不是善茬。”錢可镟冷冷地道,灌了一盞茶,“還勞煩娘去給我拎桶水,娘是過來人,娘是不是得指點指點我?”
“哈哈——果然是最像錢來發和我!”
劉氏睡在隔壁的屋子裏,輾轉反側。雷氏說的沒錯,主意是錢來發和劉氏商量着來的,也沒避着雷氏,雷氏生怕錢來發母子倆人對自己不利,寸步不離錢來發。只是一個孫女,早晚嫁人,亂世中,能一人,也好過無數人!死人!
錢家領了糧,錢可镟卻是歸到了隔壁的壯漢一家子,偶爾地還能混到半碗肉湯,錢可镟只自己喝了,半滴不剩。
“我看到了老大了,我看到了老大了!”一日,雷氏,瘋瘋癫癫地從外頭沖了進來,“老大還活着,活着的!咱趕緊回錢莊,兒子該尋不到我了,我要回錢莊,趕緊給我鑰匙,銀子,糧食,地契!”
“你別瘋了,讓你出去讨口粥喝,你喝飽了就會瘋瘋癫癫,也不曉得帶個半碗回來!”錢來發已經忍了很久,惹了錢可镟很久。
“我不管,你們把鑰匙給我,不給我,不給我,我就去搜!我去老虔婆的屋子裏去搜,搜!”雷氏直沖進劉氏的屋子裏,翻箱倒櫃。
劉氏已經聽見了雷氏的動靜,剛下床雷氏就沖了進來。“我給你找,我給你找!你且讓讓!”
“我不信你,走開,老虔婆,你走開,我不信你!”雷氏推了下劉氏,劉氏猝不及防,摔到了床架子上,忍不住□□出聲。
錢來發跛着腳,進了屋,大叱一聲一聲,雷氏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上前就與雷氏扭打在一處。
“箱子在我這裏,我給你!”劉氏将東西都是随身放着,每日睡覺,必是放在床頭。
雷氏上前就去搶,錢來發阻止不及,一個撲身,用力推了一把雷氏,咚——
劉氏被壓在身下,小木箱子深深地印在劉氏的右眼上,一眨眼,流了一條血痕。“兒啊,我原本只是想将箱子給了雷氏,這裏頭裝的啥都沒有。啥都沒有……”
☆、番外二 錢來雅和包子鋪的結局
錢來順将錢來雅接了來,小住幾日。趁着三兒定親的日子, 徐紹律與徐紹啓兄弟倆也來了, 不過是在正日子裏來的。徐紹律也已經是秀才了,徐紹啓已是童生。
錢來雅溫潤如玉, 已經不見多年前,跋扈的性子。不管金氏如何說,錢來雅只是笑笑, 笑得和氣,笑達眼底,如沐春風。如此,錢來順也就放了心。
徐紹啓黑着臉進了院子, 柱子在東廂房的門口, 打着招呼,“表哥,你可來了!”
“誰是你表哥!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徐紹啓語氣極沖,一想到今日就為了三兒的定親宴來的, 也不堅定了,“就是有了一撇,我也不認的!哼!”難怪還不等自己考了秀才, 三兒就定了親,敢情這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早知道, 就不去啥勞子青州城了!原本還能每年的夏日都能見到三兒, 說不得先得月的那個人就是自己了!越是這般想着,越覺得柱子肯定是做了啥見不得人的, 這才導致了倆人匆匆定親。
這也怪不得徐紹啓之前沒聽說這事,錢來順本就打着随時退親的可能,自然不敢大張旗鼓地往外說。
“三兒,哥知道你是不情願的。是不是,放心,我會跟小舅舅說清楚的,這事兒就交給我了!”徐紹啓一見着三兒,逮着三兒就往外拉。想着東廂住着人,就拉着人往西廂去。
“哥,我咋就聽不明白?你是在說柱子哥嗎?”
徐紹啓有些難以接受,三兒坦坦蕩蕩地說着,她對這門親事是中意的。直到徐紹啓離開了錢家院子,徐紹啓一直賭氣地不跟三兒說話。直到三兒成親前,錢來雅過來貼妝,帶來了一小箱子的小玩意兒,金銀首飾配飾,裝了滿滿的一小箱。錢來雅還說,這是徐紹啓這麽些年攢下的,原本就是給三兒的,若是今日再不給,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錢來雅已經搬回了許家,難民肆行的幾年裏,錢來雅也不曾搬回許家,只是許家的長工一家子擠在一處兒。錢來雅因着得了錢來順地知會,拿出了全身家當,給換了糧。再加上四五畝地的出産,許家每年都會送了糧,如此,錢來雅養活一人卻是足足的,過上個一兩年,都是有餘的。
慶嫂子一家都是實在人,過了一年,糧食已經去了大半,又遇上了流民,時不時地來騷擾一頓,一擁而上搶了東西便跑,遭殃不少。錢來雅二話不說,将自己的口糧分了一半給慶嫂子,惹得慶嫂子一家又是磕頭又是跪的。
只是許家卻是不大好了,遭了流民的搶奪,徐高升受了傷,背部遭了一悶棍,生生地吐了一口血。慶嫂子一家子護着錢來雅,一大幫子的都搬到了許家的宅子裏,如此,有了慶嫂子一家,每日cao着大棍在院子口守着,可真的是換了不少的太平。
錢來雅衣不解體地照料着徐高升,一直到永安縣城穩定了,換了一個新知縣。
等從縣城裏請了個老大夫,配了藥,錢來雅又留下了七日,照料着徐高升。季氏将錢來雅這些日子,都是看在眼裏。強力挽留錢來雅留在許家。
錢來雅搖頭拒絕,一直等到了将欠下的銀子還清了,這才沒有拒絕來接人的徐高升。
======== 三兒嫁進許家的第二日,許家張羅着認親,雖然許家的親戚,三兒能見的都見的差不多了,也不過是改個口,然後順帶地收點兒改口費。
三兒這才知道,許小樹家,當初的包子鋪,已經全然變了樣。按說,包子鋪的生意并不差,自然攢了不少的面粉。若是省着些,也好歹也能撐得過去。不想,城西的一寡婦頂着大肚子砸上了門,說是懷了許小樹的種。
一聽說寡婦肚子裏懷着兒子,許小樹差點兒兩眼發光,這可是許小樹心心念念了半輩子的兒子!當即,也顧不得許意兒母子四人,小心地攙扶着那寡婦進了門。許小樹的媳婦巧娘當即暈倒,這包子鋪可是她和幾個閨女們的心血,許小樹每日做了什麽!除了偶爾在鋪子裏招徕幾聲,其他的時候,都是懷揣着銀子出門閑逛!巧娘自認自己沒給許家貼種,不管許小樹算計錢家的兒子,或是張羅着要找上門女婿,巧娘都是一聲不吭,默默地看着。
不成想,這世道才剛亂了起來,就有寡婦尋上門來!
“許小樹,她一寡婦,你就不想着這兒子到底是不是你的種!可別被人給蒙了,還傻乎乎地替人養兒子!”許小樹自認心虛,一直守在巧娘的床前,巧娘一醒過來,不哭不鬧,冷冷地對着許小樹道。
許小樹這會兒已經全然相信自己這是有兒子了,巧娘這番話,戳中了許小樹的死穴,許小樹當即暴跳如雷,拂袖而去。自此,再也沒有踏進巧娘的屋子裏,每日與那寡、婦蜜裏調油。
直到那寡婦生了産,是許小樹他娘親自接生的,這亂世中,想尋個接生婆也無處尋去。
許小樹急得在院子裏團團轉轉,不時地眺望着屋子裏的動靜,巧娘冷冷地坐在椅子上,雙手緊握。
哇哇——
“娘,我兒子?可是我兒子?”
許小樹他娘不回聲,吩咐着許小樹去端水。巧娘,驀地松了一口氣。
是個閨女!
那寡婦自然得不了許小樹的好待見,連帶着剛出生的小丫頭都遭了罪。等過了半年不到,寡婦就跟着人跑了。許小樹差點兒瘋了,對着小丫頭,“野種,你娘不是個東西的野種!”
許小樹他娘不忍小丫頭才幾個月就給弄沒了,抱到了身邊,每日粥湯喂着,不想也竟是活了下來。
許小樹每日在院子裏大聲咒罵,惹得占了隔壁鋪子的流民,沖進屋子裏,對着許小樹就是一頓揍,不偷不搶,揍完一夥人吆喝着走了。
後來,許二意嫁給了這活兒人的頭子,許小樹因着怒急攻心,又沒人照料得當,一病不起竟是去了。許小樹她娘自知對不住媳婦孫女,整日裏瘋瘋野野地,巧娘也沒有丢下她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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