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怎麽了陛下?”沈琉墨難得見他這樣疲憊的模樣, 開口憂心道,後面卻猛地冒出一聲悶嗝。

二人頓了頓,顯然都愣住了, 沈琉墨臉頰再次爆紅, 忍不住從蕭吾泠懷裏掙脫出來, 頂着一張大紅臉, “臣失禮了,嗝!”

他被噎住一樣身子猛顫,緊抿着唇後悔極了, 早知還是不要開口說話。

蕭吾泠一時不察被沈琉墨掙脫了出去,又被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心底那些雜亂的情緒卻奇跡般散了。

“晚膳吃的什麽, 怎麽打起嗝了。”蕭吾泠順着沈琉墨的胸口道。

沈琉墨搖頭,不再張嘴, 憋了一會兒果真沒再打嗝,才偷偷找蕭吾泠抱他,小聲嘟囔:

“臣太失禮了。”

“這有什麽失禮的。”蕭吾泠順勢将人摟緊,“吃甜的了。”

“陛下怎麽知道?”沈琉墨從他懷裏擡頭, 蕭吾泠下巴微擡, 示意沈琉墨回頭看。

桌上還剩下半碟點心, 還有半壺未飲的茶水,蕭吾泠手掌往下去摸他的肚子,果然, 微鼓。

“四個月的時候差不多就是這樣。”蕭吾泠心血來潮, 壓低聲音和沈琉墨耳語, 看到沈琉墨紅的滴血的耳垂,滿意地湊過去親了親。

這一晚上沈琉墨的心跳幾乎沒有平穩過, 聽到蕭吾泠暗示性極強的話後,也起了心思。

他伸手解了腰上細細的絲縧,胸前的衣襟頓時變得松垮,蹭到蕭吾泠胸前,“陛下怎麽知道四個月的時候是這樣?”

“頭三個月不顯懷。”蕭吾泠怕他掉下去,只好抱緊了些,沈琉墨尤在得寸進尺,“那臣四個月後,還想要一個圓滾滾的肚子。”

“墨兒……”蕭吾泠讓他收斂些,呼吸肉眼可見的亂了。

這段時間沈琉墨胖了些,蕭吾泠一摸就感覺了出來,腰上能捏住軟肉了,大腿上細膩的皮肉又軟又滑,摸上去像要從他指尖溜走。

Advertisement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蕭吾泠低頭在他唇上輕輕啄吻,“朕問過張津易了,他說還得再等些時日。”

“張太醫騙人。”沈琉墨不滿道,狐貍化的精怪有道士疼,他明明都在男人懷裏了,卻沒人疼。

“他騙人那朕打他板子。”

“不可!”沈琉墨和他緊緊貼在一起,知道他是開玩笑還是下意識阻止。

“既然不可,那就乖乖聽太醫的話。”

懷裏的人像是生悶氣,蕭吾泠将人抱到床上,“朕去洗漱一番,墨兒先睡。”

沈琉墨聞言松開了蕭吾泠。

他沐浴完就穿了一件長長的錦衣,能夠遮蓋到小腿,唯一的作用也就是避體。

但是腰上絲縧被解開,又在蕭吾泠懷裏待了許久,避體的作用也沒了,半遮不遮的,蕭吾泠扯過被子給他蓋上,“朕馬上回來,你先睡。”

沈琉墨沒理他,扯過被子蓋到下巴,被蕭吾泠隔着被子不輕不重拍了下。

在盥洗室裏沖了個冷水澡,蕭吾泠冷靜了些。

下午行宮那邊的負責人前來禀報,說是在懸崖下發現了一塊破碎的網狀物,看起來很像是崖邊的保護網,卻又是嶄新的,蕭吾泠當時就想起上次審問方絮時,這人說的話。

說是沈琉墨拿東西紮了他,他才下意識推了沈琉墨。

對于這話,其實蕭吾泠是将信将疑的,但下午他突然想到這件事,兩者聯系到一起,蕭吾泠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有保護網不至于真的墜崖,也能因此設計方絮,将其趕出宮,若不是出了他這個變故,沈琉墨應該很得意騙過了所有人。

分明和他說過無數次要以自己的安全為重,他卻還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他根本沒想過若是這張網突然破了,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甚至常年生病的雙兒,墜下懸崖還焉有命在。

每每想起那日的驚險,蕭吾泠總是後怕,卻原來只是那人設計好的一出戲。

今日變數太大,蕭吾泠不欲收拾他,改日找到機會,定要與他好生說道說道的。

再次回去之時,沈琉墨已經睡着了,看來是把蕭吾泠當成了正人君子,他敞着胸口睡得正沉,下擺也堆到了大腿根,兩條又白又嫩的腿交疊起來側躺着,腿間的風光一覽無餘。

感覺到身旁的熱源後沈琉墨下意識把自己往蕭吾泠懷裏貼,蕭吾泠也習慣了,摟住人,把衣裳給他整理好,克制地親了親他的額頭然後閉上了眼。

一整夜的時間蕭吾泠也沒想明白,沈琉墨這樣做的原因是為何。

他已經和沈琉墨敞開了心扉,告訴了沈琉墨方絮和蕭吾傥的勾當,方絮的存在對于沈琉墨的地位不可能再有任何的影響,沈琉墨為何還要拿自己的命去堵。

他自認為能給的已經全部都給了,難道還是不能讓沈琉墨感到心安?

雙兒實在是難懂,打不得罵不得,偏偏他又不知如何哄人。

——

房門緊閉的屋子裏,不時傳出男女嬉笑的聲音。

門被推開,刺眼的陽光照了進去,屋內笑鬧聲停了,幾人不由得往來人的方向看。

濃郁的酒氣嗆人又刺鼻,方絮盯着中間頗為得意快活的男人。男人身邊躺着一個身姿曼妙的女人,懷裏虛摟着一個瘦削蒼白的少年,方絮強忍着妒意。

他十幾歲就跟了蕭吾傥,那時候宮裏送來的人蕭吾傥看都不看,滿心滿眼只有他。

自從他入宮,祁王府的變化翻天覆地,蕭吾傥也慢慢變成了他不懂的模樣。

但如今也都不重要了,反正他也不愛了。

“還不給你們正君行禮。”蕭吾傥拍了拍懷裏少年的腿,那少年擡起頭,方絮才覺得他長得有些眼熟。

反正是礙眼的存在,方絮不再看他,“下去,我與你們王爺有正事要說。”

少年怯生生邁着步子走了,那女人也識趣地裹了裹衣裳,不甘心地撇嘴,随後出去閉緊了門。

“找本王有何事?”蕭吾傥雙眸微眯,房中酒氣濃郁,他似有幾分迷離。

“王爺只顧醉生夢死,不要誤了大事。”

“急什麽,如今時機尚未成熟,還是說,你已經等不及了?”入口的酒被方絮攔下,蕭吾傥不耐煩啧了聲,打眼一看,酒突然醒了不少。

他忽然伸手蒙住方絮的雙眼,只看其下半張臉,眸中迷離更甚。

難道是醉了,為何這半張臉,竟與他腦中朝思暮想的人有幾分重合。

“本王沒發現,原來阿絮長得也十分标志。”蕭吾傥借力一攬,方絮整個人倏地疊在他身上。

原來他都對方絮膩味了,現在看了看,又開始有了那麽一點興趣。

與男人相處幾年,方絮對他眼神裏的內容并不陌生,順勢往蕭吾傥懷裏一靠,“怎麽,王爺還沒玩夠嗎?”

蕭吾傥又看着他下半張臉,越看越像,雙眸迷離,随手撕扯一塊布條遮住方絮的雙眼,摸着他似乎迷人了的臉。

“噓,別出聲……”

他猛地抱緊了方絮,半醉半醒,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他往日風流放縱慣了,竟有幾分力不從心。

但方絮的配合,讓沉浸其中的蕭吾傥感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滿足。

等一切猝不及防結束時方絮心想,果然不如那幾年勇猛厲害了。

不過無妨,他勾唇一笑,反正還有用就行,他只是為了有個仰仗,等他有了孩子,管他蕭吾傥行不行。

沒來由的,他又想起以前在宮裏的日子,優哉游哉,人人都順着他,煩了還可以去給沈琉墨找找氣受,現在倒好,王府裏叽叽喳喳的,連這個男人也變得中看不中用。

方絮正要起身,突然感覺哪裏不太好。

他臉色開始變得慘白,緊緊捂住自己腹部,肚子裏好疼,像是被一雙大手攥住一樣疼。

怪異的反應引起了蕭吾傥的注意,蕭吾傥往下一看。

只見方絮身下流出暗紅色的痕跡,他暗叫不好,趕忙傳了府醫。

府醫來的時候,方絮臉色煞白,已沒了意識,蕭吾傥滿臉肅容。

夜晚,皇宮。

隔牆有耳,更別說祁王府不知有多少其他勢力的探子。

方絮那邊剛傳了府醫沒多久,暗衛就來向蕭吾泠禀報了這事,剛好沈琉墨也在。

“府醫查出祁王正君已沒有孕育子嗣的能力,祁王大怒。”

“祈正君是何反應?”沈琉墨從旁問道。

“回殿下,祈正君至今昏迷未醒。”

暗衛退下,蕭吾傥久未言語,沈琉墨不由斂下心神,“陛下怎麽了?”總不該是對方絮尚有憐惜之情。

“沒事。”蕭吾泠沉思半晌,忽而與沈琉墨道,“朕方才只是在想,朕的四皇弟侍妾衆多,這麽多年下來,竟無一人有孕過,着實怪異。”

原來不是在想方絮,沈琉墨放心了。蕭吾泠這樣一說,确實是有些奇怪,祁王府可不是只有身份低下的侍妾,側妃也是有的,那些側妃的父親甚至都是高官,一直無人有孕的确是個怪事。

“陛下若是感到驚訝,可讓人查查。”沈琉墨道,二人一對視,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若真是這樣,可就好笑了。

“這幾日,身子可還好?”蕭吾泠隐晦地在沈琉墨腹部掃視了一圈。

日日冷水澡,他受夠了。

“比往常好多了。”太醫院拿錢辦事,只要沈琉墨恢複些,蕭吾泠都會對太醫院進行封賞,也因此太醫們更加盡心盡力,時常深夜了還能見到太醫院燈火通明,旁的不說,這些太醫醫術上都精進不少。

“那就好。”蕭吾泠點點頭,沈琉墨仍覺得他情緒不佳,暗想他是否在惋惜什麽。

“陛下不如派幾名太醫前去祁王府,一來彰顯陛下對祁王的重視,二來……”

“二來也能試探試探朕是否對他餘情未了。”蕭吾泠擰着眉頭打斷沈琉墨。

被戳穿心思,沈琉墨神情一僵。

“墨兒,朕這幾日反思自己,卻仍是百思不得其解。”看沈琉墨垂下眸子不言語,蕭吾泠又道:

“朕自認為對他仁至義盡,只是因為他尚有價值,所以留他一命,墨兒為何總是惶恐不信朕,對朕百般試探,仍覺朕對你是虛情假意,朕難道仍舊不值得你信任嗎?”

“當然不是。”沈琉墨忙道,“臣不安,是臣自己的原因,與陛下無關,陛下對臣已經足夠好了。”蕭吾泠給的夠多,只是他太貪心,也過于患得患失,總覺得蕭吾泠對他不可能長久。

蕭吾泠思緒紛飛,疲憊地閉了閉眼。

“徐福,将那日在崖底找到的東西拿來給皇後瞧瞧,看皇後認不認識。”

崖底……

沈琉墨的心瞬間提了上來。

本來蕭吾泠都打算息事寧人了,哪怕察覺墜崖事有蹊跷,可是一旦攤開說,沈琉墨怕是推卸不了責任,蕭吾泠怕他好不容易養好的身子受了刺激又難受,這才一直強忍着憋在心裏。

可今日之事讓他意識到,不攤開說明白,不讓沈琉墨意識到錯誤,由着沈琉墨這性子胡思亂想,日後沈琉墨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今日能設計墜崖,明日就敢設計旁的惹他心憐,萬一哪日真的出事,他後悔都來不及。

崖底找到的東西很快被呈上來,蕭吾泠屏退了所有下人,要和沈琉墨當面說清楚。

一看到保護網,沈琉墨心裏就是一驚,他強自鎮定,“陛下,怎麽了這是?”

“這東西,墨兒可認識?”

“這不就是一張網嗎。”沈琉墨手指攥在一起仔細道,蕭吾泠笑了一聲,上前牽住了他的手,反問道,“這只是一張網?”

“難不成這東西還有什麽特殊之處?”沈琉墨心裏忐忑不安,被蕭吾泠的目光看得砰砰直跳。

“這東西特殊在,差點讓朕的皇後送了命!”蕭吾泠神色一冷,沈琉墨身子一抖,往他跟前跪下,恭恭敬敬,“陛下息怒。”

“皇後決定做的時候,可有想過朕會發怒。”蕭吾泠瞥了眼沈琉墨跪在地上的雙腿,快要四月份,天氣已經不冷了,便由他跪,也給他長個教訓。

“臣不知陛下在說什麽。”

“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承認。”蕭吾泠被氣的火冒三丈,僅剩的理智告訴他面前這人是自己的皇後,只能死死壓制着火氣,“皇後自己怕是沒那個本事完成這些計劃,那麽是誰在暗中幫你?”

沈琉墨手指緊緊攥住兩側的衣物,緊張不安,蕭吾泠見他還不肯承認,又道,“怕是除了柳愛卿,沒人敢幫你,皇後既然不肯承認,那就讓人把柳愛卿給朕關進大牢,進了牢裏,朕不信撬不開他的口!”

“不要!”沈琉墨往前跪爬了幾步,抓住了蕭吾泠的長衫下擺,“臣知錯了,不關表哥的事,求求陛下不要怪罪他。”

“朕罰你,你不怕,朕一說要罰姓柳的你卻急了,在你心裏,姓柳的比你自己重要是不是?!”蕭吾泠頓了下,狠心甩開他的手,看到沈琉墨失魂落魄癱倒在地,心底隐約有些不忍,但決定要給他個教訓,就必須狠下心來。

“臣錯了,真的知錯了。”沈琉墨不想因為自己牽連任何人,他做這件事的時候就預想到會有這一日,他敢作敢當,蕭吾泠不管怎麽罰他他都認了,但是不想旁人因他而受傷,尤其是他在意的人。

他哀求地看着蕭吾泠,跪在地上磕着頭,蕭吾泠想讓他起來,但是又不甘心這樣輕輕揭過,非要讓沈琉墨自己認識到錯處才行。

“你敢把額頭磕破了,朕還要治你的罪!”蕭吾泠惡狠狠從牙縫裏擠出這麽句話來,沈琉墨只好停住。

束好的發散了,臉也哭花了,眼淚順着白皙的臉頰大顆大顆往下掉,蕭吾泠心想,他是知道怎麽叫他心疼的。

那他就偏要硬下心腸來。

“你設計方絮推你的時候,可有想過萬一出了意外,該怎麽辦?”

“若是朕沒有及時出現,崖邊的保護網不牢固,亦或是你沒有抓住那幾根藤蔓,你要如何?”

“整日說着養好身子要給朕生皇兒,轉頭就不把自己身子當回事。先前胡亂吃藥的事朕還未跟你算賬,倒是讓你一日日越發膽大,什麽都敢做,連命都敢賭。”

蕭吾泠越說越氣憤,卻詭異地冷靜了下來。自從那次沈琉墨昏倒,他對沈琉墨話不敢說重了,情緒也盡力收斂着,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讓沈琉墨肆無忌憚,忘了他真正的脾性。

沈琉墨跪在地上聽着,一言不發只是哭,他确實錯了,但重來一次他還要這麽做。

“說話。”

“臣知錯。”沈琉墨擦擦眼淚道。

他知錯,蕭吾泠便緩和了臉色,複又問他,“你有何錯?”

他有何錯,立場不同,蕭吾泠說他錯了他就是錯了。

“陛下認為臣錯,臣就是錯。”

“你!”蕭吾泠拳頭攥的嘎嘣響,沈琉墨的話讓他驟然理智全無,寬厚的大掌猛地舉起,後者忍不住瑟縮着躲了下,哪怕蕭吾泠的手并沒有落在他身上。

害怕的反應多少讓蕭吾泠恢複了幾分理智,他怒發沖冠,呼吸粗重,最後忍不住一巴掌拍碎了旁邊的實木桌子。

沒再看沈琉墨一眼,也沒再對沈琉墨說一句話,蕭吾泠面色陰沉的跨步走了。

皇帝暴怒,殿外的宮人吓得兩股戰戰,阿七在外急得不行,眼見蕭吾泠怒形于色走了,阿七趕緊跑了進去。

“殿下!”

“本宮沒事,你先出去。”沈琉墨背對着阿七,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阿七不敢違背命令,心裏急得要死還是緩步退了出去。

木桌碎裂,茶盞什麽的散落一地,沈琉墨繞過一地的狼藉往床邊走,抱緊膝蓋縮在牆角。

他是被蕭吾泠吓到了。

入宮四年,從來沒見過蕭吾泠發怒的模樣,他只聽宮人說蕭吾泠脾性不定,暴戾易怒,但在他面前,蕭吾泠要麽冷漠不理,要麽溫和好說話,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

他甚至覺得下一秒蕭吾泠就能掐死他。

是他錯了,他的确做錯了,可他的目的也達到了,因而不後悔。

這些年對方絮的恨意是與日俱增的,方絮每陷害他一次,他都恨不得讓方絮死,既然有機會,他又為什麽不做。

若不是怕出意外,他當時說不定會拉着方絮一起跳下去,讓方絮墜崖摔死。

無數個睡不着的日夜他都強忍着恨意,有時夢裏都想弄死方絮。讓他嘗到甜頭之後,又如何再容忍一個這樣的人在自己面前呢。

沈琉墨捂住臉,輕呵了一聲,眉目慘淡。

一連幾日,沈琉墨躲在床上不吃不喝。

阿七在一旁勸他服個軟,“殿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陛下會生氣說白了也是出于對您的擔心,您跟陛下道個歉,說幾句好聽的,陛下說不定就心軟了。”

這話阿七這幾天說了無數次了,沈琉墨壓根不回應他,要不是沈琉墨時常還會動一動,把阿七急得就差上床去搖晃他了。

“您不吃不喝,讓陛下知道了要更生氣的。”

懷裏抱着什麽,沈琉墨平靜地閉着眼,對于阿七的話像是充耳不聞。

飯菜熱了幾遍,沈琉墨毫無松動,阿七只能讓人都撤了,換了幾碟點心放在哪兒,等沈琉墨什麽時候想通了随時都可以吃。

宣政殿起火,修繕好之前早朝暫時搬至麟德殿。

一連數日,皇帝的臉色陰沉的能滴出墨來,誰也不敢觸其黴頭。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徐福托着長長的調子,下首文武百官一個個高舉笏板企圖擋住自己,聽到退朝皆是松了口氣,烏泱泱跪了一地。

“臣等恭送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位上蕭吾泠負手而走,衆官員也陸續離開,三三兩兩湊在一起。

“你們說陛下這幾日究竟是怎麽了?本官一句話也不敢說,生怕自己小命不保!”

“誰不是呢,陛下的臉色,不懲治個人怕是緩和不了。”

“話說回來,最近陛下的脾性好多了,前幾年才真是一不高興就要有人血濺當場!”

遙想起前些年上朝時的血腥,幾位官員都有些心有餘悸,紛紛告辭回家了。

要說誰活得最為戰戰兢兢,還是徐福。

伴君如伴虎,徐福是半句話都不敢說錯了。

自打那日從皇後宮裏出來,皇帝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徐福擦着額頭的冷汗,“陛下,該用午膳了。”

批完又一份折子,蕭吾泠嗯了聲。

他雖兇戾,也不是濫殺無辜之人,只是頂着一張陰翳的臉,人見人怕。

用了午膳,蕭吾泠椅在靠背上揉了揉酸痛的額角。

“皇後……可有什麽消息?”

這可是幾日來蕭吾泠頭一次問起那邊,徐福頓時像是看見了雨後的霞光,“陛下,殿下那邊沒什麽消息,就是禦膳房送去的飯菜,都被原封不動送了回去。”徐福道,言下之意催促蕭吾泠趕緊去看看。

雖是鬧得不愉快,但這二人總要有一個服軟的,皇後絕食幾日,眼瞅着沒有主動緩和的意思,他們陛下再繼續冷待下去,可要真出事了。

“此事怎麽不早與朕說!”蕭吾泠眉頭緊鎖,驀地站起,停頓了下才妥協一樣往長樂宮去。

“去吩咐禦膳房做點清粥小菜,一會兒送去皇後那兒。”

“哎!哎!奴才這就去!”徐福趕緊往禦膳房跑,連分明能吩咐下邊的小太監去跑腿這事都忘了。

長樂宮裏,蕭吾泠的到來明顯讓整個長樂宮的下人都松了一口氣,籠罩在這座宮殿之上的陰霾也總算開始消散。阿七更是差點哭出來,抹了把眼重重跪在地上。

“皇後呢?”蕭吾泠明知故問道。

“回陛下,殿下這幾日一直躲在床上。”

“朕去看看,你們不必跟随。”

“是。”

蕭吾泠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阿七和阿绫才對視一眼,癱坐在了地上。

走進內殿,靜谧無聲。

床上的帷幔垂了下來,蕭吾泠嘆息一聲,上前掀開了帷幔。

他這幾日一直惦念的人正面對着他側躺着,懷裏像抱了個什麽東西,長發散亂地遮蓋着臉,蕭吾泠只能看到他半個蒼□□致的下巴。

半跪在地上,蕭吾泠伸手撩開沈琉墨面前的發,這人閉着眼卻能落下淚來,眼淚順着眼角慢慢滑落,浸濕了一小塊枕頭。

“你啊,讓朕如何是好。”蕭吾泠慢慢掀開被子,這人竟牢牢抱着正月十五那晚,他讓暗衛買來的那盞花燈。

也不知抱了多久,細嫩的胳膊上都是大片大片的劃痕,蕭吾泠心裏一酸,不服軟也不行。

“你抱着這東西作甚。”蕭吾泠貼在沈琉墨耳邊,眼看着他話音剛落,沈琉墨又把花燈抱的緊了些,竹片都要陷進肉裏去。

“你睜開眼,朕同你說說心裏話。”蕭吾泠越說,他眼淚流的越兇,最後蕭吾泠沒辦法,上床把人抱懷裏了。

還不抗拒他的靠近就是好事,但看這反應還有的哄,蕭吾泠一步步試探着抽出他懷裏的花燈,花燈落地的聲響才讓沈琉墨終于肯睜開眼,着急往地下望。

“沒摔壞,不用擔心。”蕭吾泠捧着沈琉墨布滿淚痕的臉,看着他濕潤又委屈的雙眼忍不住心軟,往沈琉墨嘴角親了親。

“朕錯了,朕以後再也不兇你了,不生氣了好不好?”

沈琉墨其實沒生氣,他也快撐不住了,蕭吾泠要一直不來,他肯定要去主動緩和的,但現在蕭吾泠來了。

“陛下是陛下,就是處死臣,臣也不敢有怨言。”沈琉墨道,卻沒躲避男人的親吻。

“朕哪裏舍得。”蕭吾泠總算松了口氣,生怕沈琉墨鑽牛角尖不肯理他。

“陛下怎麽舍不得,陛下還要打臣。”

“……”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