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阮秋關好房門,龍鳳胎也同時從自己的房間出來。

他神色如常,裝作什麽都沒發生:“走吧。”

三人一同下樓,前往教學樓附近的餐廳。

吃早飯的時候,北雪突然問:“小秋,你不舒服嗎?”

前些天阮秋被幾個醫生圍着檢查,她一直記着這一幕,總是密切關注着阮秋的狀況。

阮秋本來就心虛,捏緊手裏的刀叉:“沒有啊,為什麽……這麽問?”

北雪擡手指了指,示意嘴唇的位置:“你受傷了。”

阮秋喝了口水,尴尬道:“這個……是我昨天自己不小心磕到的。”

他今早起來,發現上嘴唇上破皮的傷口結了痂,看着反而更顯眼了。

機械盒又給他塗了點藥,但最快也得下午才能恢複如初。

北雪盯着阮秋看,不知信沒信,又問:“你昨天怎麽洗了兩次澡?”

阮秋措不及防:“……什麽?”

北雪臉上沒什麽表情,看起來十分嚴肅:“我聽到了。”

她和阮秋的房間挨着,牆壁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浴室內啓動熱水器的聲音稍大,沿着管道隐約傳了過來。

阮秋沒想到這個也被北雪知道了,他藏在銀發下的耳根微微發熱,鎮定道:“不是洗澡,是小盒打翻了營養劑,我給它洗了一下。”

他把機械盒帶來了學院,龍鳳胎兩人也知道。

北雪點頭,又繼續追問:“有不舒服嗎?”

阮秋搖頭,确認北雪真的只是在關心他的身體,沒有懷疑什麽,才放松下來。

上午的課比較多,要中午才能回一趟宿舍,阮秋收起心不在焉,專心記筆記。

他逐漸跟上進度,不再落下任何功課作業,并且在文化課的考核上名列前茅。

這讓其他人對他的來歷更加好奇,想知道他以前在哪個學校讀書,或者還能打聽到一些別的信息。

目前司詢還沒有對外公布阮秋的身份,只承認了自己是他的監護人。

阮秋對這些疑問一概不理,不透露半點。

他既不想讓人知道自己以前在洛倫水星,也不願意因為司熒是他的母親,而被人議論。

再然後,有誰想要打擾阮秋,會被龍鳳胎第一時間趕走。

中午下課,阮秋先去了餐廳。

離開時,他随手拿了三塊小蛋糕,給龍鳳胎一人一塊,自己的則沒有吃,一路帶回了宿舍。

解開密碼鎖的時候,阮秋故意放慢速度,等龍鳳胎都進了房間,才打開門。

他一眼看見裏面的人,趕緊進屋反鎖。

襲淵從沙發上站起身,走近幾步抱緊阮秋,嗅着他發絲上的氣息。

他閉了閉眼:“終于回來了。”

阮秋下意識摸了摸他的肩側,把手裏的小蛋糕遞給他:“我給你帶了吃的。”

襲淵喝過營養劑,可以好幾天不進食,但營養劑和食物終究是不一樣的。

小蛋糕個頭不大,襲淵就着阮秋的手一口吞了,眼睛也不眨地幾下咽了下去。

這種給大型寵物投食的錯覺……阮秋小聲問:“好吃嗎?我晚上還可以給你帶。”

他只能帶點甜品回來,不然可能會被龍鳳胎發現異常,最近北雪總是很關注他。

襲淵随意應了聲,按住阮秋的腰将他抱起來,一起去了沙發。

他輕輕摸着阮秋唇上還未好全的傷口,湊近無比輕柔地一吻:“下午還要上課?”

“嗯,”阮秋點頭,“下午有訓練,而且最近快考核了。”

據說是開學以來第一次大型考核,會在拟真倉裏模拟戰事,同時檢驗作戰能力和精神力強度。

阮秋一聽就頭疼,他現在進了拟真倉,最學不會的還是格鬥技巧,多人協作時還勉強能當個替補和後勤。

襲淵沉默片刻:“很難?我幫你?”

他沒在這樣的軍事學院上過學,不清楚什麽考核,但既然莉羅可以将全息倉和拟真倉連接,或許他可以找機會幫助阮秋。

阮秋搖頭,語氣嚴肅:“不可以作弊。”

襲淵也不懂什麽叫作弊,“嗯”了聲:“好,不作弊。”

中午休息的時間還算長,阮秋和襲淵說了會兒話,抽空睡了個午覺。

襲淵陪在他身邊,慢慢撫順着他耳側的銀發,略高的體溫與近在咫尺的呼吸聲,都像在催眠。

下午催促上課的鈴聲響起第一次,北雪敲響阮秋的房門,阮秋才從裏面出來。

他打着哈欠,看起來才睡醒不久:“我起晚了……走吧。”

隔着一道房門,北雪似有所覺,側目看了一眼。

襲淵就站在門邊,聽着三人的交談,随後腳步聲漸遠。

他按耐着将阮秋重新拉回來的沖動,回到屋內。

一只黑色的機械鳥飛到窗邊,輕輕扣響玻璃。

襲淵開窗放機械鳥進來,同時收到康雙池的傳訊。

[任務完成。]

機械鳥找到了學院內所有的監控點,偷偷往機械設備裏塞了一點硬件病毒。

學院裏的鳥類随處可見,機械鳥體型小,整個身體用了特制的材料,不會被探測出來。

這還是當初司詢派人去洛倫水星,聯盟軍使用過的機械鳥,後來被襲淵帶回交給莉羅,做出了一只新的。

[好。]

襲淵關掉通訊器,直接從窗戶翻越出去,踩着牆面瓷磚突起花紋輕松落地。

這個時間,學生們都在上課,四周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襲淵穿過無人的走廊,肆無忌憚地出現在監控點範圍內。

而在監控後臺的觀測屏上,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

學院後勤部的休息室內,有個人剛換了班,正躺在沙發上休息。

一支微型麻醉針從窗外飛進,刺入他的脖頸,将他瞬間迷暈。

襲淵潛入休息室,用儀器提取了此人的面部數據,再僞裝成他。

——這也是聯盟軍當初在洛倫水星用過的東西,還沒來得及銷毀,就被襲淵的人抓住。

面部僞裝好後,襲淵打開櫥櫃,挑了一套合身的工作服。

他繞過前臺和可能有人經過的走廊,去了後勤部放置主機的地方。

主機連接着控制臺,堅硬的外殼無法被輕易破壞,邊緣卻留有一些細小的縫隙。

幾只蜘蛛狀的硬件病毒爬上主機,鑽入縫隙。

遠在星艦裏的莉羅第一時間收到提示,迅速在自己的主機上操作。

康雙池看了一會兒,發現看不懂,問道:“這東西安全嗎?”

莉羅自信回答:“當然,這是我做的。”

很快,病毒侵蝕主機,在其中藏下一道隐蔽的指令。

襲淵随即收到莉羅的傳訊,也是任務完成。

他打開通訊器的操作界面,角落多出另一塊區域,顯示着哈林學院的徽章标志。

現在,他可以遠程操控學院後勤部的控制臺,包括所有防守和監控點,權限為最高。

完成這一切,襲淵将身上的工作服原封不動放回,沙發上中了迷藥的人也快醒了。

他重新回到阮秋的宿舍,耐心等着他回來。

阮秋晚上去餐廳,又拿了幾個小蛋糕。

這回龍鳳胎不要了,他們不太喜歡吃這種甜食。

阮秋只好“勉強”自己留着:“那我帶回去當晚上的宵夜吧。”

北雪認真說道:“睡前吃太多甜食對身體不好。”

如果阮秋晚上餓了,可以叫上他們一起去餐廳,那時餐廳會有專門準備的宵夜。

阮秋依然帶上小蛋糕,堅持道:“去餐廳太麻煩了,我不會多吃的。”

最終,幾塊小蛋糕都被襲淵吃掉了。

他其實看起來對小蛋糕不怎麽感興趣,但也不拒絕阮秋,只要是阮秋親手喂過來的,全都毫不猶豫地吃下。

“一會兒你去洗澡,出來的時候不要關水,”今晚阮秋更加謹慎,叮囑道:“這樣加熱器就不會響兩次了。”

他嘴唇上的傷口徹底好了,襲淵抱着他親吻,克制着力道不再讓他受傷。

阮秋伸手推他,說話的聲音不敢太大:“中途也不要關,不然北雪又會問我。”

襲淵抓住他的手,輕輕捏着掌心:“一起洗。”

阮秋一下子紅了臉,拒絕:“……不行。”

襲淵沒有堅持,似乎當真只是一個簡單的提議,沒有別的意思。

他還想繼續親吻阮秋,然而阮秋還有作業要做,只好在催促之下先去洗澡。

晚上臨睡前,兩人和昨天一樣一起睡。

機械盒要幫忙關燈,兩只細細的機械手臂撐在床頭,晃動着雙腿等待。

阮秋主動親了親襲淵,臉頰微紅:“哥哥晚安。”

他沒有問襲淵什麽時候離開,私心希望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這時,阮秋放在枕邊的通訊器突然響起。

襲淵的動作快一步,伸手拿起通訊器,臉上的神色有些冷。

通訊器上顯示着一行小字:[舅舅]發來實時通話請求。

阮秋頓時緊張,從床上坐起來。

司詢怎麽會這個時候聯系他……莫不是發現了什麽。

但襲淵進入學院,都沒有被駐紮軍發現,白天也應該一直安安穩穩地藏在房間裏。

通話請求還在響,明顯是要阮秋接通才肯罷休。

阮秋沒辦法裝睡不接,用被子把襲淵蓋得嚴嚴實實:“不要出聲。”

他點擊同意,司詢的聲音從通訊器裏響起:“小秋。”

“舅舅,”阮秋喊了他一聲,“是有事找我嗎?”

司詢的聲音頓了頓:“沒事就不能找?”

這是阮秋以前對他說過的,阮秋噎了一下,心虛道:“當然不是……”

襲淵拉開了被子,無聲坐起來。

他依舊沒有穿上衣,就這麽無所顧忌地坐在阮秋面前,垂眸看向他。

阮秋一瞬間臉上通紅,努力維持着語調:“因為聽說舅舅最近很忙……舅舅要早點休息才行。”

司詢淡淡應了一聲,問道:“近來學院可有發生異常?”

果然……他的這通傳訊,就是為了襲淵。

但司詢這樣問,就證明他只是懷疑,還不确定。

阮秋怕惹他生氣,選擇隐瞞。

他告訴司詢,昨天有人闖入學院,又很快被駐紮軍抓住帶走。

那時他還沒有見到襲淵,擔憂和困惑都是真的,提起這事時不小心透露了情緒。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片刻,阮秋試探着問:“那些人……是誰?”

司詢猜中他的心思,直截了當道:“不是襲淵。”

而他也許不知道,襲淵現在就在阮秋面前,安靜聽着他們的交談。

阮秋“哦”了一聲,手裏攥緊被子。

“你安心學習,別的不用在意,”司詢語氣不變,又道:“他沒那麽容易死。”

最後的這半句,像是在安撫阮秋。

自從襲淵攻擊雙鸾星失敗,他的确謹慎了許多,不再像從前那樣強勢和随心所欲。

阮秋應道:“我知道了,舅舅。”

他看了一眼襲淵,低頭繼續說着:“舅舅,你放心,我不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兩人都沒有明說,卻又像什麽都問過了。

司詢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更長,嘆息一般:“早點休息。”

通訊中斷,阮秋想了想,又給司詢發去一條信息。

[舅舅要注意休息,保重身體,不要理會不相幹的人。晚安。]

這一句話,司詢看了很久。

“不要理會不相幹的人……”他詢問唐謙,“這是什麽意思?”

唐謙也不明白,猜測道:“可能……小少爺擔心您平時太累?”

“也許吧,”司詢關掉通訊器,不再管桌上剩餘的文件,“我困了,今晚早點休息。”

阮秋這邊也關掉了通訊器,暫時松了口氣。

司詢看似沒有再懷疑,襲淵應該……還能多留幾天吧?

他蹭進襲淵懷裏,心情十分複雜:“哥哥……”

“怎麽不開心?”襲淵雙眼微微眯了一下,“下次不要接你舅舅的傳訊。”

只要不接,阮秋就不會不開心。

阮秋悶聲道:“不是的。”

襲淵抱着他,良久後問道:“想不想去別的地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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